第29節
席間沒有人理會陳老夫人的怨念,大家都看著季無憂,等她說第三句話。 季無憂連喝兩杯酒,雖然是沒有什么度數的果子酒,可喝的急了也會上頭,她穩了穩心神,眼中含笑看向在座的每一位夫人小姐,輕啟因吃酒而顯的嫣紅的雙唇,“無憂年幼識淺,與弟弟相依為命共撐王府,日后少不得要請諸位夫人小姐提點指教,若有攪擾之處還請大家不要見怪,無憂這里先謝過了?!?/br> 這一番話說出來,陳老夫人的臉徹底黑了,若說前頭只是隱諱的打她的臉,如今可是明晃晃打過來了,什么叫相依為命共撐王府,這分明是在指責靖國公府對她們姐弟不聞不問么。雖然這是事實,靖國公府中人若沒有算計,是再再不會登王府之門的,可這話也不能堂而皇之的說出來。 眾位夫人小姐都是一怔,過了一小會兒夫人們先回過味兒,忙都笑著說道:“不敢當不敢當,郡主但有所需,我等必當從命?!蹦莻€小姐們卻沒有明白過來,看向季無憂的眼神中便多了些不贊同和困惑。在她們看來,聰明如季無憂,是不應該在此時說出這樣一番話的。她們當然不知道季無憂的用意,她就是要借著陳佑嘉闖門之事公開宣布忠勇郡王府的立場,徹底割裂與靖國公府原本已經快不存在的那一絲絲聯系。夫人們經的事情多,前后一聯想就能明白,而小姐們到底缺了些歷練。 一頓午宴終于吃完了,眾人相繼告辭而去。陳老夫人卻是紋絲不動的坐在花廳中吃茶,任廳中其他夫人一個一個的離開。 季無憂知道陳老夫人有事要說,卻不想就這么由著她。因此便向春竹使了個眼色。春竹立刻悄悄從后頭繞了出去。 沒過多一會兒,兩個小丫鬟攙著寧嬤嬤走了過來。經過兩年多的調理,寧嬤嬤的身體比剛受傷時好了許多,可還是不能勞累著,也不能頻繁行禮,因此今日的除服禮季無憂并沒有讓寧嬤嬤到前頭來,只讓她安心在房中休息。 陳老夫人一看見寧嬤嬤,臉皮不由抖了幾下,寧嬤嬤就是她的罪證,陳老夫人雖然知道有太后這尊大靠山自己目前不會有事,可是看到寧嬤嬤那冷冷的目光森森的恨意,陳老夫人還是會禁不住心中的恐懼。 寧嬤嬤的腿腳不便,所以季無憂一早便免了寧嬤嬤的一切禮數,寧嬤嬤卻不肯,幾番拉據之后,才以寧嬤嬤只需行頜首禮結束了這場充滿善意的爭執。 故而寧嬤嬤上得堂來,只是向季無憂頜首為禮,然后便看向陳老夫人,似笑非笑的招呼道:“三年不見,老夫人可好,夜里還睡的安生么?” 陳老夫人驚的往后一仰,又立刻扳了回來,死死的挺直身體,滿面怒色的喝道:“狗奴才,你……” “老夫人慎言,寧嬤嬤是先母生前最倚重信賴之人,先母過世后寧嬤嬤在無憂心中便是先母的代表,請老夫人休要辱及先母?!奔緹o憂毫不客氣的打斷了陳老夫人的話。因此時花廳之中已經沒有外人,所以季無憂便直接以老夫人呼之,并不肯再叫她一聲祖母。 陳老夫人大怒,指著季無憂顫聲道:“憂姐兒,你好……好生不孝!連一聲祖母也不叫了?!?/br> 季無憂冷冷看著陳老夫人,沉聲道:“老夫人的侄孫子扮成丫鬟企圖混入王府后宅,老夫人不要說完全不知情,更不要說不知道他的目的何在。試問天下可有一位祖母會這般算計親孫女兒?” 陳老夫人色利內荏厲聲喝道:“老身確實不知情,更不知道他想做什么?!?/br> 季無憂忽然向陳老夫人笑了一下,淡淡說道:“是么?