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節
若是以后能一直這樣就好了。 溫絨晃神,她竟然已經想到以后那么遠??墒?,她已經和溫家劃清界限,和付家不添關聯,那么,她以后的家人就是林雋了,想想還是覺得不可思議,她自己都不清楚是有多喜歡,才能有勇氣再回到他身邊??扇松痪褪沁@樣嗎,什么跌宕起伏的愛情,斷氣回腸的絕戀,都比不上點滴間的溫柔,只要有一個人在你餓的時候愿意為你做飯,在你冷的時候愿意為你暖手,足以讓平淡的生活充滿幸福。 溫絨喝了口茶,清香撲鼻,齒間留香,她就是一個俗人,當眾告白不是她的萌點,這種小場面卻能令她怦然心動。 “在想什么這么入神?”不知何時,他已經坐在她的身側,“是不是覺得我的手藝媲美大廚?” 大叔,你能不能謙虛一點,剛培養起來的一點情緒一下子沒了。 “我在想下午的事?!?/br> “有什么可想的?!绷蛛h頓了下,眼神微動,“你是在擔心你父親的事?” “沒有,我只是覺得連家人都不理解自己,很可悲?!?/br> 林雋從后面靠近了點,試著伸手環住溫絨,他沒有抱實,如果溫絨要避,立刻就能擺脫。 溫絨僵了下,一動不動,片刻后,看溫絨沒有抵觸,林雋放下心來,他稍微用了點力,溫絨順勢靠進他的懷里。 只是這么一個動作,兩個人都緊張得屏住了呼吸。 “絨絨?!绷蛛h輕輕貼近她的側臉,低聲說,“你還有我,還有孩子?!?/br> 就如同,我還有你,還有孩子。 61 溫絨沒出聲,但她發紅的耳朵已經泄露了她的心情。林雋看著喜歡,將下巴擱在她的肩上,享受這來之不易的寧靜。 許久后,溫絨輕聲喚道:“大叔……” 林雋被這一聲喚得很舒服:“嗯?” “我想問你件事?!?/br> “你說?!?/br> “你什么時候喜歡上我的?” 沒料到溫絨如此直白,加上問得突然,林雋倒是一愣,鎮定過后,反問道:“為什么這么問?” “彭銳說,你十年前就看上我了?!?/br> 彭銳,對不住,是你叫我有話就問的,溫絨在心里默默saysorry。 又是彭銳,他這個兄弟今年好像特別愛找他麻煩,林雋眉頭皺起:“彭銳都跟你說了什么?” “他沒說什么,不過那天一天晚上,你跟彭銳在河邊閑聊,然后我碰巧也在,就順便聽到了一些?!?/br> 溫絨說得有點心虛,好在林雋的心思不在這里,他先是沉默,后是沉吟,溫絨甚至在他臉上察覺一抹難堪。 林雋終是開口:“既然都聽到了,你還想知道什么?”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br> 溫絨義正言辭,他既然說最初偶遇時并未將她放在心上,那么也就是說他們十年后再次相遇他才看上她? 林雋很快恢復波瀾不驚的模樣,悠悠地撫著溫絨的短發,語調平常地說:“絨絨,這個問題很難回答?!?/br> 不肯說? “那算了?!?/br> 溫絨頗為不滿地瞥向身后,起身欲擺脫林雋,林雋哪肯放手,硬是又將她拉入懷中:“為何想知道這個?” 溫絨悶聲說:“有人說我只是碰巧長了一張和她相似的臉,才入得了你的法眼?!?/br> 轉瞬間林雋便明白了,也在轉瞬之間心情豁然開朗。 “絨絨這是在吃醋?” “我只是想確認一下你的眼光,”溫絨義正言辭地指指自己,“我可是好人家的姑娘,不想和某人相提并論?!?/br> 吃醋?她溫小絨是這么小氣的人嗎,怎會為了一個聞藍斤斤計較,步步緊逼。不過嘛,不吃醋,不代表不在乎,想她一個坦蕩蕩的好姑娘被一個暗藏心機的女人害得差點家破人亡,即便是圣母也會生氣,更何況她本就不是圣母。 關于聞藍這個女人,溫絨一直保留態度,這次回來之后,她驚訝地發現聞藍不見了,本想從林鑒非那下手探查,可那小子口風很緊,不做賣主求榮之事,如此一來,她只有直接拿林雋開刀。 林雋言簡意賅地說:“聞藍的事我已經處理好了?!?/br> “然后?” “我留她在身邊這些年是有用意的?!?/br> “然后?” “她本就是林巖安插在我身旁的眼線?!?/br> “然后?” “不過她后來為我所用?!?/br> 講了半天沒講到重點,溫絨不甚耐煩地鼓起腮幫子,加重語氣:“然后?” 林雋側過臉,難得顯露不自然的神態:“我看她長得挺順眼,才留用她?!?/br> 溫絨總算抓住一個重點:“挺順眼?” “看她的臉就會覺得心情不錯?!?/br> 溫絨抿了抿嘴唇,繼而聲音略低幾度:“心情不錯?” 點到為止,林雋見好就收,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少有的溫存親昵:“嗯,讓我時不時會想起一個人?!?/br> 溫絨怔怔地看著他:“可是她說……” 他最喜歡她這副小小茫然的表情,讓人忍不住逗弄她,可是,這也是她對他放下戒備的表現,他不可太過得寸進尺。 