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
“嘩” 夏耀手扶著鳥,袁縱扶著夏耀的手,兩個人一起目睹小家伙傾瀉而出的豪放。 “真沖?!痹v說。 夏耀臉頰脹紅,舒暢享受的同時也有一些難堪。尤其當袁縱攥著他的手幫他抖鳥的時候,夏耀都不知道該把臉藏到哪了。 發泄完畢,夏耀把鞋一甩,濕衣服一拽,猴急地往炕頭扎,逮著熱被窩就往里面鉆。 “別進被窩,先把頭發吹干了?!?/br> 夏耀完全不聽他那套,滿腦子都是冷、冷、冷,鉆進去之后就把自個兒蜷成一個大球,一個勁地在里面打哆嗦。袁縱拿了個電吹風過來,大手抄起夏耀的頭,讓他躺在自個的臂彎里,幫他把頭發一點一點兒吹干。夏耀就那么老老實實地窩在袁縱的懷里,眼睛閉著,溫順地隨著袁縱吹拂的動作轉著頭,一臉的疲乏。 袁縱深沉的目光垂視著他,心碎得連渣都找不到了。 “你說這大冷天的,你不好好在家待著,往這跑干嘛?” 夏耀啞著嗓子說:“我又不是專程來看你,我是來這旅游度假的,我哪知道你這條件這么不好?我要知道條件這么差,我就不來了?!?/br> 袁縱沒說什么,起身下炕了。 夏耀懶懶地將眼皮撬開一條小縫,看到袁縱提著剛才的“尿桶”往外走。 “那個……”夏耀略顯別扭地說:“你還給我倒尿???” “我不倒誰倒?” 夏耀沒再說話,紅透的臉扎到墻根兒,偷著樂去了。 等袁縱再進屋,又端了一盆熱水。 “過來燙燙腳暖和暖和?!?/br> 夏耀賴在床上一動不動,他已經把衣服脫了,剛暖和一些,打死也不從被窩出去。 袁縱只好說:“那我用熱毛巾給你擦擦?!?/br> “不用?!毕囊f。 袁縱把擦腳毛巾浸泡在熱水里,擰干后朝夏耀走過去。結果,夏耀的腳在里面東躲西竄的,好不容易攥住了,卻怎么都沒法從被窩里拽出來。袁縱只要一使勁,夏耀就嗷嗷叫喚,逼得袁縱根本舍不得硬來。算了,袁縱看毛巾也涼了,直接扔到一旁,鉆進被窩。夏耀等的就是這一刻,炕頭被窩再暖和,也暖和不過某人火熱的胸膛。 袁縱倒沒急著抱他,兩只大手在被窩攤開,問:“腳呢?” 夏耀說:“藏起來了?!?/br> “聽話,伸過來?!?/br> 夏耀乖乖地把兩個大涼腳丫子塞進了袁縱的手里。 純天然的37度大暖寶,將夏耀43碼的腳包得嚴嚴實實的。源源不斷的熱量從袁縱的手中傳遞到夏耀的心里,走過了冰天雪地,兩個掌心就成了他全部的溫暖。 袁縱感覺夏耀腳上的溫度還不夠,就用手給他搓了搓。夏耀的腳剛恢復知覺,被袁縱這么一搓頓覺癢癢。 “哈哈哈……別搓……哈哈……咳咳……” 夏耀一邊笑一邊咳嗽,臉又紅又燙,嗓子都啞了。袁縱用手背在夏耀腦門上試探了一下,感覺溫度有點兒高。 “是不是發燒了?要不去診所打一針?” 夏耀撲棱著腦袋,“我不想折騰了?!?/br> 袁縱說:“我去找大夫?!?/br> 夏耀看袁縱有要走的架勢,忙勾住他的脖子說:“被窩透風?!?/br> 袁縱抱著夏耀的手臂緊了緊,問:“還透風么?” “嗯,老是有涼風鉆進來?!?/br> 袁縱知道夏耀是被凍大勁了,心一疼,將夏耀整個人攬到自個身上,然后用被子將他纏裹住,兩條有力的手臂壓在被子外面,將夏耀捂得嚴嚴實實。 “還透風么?” 夏耀迷迷糊糊地搖了搖頭,瞬間昏睡過去。 