這個想查很容易,剛才前頭報進來,說是您的侄孫子如今已經被扔進刑部大牢了,刑部素來是個讓人說真話的地方,老夫人可有興趣親自去瞧一瞧,聽聽您的侄孫子都會說些什么呢?反正無憂姐弟都有興趣,聽說太子哥哥也很有興趣?!?/br> 陳老夫人的臉色青一陣紅一陣,她又氣又怕,當初定計之時,她是怎么都想不到陳佑嘉連二門都混不進去就被季無憂揪了出來,她的計劃還沒有開始實行就已經被攔腰截斷,非但沒能成功的當著所有來賓算計了季無憂,還白白陪上了陳佑嘉這枚極重要的棋子。更可怕的是,若陳佑嘉熬刑不過將一切和盤托出,那靖國公府必將面臨滅頂之災。憑著皇家對季無憂的寵愛,陳老夫人相信皇上一但知道她的算計,絕對會降下雷霆之怒,到時面對著如山鐵證,就算是太后想保她都沒辦法保住。 越想,陳老夫人越害怕,她現在后悔了,后悔行事太過草率,后悔還是看低了季無憂,獨獨沒有后悔她的百般算計。 “憂姐兒,嘉哥兒一時犯糊涂,就看在他年紀還小的份上饒他這一回吧,只要你饒了他,老身必命他的爹娘來給你磕頭道謝。你們總是有著血脈之親的親人啊?!标惱戏蛉肆⒖套龀鲆桓逼鄳K的可憐相兒,苦苦哀求起來。 季無憂怒極反笑,立刻反問道:“聽說您侄孫兒比本郡主還要大幾歲,也算是年紀???依您的說法,豈不是只要仗著年紀小就可以為所欲為不守律法規條么?血脈之親?本朝之律規定,便是皇子犯法都要與庶民同罪,難道只因為有點子拐彎抹角的親戚,便可以肆無忌憚么?” 陳老夫人被季無憂堵的說不出話來,她心念一動又有了個歪主意。只是她還不曾實行便被寧嬤嬤看破,寧嬤嬤狀似隨意的說道:“郡主,看時間也差不多了,往日程太醫都是這個時候到,老奴先告退了?!?/br> 陳老夫人一聽這話,立刻打消了裝死的念頭?;仡^程太醫只一把脈便什么都清楚了,到時她丟的人更大。 ☆、第六十三章 刑部大牢本就不是什么好去處。對于受了“特別”關照的陳佑嘉來說,更是如人間地獄一般了。他一進刑部大牢,便被牢頭送入關著幾名窮兇極惡江洋大盜的牢房之中。 牢頭轉身剛走,一個頭發胡須亂蓬蓬的瘦小男人便走了過來,他只掃了陳佑嘉一眼,便看出陳佑嘉右腿有傷,只見這人提腳不偏不倚的踩上陳佑嘉受傷的右膝,疼的陳佑嘉“啊……”的慘叫一聲,白眼兒一番就疼昏了過去。 那瘦小男人立刻哈哈大笑,仿佛陳佑嘉的慘叫是他聽到過最動聽的聲音。他腳下用力一碾,被打碎的骨頭碴子直往rou里鉆,陳佑嘉又生生的疼醒過來。滿牢房的的犯人便聽到一陣慘似一陣的哭嚎尖叫,“爹,娘,救命啊……” “嘿嘿,還是個嫩瓜蛋子,就會哭爹喊娘,小子,你犯了什么事被抓進來的?”瘦小男人打量了陳佑嘉一遍,就陰惻惻的問了起來。 “我……我……”陳佑嘉再怎么也沒臉說出自己男扮女意圖混入內宅行不軌之事。只嚅嚅的半天,卻一個字都沒說出來。 “喲嘿,這小子牙口硬啊,猴子,你該不是大牢蹲的太久,蹲成廢物點心了吧,連個小毛孩子都收拾不了?!痹谝慌员е觳部礋狒[的一個七尺來高的漢子用嘲諷的口氣說了起來。 那干瘦男子渾名猴子,最受不得激將法,他一把推開那說風涼話的大漢,伸手一抓便把陳佑嘉拎了起來?!靶∽?,你猴子爺爺問話也敢不說,看你小子是活膩味了?!闭f著,猴子揮拳直搗陳佑嘉的面門,不偏不倚正打在他的鼻梁骨上,陳佑嘉只覺得眼前金星迸射,雙耳嗡嗡作響,這些都還不要緊,要緊的是鼻梁上的劇痛。