他落在她臉上的目光盛滿溫柔,似有旖旎光輝,又似事不關己地說:“她唯一有用的也就是一張臉了,要不是那張臉,我也不會明知故犯,將她這個眼線放在自己身邊?!?/br> 聽起來好殘忍,聞藍處心積慮那么多年,將女人最好的時光毫無保留地奉獻給了林雋,到頭來人家還把她說得一無是處……雖然想含蓄一些,但溫小絨不厚道地爽了。 林雋瞇起桃花眼,溫絨剛才還皺著的臉已然舒展,勾起的唇角泄露出小小的得意,看來這一招很有效。林雋這回是做足了功課,既然他家絨絨不喜歡強勢的,那么他就不強勢,不喜歡大庭廣眾,他就不明目張膽,加上他敏銳地觀察,發現當他略顯窘迫的時候,溫絨的小眼神會猛地放光,狡黠不已,然后興奮點提升,甚至主動靠近他。 那么,裝點弱,投其所好是必要的。 溫絨自然不知道林大叔肚子里的謀略,她只覺得今晚的氣氛大好,貌似可以引蛇出洞,追根究底。 “言歸正傳,你什么時候喜歡我的?” 溫絨對這個問題緊追不舍,非要問出個所以然,既然學生時代的她并沒有令他動心,那么就應該是相親之后的事,可究竟是什么時候呢?是相親初始,還是相親之后,是在初吻之前,還是初吻之后? 溫絨一直覺得自己平凡無奇,何以吸引林雋這般城府心計,集各種復雜糾結于一身的男人。 “絨絨,不要為難我,難道你說得出你什么時候喜歡我嗎?”林雋這一招叫反客為主。 誰知溫絨聳聳肩,說:“我沒說過我喜歡你啊,都是你們在說?!?/br> 林雋眼神微動,神色不明,笑容不減,就是有些涼颼颼的:“真的不喜歡我?” “不如你先告訴我你什么時候喜歡我的,然后再告訴我為什么喜歡我的,那么我有可能會考慮喜歡你一下?!?/br> 她跟他糾纏那么久,練級練多了,好歹也學會幾招。 “好吧?!绷蛛h面露無奈,俊眉收攏,難以啟齒一般,猶豫了半天,吊足了溫絨的胃口,才說,“大概是你受傷的時候開始的吧?!?/br> 溫絨呆愣,笑意漸收,受傷的時候,是那一晚之后? 林雋從她隱有懼意的眼神中猜出她心中所想,他放緩語調,慢慢道:“不過你應該是不記得了?!?/br> “???”溫絨狠狠地又一愣。 林雋干脆再放一顆炸彈:“虧我還救了你一命?!?/br> 溫絨再也坐不住了,死命地想啊想,腦中卻是一點頭緒都沒有,莫非她真有健忘癥,怎么林雋的事一個都沒記??? 溫絨小心地望了一眼林雋,不太想打擊他,可事實就是事實,她只好說:“抱歉,我沒印象了,大概你以前的存在感比較稀薄?!?/br> “……” 有時候太簡單太坦率太直接也是殺傷力極強的武器。 林雋內心抽搐,表面平靜,淡定地說:“也沒什么,那時候你昏迷了,不知道也是正常的?!?/br> “昏迷……?”一聲驚雷在耳邊炸響,溫絨的眼睛陡然睜大,“難道是那個時候?” 林雋見她想起,只是笑笑,桃花眼精光閃閃。 溫絨活到現在,昏迷只有一次,也是她的人生跌入谷底的時候,全運會賽場上受的傷簡直令她生不如死,好不容易抓住的機會,好不容易練出的成績,一下子化為泡影。當時的情形溫絨怎樣都不愿回憶,只是一瞬間的事,天地顛倒,世界黑白,痛楚遍布全身,然后什么聲音都聽不見,只覺得有很多人圍在她身邊,有很多只手抬著她上擔架。 一路顛簸,混亂匆忙中,好像有人不停地撫著她的額頭,對她說,別怕,沒事。 事后很長一短時間,溫絨一想到這個聲音就想哭。 可她不知道是誰,不是教練,也不是隊醫。 而今,溫絨不可思議地望著林雋,心底的謎題浮出水面。她這樣震驚又驚喜的眼神稍微挽回了點林雋的自尊心。 溫絨抓了抓頭發,眉色焦慮:“我還是有點亂?!?/br> 林雋挑眉:“不信?” 溫絨語無倫次:“不是……是……額,我也不知道,但是,你怎么會在那?” “我嘛,那個體育館的建設我也參與不少,所以有賽事的時候,有人送了我幾張門票,就去了,但沒想到正好有你的比賽,我被熟人邀去內場觀看?!闭f到這,林雋停了下來。 溫絨聽得興起,不解地問:“怎么了?” 林雋低下頭,目光觸及她干凈的臉龐,還有那雙清透無暇的眸子,這個女孩看起來很普通,但只有了解她的人才知道她的堅持與固執。 “我只是在想,你跳高的時候,很漂亮?!?/br> 這么好看的姿勢他過目難忘,再次看到還是驚艷,只是賽場上的她更加沉穩,越發流暢,他本不想來,來了后也打算走個過場就離開,卻在離開前意外地發現她的身影。起跑,發力,過桿,她終于跳出了夢想的一步。 只是,她的夢也在這一步斷送。 她如同折翼之蝶跌落在地上,來不及呼痛便已痛得無法出聲。 他眼看著她被人抬出場外,不自覺地跟在后面,當時場面很亂,她成為眾人焦點,但他始終只看到她蜷著身體,緊閉雙眸,痛到滿臉通紅,大顆的汗珠自額間滑落。 外面還有人堵在門口看熱鬧,幾名志愿者和安保人員根本無力招架,他忍無可忍吼了一句:看什么看,全都讓開! 旁人不知道他是誰,卻都下意識讓開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