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節
我嘴里還連連念叨,讓他冷靜、冷靜。 時宗潔有點緩過勁了,這時候他酒也醒的差不多了,他家的布局頂怪的,一個屋有前后兩個門,他是真怕了杜興了,就想從后門溜走。 可杜興一看他想跑,吼了一聲,竟原地轉了一圈,把我甩到后面去了。倒不是說我廢物,我身手比一般人強,但跟杜興比,真的是差了一大截,我根本壓制不住他甩我的力度,反正眼前一暈乎,就稀里糊涂的被他掙脫開了。 杜興說了句哪跑,又大步奔過去,扣住時宗潔的后脖頸,把他用力丟在一面墻上。時宗潔哼哼呀呀的剛轉過身,杜興又用手掐著他,竟單手把他舉了起來。 杜興這次有點下死手的意思了,尤其時宗潔一直過著養尊處優的日子,身體素質不咋好,被這么一舉,直翻白眼,舌頭也快吐出來了。 我要再不去干擾,用不到半分鐘,時宗潔就得送命。我嚇得奔過去,我也沒啥好招啊,只好對著杜興的胳膊撲了上去,用我身子的重量把他胳膊壓下來。 也該說我們仨有意思的勁兒,在這屋里竟然揉成一團了。 情況到沒我想的那么糟,最后杜興強制把火氣壓下去一些,先把手上勁松開一些,讓時宗潔勉強能呼吸與說話。 他又問道,“你說,我媳婦的死到底是什么原因?要不說實話,我今兒讓你出不了這屋子?!?/br> 時宗潔想咳嗽,但礙于杜興的兇氣,最后只能輕輕悶哼幾聲。 其實我跟杜興是一伙的才對,但為了保護時宗潔,我不得不臨時跟杜興站在對立面上,我擋在時宗潔面前,防著杜興的一舉一動。 這樣僵持了一小會,時宗潔開口說起來。只是他說的這事,讓我和杜興一時間都有點接受不了。 杜興老婆在那段期間有外遇,懷的也不是杜興的孩子,可杜興當時的名號太響了,這孩子要生下來被他發現是野種的話,那孩子生父會很危險的,當時為了掩蓋事情的真想,他們不得不帶著杜興老婆去打胎,但誰想到打胎的時候能出現岔子,弄個大小全無呢? 至于那孩子生父,時宗潔是死活不肯說了,只強調大有來頭,一般人惹不起,他也順帶的跟我們提了一句,讓這事就此算了吧,我倆今天冒然找他,他也不會追究的。 杜興以前跟我聊起他妻子時,總會吹他妻子如何漂亮賢惠,還說那段時光是多么的幸福,現在一看,他這話是全砸了。 我一時間不知道說啥,就偷偷瞧了杜興一眼。他整個人跟個木偶一樣,呆在當場,但拳頭緊握著,身子里時不時嘎巴嘎巴直響。 我嚇壞了,這絕不是好現象,我也能理解杜興此刻的心情,換做是誰,火氣保準小不了。這絕不僅僅是一頂綠帽子的事了,他還被這個叛情的妻子耍的團團轉,白白蹲了五年牢,毀了下半輩子。 我怕他遷怒,或者非要逼問時宗潔那個第三者是誰。倒不是我膽小啥的,我就是覺得這事到此為止吧,今天來這兒或許真的是個錯誤,我們不要再挖真相了,真相到底如何已經不重要了,關鍵是我不想杜興因此犯下錯誤。 我看杜興依然一動不動,心里有個大膽的決定,我一把將他扛起來,也不跟時宗潔打招呼了,扭頭就往外走。 本來我擔心杜興回過神后會掙脫下來,沖回時宗潔的家呢,但實際上剛好相反,他竟然一點反應都沒有,木訥的靠在我肩膀上。 這期間遇到很多村民,都拿出一幅看怪物的目光看著我倆,我不在乎,就這么一直出了村子,把杜興丟到車里去。 我也累得不行了,坐到駕駛位上并沒急著開車,反倒先點根煙吸了幾口。剛才我怕他惹事,現在又擔心起他的健康來,能看出來,他在憋著呢,我怕他這么憋下去,別弄出毛病來。 我試探的問一句,“大油,你倒說句話??!” 杜興根本沒理我,甚至眼睛都一動不動的,只是盯著村口看,但他眼角掛的幾滴淚讓我知道,他心里不得跟刀絞一樣的痛??? 