一時之間,眼淚混著血水流了陳佑嘉滿面都是,陳佑嘉本能的抬手一抹,勉強從腫起來的眼縫中看到一片鮮血,素來怕血的陳佑嘉白眼一翻又昏了過去。 猴子還要動手,這時坐在東墻下一個看著極為慈眉善目的老人家慢悠悠的開了口:“猴子,先別打了,這個雛兒,和咱們不一路?;仡^打聽清楚了再說?!?/br> 猴子對這老人顯然極為敬重,他立刻將陳佑嘉放開,跑到那人的身邊半跪著陪笑道:“是,猴子聽山爺的吩咐,山爺,您說這小子細皮嫩rou的,到底會是個什么來路?” 那老人雙眼似睜非睜,向陳佑嘉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慢慢悠悠的說道:“多半是京城誰家的公子哥兒得罪了人,才被丟進來靜靜心。四子,去問問劉頭兒,這小子到底是什么來路?” 一個身材瘦弱神色卻很是強橫的少年應了一聲,跑到牢門前高聲叫了起來:“劉頭兒,劉頭兒……” 少傾,牢頭劉強走了過來,不耐煩的喝道:“什么事?” 少年愛理不理的問道:“山爺問問這小子是什么來路,犯了什么事?” 劉強一聽這話立刻向靠在東墻下看似正在閉目養神的老人點頭哈腰的恭敬笑道:“原來是山爺問話。這小子叫陳佑嘉,他爹是逸陽伯,也就死撐個門面罷了,在京城里連提都提不上的。今日這小子扮成丫鬟想混入郡王府后宅,在二門上就被王府之人識破拿下,是淳親王爺命親兵將這小子押到刑部的,我們大人交待了,似這般jian邪之徒必不可輕饒了,這不才請山爺和幾位幫著給這小子熟熟皮子么。幾位,手癢癢了盡管上,但凡讓他有口氣就得了?!?/br> 牢中之人都點了點頭,看向暈在地上的陳佑嘉,眼神越發鄙夷狠辣。這間牢房里關著的都是快意恩仇的江湖之人。江湖中人最不齒的就是yin人妻女的jian邪之徒。同樣是坐牢,若是因風化之事坐牢的人,在牢中必要比其他的囚犯多受許多倍的苦頭。 牢頭劉強交待完便走了,陳佑嘉這回可就慘了。那位山爺雙眼微睜,沉聲道:“猴子,把這個狗東西拴到馬桶上。先給他敗敗火?!?/br> 猴子應了一聲,拎起陳佑嘉將他拖到西北角墻根兒下的馬桶邊,將陳佑嘉和馬桶牢牢綁在一起,再沒法子掙脫開。 一股子嗆鼻的sao臭之氣將陳佑嘉嗆醒,他頭一扭臉便貼著馬桶邊擦過,陳佑嘉自小養尊處優,便是如廁之時也要薰香和廁棗塞鼻以避惡臭之氣的。如今乍一聞到那股sao臭氣味,陳佑嘉只覺得胸肋之間陣陣翻涌,不由對著馬桶搜腸刮肚的大吐特吐,吐到最后連膽汁都吐了出來。 同牢房的囚犯們見陳佑嘉沒用到了這般地步,自是越發瞧他不起,折磨他的主意也必層出不窮了。 就在陳佑嘉在牢中受折磨之時,刑部大牢之外,逸陽伯府的大管家正在不停的陪小心說好話兼塞紅包,求的就是進去瞧一眼陳佑嘉。 陳佑嘉是淳親王爺下令關入刑部大牢了,所以憑逸陽伯府的管家怎么求怎么給紅包,再沒有一個人敢通融一二,守大牢的士兵被纏的煩了,一把將逸陽伯府的管家推倒在地,氣惱道:“王爺下的令,誰敢放你進去,滾滾滾,再敢糾纏不清,休怪軍爺手中的家伙不長眼睛?!?/br> 逸陽伯府的管家實在沒有辦法,只得灰溜溜回去向逸陽伯夫妻回稟。