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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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赫靠在浴缸里,頭向后枕著,看著因為熱氣而變得有些模糊的屏幕,兩個男人在沙發上糾纏扭動著,他緩緩地屈起一條腿,手摸了下去,發出了很低地一聲嘆息。 冒著熱氣的水面上泛起了一圈圈的水紋,水紋向四周擴大著,漸漸地變得越來越密集。 扔在客廳里的手機一直在響,安赫懶洋洋地裹著厚厚的浴衣走出去接起電話。 “大哥,你是不是還沒出來?”林若雪的聲音沖了出來。 “洗澡?!卑埠湛戳丝磿r間,十點二十,今天泡的時間有點兒久。 “洗完沒?” “我還沒吃東西?!?/br> “過來再吃,趕緊的,今兒光棍節,人多呢,別一會兒打不著車了!” “我開車去,不喝酒?!卑埠兆哌M臥室打開空調吹著暖風,看著衣柜,琢磨著穿什么衣服出去。 “別跟我這兒放屁,”林若雪想也沒想地說,“你要不喝酒你甭來了,在你家浴缸里繼續泡著吧!” 說完沒等安赫出聲,電話就掛斷了。 安赫笑了笑,拿了衣服慢吞吞地穿著。 林若雪這性格他已經習慣了,他倆從高中起就關系特好,到現在都聯系密切,一開始所有的人都以為他倆在談戀愛,直到林若雪大學的時候囂張出柜。 他還記得老媽聽說林若雪出柜時悵然若失的表情。 安赫十分鐘之后出了門,今天特別冷,但街上的人卻比平時挺多,雙雙對對的小情侶滿街都是。 安赫把外套拉鏈往上拉了拉,伸手打車。 二十分鐘過去都沒看到一輛空車,他有點兒郁悶。不說是光棍兒的節日么,哪兒來那么多情侶湊熱鬧,光棍兒都湊成對兒了才好意思出門么…… 揮了半天手他總算上了一輛沒空調的黑車。 說了去沸點之后,司機看著他笑了笑:“哥們兒,真光棍兒?去酒吧找姑娘可不怎么靠譜?!?/br> “謝謝?!卑埠諔寺?,扭頭看著窗外。 沸點是市里比較火爆的幾個酒吧之一,每次有個什么節日的都會有表演。 安赫對表演沒什么興趣,他出來的目的就是跟朋友聚聚,固定的幾個單身朋友。平時上班他都繃著,只有跟這幾個朋友在一塊兒的時候才能稍微放松一些。 安赫進了酒吧大廳的時候,表演已經開始有一陣了,臺上幾個妞扭得挺火爆,上衣都已經脫了,穿著內衣正起勁,安赫掃了幾眼,目光停留在一個腿特別長的姑娘屁股上。 “這就看呆了?一會兒不得流口水啊,帶夠紙了沒?!鄙砗箜懫鹆秩粞┑穆曇?,接著就被她在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安赫回過頭,他有快倆月沒見林若雪了,這爆脾氣妞又漂亮不少:“人呢?” “那邊,”林若雪指了指對面場邊,“今兒我特地打了電話給經理,占了近點兒的臺?!?/br> 安赫跟著她往對面走過去,剛坐下,面前就放上了三個空杯子。 “安子,你太不夠意思,我們好幾個人等你一個!”劉江一邊往杯子里倒酒,一邊喊著說,眼睛還沒忘了一直往臺上姑娘身上瞟。 “我自己,”安赫想從他手上拿過酒瓶,“你專心看吧,別一會兒都倒我褲子上了?!?/br> “你少來!”劉江抓著瓶子不放,“我專心伺候你,你自己倒頂多倒半杯……中間那個腿真漂亮?!?/br> 安赫扭頭看了一眼,不僅腿長,皮膚也不錯。 “趕緊的!”