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
我穿了兩套衣服還能這樣,但看著杜興一點事都沒有,我突然有種自悲感,心說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他啥體格子這么抗凍?以后別叫槍狼了,叫火爐吧。 我琢磨自己真要吹這一路,保準能凍成冰棍一樣,最后我是顧不上丟人不丟人,面子不面子的,雙手一伸,緊緊摟住杜興后腰,而且為了能避避風,還把臉貼在他后心窩上。 也虧得現在是夜里,路上沒什么行人,不然被人撞到,保準當場嚇愣。 想想看,倆大老爺們在一輛摩托上抱著“纏綿”,一個幾乎快光膀子了,另一個裹得跟個南極企鵝似的,這不是倆大變態還能是什么? 本來一個多鐘頭的路杜興只用四五十分鐘就跑完了,還一點沒耽誤的甩個小彎直奔林中小路。 我發現杜興跟劉千手都有一個優點,一來到這小路上,他就把車速降下來,用眼睛瞅著地表找鞋痕。 我跟劉千手學過這方面的理論與技巧,這次我也能幫得上忙。只是在我倆仔細尋找下,也沒發現丁點足跡。 我想到一個可能,問杜興,“大油,你說陰公子會不會沒來這里?” 杜興猛地一回頭,或許我這話問到根上了,他要是沒來,我倆這一番努力豈不是白費了? 杜興沒死心,連說不能,又扯著嗓子吼起來,“小邪!小邪!聽到回話?!?/br> 隨后他還突然嘯了兩聲。 我發現杜興這嘯聲很有穿透力,震得我耳朵都有些癢,我估摸著,至少這方圓一里之內,只要陰公子在,保準能聽到。 我看杜興時不時喊著,他又是司機,我這個干坐在后面的乘客也不好意思不幫忙。 但我學不會他那么厲害的嘯聲,尤其發燒時嗓子還啞,根本叫不起來。 最后我想了一個笨招,心說自己有多大本事就幫多大忙吧,他不是連喊帶嘯么?那我就拍巴掌,雖然聲音不大,可也是個意思。 這期間我也看著小路兩旁,記得陰公子說過,他和丑漢在林子里走時,遇到過行尸,還見過墳頭。 我這次就特別留意這件事,在細心觀察之下,我還真發現幾個隱藏在枯草中的墓碑。這讓我瞧得心里直難受。 我們沒少往里走,算距離的話,早就超過了那次我和劉千手走過的距離。 突然間杜興還來個急剎車,我沒想過會出現這種情況,更沒做好準備,一下死死貼在杜興后背上,尤其整個臉跟個鍋貼似的印在他后心窩處。 等緩過勁后,我往后縮了縮,問杜興,“你干什么?” 杜興指著遠處,尤其還把車燈沖那里射了射,“李峰,你看那兒是不是有個什么東西?” 主要是離得太遠了,我壓根看不清,模模糊糊的,不過那東西貌似一團白。 我一下想起陰公子來,畢竟他那次從灌木叢里跳出來偷襲我,給我留下太深刻的印象了。 我說了自己這個看法,可我發現自己好傻,為什么??啥排d敏感的事說呢? 我說那可能是陰公子,不知道為啥,躺到了地上。 這可惹禍了,杜興一著急,嗖的一下又起車,這回速度太快了,我反應過來趕緊扒拉后座把手把自己穩住。 等離近些后,我整個人一下糾結起來,甚至還有一種莫名的悲觀在大腦中產生。 這是陰公子沒錯,他整個人直挺挺的躺在地上,身下留了好大一灘血。 杜興情緒有些激動,仰天吼了一聲,一剎車從車上跳下來,飛快的往陰公子那跑。 我算倒霉了,他是司機下車那么快干啥?這可好,他一走這車就要倒,我根本控制不住這車倒的勢頭,最后很狼狽的又是叉腿又是忙往一旁跳,這才玄之又玄的躲過被車壓住的劫難。 但我沒時間跟杜興較真,我也嗖嗖跑過去,蹲在陰公子旁查看。 陰公子腦門上凹進去一小塊,上面還破了個洞,他身下的血就該是從這洞里流出來的。 我四下看看,發現就在陰公子腦袋邊上,有個半埋在土里的斷碑。這斷碑的一個尖角上也粘著血跡。 按這血跡進行推理,我能得出這么一個結論,陰公子在這里摔了一跤,正好磕在這尖角上,才釀成如此悲劇。 