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節
我品著他這話的真正含義,只可惜我品不透,甚至越往深琢磨還越不理解。 劉千手把煙掐滅,尤其他把煙頭摁到煙灰缸里時特別的用力,借著這勁兒說,“槍煞那混蛋,竟然對我前妻和七七下手,我接受不了!但這事真就過去了,他也活不了多久了,我希望他死前別對七七下手,不然我也會瘋的!” 一想到七七,我都替劉千手著急。我當然知道這個做父親的有多愛女兒,但他明明這么在乎,為何還在今早放走槍煞呢? 劉千手不想跟我聊這個話題了,他又主動把那張紙拿起來,翻過來看著。 他指著結痂與詭笑的字眼問我,“這個你懂了,但你能明白為何你和王根生為何會先后出現怪異么?” 我搖搖頭,承認這個疑團我還沒搞懂。 劉千手提了一件事。那根繩子,就是我第一次去命案現場,兜里揣回來的臭繩。當時我叫王根生把它丟到垃圾桶里,卻無意間被劉千手發現了。 那個繩子里就帶著變異的囊蟲卵。雖然這毒蟲禍害死不少人,但從別的角度看,它也為科學研究做了貢獻。至少到目前為止,它也為救人做了貢獻了。 按說我聽到這個消息,該有一種恍然大悟的感覺才對,畢竟這疑團一揭開,也了結了我一樁心事。不過我總覺得劉千手解釋這個是話里有話,他用囊蟲卵舉例,卻來說槍煞的事。 我還想細問,不過劉千手說累了,要回自己辦公室休息,我們就這樣結束了這次談話。 這一天我都獨自坐在辦公室度過的,我還把手機拿出來。這手機里存著那些軍人合影的照片,我又把它傳到電腦上,放大了看。 既然杜興管侯國雄叫政委,那這照片里一定有侯國雄的影子??上У氖?,我找了好幾遍,也沒發現他在哪? 到了傍晚時分,警局接到報警電話,說有人在紅羅村后山上發現一具男尸還有一個女孩。男尸掛在樹上死去,女孩躲在樹旁發呆。而且報案人沒敢離進看,說那男尸隔遠看著跟僵尸似的,尤其臉上異常猙獰。 我有個很大膽的猜測,這男尸就是槍煞,這女孩就是七七。沒想到侯國雄的話很準,槍煞在死前確實沒在害人,但他自身的尸體又是怎么回事呢?為何會掛在樹上呢? 聽到這個消息后我不是最緊張的那個人。劉千手聽完后顯得特別急躁,招呼我和杜興,還帶著法醫和相關技術人員迅速往樓下走,開著兩輛警車往紅羅村趕。 杜興本來不用去的。這次不是抓賊,只是去瞧槍煞的尸體,他有腿傷不便,蠻可以留在警局養傷。 但他要求去,非說要看看槍煞的死狀。 我們趕到紅羅村都入夜了,劉千手讓法醫他們先別過去,等他命令,他又帶我和杜興先一步去現場調查。 劉千手是這次行動的領頭人,他這么說,法醫他們當然要聽令。我們按照之前記下的地址,找到了后山,也發現了槍煞死亡的位置。 我們是步行趕過去的,當第一眼看到這命案現場時,我被震撼住了。槍煞倒掛著吊在一顆歪脖子樹上,他脖子被割開了,腦袋下方放了一個盒子,從他頸中流出來的血,全都灑在這盒子上。 這時槍煞臉的糜爛程度比早晨見到時還要嚴重的多,尤其顴骨那里都隱隱露出骨頭來了。 七七就坐在這歪脖子樹下,手里握著一把彎刀,整個人蜷成一團,嚇得不住發抖。我看到七七還活著,暗暗舒緩了一口氣。但劉千手卻瘋了似的低嚎一聲,甩開大步向她沖了過去,一把將女兒抱在懷里。 杜興看的比我明白,嘆了口氣說,“槍煞被劉千手的蒼蠅弄成重傷,這仇最終還是報復回去了。他一定是鼓動七七殺了他自己,提早結束了他這重病之軀,可這卻給七七帶來不小的心理陰影?!?/br> 看我聽得似懂非懂,杜興又詳細解釋,“七七才多大?這時候親身經歷了殺人事件,會在腦中留下烙印的,連時間都不會將它抹殺掉。而且隨著年齡的增長,嚴重的話還會讓七七產生一種縱欲殺人的念頭?!?/br> 我聽懂了,說白了就是心理扭曲。如果真被杜興說中了,難以想象,七七以后的生活會是什么樣!她一個女孩子,每到無聊的時候就會冒出殺人的念頭,這得多么恐怖? 我想到一個人,侯國雄,他不是心理醫生么,或許他通過心理治療能把七七這份創傷治愈吧。