孫氏自被送回逸陽伯府之后就一直在哭,如今聽管家說連探監都不允許,哭的越發厲害,惹得陳少陵心中火起,拍著桌子怒吼道:“哭哭哭,就知道哭,你能有什么用,好好的兒子跟你出去一趟就被人送進刑部大牢,你了事的本事沒有,闖禍的本事倒大的很!” 孫氏聽了這話哭的更加上氣不接下氣,其間還不忘辯解道:“這都是老姑奶奶的意思,老爺也是同意的,要不然妾身縱有一萬個膽子也不敢這么做,老爺不也說若不如此萬難替嘉兒娶到郡主為妻么?” 陳少陵一聽這話更加暴躁,一把將身邊的桌子掀了個倒仰,桌上的茶壺茶盞摔了一地。孫氏嚇的打了個寒顫,是再也不敢往下說了。 陳少陵的奶嬤嬤在一旁瞧著不勸著實不行了,似這兩口子的鬧法,要什么時候才能把少爺救出來。 “老爺息怒,夫人,您也別哭了,再哭也不能把少爺給哭回來,還是商量商量看有什么法子救少爺吧?!?/br> 陳少陵自小便同奶嬤嬤親近,她說的話倒有大半能聽的進去,因此只重重哼了一聲坐了下來,沉聲道:“這事是老姑奶奶鬧出來的,你就沒找她?” 孫氏抹了淚,抽抽噎噎的說道:“老姑奶奶一早抽身,把罪名全都扣到妾身和嘉兒的頭上,妾身連分辯一句都不能夠,就被老姑奶奶打發鄧嬤嬤硬架著送出郡王府。老爺,看樣子老姑奶奶是靠不住的,還得咱們自己想辦法?!?/br> 今日陳老夫人的行為讓孫氏前所未有的看清了她的為人,孫氏再也不會象從前那樣對陳老夫人言聽計從,如今只是口出怨言,已經是孫氏好性子了。 陳少陵雙眉緊鎖一言不發,他的姑媽是什么樣的人,陳少陵比孫氏心里清楚,若非逸陽伯府沒落,陳少陵若不巴結著陳老夫人得些好處便不能撐住逸陽伯府的面子,陳少陵又豈會把個外嫁了幾十年的姑媽當回事兒,處處陪小心做孝順子侄。 陳少陵的奶嬤嬤喬氏見兩位主子說不到點子上去,心里很是著急,她忙說道:“老爺,夫人,雖說少爺是犯了錯,可到底也沒造成什么后果,他就是小孩子家貪玩兒,何不備上厚禮前去郡王府道歉求情,說破大天郡主也得叫老爺夫人一聲表叔表嬸,只好好求她,總不至于一絲情面也不給吧。那刑部大牢可是個要命的去處,我們少爺可怎么受的住??!” 陳少陵緩緩點了點頭,眼下似乎也只有這一個法子了。那季無憂怎么說也就是個小孩子,送些好東西說些好話填糊于她,應該能讓她回心轉意,只要她消了氣,把兒子從刑部大牢救出來就容易多了。 想到這處,陳少陵便向坐在床上的孫氏喝道:“還不快去準備厚禮,就會在這里躺尸,哭能把嘉兒哭回來?” 孫氏不敢回嘴,忙下了床去打點禮物。 逸陽伯府已經是個空架子,孫氏七湊八湊,卻怎么也湊不出一份象樣的厚禮。最后只得出來向陳少陵哭道:“老爺,如今租子還沒交上來,家里實在湊不出象樣的禮物,您看這可如何是好?” 陳少陵眼一瞪怒道:“被關在刑部大牢的可是你的親兒子,你只舍不得東西,那就叫他在大牢里受罪好了?!?/br> 孫氏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抱著陳少陵的腿哭道:“老爺,不是妾身舍不得東西,實在是沒有能拿出手的,郡王府是何等的富貴,若是備了尋常的東西,必不能讓郡主看上的?!?/br> 陳少陵其實也知道自己的妻子已經沒有什么家底子,他皺眉想了一會兒,便拉長了臉說道:“你去找老姑奶奶要,要不是她出的餿主意,嘉哥兒豈會受這個罪?!?