袁縱幾乎沒怎么睡,夏耀總是無意識地喊冷,讓明明心里有把握的袁縱還是忍不住焦灼、著急、心疼。一直折騰到后半夜,夏耀身上的溫度總算降了下來,開始慢慢出汗,汗水粘在兩個人緊密貼合的皮膚上,夏耀又開始熱得掙扎。 “熱……松開……” 袁縱不僅沒松開,反而摟得更緊,粗重的熱氣撲到夏耀的耳朵上,“聽話,忍一忍,再出點兒汗明早上就好了?!?/br> 夏耀不再動彈了,為了早點兒好,為了一早神清氣爽,為了袁縱抵在他兩腿之間的那根燒紅了的“鐵棍”,他忍了。 …… 第二天一早,夏任重懷著美好的期待上了飛機。飛機起飛前,手機響了。 “夏書記,您的電話?!?/br> 夏任重接了過去。 “老夏啊,倆孩子什么時候見一面?人家的姑娘心里沒譜,不知道你們什么想法?!?/br> 夏任重一愣,“不是昨天見的面么?” “昨天?昨天那姑娘一直在我這。他不會和別人見面去了吧?老夏??!你最好問清楚,你兒子是不是已經有中意的對象了……” 夏任重撂了電話,硬生生地從嘴里擠出仨字。 “好小子?!?/br> …… 夏母那邊還不了解情況,宣大禹去找夏耀的時候,直接笑著告訴他:“我們夏耀去相親了,你也得抓緊點兒?!?/br> “相親?”宣大禹眉間兩道褶兒,“和誰相親?” 夏母說:“他爸爸托人給介紹的,昨天就去了,到現在還沒回來?!?/br> 宣大禹陰著一張臉開車離去,心里五味雜陳,什么滋味都有了。果然夏耀沒把那晚當回事,果然自己會錯意了。宣大禹根本想不到夏耀會查資料驗證,在他心里,夏耀就是沒有朋友越界這方面的悟性。所以宣大禹從不把話挑明了說,怕傷感情,失去最好的哥們兒。 今兒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這條路段堵得相當厲害,后來完全開不動了。宣大禹走下車,拽住興沖沖涌向同一方向的路人,才知道前面的公園有廟會。宣大禹已經很多年沒有逛過北京的廟會了,印象中最后一次逛廟會還是初中的時候,他和夏耀一起去的,還偷走了劇團的一根高蹺。 懷揣著一份對美好回憶的留戀和感慨,宣大禹鬼使神差地跟著人流涌了進去。 精湛的老北京手藝活兒,東西南北特色小吃,琳瑯滿目的玩具掛飾……宣大禹逛了一會兒,隱隱聽到不遠處傳來俏皮的音樂聲,貌似正在演節目,宣大禹抬腳走了過去。 “親愛的觀眾朋友們,請用你們熱烈的掌聲歡迎我們的魔豆先生上場。我們的魔豆先生可是個了不起的人物,他有一雙魔力的手,可以變出任何你想要的東西?!?/br> 稀稀拉拉的掌聲過后,一個服裝夸張搞怪的男人走了出來。宣大禹站在特別靠后的位置,聽到前面幾個人議論。 “這魔豆先生腦門上怎么還有一塊紗布???” 宣大禹的目光聚焦到魔術師的臉上。 99 然后,宣大禹開始不顧旁人異樣的眼神,自顧自地往前面擠。 魔豆先生兩手空空,手指像彈鋼琴般靈活地耍弄一陣,一副牌不知道從哪冒出來。跟著手指一撮,幾十張紙牌被攤開,再反手一甩,紙牌全變成糖果。嘩的一下灑向底下的觀眾,受到熱情的哄搶。宣大禹被砸中腦門兒,手一抄,接住一顆巧克力夾心糖果。 主持人又說:“小朋友們不要眨眼了,我們的魔豆先生不僅會變吃的,還會變玩的?!?/br> 跟著,魔豆先生袖子一甩,源源不斷的毛絨小玩偶從手心冒出,拋向那些被父母扛著、托著、抱著的小朋友。 