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當時的院判給皇上抄家問罪,自己才得以升上來,升了官的王升更加謹小慎微,深知伴君如伴虎,更何況他們這位皇上是個龍性不定的主子,自己如今瞧著風光,不定哪會兒就走了背字,自己的命不說,沒準還得搭上全家老小。 因為始終繃著這根弦兒,王升比誰都小心,可富貴險中求,事在人為,他心里明白,這官當的長不長還得看自己的本事,尤其這太醫院的官兒,想當好了,門路人脈是頭一位的。所以王升一升院判就瞄準了一個人,就是皇上跟前的張二喜。 這張二喜說起來跟自己還是老鄉,都是山東人,皇上剛登基的時候,張二喜還是個御花園里灑掃的小太監,誰拿他當回事,可這小子能鉆營,不知遞了什么好,認了敬事房管事太監個干爹,沒多長日子就進了敬事房,從敬事房一步一步到了御前,一手攬著皇上跟前的事,就算外頭的大臣見了他,也的客客氣氣稱呼一聲喜公公。 若能跟他套幾分交情,不指望如何,只遇上事兒提點自己兩句,就管大用了,琢磨明白了,憑著老鄉這個由頭,去走了張二喜的門路。 張二喜也不傻,他就一個人,再能也不可能有八只手八只眼,都劃拉著,一個好漢還三個幫呢,雖說手下的小太監不少,可要是跟太醫院套上交情,以后辦事也容易不是。 且王升的意思他明白,就是給上回的事兒嚇破了膽兒,這是未雨綢繆給自己鋪路呢,不過就是一句話的事兒,也不會少塊rou,如今這王升折節下交,自己不接著豈不犯傻,因此樂不得的接了王升遞過來的橄欖枝。 兩人一個比著一個精明,話兒也不用非說明白了,彼此心里知道就得了,有這番緣由,張二喜前腳一進太醫院,他迎上去一疊聲吩咐著上茶拿點心。 張二喜卻道:“大人甭忙,雜家身上有差事呢,今兒可待不住?!?/br> 王升聽了忙道:“什么差事?還勞動喜公公跑一趟,讓小太監們來知會一聲就是了?!?/br> 張二喜暗道,大冷的天兒,他也恨不得找個暖和炕頭歇歇腿兒,可不成啊,想起今兒這事兒來,張二喜也有點摸不著邊兒。 武家的事兒沒人比他更清楚了,說起來,武大人也不是什么了不得大罪,就是迂腐,說白了不會瞧眼色,也不知這些年官場怎么混下來的,皇上要干啥,武大人非的唱唱反調不行,不唱反調就渾身不得勁兒,皇上早憋著火呢,尤其武大人還不知死的跟太后一族私下來往,這簡直就是老虎屁股上拔罐子作死,皇上最忌諱的不就是太后一族,剛登基的那幾年結下的毒兒,如今還沒散干凈呢,武大人非往上找,不辦他辦誰。 皇上什么脾性,二喜最清楚,誰敢給皇上找別扭,就甭想有好日子過,就算你沒錯也架不住找錯,找著了,滅你全家,也就皇上一句話的事兒,臣跟君對著干能落著好,就沒天理了。 武大人一死,張二喜還道武家完了,可誰想皇上今兒龍心一動,就幸了這武家的姑娘,還偏偏是這個武三娘。 鄒大人跟武大人慣有私交,這是滿朝皆知的,武大人問斬,宮里兩位武家出來的娘娘給皇上賜死,武家滿門就剩下一個武宜春跟武三娘。 武宜春就別提了,估計小命難保,這武三娘倒是有點兒造化,瞧著往昔的情分給鄒大人領回府來,滿朝的官兒都算上,也就鄒大人敢伸這個手。 鄒大人是皇上的蒙師,雖說皇上不是個念舊之人,畢竟情份不同,再說,武三娘一個丫頭又是罪奴,也翻不出天去,皇上也就睜只眼閉只眼賣了這個人情,自然這都是張二喜私下里琢磨的,真正皇上什么心思,張二喜也拿不太準,尤其今兒還幸了這武三娘,就更令人捉摸不透了。 