不過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我打定主意,等事后一定跟劉千手建議,讓他帶七七走一趟。劉千手抱著七七根本顧不上跟我們說話,而且他還耍了一個手段,用拇指對著七七的脖頸戳了一下,把她強制弄暈。 我不理解劉頭兒為何這么做,但他一定有他的道理。 我和杜興都湊到槍煞身邊,這時這片地上全是干枯的血跡。杜興讓我找些干土把這血跡埋一下,騰個地方出來,他又一屁股坐在這干土之上。 我沒他那么強的忍耐力,只好壓著性子蹲在一旁。他一伸手把那盒子抽了出來,還當我面把它打開。 這盒子跟文具盒差不多,打開后首先入眼的是一封信,信下面壓著各種勛章。如果把勛章比成一元硬幣的話,那這里得有三五十塊錢。 杜興先把信打開,我帶著電筒,就用電筒照上去,我倆一起讀起來。 這信是槍煞寫的,他字很難看,甚至比杜興的蛛蛛爬還要磕磣。 他在信中說,他的父親就是個軍人,也希望他成為一名勇士。這一點他做到了,自打記事時開始,他就在部隊里鍛煉體能,學習搏擊技巧,還慢慢接觸到槍。 長大后,他都不知道自己做過多少任務,得到過多少榮譽了。反正按他的話講,沒有他的存在,很多惡人和恐怖分子會得手,傷害甚至殺死很多無辜的百姓。 作為一個軍人,服從命令是職責的所在,他也從沒后悔去做這些任務。但他雙手沾滿鮮血多了,心理也在一點點變化著,萌生出縱欲的念頭。服役時,他有機會去釋放這種壓力,但退役后,他卻面臨著無人可殺的尷尬局面,有時他望著刀,都想從自己身上割rou。 他一度迷茫過,也殺過無辜的人。但后來小政委給他打過電話,替他想了一個辦法。讓他跟幾個同樣有他這種念頭的退伍軍人去一個偏僻的村子里開賭場,用男子愛賭的心理來轉移、釋放這種殺人的念頭。 他們照做了,也確實有效果。但有一天,有個賭客耍無賴,還拿炸彈威脅他們,這舉動把他隱藏在心中多年的殺人欲望又吊了起來。 他把這個賭客殺了,在他看來,這賭客就是個壞人,也絕對的該死。他不解決這賭客,賭客日后肯定會威脅到其他人的生命??蔀榱诉@賭客,警察卻來找他們麻煩,還借機把他的兄弟殺了。 他不懂他們做錯了什么,尤其他那些兄弟以前也做過不少任務,救下不少人來。難道只許他們立功救很多人,卻不允許他們私自殺一個壞人么?而且他們心中存在的殺人欲望也都是因為任務、為了讓更多人活命而產生的。 他被激怒了,也開始瘋狂的報復。這不是由他理智能決定的,他最后讓一個女孩終結了他的生命,或許在別人眼里他是罪惡的,但到死的一剎那,他依然覺得他沒做錯什么。如果還有來世,他絕不選擇當勇士,寧可當一個莊稼漢,因為當勇士是個很虧本的“買賣”。沒有人記得他們的好,只有人記住他們的壞了。 我看的很慢,等看完時,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說實話,我都不知道該怎么評論槍煞的信了,倒不能說他寫的都是歪理,這里面真有讓人無奈的地方。 給我感覺,憑槍煞的身手,他絕對是個好軍人,也絕對是當王牌特種兵的不二人選,但他也是個徹徹底底的惡人。如果非較真對與錯的話,只能說槍煞這種人不適合當兵,他這把弓太容易寂寞了,也太容易在鳥盡弓藏時,出來作亂了。 第七卷 邪靈魔方 第一章 陰影 杜興看信比我快,他看完后還把目光落在那一盒勛章上。我對這一盒勛章沒感覺,總覺得它們看著跟路邊賣的像章啥的沒多大區別,但杜興識貨。 他抓起一把勛章,挨個看起來,嘴里還時不時發出一聲驚嘆,尤其到最后他還盯著一顆勛章愣了下神,把它當寶貝似的握在手里。 他這舉動沒有貪婪的感覺,反倒流露出一副嫉妒樣兒。 杜興很少失態,這說明這顆勛章不一般。我被他弄得來了興趣,也湊過去看一眼。 