林若雪在他肩上拍了一下。 他轉回來拿起杯子,旁邊宋志斌叼著煙指著他:“不許停?!?/br> 安赫笑笑,仰頭把杯子里的酒一口氣都喝了下去,三杯都沒怎么停頓,全都下了肚,他把杯子往桌上用力一放,皺著眉:“給我點兒吃的,燒死了?!?/br> 劉江拿過一碟小點心放在他面前:“最近總見不著你,是不是現在有人管著了?男的女的?” “那我還用跟你們過光棍節?”安赫笑笑,塞了個蘋果派到嘴里,靠在椅背上看著臺上越脫越少的姑娘們。 暗而混亂的燈光,舞臺上交錯的人影,身邊的笑聲和尖叫聲,煙味和香水混雜著的空氣。 安赫靜靜地拿著杯子感受著這些,讓人疲憊卻又能時刻挑動神經,在興奮與疲憊之間來來回回。 林若雪幾個人在玩骰子,她已經輸了三把,還是喊得不亦樂乎,跟劉江頂著喊。 劉江喊出12個6的時候,安赫在林若雪抓著骰子的手上彈了一下:“開,他沒有6,一個都沒有?!?/br> “開!”林若雪把骰盅打開砸在桌上,她有個6。 幾個人把骰盅都打開了,劉江那兒果然沒有6,桌上的六加一塊就7個6,林若雪笑得很大聲,指著他:“喝!” “安赫你大爺……”劉江拿過一杯酒喝了,“你上,咱倆決一勝負?!?/br> 安赫拉了拉襯衣領口,過去正要拿林若雪的骰盅,突然聽到一直很響的音樂聲沒了,一串吉他聲傳了出來。 這聲音在被勁爆音樂胸口碎大石一樣砸了一晚上的安赫耳朵里如同天籟。 他轉過頭,看到臺上不知道什么時候多了副架子鼓,幾個人站在臺上,背著吉他的那個時不時撥拉幾下琴弦,等他們都站好的時候,四周開始有人尖叫。 “大家好,我們是鳥人,”站在中間的人對著麥克風說了一句,在一片尖叫和掌聲中說,“祝大家光棍兒節快樂,有伴兒的繼續,沒伴兒的努力?!?/br> 鳥人?安赫覺得自己大概是沒聽清。 “今天這么早!還沒到12點呢!”林若雪一邊拿過自己的包掏著,一邊湊到安赫耳邊喊,“看他們的鼓手!” “鼓手?”安赫往臺上看過去,架子鼓后面的陰影里站著一個人,只能看到那人很長的頭發和遮掉了半張臉的黑色口罩,腿上是緊繃皮褲和黑色皮靴,“女的?看不清?!?/br> “用這個?!绷秩粞陌锬贸鰝€東西遞到他手上。 是個小望遠鏡,安赫有點兒無語,但還是拿起來看了一眼。 在他把鏡筒對準那人的時候,那人正好往前靠了靠,清楚地出現在安赫眼前。 真是女的? 平劉海,黑長直。 沒被口罩遮住的漂亮眼睛和直挺的鼻梁。 隨著吉他聲再次響起,鼓槌被輕輕拋起,在空中轉了兩圈之后落回她手里,接著敲出了第一個鼓點。 帥! 安赫在心里輕輕喊了一聲,已經很久沒出現過了,這種被一個姑娘吸引著無法轉開視線的感覺。 第二章 黑長直 這個樂隊叫鳥人,應該不是酒吧的駐唱樂隊,安赫以前來沸點從來沒見過這個樂隊。 不過看林若雪的反應,她不是第一次看鳥人的演出了。 樂隊沒有停頓地唱了兩首歌,主唱嗓子很好,嘶吼著喊出高音的時候能讓人感覺到身邊猛地一下全空了,如同站在一座荒城里。 安赫喜歡這種感覺。 不過兩首歌唱完了之后安赫也不知道主唱長什么樣,更不知道旁邊的吉他貝斯和鍵盤什么樣,他全部注意力都在鼓手身上。 黑長直一直盯著鼓,樂隊別的成員看著臺下尖叫的人群嗨得起勁,她始終眼皮都沒抬過。 鼓槌就像她身體的一部分,無論是在空中劃過還是落在鼓面上時,都顯得流暢漂亮,加上那種旁若無人寵辱不驚的氣場,讓好幾首歌時間安赫的目光都沒離開過架子鼓的范圍。 女鼓手安赫不是沒見過,但把鼓玩得這么帥氣,讓人呼吸和心跳都想跟著節奏走的,安赫還是第一次看到。 