當年武三娘跟她兩個jiejie進宮選秀,給皇上羞辱一番,可成了天下的笑柄,論說皇上如何也瞧不上這武三娘啊,更何況當初武家未壞事的時候,武三娘打扮起來,就算不是個美人,也比現在強不知多少,縱然皇上吃醉了酒,這事兒也著實透著詭異。 皇上的口味就算有些怪,可沒這么怪過,張二喜眼睜睜看著皇上尾隨那丫頭進了山石洞子,問了跟前的小太監,才知道剛進去的丫頭就是那個武三娘。 心里就一直再琢磨皇上最近一陣中意的女子,琢磨半天也沒琢磨出個所以然來,皇上歷來不大中意后宮那幾位娘娘,即使有幾個佳人,也未見皇上如何,應該說,皇上在女色上不算熱衷,隔三差五的,尋個低等嬪妃來伺候伺候,有時候也會幸一兩個宮女,這些女子歸總起來就算不是佳人,那姿色也不差,武三娘這樣兒的,說句實在話,在宮里連粗使的宮女都比不上,不然皇上當初也不會說那么一句羞辱她,可時過境遷,當時瞧不上,這會兒不知怎么就瞧上了。 張二喜在山石洞外聽著里頭的動靜,越聽心里越納悶,要說真是皇上吃醉了,這么半天也該醒酒了吧,皇上的性子沒有忍著的理兒,他親眼見過多少回了,剛完事就給皇上從龍帳中丟出來的宮女,光赤著身子趴跪在地上,還得磕頭謝恩。 每當這時候,張二喜心里就會涌出一種莫名的痛快,這些宮女別管以前如何卑微,一旦給皇上幸過一回,眼就長到了腦瓜頂上,嘴里雖說喜公公喜公公的叫著,心里頭指不定就罵他閹貨。 太監是沒根兒的東西,這輩子缺了那物件兒,一輩子都低人一等,可就算沒根兒,張二喜覺得比這些給皇上丟出來的宮女強,光赤著身子趴在地上的時候,還不如個畜生體面,皇上可不是個會惜香憐玉的主兒,可聽著里頭的動靜,二喜心里異常清楚皇上今兒舒服了,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舒服…… 作者有話要說: ☆、第 4 章 張二喜是從小凈身的,小時的事都不大記得了,就知道姓張,老家是山東的,先頭混不出頭,也沒想著尋尋親,后來混出點兒臉面了,就算他不想尋,自然有人找上門,他才知道自己還有個倆兄弟。 當年老家鬧蝗災,別說吃飽飯了,混上口嚼谷都難,到末了易子而食的事都有,人啊到了餓急眼的時候,連個畜生都不如。 他爹娘倒是沒舍得吃他們哥仨,可也怕災荒再這么鬧下去,最后填了別人的肚子,雖說太監沒根兒,好歹能混口飯,這活著總比死了強,也不枉來這世上一回,就這么著把張二喜送進了宮,剩下兩個兄弟,一個活活餓死了,剩下的一個就是這個找來的是他的小弟弟,大名叫張福貴,這些事都是他說給二喜的。 二喜見著的時候,就知道是自己兄弟,錯不了,跟自己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雖說記不得小時的事了,可一見面二,張二喜就覺著踏實了。 有個兄弟,有個家,就仿佛有了根兒一樣,在宮里的日子也不那么沒指望了,他兄弟仿佛也知道他的心思,跟他說把侄兒過繼到他膝下,以后養老送終百年之后扛幡兒抱罐兒也都不愁了,張二喜這心才算安下了,也覺有盼頭有指望了,不跟過去似的總飄忽著,不知趕明兒落在哪兒。 