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節
我掐著點,等過了下班時間我才回的警局。用報紙包著花束,賊兮兮的跑到法醫室。 事先我給小鶯打電話了,她等我沒走。我以為當我把花拿出來送給她時,她咋也得高興地抱我一下?弄好了還能親我一口。 但出乎我意料,小鶯看到這玫瑰時,臉色瞬間一沉。雖然很快她又調整狀態對我笑起來,我卻能品出來,她打心里是不接受我這份心意的。 我當時就迷糊了。心說她當初主動找我處對象的,咋我送她玫瑰她不開心呢?這里面一定有啥說道。 不過小鶯也很給我面子,接了這玫瑰,又跟我一起出去吃個飯,最后還讓我送她回家。 但我送完她之后心里不得勁,想找人聊一聊,最好是找個有經驗的,能給我指點一下。 我首先想到劉千手,但立刻又把他pass了。劉頭兒是結過婚,不過他哪有經驗啊,為了工作連妻子孩子都送人了。 我又想起了杜興,他跟我是純哥們,也結過婚,絕對是談心的最佳人選。我掏出手機給他打電話。 杜興正在家喝悶酒呢,一聽我要找他,急忙應了,還催促著讓我快點過去。 我從電話里明顯能感覺得到,他也有些不對勁,心情不咋好。我覺得奇怪,這幾天也沒啥揪心的案子,他這是玩哪一出??? 我急忙趕到他家,他把我叫到客廳一起坐下來。他這次喝酒挺簡單的,下酒菜就是油炸花生米。 我本來跟小鶯吃過飯了,但為了陪他,我也意思一下喝了一點。 我想跟他先胡扯幾句,等氣氛差不多了,再說小鶯的事。但還沒等我說主題呢,他倒來了一句,“真是糟糕的一天?!?/br> 這話說的模棱兩可的,我也猜不透他指的啥。只好順這話又問了一句,“大油你咋了?” 杜興握著酒杯,也不理我,只是直勾勾的盯著杯中酒,拿出一副自言自語的架勢說起來。 他說的很慢,也沒啥條理,東一句西一句的,我品了老半天,才把他的話想明白。 今天早晨有人給他打電話,告訴他一件事,是關于他亡妻的。杜興入獄就是因為當地計生委的三個混蛋偷偷帶著他亡妻去做人流,導致大小全意外死亡的。這也是杜興心頭的一個傷疤。本來他也把那三個壞心眼的計生委全弄死了,但沒想到今天他才知道,還有個漏網之魚。 那三個計生委就是聽了這個頭頭的命令才下手對付杜興亡妻。換句話說,杜興殺的那三個都是“從犯”,“主犯”還在逍遙法外。 這讓我挺震驚,都說陳年老賬過去就算了。但我相信,這件事絕不會是說算就算的,尤其看杜興說完后的眼神,竟露出絲絲兇氣來。 我心說不好,大油又有殺念了。他好不容易從監獄放出來,又好不容易當上刑警算是過上正常人的生活了,我可不想他因為殺人再次進到牢子里,甚至就此被判死刑。 我也顧不上說我與小鶯的事了,急忙絞盡腦汁的勸他,反正各種道理,只要沾邊的全用上了。 我沒少說,費了半個多小時的口舌。這期間杜興把杯里的白酒喝完,又倒了半杯紅酒,他就盯著紅酒時不時的晃著酒杯。乍一看,就好像這里面裝的是血一樣。 我最后實在說不動了,他也不接話沒啥表示,我就停下來點根煙歇了會,又問了句,“大油,我說的你到底懂不懂???” 杜興冷冷看著我,搖搖頭說,“你剛才說的什么?我一句也沒聽進去?!?/br> 要在平時,我被人這么冷落,保準會抓狂的。但我沒怪杜興,而且我也看出來了,他心里有主意了。 我就跟他說,“咱倆不是外人,想啥就告訴我吧?!?