可反過來想,這結論還有兩個疑點,第一,附近為什么沒有陰公子的鞋痕?這里土質沒那么硬,人走上去肯定會留線索;第二,陰公子磕的這么狠,甚至還致死了,那得多大的下沖速度?正常走路摔一跤,不可能這么厲害,除非他在急跑之下絆了一跤。 可這附近的土地上,沒留下任何絆跤的跡象。 我想的是這些,杜興想的卻是另外一個方面。他是個鐵漢子,但不代表鐵漢不會哭。 眼淚根本止不住的從杜興眼里流出來,還噼里啪啦往下掉。 杜興剛開始沒啥說,抿著嘴唇盯著陰公子看,這時候的陰公子,身子都有些僵了,很明顯死去多時,急救這些手段根本用不上。 突然的,杜興抬起頭,對著上方嗷嗚、嗷嗚的狼叫起來。 他學的好像,或者說他根本沒刻意學,這就是他極度悲傷時的一個反常表現。我一下明白了,為何他的外號叫槍狼,現在的他,真就是一個心里受傷的狼。 他這么叫了得有小一分鐘,我沒勸他,而且我也在流淚。 杜興停下叫聲后,盯著我哽咽的說,“李峰,你說艸他娘的這是什么世道,小邪做錯什么了?來在這世上就在受苦,一天好日子都沒過過?!?/br> 這話說我心坎里去了,陰公子做錯什么了么?他從生下來就在受苦,被生母拋棄,雖然被丑漢救了,但卻在太平間和監獄中熬完了這一輩子。 在孩童時代,那些有家的孩子,被父母寵愛著,能無憂無慮的玩耍,不難想象??申幑幽?,這時或許正躲在太平間的某個角度里,隔門望著外面的世界,等著丑漢的歸來。 那些被溺愛的孩子,童年時還要哄著吃飯,而陰公子呢,很可能跟丑漢聚在一起,只啃一些冰冷的饅頭,連rou都成為一個奢侈的代名詞。 在丑漢死時,他還毫無怨言,甚至磕頭保證,再也不貪吃rou了,這么個有情有義的小爺們,最后的下場竟然是這樣…… 第二十六章 變身 我和杜興剛才是太激動了,一時間沒細想陰公子真正的死因,現在冷靜下來后,我倆一同望著他腦門上的傷口。 杜興不避諱,還用手在那凹洞里摸了摸。 其實這也是我心有懷疑的地方,陰公子就算是磕墓碑磕死的,難道能這么巧磕出一個洞來? 杜興有了看法,很肯定的跟我說,“不對勁,小邪的死有問題?!?/br> 我接話說,“沒錯,還有周圍沒有鞋印,這也能證明一些東西?!?/br> 杜興整個臉突然一沉,目光發冷,甚至別看他沒瞪著我,我都能產生一股涼氣。 杜興把腰間的64手槍摸了出來,站起身四下望著,大聲喝道,“你算什么東西,就會欺負一個孩子,老子爛命一條,有本事沖我來???” 我不止一次發現,杜興跟劉千手在某些行為上很像,他倆又不是親生哥倆,難不成真的是部隊里帶出來的毛??? 這次他也舉起槍,砰砰的打了兩槍。 我明白他在借機發泄火氣,但看他還有繼續打槍的意思,我急忙站起身拽住他。 我心說他真要一激動把一匣子彈全打光,回去可怎么交代?劉千手是警局老油條,杜興卻是剛來的,要說這些子彈全打天上去了,槍庫那邊也不能信。 杜興被我連續拽了好幾次,最終聽了勸,只是他肚里還有火氣,不得已下,又對著那沾血的斷碑打了幾掌。 我見識過他的身手,我們之前沒少在一起鍛煉身子,可到現在我才發現,這小子以前根本沒露實底。 他打斷碑那幾掌,砰砰的竟打下一堆小碎石來,這什么掌力?我猜他要實打實打人腦袋一下,不得給人開瓢了? 但他弄這么一出也有效果,至少氣性沒之前那么大了,看我的眼神也冷靜很多。 我想了想,跟他說接下來的計劃。 “既然這里有疑點,我們就該跟警局聯系,派人來現場看看?!?/br> 杜興贊同我的建議,不過他指著陰公子的尸體說,“這孩子不能挨凍了,我要提前帶他回去?!?/br> 未經法醫檢查就擅自挪動現場死尸,這可不對,我本想在說幾句勸勸杜興,可他上來倔脾氣,還一拽之下,把陰公子尸體拉起來,扛到摩托車上。 