這人啊一旦有了盼頭就更精心的當差,雖說沒經過男女之事,可在敬事房當了一年多差,什么不明白,后宮里太監宮女結個對食也不新鮮,干不成正事就更能折騰,外頭的人命不算啥,宮里的人命更比紙還薄,尤其那些不得意的宮女,折騰死了,尋個水井丟進去,撈上來就說是投井死的,誰還追究不成。 他干爹就好這一口,以往跟在干爹身邊兒,沒少見識,給他干爹整治一回的宮女三天能下來炕都是好的,折騰女人的法兒多了,比那有物件的花樣兒都多。 可皇上不一樣,就算起了興致,也沒見折騰這么舒服過,張二喜在外頭聽的真真兒,先頭聲氣還尋常,張二喜琢磨,不定皇上醒了酒,武三娘這運道就到頭了,不想后頭越聽越不對…… 等皇上從里頭出來,張二喜心里就更驚了,皇上懷里用斗篷裹的嚴嚴實實的,臉兒都瞧不見,就斗篷的毛邊處有一綹頭發垂下來,不知道是不是白狐貍毛邊兒映的,張二喜就覺得那綹頭發烏黑烏黑的。 令他不覺想起御花園西面墻邊上那株梅花的樹枝兒,一到冬天映著積在枝頭的細雪,也是這般烏黑烏黑的,瞧著這綹頭發,不覺讓人猜測裹在斗篷里的眉眼兒身子…… 伺候了這些年,二喜也沒見皇上抱過誰,莫非這一回就上心了,張二喜念頭剛一轉,懷里就多了個人,張二喜急忙接住,皇上已經大步出了那邊的門。 雖一句話沒說,張二喜心里也有譜了,這武三娘是伺候好了,就算拿不住以后如何,如今也明白這武三娘是入了皇上的眼,至少目前來說還沒膩,不然還抱出來,丟在里頭都是好的。 張二喜能從個御花園灑掃的小太監混到御前來,自然有他一套玩意兒,歸根結底首要一點就是得領會圣意。 見皇上出了花園,抬腿踹了邊上的王保兒一腳:“楞什么神兒呢,還不跟上去伺候,小心著點兒,伺候差了,想想你脖子上的腦袋?!?/br> 王保兒聽了一溜煙跑了,王保兒剛走,張二喜就瞥見那邊過來兩個婆子,心里暗道,都說鄒大人耿直,如今瞧來可挺有眼色。 張二喜忽然想到,沒準這風流局兒就是那老家伙有意安排的呢,不然咋就這么巧,可也不對,皇上不喜武三娘的事兒可著京城誰不知,老家伙就算有心,也沒說拿自己一家老小性命賭的膽兒,莫不是陰錯陽差,可這也太巧了…… 張二喜把武三娘交給兩個婆子就忙著去了,到了鄒府的大門外,正瞧見鄒瑞這老家伙,跪在地上恭送皇上,皇上已經上了龍攆,吩咐一聲起駕回宮。 張二喜卻落在后面,瞧了鄒瑞一眼,皮笑rou不笑的道:“雜家可要恭喜鄒大人了?!?/br> 鄒瑞心里知道張二喜想的什么,這閹貨指定以為今兒這檔子事兒是自己安排的,鄒瑞想到武家,就不禁嘆氣,當初知道武長山跟太后一族有來往的時候,就曾勸過他,可武長山不當回事,瞧不見皇上正憋著尋他的錯處呢,拿到小辮子還能有他的好嗎。 且皇上的性狠,一旦治罪便再無轉圜余地,他一個人死也就算了,還把一家老小害的跟他一塊兒丟了命,真是愚不可及,可事兒出了也沒法兒,自己沒保住武宜春,能把武三娘救回府來,也不枉兩人的交情一場。 鄒瑞原先想著,把三娘救回來交給柳氏,等武家這事兒再過過,給她尋個結果便是了,至于怎樣的結果,鄒瑞也想好了,罪奴的身份脫不掉,嫁人就別想了,為妾卻不防,也不是許給外人,趕明兒就近許給南哥兒,對外就說丫頭收房,也說的過去,南哥性子穩妥,便三娘這么個悶性子,想也不會歪帶與她,好歹的比與人為奴強些。 只這些還未跟柳氏商議,就出了今兒的事,皇上慣來喜歡微服出宮,也不是一兩日的事兒了,來自己府上的時候卻不多,今兒不知怎的想起來自己府上。 