/br> 孫氏猶豫道:“這……行么?” 陳少陵眼睛一瞪喝道:“有什么不行,你過去之后別的話也不用多說,只哭嘉哥兒就行,不怕把動靜鬧大,鬧的越大就越有好處?!?/br> 孫氏遲疑了一會,最終救兒子的渴望壓倒了一切,她擦干眼淚站起來道:“是,妾身立刻就去?!?/br> 陳少陵點了點頭,狠狠道:“憑老姑奶奶說什么,她若不出點子血,你就絕不回來?!?/br> 孫氏點點頭,決絕的說道:“妾身明白,若老姑奶奶不救嘉哥兒,妾身就一頭撞死在靖國公府?!?/br> 陳少陵聽了這話點頭笑道:“這樣才對,去吧?!?/br> 孫氏驚詫道:“怎么老爺不同妾身一起去?” 陳少陵剛松開的眉頭又皺了起來,只說道:“我去做什么?” 孫氏忙道:“老爺您是老姑奶奶的嫡親侄子,您說話比妾身有份量多了。便是看著老爺親至,老姑奶奶也不能不幫我們?!?/br> 陳少陵想了一會兒,方才點頭道:“好,一起去?!?/br> 夫妻二人到了靖國公府,管家季忠一見他們來了不由暗暗叫苦,看這二位的架勢,絕對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被擋在府外的,老夫人交待下來的差使可是不容易辦啊。 季忠也是急中生智,他忽然有了個主意,便上前說道:“大舅老爺大舅夫人來啦,可真真不巧的很,老夫人進宮給太后娘娘請安,老爺陪夫人回娘家了?!?/br> 陳少陵臉色一沉冷哼一聲道:“既是如此,那我們便進去等著,憑姑媽表弟去了哪里,總是要回來?!?/br> 說罷便大馬金刀的往門房里一坐,一副死賴不走的架勢。孫氏雖然面皮薄,可事涉兒子的生死,便也不拉下臉來在陳少陵身邊坐下,夫妻二人是打定主意要把靖國公府的門房坐穿了。 季忠見勢頭不對,忙悄悄去里頭尋了季重慎,將陳少陵夫妻之舉說了一遍,季重慎擰眉怒道:“他們還有臉來!” 季忠急道:“看這架勢是不等到老夫人和老爺,他們是絕不肯走的?!?/br> 季重慎想了一會兒,方說道:“罷了,你在這里等著,我去回老夫人?!?/br> 季忠等了莫約一刻鐘,季重慎才出來對他說道:“回頭老爺從后門出去繞到前門,好歹給你圓了這個謊?!?/br> 季忠先恩萬謝回了前頭。少時季重慎果然從后門出府,繞到前門假做外出剛回來的樣子,一見陳少陵便笑著說道:“表哥今兒怎么有空來了,季忠你也真是的,大舅老爺來了怎么也不往里讓,生讓大舅老爺受這樣的委屈?!?/br> 陳少陵抬手止了季重慎的話,似笑非笑的說道:“表弟千萬別這么說,只要能見到姑媽和表弟,便是讓表哥表嫂站在府外頭等候我們也心甘情愿?!?/br> 季重慎一頭說著“表哥言重了”一邊將陳少陵夫妻往春熙堂讓。陳少陵心里清楚姑媽和表哥必都在家中的,便也不多說什么,只跟著往春熙堂走,而非每回來都直接去的慈萱堂。 果然陳少陵夫妻在春熙堂坐了不到兩刻鐘,便有丫鬟前來回稟,“老夫人回府了,請大舅老爺大舅夫人到慈萱堂說話?!焙么?,季忠的謊話算是被圓過去了,陳老夫人也不至于覺得失了體面。 見到陳老夫人,陳少陵并不說要東西之事,只求陳老夫人救救她的嫡親侄孫子。孫氏則不說話,只坐在一旁抹眼淚。 陳老夫人早就想到侄兒侄媳婦是一定會來求自己,她已經想出了對策。