/br> 杜興一仰脖,把一杯酒一飲而盡,還特意抹著嘴角溢出的紅酒說,“李峰,我也知道你的意思,我現在的生活確實來之不易,真不該有殺念。但我心里真熬不住,別看你嫂子死了七八年了,有時候晚上做夢,我還能夢到她,包括我那沒出生的兒子。要是他還活著,現在就七八歲了吧?正是好年紀,我還可以教他練練武打打槍這類的?!?/br> 我剛才就想怎么勸他了,這時候靈光一閃想起個事,他不還有個女兒么?那女兒哪去了?從出獄后他咋就不提這女兒的事了呢? 我拿這話問他,還跟他特意強調,他女兒現在也不小了吧?怎么不去精力放在他女兒身上呢?現在這社會都變了,可不能有重男輕女的想法啊。 杜興笑了,笑的有點凄涼。我本來是想轉移他注意力,才提女兒的事,沒想到反倒讓他更痛苦了。 他說句了讓我捉摸不透的話,“我女兒?我都不知道她在哪了?;蛟S連名字都沒有了,只剩下一個代號了吧?” 接下來他又把話題轉了回來,告訴我,“那計生委的頭頭現在不在計生委上班了,去了一個村子悠閑的生活著。明天我不去上班了,想去村里子看看這人,你覺得呢?” 我有種很不好的預感,杜興找這個人干什么?那不明擺著要討債么?我不想讓這慘劇發生,但我也明白,現在就算不讓杜興去,他忍得了一時,也忍不了一世,早晚會去的。 我悶頭尋思半天,最后想了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既然去看這人是避免不了了,那我陪他走一趟吧。如果只是見見,我不攔著,要是他想殺人,那就先過了我這一關再說。 第三章 啟程 第二天一早,我倆跟劉千手請了假,開了一輛私家車往那村里趕。 這次杜興當司機,那村子位置比較偏,我還是頭次聽說,坐在車里就拿出一幅地圖,捧著看起來。 我估算著,我們去那兒至少要三個小時的車程,尤其前半期的路還好走一些,后面全都是解放前那種土路。 這三個小時我們不能光坐著吧?不然太無聊,我就想跟杜興聊天,但杜興顯得心不在焉的,偶爾才嗯一聲,還時不時嘀咕嘴。 我上來好奇,問他想啥呢?杜興沒瞞我,說他在琢磨,等見到時宗潔時開口說點啥。 時宗潔就是那計生委的頭頭,我們這次要找那人。我倆走之前,我特意對杜興做了工作,他也承諾只是去問話,并不動武。 我就指著自己,跟杜興說,“大油,這樣吧,你看著我,把我當成時宗潔,你有啥話先對我說一遍,我把把關?!?/br> 我知道杜興嘴粗,真怕他開口閉口娘艸的,那樣太掉價嘛。 杜興一邊開車一邊望著我,他也真能入戲,漸漸地看我的眼神變了,顯得有些冷。 他說,“你叫時宗潔么?或許你都不認識我,但知道么?就因為你一句話,有人偷走了我的生命,改變了我的靈魂,讓我到現在依然有種空殼子的感覺,甚至我一度用假面具做人。你倒挺好,在村里悠悠達達的生活,可我呢?娘艸的,我的老婆和孩子誰還給我,說??!” 我發現杜興前面那幾句話說的挺文藝的,但后面就變味了,還真就爆上粗口了,尤其他還來了脾氣,使勁猛拍方向盤,讓車一下變了方向。 我們現在到的這個地方,沒啥車輛,我倒不怕杜興開車撞到別人,但路兩旁樹多,這車一斜歪,直奔著一顆大樹去的。這讓我害怕了,我大喊著杜興趕緊剎車,不然我倆這一瞎聊,別撞樹上出車禍。 我喊他時都有些晚了,杜興一腳踩剎車后,這車又往前出溜一段,我在車里能聽到砰的一聲,不過也算運氣了,車撞樹上了,只是稍微碰了一下,不算太嚴重。 