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
他此刻正立在一株高大的梧桐木上,凝視著山下奔騰的江水。 他此刻很是糾結,妖族的功法非常的適合他的身體,比神照經還適合超過一百倍,以他現在的修為來算,體內已經是七重天的元氣量了。 要知道,他才拿到功法一年。 而今天,他終于成功化出了獸(鳥?)身。 只是有一點點的不對。 本能的梳了一下羽毛,立在枝頭的火紅雛鳥有些無精打采,這只羽毛都沒長出來的身體能飛才有鬼了。 微微嘆息,他繼續堅看著河道。 凸出的那塊河岸邊有著許多民夫正費力地挑著石塊,放入藤條編成的籠子里,再由船運入江心沉下。 那藤條是采的山間一種極韌植物,刀劍難割,只有以火燒斷,采下之后入水泡上半月,再曬上三日,最后放入桐油浸泡,七日,再晾干七天,反復七次,才可以用以筑壩。 南荒山高林密,沒有竹子,聽說中州與東夷大澤倒是取之不盡,但物流成本太高,沒有實用價值?;此?,直接用石木修筑是筑不起的,只有籠子放上石頭,水入籠而過,有了緩沖,才可能把根基筑起。 水下自有孔雀的手下幫助,將小籠連成大籠。 好在只要管飯,這些民夫都沒有意見。 淮水已苦南荒甚久,若能解決,就是無償徭役百年,也是為子孫計。 伊尹也在其中當一名主管,自從姬夷召教會他加減乘除后,糧食的分發預計,工具的修理,工程的記錄,人力的調配,南荒少主就當了甩手掌柜,只是一日三次來視察一下,其它時間都練習他的妖族功法去了。 雖然一開始的時候伊尹做的磕磕絆絆,但在姬夷召的指點下,也漸漸熟練起來,他天生認真刻苦,不懂就問,犯錯從來沒有第二次,本身修為也有五重天,這城民夫中幾乎是無敵的存在了,再加上處事非常公正,漸漸的在民工里有了很高的聲望。 而那名留下來的小道士昀塵則在這里當起了大夫,為那些在搬運土石中受傷的民夫治療一下。 姬夷召和他的關系不錯。 基本上,除去這些,也就沒什么大事了,那些小的糾紛,都是小部族內部自己處理了,或者水患之時一起守護農田,最麻煩的當然是祭祀了,給人看的儀式總的隆重的,山君不喜這些,姬夷召就被踢去參加。 回來之后抱著父親痛哭流涕表示這不是人可以玩的,求放過。 山君表示孩子受苦十分心疼,然后拒絕了他。 理由是你這種事都受不了以后怎么當王,現在就是訓練。 想著這些有的沒有的,過了一會,姬夷召覺得有點暖和。 然后他發現身上起火了。 “啾啾——”驚慌失措的小鳥在枝頭用力撲騰,卻一不小心從十幾米高的樹枝上一頭栽下去。 “啾————”小鳥拼命的拍打著翅膀,卻見地面離他越來越近。 我命休也! 他不由得絕望的閉上眼睛。 但卻沒有感覺到痛。 于是他小心的睜開眼睛。 離地面只有七寸左右。 不過他是浮在空中,身體上那細小的紅色絨毛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鮮紅似血的火羽,與長如緞帶的三只尾羽,在空中飄飛,火羽上不斷翻滾燃燒著紅色火焰,讓人幾乎無法分清哪些是羽毛,哪些是火焰。 我爹明明是孔雀啊,難道說我返祖了? 也不是不可能,不過不知道速度如何,姬夷召興致勃勃拍打著翅膀,向天空沖去。 唰! 姬夷召猛然停下,心有余悸地看著下方天空。 1300米/秒,這種瞬間就可以加到四倍音速的速度真的是一只鳥可以承受的嗎?音障呢?阻力呢?要是被空軍那些人知道自已這樣的速度,一定會把那些飛行設計師逼瘋的。 只不過,真的好爽?。。?! 縱橫天空自在飛,笑看河山萬里遙。那不是超脫世界,而是徹底的融入,天空中的每一縷風,都是他的延伸,天空上的每一朵云,都是他的呼吸。 當妖怪,好像也沒什么不好啊…… 他抬頭辨別了一下方向,猛然沖著東北方向飛去。 親愛的阿堯,你哥哥去看你了。 被孔雀和山君一起告誡過中州不可去,知道輕重的姬夷召沒有直接向北飛,而是打算繞到東夷,去向北方商部,晴朗天空下,只有一抹紅影劃空而過,很快就消失在視線盡頭。 只不過姬夷召忘記一件事情。 他根本不清楚從東夷到商部的具體位置與飛行路線。 以至于他在東夷之后,就迷失了方向,如果一直向北飛還好,偏偏他是由東方繞去,這就完全不好把控方向了,突然就有點悲傷了。 他在空中盤旋,下方的大澤仿佛無窮無盡,大大小小的湖水星羅棋布,更有許多小島高山在湖水中孤獨屹立,好似一夜之間,被水淹沒的山林。 更有連綿無盡的蘆葦河葉,水草豐美,成千上萬的鳥兒在濕地上休息捕食,一點點響動都可驚起大片,撲天蓋地,何其壯觀。 