宣大禹此時已經站在了第一排,確定眼前的人是王治水。只不過他站得這么近,還是看不出王治水是怎么從狹窄的袖口變出這么多玩具的。當然,這也正常,他要是能看出來,手表就不至于被人順走了。 王治水掃到了宣大禹,一激動差點兒把身上那點道具全抖落出來。 一場結束后,王治水主動遞給宣大禹一根煙,吊兒郎當地跟他閑扯。好像前些天那場以死捍衛尊嚴的壯舉就像鬧著玩似的,絲毫沒在王治水心中留下任何陰影。 宣大禹嘲弄的口吻說:“行??!您還會往外變東西呢?我以為你就會從兜里順東西?!?/br> “瞧你這話說的?!蓖踔嗡疀]臉沒皮地笑笑。 宣大禹在王治水還未痊愈的腦門上看了兩眼,想問什么沒問出口,最后又扯到別的上面,“你跑幾天場子了?” 王治水說:“從有廟會那一天起?!?/br> “準備干到什么時候?” “干到廟會結束唄,這還用問?” 宣大禹掐指一算,從小年到正月十五,一個完整的年就耗在別人瞧熱鬧的眼神里了。不過想想也正常,像王治水這樣的家庭環境,過年還不如不過。 “行,挺好……”宣大禹點點頭,“這個年過得挺充實?!?/br> 王治水扭頭一看,“下一場要開始了,我得先去準備了?!?/br> 宣大禹沒走,又看著王治水表演了一場。原以為王治水演完這場就收工了,沒想到演了一場又一場,中間不帶喘口氣的。演完魔術師又跑到另一個劇團去演托兒,被幾個表演功夫的外國妞兒拳打腳踢。為了效果,還得摔得有水平有特色,明明可以直接倒地,偏要飛起來再摔。 若是幾個月前看到這一幕,宣大禹一定覺得特解恨,現在真心覺得蛋疼。 宣大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么神經病似的在這大冷天縮著脖子端著肩,陪著一個“小偷”在這耗完一場又一場。 第三個劇團終于收工,天都已經快黑了,宣大禹朝王治水問:“你還不走?” 王治水說:“早著呢,還有夜場呢?!?/br> 宣大禹看王治水的嘴唇被風吹裂了幾個大口子,又問:“他們一場給你多少錢?” 王治水說:“一天下來兩千左右?!?/br> 宣大禹揚了揚下巴,“這樣吧,我給你兩萬請你陪酒怎么樣?“ “早知道我就說五千了?!蓖踔嗡畨男?。 果斷收拾家伙走人,今晚歇一宿。 宣大禹沒把王治水帶到酒店或者會所,而是直接領到家。蝦仁餡的速凍餃子下了一鍋,低度數的暖胃酒燙上兩杯,再擺上一盤現成的花生仁,最地道的家常便飯。王治水這幾天東奔西跑,沒吃上一頓像樣的飯,這會兒吧唧著嘴吃得特香,還不忘說兩句招人膈應的話。 “我還以為是一頓鮑魚海參呢,敢情就拿這破玩意兒糊弄我?!?/br> 宣大禹說:“我父母在外地,你也一個人漂著,咱倆湊一塊過年不好么?” 王治水的筷子頓了一下,沒再說什么。 吃過晚飯,王治水朝宣大禹說:“我們只有趕夜場才解決住宿問題,所以今晚上注定沒地兒住了,能在你這湊合一宿不?” 宣大禹說:“隨便,只要你別和我睡在一個屋?!?/br> “可我自個睡覺害怕?!蓖踔嗡么邕M尺。 宣大禹冷哼一聲,“您連用腦袋撞地都不害怕,還害怕一個人睡覺?” “我真害怕,我寧可睡醫院大廳、火車站,我也不樂意一個人租房?!?/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