接到音信兒,忙大開中門迎了進來,眼瞅近午,圣駕一點兒起的意思都沒有 ,鄒瑞忙吩咐置辦酒席,陪著皇上吃酒。 吃到一半,皇上起身說出去散散,不讓他跟著,鄒瑞只當皇上去散酒,不想在花園子里就遇上了三娘,說起來也都是命…… 其實鄒瑞比張二喜還納悶,就算遇上三娘,曾經那般嫌惡的女子,怎就起了興致,鄒瑞如今也拿不準這事兒對三娘是好是壞,他們這位皇上的性子,打小給他開蒙的時候,鄒瑞就猜不透,小小的人兒心里想什么,誰也不知道。 想著這些,不禁暗暗嘆了口氣,心里頭卻明白不管日后如何,張二喜這兒都得好好打點著,遂擺了擺手,身后管家送上一包銀子,鄒瑞接過遞在張二喜手上道:“還需仰仗喜公公多多提點,這些給喜公公吃茶?!?/br> 張二喜也不客氣,略用手惦了掂,估摸得有二十兩,心里一樂,暗道這老家伙會辦事兒,這趟算沒白來,瞅皇上這意思恐怕還有第二回,這個順手人情自己做的倒也便宜,揣了銀子,小聲道:“大人候著吧,雜家瞧著得了圣意,只皇上惦記著還有什么愁的,不過,您老這膽子可都趕上熊膽兒了,咱們皇上的性子您老也不是不知道,今兒是趕上心情好,擱在往常,鄒大人您這一招可是險棋,下不好,把自己搭進去可就得不償失了,得了,大人也別把雜家的話放在心上,雜家就是說說罷了?!?/br> 等張二喜走的沒影兒了,鄒瑞才算真松了口氣,張二喜還真不是嚇唬他,今兒這事兒,這會兒琢磨起來越想越后怕,就算如今三娘入了皇上的眼,過后也不知怎么著呢,頂著罪奴的身份,就算得了圣意,想進宮也是難上加難,這落后的結果更讓人發愁。 可發愁也沒用,想起什么,忙吩咐小廝去喚常在府上走動的劉太醫,來給三娘瞧身子,如今可輕忽不得。 剛吩咐下去也就兩盞茶的功夫,管事匆忙進來說:“前頭太醫院的王升到了?!编u瑞忙起身迎了出去。 說今兒這事兒怎么也不用王升跑這一趟,卻因張二喜提前遞了話兒,又親眼瞧了皇上肩膀的傷,起了些心思,才走了這一趟。 二喜瞧見皇上肩膀上那傷的時候,心里不覺咯噔一下,傷了龍體,就算皇后還活著的時候,都的問罪,更何況武三娘一個罪奴,咬的這般狠,這是隔著衣裳,要是讓她直接咬上,估摸能咬下一塊rou來,這得有多狠啊,治了她的罪不冤,他們在一邊伺候的人可招誰熱誰了。 張二喜想到此臉都白了,噗通一聲跪在地上請罪,心里想著就算死罪可免,活罪也難逃,哪想皇上只挑挑眉:“得了,起來吧,請什么罪,朕好著呢?!?/br> 事實是,太好了點兒,雖說肩膀上給那丫頭咬了一口,這會兒還有些疼,當時……他忍不住又回味了回味,那滋味真真銷魂。 自打他十二開葷,身邊伺候的女人來來去去,真算起來,都沒今兒這么爽快,那些女人不是戰戰兢兢就是唯唯諾諾,即使當初的皇后也一樣,對他百般溫順小心謹慎,生怕伺候不好獲罪 日子長了,便再有興致也覺索然無味,那些宮女就更不用說了,長這么大,還是頭一回有個女人敢咬他,擱平常莫說咬他,抬頭看他一眼,他都能要了她的小命兒,可就那個時候,她一口咬上來,他不禁沒覺她大逆不道,反而更激起了興致,那銷魂的滋味,縱然她暈死過去,他也沒放過她,身心舒爽就不計較她的冒犯之罪了,再說,也著實有那么點兒舍不得治罪,今兒瞅著姿色雖尋常,可不是那么入不得眼。 二喜在一邊暗暗度量著皇上神色,心里算有了底,忙親自跑了一趟太醫院,王升自然也瞧得出那傷口是咬的,加上張二喜略給他透了話兒,還有什么不明白的,末了皇上吩咐使個太醫去鄒府,他就自己來了。 