只見她對陳少陵說道:“少陵,嘉哥兒之事姑媽再不會不管的,只是今天剛出了事,郡王府那邊正在氣頭上,這會子去替嘉哥兒求情反而會火上澆油,還是等幾日他們氣消了,姑媽再去說一說,到時嘉哥兒就能被放回來了?!?/br> 陳少陵并沒有見到兒子被拖走的情形,而且他也不是很了解陳老夫人和無憂姐弟之間的關系,只想著親祖母發話,親孫子親孫女兒還能不答應,便點了點頭想要應承下來。 可孫氏不一樣,她是眼睜睜看著兒子被人拖走,而陳老夫人連一句話都說不上的,因此只哭道:“話雖如此,可嘉哥兒從來沒受過委屈,刑部大牢豈是人待的地方,求姑媽發發慈悲好歹把嘉哥兒弄出來,他被樂宜郡主用銅杖打了,還知道傷成什么樣子,得趕緊給他治傷啊,若是落下病根子,豈不毀了嘉哥兒一輩子?!?/br> 陳老夫人還不知道陳佑嘉已經被刑部特別“關照”了,只不以為意的說道:“這有什么,命人送些銀子過去不就行了?!?/br> 陳少陵急道:“若是刑部的人肯收銀子就好辦了,剛才侄兒已經派管家前去打點,竟是連銀子都塞不進去的?!?/br> 陳老夫人皺眉道:“竟有此事?” 就在陳老夫人同侄兒侄媳婦商議著怎么買通刑部之時,刑部尚書的府上來了一位夫人,這位夫人不是別人,正是兵部尚書蘇孝杰的夫人錢氏。錢氏同刑部尚書的夫人是手帕交,兩人又有意結為兒女親家,所以關系極為投契。 刑部尚書夫人徐氏將錢夫人接入后堂,錢夫人也不藏著掖著,直接把陳佑嘉之事細細說了一遍。因錢夫人娘家哥哥過大壽,所以錢夫人并沒有參加忠勇郡王府的除服禮,所以她還不知道陳佑嘉之事。 “jiejie,今兒含蕊險些兒叫登徒浪子沖撞了,meimei越想心中越氣,如今那小賊已經被關進刑部大牢,還請jiejie請大人務必嚴懲小賊,給你侄女兒出口氣?!卞X夫人一口氣便說了起來。 徐夫人疑惑道:“今兒meimei不是去給萱華郡主道賀了么,怎么會……” 錢夫人將事情的來龍去脈添油加醋的說了一回,氣的徐夫人臉色鐵青,一疊聲喚道:“真真豈有此理,來人,速去書房請老爺過來說話?!?/br> 徐夫人早就看中了錢夫人的女兒蘇含蕊做小兒媳婦,只是因為蘇含蕊今年才十一歲,便沒立刻定下婚約,為的就是讓孩子再多兩年自由,一旦定了親,蘇含蕊就再不能出門做客游玩,直到嫁人后才能解禁,那樣少說也要四五年的時間,對小姑娘來說的確也太為難了。 錢夫人見目的已經達到,便起身告辭,徐夫人也不虛留她,只承諾道:“meimei放心,我們老爺最恨的就是那種無恥之徒,他絕落不了好?!?/br> 錢夫人滿意而去。徐夫人自去吹好的枕頭風,刑部尚書馬大人的確如他夫人所說最恨陳佑嘉這樣的人,又聽說未來小兒媳婦險些兒被沖撞了,自是氣不打一處來,立刻命人叫主管大獄的刑部主事叫到府中,喝令他要對剛被送入刑部的陳佑嘉嚴加看管,不許任何人探監求情,若有人敢收陳佑嘉的好處,則一律就地免官。 刑部主事忙跪下道:“回大人,淳親王爺將人犯送來之時已經這般吩咐過了,下官等絕不敢有任何殉私舞弊之舉。請大人放心,下官已經安排人將那陳佑嘉關入甲字一號牢房之中,他絕好過不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