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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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拍上去之后他馬上就后悔了,學生證上印著專業,店主在看了一眼之后把小窗都給關上了:“對不起啊,這大晚上的實在太不吉利了?!?/br> “這兩回事吧……大叔我充不上電推著車走回家得到后半夜了……”那辰靠在門上,這要放以前,他估計會發火,沒準兒會弄一堆小石頭對著門砸一顆一顆砸上幾小時的,但這段時間他心情好,“你幫幫忙吧?!?/br> 費了半天勁也沒把店主給說通,那辰往兩邊看了看,能有快充的就這一家了,他一咬牙:“我出大招了啊,叔?!?/br> “你敢砸門我就報警?!钡曛髟诶锩嬲f。 “不砸,我不費那個勁,”那辰靠著門蹲下了,“我念經?!?/br> “什么?”店主的聲音很疑惑。 “你說呢,”那辰笑了笑,“我學這個的?!?/br> 店主沒吭氣兒,那辰清了清嗓子,其實他們不學這些,但蒙事兒還是沒什么問題的,他低聲開始背:“南無一切如來心秘密全身舍利寶篋印陀羅尼經咒塔梭哈……” “哎!”店主打開了小窗,“你這小伙子真是……趕緊充完了走??!” “謝謝叔,”那辰跳起來把車推了過來,店主開了門,幫他把插頭什么的接上之后,他才笑著說,“這是吉祥祈福的經文,別擔心?!?/br> 在店里充了五塊錢的電,那辰好歹是把車給開回了家。 隨便沖了個澡定好了明天的鬧鐘就回屋躺床上了,躺了一會兒又爬了起來,翻出了兩塊錢硬幣,放進了床頭的小豬存錢罐里。 硬幣掉進去的時候發出的聲音有些悶,不再是之前那種清脆的聲音,他拿起罐子掂了掂,又晃了晃,錢已經不少了。 他躺回枕頭上,把存錢罐放在枕邊,手指在罐子上彈了彈:“晚安?!?/br> 早上鬧鐘還沒響的時候,那辰已經醒了,他起床給自己煎了兩個雞蛋,喝了罐牛奶,想著安赫早上會吃什么,平時差不多都買倆包子吃,今天可能會因為心情不好直接不吃了。 于是他從冰箱里拿了兩個鹵蛋熱好了放在小號保溫碗里帶著出了門。 走了兩步又跑回來開門進屋,跑到陽臺上,陽臺的花架上一字排開放著一溜小花盆,他挨個給花盆里澆上水,小聲念叨:“各位小爺,你們怎么還沒見芽,千萬別坑我,不到一個月了,總不能讓我給人送幾盆子土吧!” 安赫開著車到殯儀館的時候,看到了二姨扶著姥姥也剛到,這里有個送別儀式,之后就得把姥爺送到火葬場去了。 他下了車,姥姥看到了他,停了停腳步,他剛想開口叫聲姥姥,姥姥已經轉過臉慢慢往里走過去了。 安赫拿出手機,撥了老媽的號碼,想看看老媽那邊什么情況,但手機關機。 他嘆了口氣,算了,就這么著吧,親戚怎么想怎么說怎么做都無所謂了,他做到他該做的就行。 告別廳外已經擺好了椅子,工作人員正給家里的親戚往胳膊上系黑紗,安赫看到了一身黑色正裝正忙著的那辰,他沒有過去,站在一邊看著。 家里親戚老媽從來不走動,除了姥姥二姨和舅舅之外他根本不認識,別人也沒注意到他,看到了也不知道他是誰。 那辰給姥姥系好黑紗之后抬頭看到了他,示意他過去。 安赫輕輕搖了搖頭,他不想過去給姥姥和二姨她們添堵。 那辰抽空走了過來,把手里的黑紗系到了他胳膊上,輕聲說:“一會送出去的時候摘了系旁邊樹上就可以?!?/br> “嗯?!卑埠拯c了點頭。 “吃早飯了嗎?”那辰看了他一眼。 “起晚了沒來得及吃,”安赫笑笑,“你吃了?” “廢話,紅案小能手還能沒早飯吃么,我吃的煎雞蛋和牛奶,”那辰嘖了一聲,“等我?!?/br> 安赫看著他轉身回到桌邊,從桌斗里拿出一個袋子,他估計是吃的,肚子咕地叫了一聲。 “鹵蛋,就倆,你墊墊吧,我那邊還有事……”那辰把袋子放到他手上,抬頭往他身后看了一眼,愣了愣,“那是你媽嗎?” 安赫回過頭,看到了站在長長的臺階之下的老媽,他剛想轉身下去,老媽已經轉過身走了。 他停下了腳步,沒有追過去。 老媽跟姥姥姥爺幾十年都很少走動,似乎已經忘記了自己還有父母,一直到姥爺住院去世,老媽才像是從夢里猛地驚醒,哭泣,驚慌,或者是根本沒法描述的感受,那是疏遠冷淡如同路人幾十年的父母。 她現在的狀態,安赫并不意外。 “你要不要抽空跟你媽聊聊,給她疏導疏導?!蹦浅皆谂赃呎f。 “沒用,別說我跟她這種的關系根本不可能了,那么多心理咨詢的,你見過給老人做的么?”安赫笑笑,“觀念,這么多年的心理定勢……你去忙你的吧?!?/br> “你沒事兒吧?”那辰一邊往那邊走一邊又回頭問了一句。 “我吃鹵蛋?!卑埠涨昧饲檬掷锏娘埡?。 告別儀式結束之后,姥姥腫著眼睛從安赫身邊走過,安赫跟在了人群最后。 他沒什么想法,沒有難受,沒有尷尬,也沒有悵惘,只是開著車跟在殯儀館的大車后邊兒往火葬場開,放了張cd聽著。 路過舊車場的時候,他看了一眼大門,大路上看不到那辰的秘密基地,但他心里突然松了下來。 當初跟著那辰第一次到這里來的時候,他沒有想到之后自己會有一天跟那辰有了這么多的交集,沒有想到一次并不愉快的419會有一天變成一份舍不下的感情。 “不看不知道,”安赫手指敲敲方向盤,“世界真奇妙?!?/br> 姥爺火化之后安赫沒再跟著去墓地,給那辰打了個電話之后,他開車著回了學校。 坐在辦公室里對著電腦的時候,他有些恍惚,挺舒服的那種。 姥爺的事處理完了,就好像一個句號,把這段時間以來所有的壓抑和糾結都翻了過去,雖然翻不過他過去十幾二十年的情緒,但卻依然讓他整個人都松弛了下來,軟軟的愜意,靠在椅子上就想睡覺。 然后就睡了。 等再睜開眼的時候,他發現他們班的班長站在他辦公桌邊上正發呆呢。 “我睡個覺你還參觀得挺帶勁兒?”安赫趕緊坐直了,拿過杯子喝了口水,“什么事?” “班會課啊安總,不開班會了???改自習么?”班長看著他。 “啊,”安赫站了起來,“那你看著我發什么愣啊你不會叫我一聲?” “……我剛站到這兒你就醒了啊,我沒發愣?!卑嚅L挺委屈。 “這真是個美麗的誤會,”安赫拿了筆記本拍拍他的肩,“走吧?!?/br> 班會課一般安赫就開個頭,剩下的就讓學生自己玩了,只要跑題沒跑太遠他都不會管。 這次班會的主題是如何過好充實的高中生活,學生自己定的主題,安赫之前還嘲笑過這個主題假大空,不過學生今天討論得還挺帶勁的。 別說高中三年,一幫人連發揮帶跑題都直接討論到大學和談戀愛結婚生子了。 這段時間他日子過得亂,除了每天還會按時到班上轉一圈,已經挺長時間沒太留意這幫小孩兒的想法了。 “所以說,現在都過不好,有什么資本能過好以后……”有人挺大聲地說。 安赫忍著笑,坐在講臺一邊聽了一節課,最后幾分鐘了他才站起來把話題拉了回來,做了個總結。 走出教室,他小跳著下了樓梯,穿過cao場的時候伸了個懶腰,差點兒把筆記本扔地上。 