但我腦門也有點冒汗了,我發現讓杜興當司機就是個錯誤,我又跟他互換位置,這車我來開。 之后我們又繼續啟程,我一邊開車一邊教導杜興,讓他把這話再琢磨琢磨,把心情調整一下,到時一定先心平氣和的,大家都是講理的人,時宗潔也一定會認識到他的錯誤的。 我們趕到那村子時,都快中午了,我本來還合計呢,開了一上午車,我們都乏了,先找個地方吃點東西墊墊肚子,再跟店主打聽一下時宗潔住哪。 但看著這村子,我愣住了,因為村口掛了一段紅布,在一旁樹上,也都貼著喜字,這是有人結婚的節奏啊。 像村里結婚這種事,我也不是沒去過,還頭次遇到這么有排場的,我心說這是誰家公子或千金要辦席?我突然有個猜測,時宗潔以前是計生委的,多少算個干部,他還是個頭頭,這幾年肯定攢了不少家底,就算來村里住了,肯定也是當地一個富裕戶,這結婚的場面與氣派,可別是他家子女啥的,那今天我和杜興找他,可太有戲劇性了。 正巧有個老漢蹲在村頭吸煙,我就想先問問他。 我把車停在一旁,跟杜興一起下車,來到老漢旁邊問話。 我先叫他一聲大爺,又問他認不認識時宗潔。 那老漢歲數一大把,但人挺rou的,根本不理我,只是用手指了指那喜字。我腦子里有點亂,心說難道被我猜中了不成? 杜興還在旁邊搗亂,他突然冷笑幾聲。我有種掉頭就走的沖動,覺得今天真不適合來,但我倆大老遠來的,也不能這么走了,這不現實。 在我糾結的時候,杜興跟我說,“咱們進村看看,來!” 他說完還拉著我,我發現他用的勁好大,我要不跟上他的節奏,保準就被他拖走了。 我們不知道具體是哪家結婚,但想找過去也不是難事,這村子并沒多大,好多村民都去赴宴,我們奔著人多的地方就是了。 等來到辦宴的地方,離得老遠我就看到,在這家門口還立了兩個賬桌,專門有人在收紅包,門口還站著三個爺們,面上是對進去的客人道喜的,其實就是“保安”,監視來的客人,別讓那些渾水摸魚進去白吃白喝的得逞。 光看這種收紅包的風格,我越發越覺得這次婚宴是時宗潔他家的。我和杜興沒急著進去,我倆商量起來,到底是等一會好?還是塞紅包進去邊吃邊找人呢? 杜興建議先進去吃一頓去,不過他挺狠,又說錢不用給了,到時我倆寫個假名字,悄悄把空紅包交上去就行。 我知道他是對時宗潔有氣,但不管咋說,人家今天是喜事,我們吃他家飯,也得意思意思給點才好吧。 我又勸了杜興一會,最后他折中了,我倆一人包了一個一百塊的紅包,說實話,這錢有點少,看著都讓人笑話,但話說回來,我們跟他也沒過兒,我倆以后有啥事了也不會給他去信兒的,這一百塊,也真就當飯錢了。 我倆順利進去了,又隨便找個有人的桌子坐下來。杜興來到這里,臉色就有些不好看了,我怕他壞事,讓他別說話,我先去打聽打聽。 我挨著一個老姐們兒坐的,我就找機會問她,這次新郎新娘叫啥名???我是男方的遠親,都是長輩叫來的,以前一直沒聯系,跟平輩人間都不熟。 這老姐們兒挺熱情,跟我介紹說,男方叫彭金鑫,女方叫李彥斌。 我聽完一愣,心說看姓氏,這也沒時宗潔啥事???那村口老漢指著喜字干啥?別說他就個老逗比,故意泡我倆呢?那我倆豈不是虧了? 我有急忙接話,問時宗潔是哪位? 那老姐們兒指著遠處一個正試麥克的人,跟我說,“就是他嘍,這次婚禮的支持人?!?/br> 我心里啊了一聲,心說這事還沒太禿嚕,至少時宗潔也在場。杜興一直在旁邊我倆聊天,也不用我多說,他也認識那個時宗潔了。 