姬夷召飛了許久,都不知此時已經飛到東夷何處,但身體那小小翅膀仿佛擁有無窮的力量,雖然已毫不停歇地飛行數個時辰,卻沒有一點疲憊。 這時,一座水上小城市映入眼簾。 那小城孤獨地立于小島之上,處圍是一圈木制碼頭,無數竹筏輕舟在小城外的碼頭上來來去去,抗下貨物,放出空船,穿著麻布、葛布或者樹藤的人們來來往往,忙碌而充實。 姬夷召感覺到火的氣息,不是凡火,是那個叫豢丹的男人。 突然有點想見他。 姬夷召這樣想著,準備飛下去。 但卻尾巴一緊,一股劇痛沖入腦海,他反射性的啄過去。 那尖尖的鳥喙尖銳非常,但出手的人并未躲避,被這一啄幾乎扎入手骨之中,鮮血淋漓。 “父親,你怎么在這,不對,你跟了我多久了?”小紅鳥幾乎炸毛了,“你怎么不躲?” 山君蒼白若雪的容顏上少見的帶上寥落之色,只淡淡道:“若你無心,就勿要去招惹豢丹?!?/br> “我……”姬夷召想說自己沒有那種打算。 山君擺手止住他說話:“鳳皇掌火印億萬時光,雖為大禹所滅,但對火印的掌控之欲早已進入骨血,豢丹身負火印,你被吸引,也是理所當然?!?/br> “……”姬夷召低下頭,“我以為你會為我修習妖法而生氣?!?/br> “確實如此?!鄙骄届o道,“但你既選擇,我也不應干涉,只是豢丹心思純如赤子,這一年又有人火之助,早已將火印修至頂峰,若再如以前那般無禮,便是自找苦吃了?!?/br> “我知道了?!辈恢罏楹?,姬夷召覺得自己還是有一點心虛。 山君微微搖頭:“走吧,我帶你去北都,僅此一次,你記好路了?!?/br> “我一點也看不出你生氣……”姬夷召在他掌心里跳跳,抬頭對他說。 “呵?!鄙骄⑽⒁恍?,“因為這氣得記在孔雀身上?!?/br> 姬夷召微微一寒。 ☆、亂起補完(本章有更新) 山河遼闊,姬夷召以為自己速度已經很快了,但是對比了一下父親,突然有點垂頭喪氣。 山君并沒在飛在天空,他只是在地面不徐不疾地前進,縮地成寸,咫尺天涯,仿佛整個地面都與他一體,他在哪里,那速度,要不是他留情,姬夷召都想拿著那小翅膀掩面而去。 剛剛那點自大的心思早就沒有了,難怪他可以不動聲色地跟上來,這種山林里的跟蹤,他又收斂的本身氣機,他感覺的出來才有鬼了。 想到這,他無精打采地落到父親肩頭,做失魂落魄狀:“為什么你可以這么逆天,我以為自己總算有一點追上你了,卻是這個結局,說真的,我很悲傷……感覺再也不會愛了……” “你這小子?!鄙骄趾脷庥趾眯?,斥道,“你縱天資高絕,也才破殼十六載,何需妄自菲薄?!?/br> “可是我明明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擁有一個文明的積累的小鳥嘆息,“不過我還年輕,肯定……等等!” 姬夷召猛然跳起,險些被慣性拋出,但他無暇顧及這些,只是急道:“你說什么,什么破殼十六載,難道我還是從蛋里孵出來的嗎?” 姬惠面無表情的俊顏一紅,繼而變青,轉頭危險地看著自己的兒子。 姬夷召被看的心驚膽戰,果斷用翅膀捂住鳥喙。 半晌,姬惠冷哼一聲:“是又如何?” 好吧,其實自己是怎么出生的這一點一直是姬夷召沒膽知曉的問題,于是他轉開話題:“那之前父親為何帶我乘鳥回家,若是這種速度,更快吧?” “以中央戊土之印驅使咫尺天涯決,才可有此效果,我素不喜用?!鄙骄?。 “為何?”姬夷召好奇的問。 山君看了一眼腳下。 “咦,父親你沒穿鞋啊,真白……哎呦!”被敲了一下的紅鳥終于閉嘴。 “動用中央戊土印,必身連大地,不應有任何隔閡?!鄙骄届o地收回手,“五方天地之印威力無窮,持有君主越是契合,越是強大?!?/br> “也就是說你只是覺得不穿鞋太失禮了所以平時寧愿在天上飛慢點?”姬夷召才不管對方轉移話題,他還是可以透過現象看本質的。 “……”山君再度凝視著兒子。 “當我沒說?!奔б恼俎D頭,覺得天氣真好。 山君繼續前行。 過了一會兒,姬夷召又好奇的探出頭:“父親,我還是想不通,你用土印時就得踩在地上,那豢丹要是用火印,是不是要自焚???” 山君終于忍無可忍,拎著那只鳥崽子冷冷道:“不要學孔雀那混賬東西的多嘴,否則你下個月就去主持整套夏祭!” “我錯了父親原諒我——” 北都雖遠,但一天下來,怎么也到了,至北都外,姬惠放下兒子,淡淡道:“我就不隨你入內,但有一事你必須應我?!?/br> “您說?!奔б恼僭诳罩悬c頭,飄然如絲帶的尾羽也跟著上下抖動。 “忍著?!奔Щ莸?。 “?”姬夷召大惑不解。 但下一秒,山君伸手,輕輕一點,落在他頭頂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