樂隊基本不說話,也沒什么停頓,一氣兒幾首歌唱完,安赫連歌詞都沒聽清一句,看到酒吧的工作人員開始把東西往臺下搬的時候,他才回過神,拿了自己的外套穿上了,摟過林若雪在她耳邊問:“那個鼓手叫什么?” “我幫你問問?”林若雪喝了口酒,看著他笑了,“看上了?” “還不知道,我自己問吧?!卑埠照酒饋硗瓢珊箝T走,他看到樂隊的人都往那邊過去了。 “安子很久沒對姑娘主動出擊了啊……”宋志斌在后面笑著喊了一句。 是么?安赫笑了笑,沒回頭。 擠過興奮的人群走到后門時,樂隊的人已經沒了影子,后門邊只有一對正靠著墻熱吻的情侶。 大概是不停地有人從身邊經過,熱吻一直被打斷的那哥們兒有些郁悶地看著安赫。 “繼續?!卑埠諞_他點點頭,推開厚重的后門追了出去。 一出門就被迎面而來的深夜里的老北風拍了一掌,安赫拉了拉外套。 門外人不多,越過幾個出來透氣的人,路邊有人背著吉他站著,應該是樂隊的人。 往那邊走了兩步,他看到了站在一輛摩托車旁邊準備跨上后座的黑長直。 路燈比酒吧里的燈光亮了不少,安赫盯著黑長直的臉,可惜口罩還捂在臉上,除了更清楚地看到了黑長直的眼睛和目測跟自己差不多的身高,沒有更大的收獲。 正琢磨著該怎么上去要個名字電話的時候,一個人從他身后帶著風沖了過去。 安赫看清那人的時候愣了愣,那人手上的一大捧玫瑰很搶眼。 不過這架式把安赫嚇了一跳,樂隊的人估計也被嚇著了,都看著這哥們兒,半天才有人問了一句:“干嘛?” “我每天都來,每天都帶著花來,就想著能再碰上你?!蹦侨丝瓷先ネ?,往黑長直身邊靠過去。 黑長直看不出表情,往后退了一步,有人很快伸手按住了那人的肩:“站那兒說?!?/br> “我們多有緣分啊,光棍節讓我等到你了!”那人揮了揮手里的花,兩朵玫瑰掉了出來,“我很喜歡你!希望你能收下花!” 樂隊的幾個人都笑了,笑容里帶著意味深長,安赫沒看出他們這樣笑是為什么,只看到黑長直一直沒什么反應,眼神冷淡得如同面前的這個人是團空氣。 沉默了足有兩分鐘,安赫感覺自己都被凍得想扭頭回酒吧了,黑長直才終于動了動,跨上了摩托車,接著轉過頭,向那人伸出了手,估計是準備接過他的花。 那哥們兒一看,頓時像嗑藥了似人都有點兒哆嗦了,把手里的花雙手捧著遞了過去,安赫感覺他一下秒就能跪地上去。 在黑長直的手碰到花的時候,那哥們兒激動地說了一句:“如果愿意接受我的花,那就做我女朋友吧!” 黑長直想要拿花的手停在了空中,樂隊有兩個人沒繃住,扭開臉樂出了聲,笑得有點兒收不住。 那哥們兒被笑得有點兒茫然,但鍥而不舍又重復了一遍“做我女朋友吧”,安赫在一邊聽著都替他急了,這人是傻逼么? 黑長直沒出聲,用一根手指把擋在那哥們兒臉前面的花束往旁邊扒拉了一下,在他抬起臉之后,沖著他的臉豎了豎中指,手上的一個黑色戒指閃著光芒。 沒等那哥們兒反應過來,摩托車發出一陣轟鳴,竄了出去,幾秒鐘之后就消失在了街口。 安赫回到酒吧,演出還在繼續,有人在臺上彈著吉他唱歌,安赫聽著沒什么感覺,跟鳥人的演出比起來,這就跟學校里元旦晚會上的水平差不多。 “問著了?”宋志斌看到他就問了一句,遞過來一杯酒。 “沒?!卑埠战舆^酒杯喝了一口,想起來剛才那個冷淡的眼神和豎起的中指,要不是獻花那哥們兒搶了先,自己不定是什么結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