我又跟老姐們兒胡扯幾句,反正三句閑話中帶一句試探的話,沒多久就把時宗潔的底子摸得差不多。 他來這村里有七八年了,口碑很好,尤其他肚子有墨水,凡是別人家的大事小情,他都能參合一把,當個主持,或者寫寫字做個策劃啥的。 現在他馬上要主持婚禮,我和杜興也就壓著性子沒找他,我倆大吃一頓,又提前撤了,按地址找到時宗潔的家,遠遠的等起來。 我合計著,他既然是主持,就算婚禮結束了他也得跟這兩家人多待一會兒,不會這么急著趕回來的,我倆也就沒心急。 但我倆真沒少等,足足到了下午三點多,時宗潔才晃晃悠悠的出現了,一看他就沒少喝,一臉通紅,開自己家門還磨磨唧唧老半天。 杜興跟我使個眼色,這就要帶著我去他家。但我搶先了,走在他前面,我打定主意我去叫門。 我砰砰砸了老半天,時宗潔才開門。只是他望了我倆一眼后,就皺起眉頭來,用喝多了大舌頭的口吻跟我們說,“你你你,你們誰呀?” 這倒把我問住了,我剛才就想著攔杜興了,沒想到咋開口,我跟時宗潔一點過節都沒有,我說自己叫李峰想找他,貌似也不是那個事。 杜興想進去,但被我堵在前面,他終于不耐煩了,拽了我一把,這么一來我倆突然換了個位置。 時宗潔本來盯著我看呢,沒想到這一眨眼間,面前換了個人,他嚇得啊了一聲。 杜興不管那個,雙手一推,把時宗潔弄到屋子里去,又讓我關門。 時宗潔腦袋有點沉,他以為我倆不是好人呢,扯開嗓子吼,問我倆到底要干啥? 我覺得這場面有點失控,就跟大油說要鎮定。 杜興沒回我話,但也聽了我的意見,他閉著眼睛靜了幾秒鐘,又走到時宗潔面前說,“我叫杜興,黑山人,以前在部隊當校槍員,往下我就不說了,你能有印象么?” 我留意時宗潔的變化,當杜興報上名號時,他明顯激靈一下,那通紅的臉都有些發白了,不過等杜興說完,他卻拿出一副迷糊樣,回答說,“我哪認識你???你在哪當兵跟我有啥關系?” 接著他又指著門口,拿出手機說,“這是我家,你們私闖進來什么意思?走不走?再不走我叫人了?” 我和杜興都沒動地方,我特意提一嘴,讓他先別打電話,我們確實有事找他。 可我發現了,我這么好說好商量的,他真不聽,尤其看我脾氣好,他還耍橫了。正巧我們挨著一張桌子,他對著桌子猛地拍了一下,跟我說,“干什么干什么????入室搶劫么?我叫警察啦?!?/br> 他說完還摁了110,但還沒等他撥出去了,杜興再也忍不住了,一把將他電話搶過來,又順手一撇,對著時宗潔的臉頰打了一個大嘴巴。 真夠響的,我聽得耳朵只癢。但時宗潔臉肥,抗打,這一下倒沒把他怎么樣。 只是他害怕了,尤其看杜興眼中露出殺氣了,他嚇得捂著臉突然來了一句,“杜大狼,你等等,那事跟我也沒關??!” 第四章 殺意nongnong 時宗潔這句話把我弄得混亂了,能品出來,他這是話里有話,往深了說,杜興妻子的死,貌似沒那么簡單。 杜興也被這話震懾住了,一時間愣在當場,只是他愣歸愣,眼中卻迅速出現極濃的殺氣。這都被我看在眼里。 我心說這是要出事的節奏啊,先不管他妻子的死因到底有多大貓膩,時宗潔這人可無論無何不能殺啊。 我急忙向杜興撲去,一把摟住他的腰往外推,但我感覺杜興跟個鐵柱子似的,我使了全身的力氣,尤其整個人都傾斜著使勁,才勉強把他推出去一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