杜興特意把這勛章擦亮,睇到我眼前說,“這是傳說中的金鷹勛章,全國沒幾個人得過的,是軍人心里最高的榮譽,我在部隊那會兒,只知道我們部隊中只有一個人得過,當時有個九死一生的任務,部隊去了四個人,只有一個人生還,被授予了這顆勛章。當時我們還在猜這人是誰呢,因為他很低調,連章子都是秘密領的。我是真沒想到,得到金鷹勛章的人竟會是槍煞?!?/br> 雖然杜興輕描淡寫的把這話說了出來,但我能感覺得到這顆勛章的價值,尤其這章子上印的那顆鷹頭,代表的東西實在太多了。 杜興把這些勛章又規規矩矩的放到盒子里,把盒子擺在槍煞腦袋下,他還叫我扶他一把,讓他站起來。 我不知道他站起來要干啥,尤其他一臉表情特別嚴肅。但我照辦了。 杜興那條傷腿的傷口剛被止住血,根本不能吃勁,他卻一點不在乎,咬牙站的筆直,對槍煞敬了一個軍禮。 現在的槍煞是一個罪犯,杜興一個警察對他敬禮,貌似有些不妥,不過我能理解。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也敬了一禮。 伴隨著我還記起一個新聞,舉重冠軍退役后淪為搓澡工,雖說這是體育界的事,但不也跟槍煞案稍有類似的地方么,都是既流汗(血)又流淚啊。 我不自然的發生一聲嘆息,也想讓這聲嘆息隨著槍煞的靈魂漸漸遠去吧。 這次命案現場沒有太需要調查的地方,只要照幾張照片,再把槍煞尸體運走就可以了。 劉千手緩過神過把七七抱了起來,帶著我倆往回走,他的意思不想過問現場的事了,讓法醫他們搞定就可以了。 我和杜興也偷偷懶,我們仨上車后先行離開。 這次是我開車,我問劉頭兒去哪,他說回警局,我以為我們回警局后就休息呢,但劉千手只是回去拿東西。他從他辦公室里找出一個黑色皮包背著,又抱著七七出了警局。 我本來想搭把手來著,但又一合計,他該是去找侯國雄了,想讓侯醫生出面,調整一下七七的心理。 我就沒跟過去,自行躲在會議室睡起來。 這樣又過了三天,劉千手帶著我和杜興去了趟醫院,看望他的前妻。我們仨里數杜興最挫,他拄了個拐,走路挺費勁的。劉千手著急看人,就走的快一些,我沒陪他,反倒跟在杜興旁邊,我倆晚一步慢慢悠悠的到了病房。 雖然她前妻手殘疾了,不過有七七陪伴她,倒是給她增添不少歡樂,尤其看到劉千手時,她還特意對劉千手感激的連說謝謝。 我這幾天都沒看到七七,冷不丁在這瞧到她,心里有點不自然,我又想到之前她握著刀坐在槍煞旁邊的一幕了。 那天我也在場,雖然七七當時表情木訥,但我相信她也該認識我才對??蓪嶋H卻出乎我意料,她看到我和杜興后,睜個大眼睛問,“這兩位叔叔是誰???” 劉千手咯咯笑了,蹲在七七旁依次介紹起我倆來。 我冷不丁愣了一下,心說怎么會這樣,難道七七失憶了?但往深了一想,我又有些明白了,我想起了記憶封印的說法,劉千手和侯國雄一定用了什么法子,讓七七的記憶扭曲了,把之前那幾天不開心的事全給忘了。 我暗嘆了一聲,覺得這樣也不錯。不過話說回來,我懷疑自己是不是也受到過這種“待遇”呢?因為童年經歷過什么陰暗事,就不得不把我某些記憶封印起來呢? 侯國雄不是說過么?不讓我去挖掘腦海中被藏起來的東西,不然后果不堪設想,我要不要把這話理解成如果我知道了那段扭曲的記憶,就會變成一個縱欲殺手呢? 我不知道答案,也不想知道答案。我強制把這些讓我糾結的事忘掉,重新投入到這愉快的氣氛當中去。 一周后,槍煞案結案了,當然了,這個案子也被封存了,因為兇手是個特種兵,比較敏感,我們警局內部也對這個案子避而不談。 細算起來,我們二探組真是比較幸運了,沒有人犧牲卻把這槍煞案破了。我本以為槍煞的事完全過去了呢,但沒想到我還有些后遺癥。 槍煞那晚來過我家,把我好好收拾一通,這讓我心里有陰影了。每次躺在床上一閉上眼睛,我耳邊就總會幻覺般的傳來槍煞的問話,“你多大了?叫什么???” 這感覺很不好,這屋子里就我自己住,天一黑耳邊再配著這句話,我算把自己折磨的夠嗆,一失眠就一晚上。 我不是社會閑散人員,晚上睡不好的話白天能補補覺啥的,尤其我還是干刑警的,工作量特別大。 