他是琢磨著好好瞧瞧這武三娘是個怎樣角色,若日后真得了寵,有今兒這番人情在前頭,也少不得自己的好處…… 作者有話要說: ☆、第 5 章 只不過王升進了小院,心里就有點拿不準主意了,要真是皇上可心的人兒,也不至于安置在這么個荒僻的地兒兒。 跟著柳婆子進了里間,見榻上垂著素青的帳子,一點兒花紋都沒有,寒酸的不行,再瞅屋里,估計是現收拾出來的,干凈倒是干凈,就是空的不行,連點兒像樣兒的擺件都不見,窗下的案上放了個銅香爐,里頭添了香,地上攏了個炭火盆子,燒的倒是好炭,沒什么煙氣,熏的屋里還算暖和。 透過帳子瞧見里頭側躺著個女子,沒敢仔細瞅就忙低下頭去,心里頭明白,不管這丫頭原先是什么身份,如今給皇上幸了一回,就算一步登了天,再說,能得皇上幸一回不難,難的是一回之后就讓皇上記住并惦記上了,這才是本事,更何況,這是武三娘還曾被皇上萬分厭棄過,又是罪奴的身份,能得皇上青眼,這手段還用說嗎,誰能料的準以后的事兒呢,自己小心伺候著,一準沒虧吃,想到此,定下心思診脈。 周青若覺的這樣看病純粹是裝逼,就跟她見不得人似的,帳子遮的嚴嚴實實,就手伸出去有個屁用啊,她也不是內傷,她是外傷好不好,給那混蛋弄的渾身慘不忍睹。 剛周青若粗略看了看,心里頭恨的不行,能不疼嗎,青一塊紫一塊都是好的,后背指定硌破了,給那混蛋按在石壁上那樣兒,能好的了就怪了,那可是石頭,沒硌折她的脊椎骨,都算她命大。 周青若現在最后悔的是怎么沒再咬那混蛋一口,別讓她再見著他,見著他,看不咬他一塊rou下來,周青若在心里咬牙切齒了半天也沒用,現在首要任務是把自己疼給治了。 這蒙古大夫診了半天脈,也沒見吱一聲,周青若給身上疼鬧的火氣嗖嗖往上竄,索性把手縮了回去,直接開口:“有止疼的給我弄點兒就行?!?/br> 她一句話說出來,王升跟旁邊伺候的柳婆子都楞了,王升可沒想到這位會說出這話來,雖說知道她這怎么回事,可她自己說出來,就有點不大對頭了。 王升咳嗽一聲開口:“姑娘覺著身上疼,皆為陰虛氣滯所致,待微臣給姑娘開些滋陰補氣的藥,好好將養幾日自然就好了?!?/br> 周青若翻了翻白眼,這話絕對鬼話,當她傻的啊,不過細琢磨琢磨,這蒙古大夫說的也有幾分道理,給那混蛋采陰補陽了半天,能不陰虛嗎,至于氣滯,她氣的都暈過去了,還能不滯? 不過,周青若心里也明白,她都話說的則好么直接了,蒙古大夫開得藥里指定有止疼的成分,再說,蒙古大夫說將養幾日,她理解就是能好吃好喝的在床上躺幾天,正合她意,沒弄清楚怎么回事之前,她還是先躺著比較安全,別管過程多啰嗦,這結果是她要的就成了。 想到這些,周青若沒再吱聲兒,柳婆子跟王升都暗暗松了口氣,真怕這位又崩出什么話來,如今她這身份上不上下不下,挺尷尬,弄的他們也不知道該怎么伺候,輕重都不妥當。 依著柳婆子,倒是盼著她自己省點兒事,說下大天來,這才哪到哪兒呢,給皇上幸了一回的多了,也沒見個個都成娘娘,更何況,這位還頂著罪奴的身份,這王升可開罪不起,太醫院的院判,莫說她一個罪奴,去年年下夫人病了一場,老爺親自去請了兩堂才請了來,這還是好大的面子,旁人去八趟也沒用,好在瞧王升的臉色不像著惱,才放了心。 