我這煙吸的快,等歇過乏后就急忙起車,往市里趕,我這么打算的,用最快的速度趕回警局,到時真出啥岔子了,我們也方便找人,至少醫院和心理醫生都有,總比窩在這個村里強。 估摸又開了一刻鐘,突然間,杜興吼了一嗓子,他終于爆發了。 他這嗓子沖擊力太大了,我也沒料到他會來這一手啊,尤其車窗都關著的,我被震得耳朵嗡嗡直響,方向盤還被我亂擰一下,也虧得車速不快,不然我倆真容易出車禍。 杜興吼完又掄起拳頭,對著擋風玻璃砰砰打上了,嘴里連連喊,“為什么?為什么這么對我?” 這車擋風玻璃都是防彈的,特別結實,他拳頭勁是不小,但還打不碎這玻璃,反倒打了幾拳后,玻璃上留下一堆血跡。他拳頭打破了。 我急忙踩剎車,打著雙閃把車停到路邊。我是想停下車跟杜興好好說道說道,但車剛一停,杜興開了車門就下去了,對著路邊小樹林跑去。 我也不知道他要干啥啊,只好也下車追他。我是為了杜興啥都顧不上了,車都沒來得及鎖。 我倆一前一后跑出去少說一里地,最后杜興累了,雙腿一軟,直接跪在地上,抬頭仰望著天空。 今兒天氣也cao蛋,是陰天,他這么看著,無疑讓他心里更加沉重。 我也不管自己說話傷不傷人了,蹲在他旁邊直言,“杜興!我跟你說,你現在都變了這么多了,一切都過去了,有我和劉頭兒給你當哥們兒,日子肯定會越過越好的,你要再退一步的話,又走老路了,還會永遠被那段痛苦支配者,不要這樣,一定要有新的開始才行?!?/br> 可從昨天開始,這類似的話我都不知道說了多少遍了,他能聽才怪呢。杜興眼珠子都紅了,我沒法子,又想到一個人。 我急忙拿手機給劉千手撥電話,接通后我簡要把事情說一遍,讓劉頭兒無論無何想法子把杜興勸好了,哪怕安穩這一路也行呢。 劉千手痛快的應了下來,還讓杜興接電話,可杜興雙手無力的下垂著,根本接不了電話。我只好湊到杜興身邊,把電話貼在他耳朵上了。 我沒聽劉千手說的啥,反正又過了一支煙的時間吧,杜興慢慢閉上了眼睛,他竟然詭笑一下。 我心說這啥意思,難道劉千手會念咒?讓杜興中邪了? 我正納悶呢,杜興又再次睜開眼睛,我發現他眼睛一閉一睜,竟然判若兩人,他顯得冷靜多了,還從地上爬起來,扭頭往樹林外面走。 我想知道劉千手到底耍啥花樣了,急忙把電話接回來,想問問,但可氣的是,劉千手早把電話掛了。 我沒法子,又轉身跟著杜興,我倆慢慢悠悠的回到車上。 這次還是我當司機,我怕杜興半路還耍性子,就沒敢開太快。等我倆回到市里時,都是晚上了。 劉千手一直沒走,在警局等我倆回去,尤其他還特意在一樓晃悠,看到我們車開到后院,他就主動走出來,對我擺手說,“李峰,你下車回家吧,我跟槍狼好好談談心?!?/br> 我心說劉頭兒你也忒不夠意思了,這談心的事咋不加我一個呢。 看的出來,劉千手態度很堅決,我根本接不上話。我和劉千手互換地方,他又帶著杜興把車開走了。 我一合計,這一天我是啥也沒干,就忙活杜興這點事了,而且到最后還沒忙活明白,被劉千手插了一腳。 我覺得劉千手跟杜興間肯定有啥秘密,不方便跟我說,我也懶著較真,這一天下來我也挺累,我也沒進警局,出了后院打個車回家了。 我買了盒飯對付一口,又洗個熱水澡,去除倦意后,我躺在床上尋思起來。 我在想后續的事怎么辦,雖然時宗潔承諾過了,今兒白天的事他不再追究了,但誰知道事后他會不會翻臉,杜興現在是個警員,他這么莽撞的打了人,別人要投訴的話,一投一個準兒。 我心說等明天一早我就跟劉千手商量下,看咋能讓時宗潔老實一些,把這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另外我也問問劉千手咋樣能讓杜興把這坎邁過去。 正當我還瞎琢磨時,我手機響了,久違的無來顯電話又出現了。 