從那天在殯儀館見到老媽之后,安赫沒回過家,也沒跟老媽聯系過,他的生活有了巨大的改變,老媽也一樣,失去親人,離婚……他跟老媽的關系并沒有多大改善,所以不想在姥爺過世之后這段時間里再讓老媽有什么壓力。 他跟老媽還是暫時維持之前一兩個月見一面,老媽抱怨幾句,他聽聽麻將聲的日子比較好。 那辰工作不算忙,但時不時要值夜班,夜班的時候安赫會跟他短信聊到很晚。 雖然那辰說他不會怕,但安赫還老覺得他會不會是要面子,每次發短信的時候都會逗個樂什么的。 “大爺,你能聽到嗎?”那辰突然給他打了個電話過來,語氣里有些慌張。 “聽到什么?”安赫正窩沙發里看電視,一聽這話就起了兩層雞皮疙瘩。 “你聽,”那辰似乎是把電話拿開了,過了一會兒又湊過來小聲說,“有沒有聽到?咔……咔……” “沒有!”安赫搓了搓腿,“我什么也沒聽到!” “可是我聽到了,越來越……近了,”那辰的呼吸也變得不穩,“我……” 安赫汗毛都豎起來了,那辰卻突然沒了聲音,幾秒鐘之后,那邊傳來手機摔到地上的聲音,接著就掛斷了。 安赫愣了幾秒跳了起來,把電話撥回去卻怎么都打不通,他心里覺得這應該是那辰的玩笑,但他無法想像在那種環境里開出這樣的玩笑需要多強大的心理。 第三次撥過去,電話終于接通了的時候,他對著話筒就喊:“大七!” “您好,”那邊傳來一個冷冰冰硬梆梆的聲音,“歡迎撥打轉生熱線,轉牲口請按1,轉植物請按2,轉小馬桶請按3,剛才嚇尿了請按4……” “那辰我cao|你大爺!”安赫又想笑又想罵地吼了一聲,現在他終于確定,那辰根本不覺得在殯儀館里值夜班有什么問題。 那辰的聲音依舊保持冰冷:“我大爺姓安,請按……” “我按4了?!卑埠胀聊簧洗亮艘幌?。 “轉接中,嗶——您好,24小時貼心驚嚇熱線為您提供紙尿褲,明天早上送到,請耐心等候,并為此次服務打分,0至10分?!?/br> “0分!我現在尿了你明天早上才送過來我濕一晚上么?”安赫聽樂了。 “都濕了?那您可以去cao|我大爺了,需要提供技術指導嗎?” “那辰,你煩不煩?!卑埠招χ鴨?。 那辰也笑了:“太悶了,解解悶兒嘛,這屋就我一個,聊天兒都找不到人?!?/br> “我陪你聊會兒,”安赫躺到沙發上,“想聊什么?” “咱倆結婚吧?!蹦浅秸f。 “……好?!卑埠浙读算?,那辰這個話題有點突然。 “我看中一對兒戒指,明天去看看?”那辰問他。 “一對兒?有倆男式戒指一對兒的么?直接就說倆男戒不就得了?!卑埠諊K了一聲。 “土老冒兒,”那辰連著一串嘖嘖,“不一樣的,倆不一樣款式的男戒,但一看就是一對兒的那種?!?/br> “現在都有這么高端的產品了?”安赫挑挑眉毛,這倒是挺意外的。 “嗯,我去問了,與時俱進嘛,還有倆女戒一對兒的呢,也挺漂亮的,”那辰笑著說,“明天咱倆去量量號,定做一對兒也行,里面可以刻字,也可以印指紋?!?/br> “好,刻名字嗎?”安赫笑了笑。 “嗯,老公冒號那辰,老婆冒號安赫?!蹦浅秸f得一本正經。 “放屁,我不是老婆?!?/br> “那換一個,大夫冒號那辰,小夫冒號安赫?!?/br> 安赫躺沙發上笑了老半天:“你這都想的什么稱呼,你小夫不行么?你本來就不大點兒小孩?!?/br> “成,小夫冒號那辰,老夫冒號安赫?!?/br> “你還能不能行了!”安赫笑著喊了一聲,“怎么那么不吃虧呢!” “行行行,為了你我吃點虧!”那辰嘆了口氣,琢磨了一會兒才說,“吾愛安赫?!?/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