我看的直眨巴眼,心說這下好了,他的意思很明顯,要帶著我和死尸一起回警局。 雖說在生前我就認識陰公子,可面對他的尸體,尤其我和杜興還要夾著他走一路摩托,這讓我特別不適應。 杜興是真不考慮我的態度,他問我,“李峰,你是在這等警局同事支援呢,還是跟我回去?” 我一合計,讓我自己留下來?開什么玩笑?尤其這林子里古怪很大,誰知道那兇手跑沒跑遠?別我自己留下來后,沒等警局支援來了就被兇手弄死,成為第二個躺在斷碑之下的人。 我搖搖頭,悶聲走過去,跟他配合著夾著陰公子坐在摩托上。 回去的路上,杜興開的不快,迎面的風也不大,但我還是被凍得夠嗆,甚至比來時還要嚴重,原因很簡單,我和杜興之間坐著一個尸體。 這尸體太冷了,我靠著他跟靠著一團冷rou沒什么分別。 我還合計,要是我倆就這么把尸體弄回警局,不太妥當,還得跟劉千手打個招呼為好。 其實有件事我一直鬧不明白,就是杜興身份的謎團,他可是北山監獄出來的重犯,雖說幫助警局破了十字架案,但為何他破完案還能留在警局,甚至是加入了二探組。 我猜測,杜興的身份肯定有什么說道,劉千手一定跟我隱瞞了什么。按理說面對一個仍是重刑犯的同事,我該害怕才對,但我一點這種感覺都沒有,因為杜興這人,不壞! 我們就這么夾著陰公子回到警局后院,劉千手提前趕來一步,他還帶著值班法醫一同在門口候著,我倆一到,他就幫忙把陰公子尸體運走。 這一晚警局倒挺熱鬧,別看冷青是一探組的警員,但也忙里忙外沒少幫忙,還給我和杜興弄了熱水喝著暖身子。 杜興放不下陰公子,就坐在法醫實驗室的門外等消息。我和劉千手沒學他那樣,我倆回到辦公室坐著。 這次趕往林中案發現場的是部分一探組的成員,沒我和劉千手什么事,我發現劉千手對這個案子不太重視,這倒讓我有些好奇。 我忍不住問了一句,“頭兒,你對陰公子這起命案有什么感覺?” 劉千手一聳肩,一邊哧溜哧溜的喝著茶一邊無所謂的來了句,“有點怪,要慢慢調查才行?!?/br> 我看他是真不想跟我說什么,索性換個話題,隨便聊點別的。 我發現我今晚坐這一路摩托車是坐壞了,回來后身子又漸漸發冷,這可是又要生病的征兆。 而且我臉還有些發燙,這還是被劉千手看出來的。他湊過來摸了摸我額頭,皺著眉說,“叫你別太拼,你非不信,這下好了,這病纏上你了?!?/br> 我知道他說的沒錯,但已經現在這樣了,還是想怎么治療好一些。 我想下樓找個藥店買藥,劉千手說沒這么麻煩,他那有撲熱息痛,吃兩片再好好睡一睡就能好。 我不信他這話,心說當我三歲小孩不成?撲熱息痛片我也常吃,那玩意沒抗炎效果,就是一種散熱鎮痛藥,吃上能好受一些,藥勁一過還那樣子。 可劉千手較真,還特意回他辦公室把藥拿了過來。 當我看清他手上的藥時,愣住了,這藥片有些發黃,跟藥店買的撲熱息痛片不太一樣。 我就問劉頭兒,是不是拿錯藥了?還是說這藥過期了? 劉千手說我瞎尋思,他絕不能犯這馬虎事,還主動遞過水杯,連哄帶勸的算是讓我把藥服下了。 我心里總覺得這事有點怪,不過劉千手啥樣人我很清楚,就算這藥不是撲熱息痛也沒關系,他不會害我的。 看我吃完藥,他又帶著我去了會議室,把被褥鋪在椅子上,讓我睡一會。 按說這時候我回家睡多好,往大床上一趟多舒服,可聽劉頭兒的語氣,有種強行讓我在警局睡的感覺。 我這人在哥們朋友間好說話,一合計行了,自己也不是啥矯情身子,湊合一晚沒什么。 這一覺睡的真痛快,等我睜開眼睛時,日頭都往西邊去了,合著我睡到了下午,而且劉千手還正搬把椅子坐在我身邊,盯著我看著。 我一下想起來,這爺們愛揪人耳朵,我嚇得一下坐起來,還特意摸了摸自己耳朵,想確定在剛才睡覺時,耳朵有沒有被劉千手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