第五章 渾水 這電話不用說,肯定是第四人打來的。算起來他好久沒給我打電話了,這次來電,一定有要緊事。 我急忙拒接又上qq等起來,很快第四人的頭像亮了。但他給我發來的第一句話,竟然是一個“唉”字。這代表嘆氣。 我心說他唉個什么勁???最近有煩惱的又不是他。我也沒細品,直接回復他,“有啥指示?” 可他老半天不說話,這夠憋人的。我心里難受,被那股好奇心頂的覺得有股氣來回亂竄。我是真不客氣了,又問了句,“侯醫生,你倒是說??!” 我覺得我跟他之間的關系可以公開了,也沒必要玩什么神秘了。甚至他要再不說話,我想直接找他診所電話打過去得了。 但他接下來一句話讓我驚得從床上直接蹦到地上。他說,“逗比,人難得糊涂的?!?/br> 逗比倆字很刺激我的眼球,這說話語氣絕不是侯國雄的。而且能這么叫我的只有一個人,小鶯。 我凌亂了,腦袋里瞬間一片空白。她這話雖然含含糊糊的,但一定是在告誡我,不要太在乎杜興的事,也不要管劉千手跟杜興說了什么。 其實一直以來,我都是抱著這種理念:該我知道的我知道,不該我知道的,絕不多問。畢竟有句老話叫好奇害死貓。我是這么理解的,貓有九條命,上來好奇心都不夠死的,我這才一條命,要是啥事都想了解,萬一不小心進了什么局,豈不是英年早逝了? 可這種想法也有個底線。杜興是我鐵哥們,他攤上事了,我真是忍不住想幫忙,也就多想了解一些這背后的謎團。尤其聽時宗潔說的,我能得出這么個結論,杜興妻子的死,絕對不簡單。 或許是我這次破壞了這個原則,第四人才忍不住跟我提醒一句,讓我及時懸崖勒馬吧。 我姑且先不想這提醒到底是好是壞,我又琢磨起第四人的身份。本來這一塊我都想明白了,但現在一看,我反倒更加糊涂了。 第四人到底是誰?小鶯?還是侯國雄?他倆身上都有疑點,說第四人是他倆之中的任何一人,都有依據。 我絞盡腦汁的想著,甚至失神下又無力的坐到床上。我沒留意過了多久,最后我想的腦仁生疼,得出了一個唯一能合理解釋又比較離奇的猜測。 這所謂的第四人不是一個人,有大的,也有小的!大的是侯國雄,小的是小鶯。 小鶯是警局法醫,她對我們的行動都有所了解,而侯國雄是原部隊的政委,退役后當個心理醫生,平時空閑時間大把的,一定是憑著他的專業本事把烏州市局面摸得透透的,包括哪些人是準犯罪群體,哪些人偷偷干什么壞事等等的。這么一來,這倆人一合作,把消息共享,往往會得出一些看似未卜先知的結論來。 只是既然他倆都把犯罪群體摸著這么透了,為何不提前下手抓人?反倒不嫌麻煩的給我做些提示呢?另外也有些懸案,像江凜城、大小錘王的死,一定都是他倆做的。他們既然不提前抓人,又為何事后下手?把這些人弄成意外死亡呢? 而且再往深了說,我跟小鶯可算處上對象了。她要是第四人的話,這忒可怕了。想想看,我倆要是結婚在一起住了,大半夜我醒來一看,自己老婆沒了,等沒多久,她又外面回來了,我問她干嘛去了?她很輕松的回答一句,“沒事,出去殺個人?!蹦俏也坏帽凰@舉動弄瘋了? 我有種鉆進死胡同的感覺,尤其等明天面對小鶯時,我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失態,又或者做出什么怪舉動來。 正巧這時候,我手機又響了。我特敏感,以為又是小鶯找我呢。我帶著一種恐懼的心里,抓起電話看了看。 出乎意料的,這次是劉頭兒。我突然有種想要撞墻的感覺,覺得自己是這世界上最大的笨蛋。 我心說劉頭兒不會是打電話告訴我,他也是第四人吧?那我會瘋的,我實在受不了這個世界的瘋狂。 但不管我想啥,電話還是要接的。等接通后我還當先說了一句,“頭兒,找我啥事?” 我語氣有點抖,被劉千手聽出來了,他反問我,“嗯?