王升告退出去寫了方子,柳婆子忙交給一邊的趙婆子讓她去灶上盯著熬藥,卻也小聲問了一句:“大人瞅姑娘這身子可還成?” 王升目光閃了閃,只說了一句:“好生伺候著吧?!绷抛用τ謫柫艘痪洌骸翱捎帽茏訙??” 柳婆子是知道一些宮里規矩的,皇上幸了哪個妃子,若不想留,便要賜避子湯,別說三娘一個罪奴,就是內宮里有位份的嬪妃,哪個沒賜過,不然也不會到了如今,才得兩個皇子,這也是剛她過來時,夫人特意交代她的,這事二輕忽不得,要是真有了,以三娘的身份,定要落胎,倒不如這會兒就先避過的好,省得將來傷了身子,說起來,夫人嘴上雖不說,心里卻也是憐惜三娘。 這些事還用她特意提醒的話,王升這個太醫院的院判就白當了,只皇上未交待下來的,一概不留,這是規矩,他如何不知,跟柳婆子道:“按著那方子吃兩日便是了?!?/br> 柳婆子還能不明白嗎,王升出去,外頭鄒瑞硬著親送到府外,瞧著王升上了轎才回轉,吩咐柳婆子好生伺候著,去后頭上房尋柳氏商量。 卻說周青若,看著那碗黑不溜秋熱騰騰的藥湯子,就從心里往外那么苦,從小到大是吃了不少中藥,可都是蜜丸水丸,這一大碗藥湯子下去,還不把她苦死,盯了半天都沒勇氣喝。 柳婆子見她直眉瞪眼盯著藥碗就是不喝,可有些急了,接在手里,用勺舀了一勺遞在她嘴邊上勸:“姑娘吃了這藥身上就不那么疼了,才好睡下?!?/br> 她不提還好,一提周青若覺得渾身那股疼勁兒又上來了,尤其她一動,真是疼的鉆心,一疼她就又想起了那混蛋,在心里把那混蛋又大卸八塊了一遍,接過藥碗咕咚咕咚喝了,喝完之后真覺連腸子都是苦的,拿起旁邊小桌上茶水灌了兩口,才覺得壓下去點兒,躺在床上直運氣。 柳婆子見她這樣兒,不禁笑了,先頭還怕她想不開呢,這會兒見她如此,倒放了心,拉好被子,放下帳簾,交代趙婆子好生守著,自己往上房去了。 到了上房,見老爺夫人都在,行了禮,把武三娘的事兒回了,柳氏嘆道:“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造化,橫豎瞧她的命吧!” 兩口子嘆了一場不提,只說周青若,睡了一覺起來,不知道是不是她心里作用,還是說那蒙古大夫的藥管用,雖說還是有些疼,比睡前強太多了。 可這疼一緩下來,立馬就覺得餓了,餓的她前胸貼后背的,也不知道這位幾頓沒吃了,她覺得肚子里半點兒食兒都沒有,空空的就灌了一肚子藥。 起先洗澡的時候聽了個稀里糊涂,也鬧不清自己到底是誰?什么身份,不過既然給看病,有人伺候,怎么也不至于挨餓吧! 這個姓柳的婆子蠻會看眼色,她一起來,就讓另外一個姓趙的端了飯進來,周青若也沒下地,現在的狀況雖然好點兒,可動大勁兒了,還是覺得疼,她最怕疼了,所以干脆不動,就在床上吃,貌似這里的床也是有這個功能的吧,挺老大的地兒。 看著姓趙的婆子放了小桌子上來,周青若就知道自己猜的不錯,可瞅見桌上給她端過來的飯,周青若的臉色變了幾變,就一碗粥兩碟小咸菜兒,這夠干啥的啊,塞牙縫都嫌少。 柳婆子見她沖著桌子上那碗粥直相面,心里不免有些猶疑,要說之前武三娘什么性子柳婆子摸不透,現在就更拿不準了,她總覺的這次之后,三娘跟變個人似的,就好像皮兒還是那個皮兒,可里頭的瓤兒換了,自然這等怪力亂神之事,不可妄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