那一陣給我累得,每天上班干活時,覺得自己渾身rou都疼,這絕對是缺少睡眠引起的。 有一次我跟劉千手和杜興聊天,我還說了這個情況,又說槍煞絕對是我這一輩子接觸到的最恐怖的殺手,沒有之一。 我覺得我這么說沒毛病,但劉千手笑了,很直接的把我否了,他說我這么想,絕對是經驗問題,他干了這么多年刑警,見過的兇犯可不少了,像槍煞這類的,雖然手段殘忍,但卻算是硬刀子,殺人就是殺人,不會折磨一個人的靈魂,要是遇到軟刀子型的罪犯,那可就讓人頭疼了。 我不理解這軟刀子的含義,就特意多問一嘴。 劉千手拿強jian舉例,還問我了解這類人么? 我心說這有什么不了解的,自打我進警局之后,接觸最多的就是這類人,都是社會上的二流子,有那花花心思還找不到女人,憋急眼了就只好用強暴的手段了。 說實話,我很瞧不起這類人,而且也不板著,臉上流露出一種鄙視的表情。 劉千手盯著我看,還特意拿我表情說事,他說一看我這樣兒,就知道我對強jian不了解,平時我們接觸那些強jian犯全是小螞蚱,他們這類犯人還有“升級版”的。 接下來他又問我一句話,“聽過‘yin樂殺人狂’這個詞么?” 這可把我問住了,我搖搖頭表示不知道。 劉千手說,“yin樂殺人狂,說白了就是被性幻想所支配的變態,一般人殺人,要么為了錢,要么為了報復,而他們呢,殺人就是為了滿足性欲。有一個詞叫‘性欲倒錯’,這是一種性心理障礙,這類人往往無法從正常性行為中獲得快感,還要借助另類手段才行。性欲倒錯有許多種,比如戀物癖、戀童癖等等,不過對yin樂殺人狂來說,他們要通過折磨受害人才能滿足自己的性幻想,而且在折磨受害者的過程中,他們還會割下受害者的器官,犯案結束后,他們會不斷回想剛才的情景以滿足性欲,甚至激動時還會食尸?!?/br> 我聽得臉色都變了,不得不說,劉頭兒這話把我震懾住了,而且我也理解了那軟刀子的含義。 遇到yin樂殺人狂時,受害者不僅是身上遭到創傷,連心里甚至是靈魂都被徹底的玷辱了,很難想象一個女子被yin樂殺人狂折磨時,她腦袋里會想什么,當時會有多么絕望。 可實際上,yin樂殺人狂的恐怖還不僅如此,劉千手又往下說,“一般我們都把yin樂殺人狂分為兩類,精英型和孤僻型的,雖說他們都是以虐殺為樂,但對警方來說,抓捕這兩類人的難度是天壤之別。精英型,顧名思義,就是在平常生活中的身份是一名行業精英,這類人智商很高,每一次犯罪都會仔細選擇最容易下手的受害者與作案地點,誘騙進而制服對方,并且有著很好的反偵察能力。而孤僻型則與精英型完全相反,他們智商較低,與別人交流困難,通常只采取臨時‘突襲’的手段制服受害人?!?/br> 這下我承認了,我確實低估強jian犯這個群體了,尤其真要遇到一個精英型的yin樂殺人狂,難以想象,我們要面臨多大的壓力,也要面臨多大的阻礙。 或許他們造成的命案現場不會多么血腥,但女尸身上的罪證會刺痛我們的心的。 當然了,這都是我們哥仨之間的胡扯,這話也就是隨便聊聊而已,我也并沒太較真。 又是一天早晨,我依舊睡眠不佳,坐在辦公室里,一邊喝著咖啡還一邊打著瞌睡。這倒把杜興逗樂了,他看我這德行,非要給我拍張照片,說這要傳到網上去,我喝的那個咖啡,牌子算徹底砸了。 我當然不能讓他拍了,也不想讓自己這么樣在網上出名。 就當我倆逗這事的時候,劉千手急匆匆的從樓下上來了,他還夾著一份資料。 他直接沖到我們辦公室,把這資料往桌子一丟,跟我們說,“有兩個民警去一個小村子里做戶籍調查,卻意外的在村旁山邊上發現一具燒焦的女尸,這女尸還有被性侵的跡象,咱們來活兒了,要立刻出警?!?/br> 第二章 yin樂殺人狂 我一聽性侵和女尸的字眼,一下就聯想到yin樂殺人狂了,沒想到事趕得這么巧,我們前一陣還討論這個話題,今天卻遇到這個案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