你怎么了?” 這一天遇到的經歷實在離奇,我整個精神狀態都在崩潰的邊緣,我終于忍不住了,對著話筒噼里啪啦的說上了。我把自己的猜測全說給劉頭兒聽,甚至中途他想打斷我,我都沒讓他插上話。 我發現這話說出來后,整個人輕松多了。雖然劉千手沒給我回話呢,但我這腦袋算是恢復正常了。 我剛才沒留意,這時候細聽之下還發現,電話那頭有人打呼嚕。我心說劉千手在哪?他旁邊怎么能有老爺們的呼嚕聲呢? 劉千手讓我稍等,他一定走到別的地方了,因為那呼嚕聲沒了。他又跟我說,“我剛把槍狼勸睡著了,沒想到你這又有事,你倆這一天天的就不能消停點么?” 我是沒好意思反駁,心說不是我倆不想消停,是怪事實在太多了。 劉千手沒正面回答我的問題,反倒說了一句很抽象的話,“李峰你要記住,每個人因為生活環境不一樣,價值觀會有很大的變化,他們對待問題以及處理問題的手段也會大不相同。如果你還是以前的你,現在絕不會這么快樂的。我希望你連后知后覺都沒有,就這么活下去。馬上你會有新的開始,你想什么,做什么都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要搞清楚你要什么,以及得到這東西是多么的不易,這就足夠了?!?/br> 我聽得直愣,因為這話讓我朦朦朧朧、似懂非懂。尤其他強調我不是以前的我,這明顯有問題啊,我以前干啥了?我心說我小時候跟爹媽種地,長大了考了警校,又當了警察,我以前沒干啥缺德事吧?咋被劉頭兒說的,我跟送去勞改過似的呢? 他的話還沒說完,沒等我問,又開始說上了,但這次他說的具體了。他嘆口氣,“一個沒有秘密的世界就不叫世界了,你是不是在想,小鶯是惡人么?侯國雄是惡人么?其實什么是邪惡?什么又是仁慈呢?這沒有界限,也沒有答案。你跟小鶯的事,不要有這么多顧慮,如果喜歡,好好把握就是了?!?/br> 我發現劉頭兒是真壞啊,他說完就把電話掛了,算是給我指引了一個方向。只是這方向太大,我一時間消化不了。 我都想了一晚上了,真要再這么較真下去,腦袋保準想廢了。最后我聽了他的話,自己就別好奇了,早點睡吧。 為了能讓自己能睡著,我又到樓下超市買瓶紅酒。也說我真夠狠的,回到家,就把一整瓶酒全喝了。 冷不丁喝這么沖,我一下懵了,砸床上睡過去,等再睜眼時,已經是第二天上午了。 我一看時間,九點多了,換句話說,我遲到了。其實去警局也沒事,但我不想這么無理由的礦工,我急忙收拾收拾,騎個摩托往那兒趕。 這一路上我想了想,自己就當沒發生昨晚的事吧。該怎么工作還怎么工作,晚上依舊拋開雜念,跟小鶯約會吃飯。 我一時看的很開,但誰能想到剛進警局又攤上事了呢? 我剛一進大門,有個同事就喊了一句,“李峰,有人找你?!?/br> 我挺納悶,順著這同事所指的方向看了看,這竟然是何雪,就是好久沒聯系的我的那個前女友。 她本來在一個角落里坐著,看我來了就急忙站起來,奔到我面前,一下把我抱住了,還要哭哭啼啼的。 這可是公共場合,那么多人看著呢,她這么曖昧,我算跳黃河都洗不清了。尤其警局里很多人都知道我和小鶯的關系,她這一抱,我咋跟小鶯解釋??? 我發現何雪今天不對勁,抱著我都不想撒手,我掙扎幾次才把她弄開??粗@一臉委屈樣,我又不好意思發火。 我問她咋了?她說她心情不好,想找我聊一聊。在我倆說話期間,我發現好多雙眼睛都往這兒看,甚至還有一個男法醫,嘴角掛著一絲壞笑。 我不知道何雪還要說啥,但她真在這兒跟我聊上,我麻煩大了。正巧警局旁邊有個咖啡廳,我就帶她到那里坐一坐,借機說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