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
“為什么?”另一名幸存的士兵目睹同伴的慘狀,不敢再前進一步,“明明可以躲開的……”他的視線避開死狀殘忍的尸體,劍鋒在猶豫地不斷擺動。 微弱的氣流聲響起,像是蝴蝶在輕輕振翅;黑火再次在杰夫塔掌心燃起,暗火法師哈哈大笑:“才剛剛開始呢!”他揮起手掌,第二枚火彈飛向敵人。 重步兵上前一步,舉起大盾,身上穿著重達一百三十磅精鋼盔甲的士兵像一座鋼鐵鑄成的雕像,雙臂用力,將盾牌下端的鐵錐刺入土地,彎曲膝蓋,做出防御的姿勢。 大人物再次怒斥:“我說過這樣是不行的,蠢貨!退后!”他從外套口袋里拔出一支武器,快步走來。 “約書亞,老朋友,告訴我為什么?!苯芊蛩靡庋笱蟮匕褐^。 農夫摸摸下巴:“雖然沒有相關知識,不過我覺得,你的暗火具有兩個特性:第一,吸收能量,無論是光線、熱量,還是生物賴以存在的生命力;第二,扭曲時間,暗火發射路徑上的時間維度被歪曲了,因此對方無法準確判斷閃避的時機。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暗火法術是非常適于偷襲的魔法呢?!?/br> 墮落暗火法師無法抑制心中的亢奮,幾乎想跑過去擁抱可敬的朋友,“天哪,你真是個聰明的家伙,你解答了我心中的一大疑惑!每次感召魔法元素時,我總是有種說不出的別扭感,覺得與現實世界之間有一層薄薄的膜將我隔開,這下我明白了,是時間!暗火元素是喜愛時間游戲的小東西!怪不得這么多年都沒有人找到它們的蹤跡……” 黑色火球在盾牌上爆炸,毫無阻礙地蝕穿鋼鐵,將大盾與重步兵的手臂一起化為灰燼。中年人飛速趕來,手中發出刺眼白光,“大人!”在求助的叫聲中,重步兵的兩條臂膀被齊肩斬斷,露著骨茬的傷口平滑如鏡,幾秒鐘之后,才噴出炙熱的鮮血。 “全都退下!”大人物喝道,用腳踢開步兵的殘肢,兩條被暗火腐蝕的臂膀迅速枯萎、塌陷,變成地面上一道焦黑的印痕。中年人手中看不清模樣的武器不停飛速旋轉,發出雪亮的白光。 “老朋友,等我解決了這個老家伙,就是敘舊的時間了……”信心膨脹的杰夫塔第三次射出黑色火球,轉頭對約書亞說。 農夫并沒有回答他。 “約書亞!”喬芙用盡全身力氣發出撕裂聲帶的尖叫。 鮮血像瀑布一樣從約書亞的腹部涌出,農夫不敢相信地微微低頭,捂住腹部,看自己的血從指縫里向外流淌。 沒人看到這次攻擊,中年人的武器以未知的方式擊中約書亞,造成致命的傷口。大人物面對襲來的黑火,并沒有試圖閃避,他手中的武器再次發出白光,火球被從中切成兩半,失去形態,在空氣中燃燒殆盡。 “開什么玩笑?”杰夫塔伸手掰斷一個曲頸瓶的瓶頸,散發熒光的月亮石粉末將他籠罩,在魔法增益材料的輔助下,他經過簡單的吟唱,連續制造出三發暗火球,瞄準飛奔而來的敵人。 “刷!” 光華閃動,暗火法師根本沒有看到是什么傷害了自己,肩部的劇痛讓他精神渙散,剛剛成形的火球立刻發出爆鳴聲消散,魔法反噬將杰夫塔掀翻在地,肩頭和嘴角一起流出鮮血。 “暗……火?令人印象深刻?!敝心耆俗叩剿麄兘?抬起手,毫不留情地割破了喬芙的脖頸。女主人一手按壓丈夫的傷口,另一只手剛剛舉起鐮刀,在摔倒在地之前,幾乎切斷整條脖子的猙獰傷口已經帶走了她的生命。 “……喬芙……”垂死的約書亞翕動嘴唇。 “不……”杰夫塔大聲叫喊著伸出手臂。 “mama!” 約納呆呆看著眼前的慘劇,卻無力做出改變。 忽然天空變得黑暗,四周溫度急劇下降,大人物抬起頭,驚疑不定地望著異變將臨的黑色天幕。暗火法師身邊吹起暴風,他慢慢地站起來,丟下撕成兩半的魔法卷軸,卷軸中儲存的是魔法師行會有明確使用限制的增強型法術“契約召喚”。 “暗火的精靈,我愿意接受任何懲罰,只要這一次,只有這一次讓我強大……我將這個僅存在于我腦海中的法術命名為‘月暈曼陀羅’,那是傳言中東方大陸最美麗的花朵……喬芙,如果你當初選擇了我,一切是不是會不同?”杰夫塔凄然望著喬芙的尸體,高舉雙手。 紫色的花火籠罩天際。 十幾年前,躲在大樹上的嬰兒目睹了一切,尚未成熟的心智將這段記憶深深地壓抑在靈魂深處,直到這一天,才因月暈曼陀羅的近距離重現,而一舉沖破理智的堤防。 中年人張大嘴巴,發不出聲音,神秘武器發出的白光緩慢地升上空中,這時可以看清,那是一支蒸汽傀儡動力驅動的回旋飛鏢,彈射出的飛鏢被鐵鏈拉回本體,速度快到rou眼幾乎無法跟蹤。 燦爛花火已經消滅了他一切反擊和逃跑的可能。 小約納的世界開始出現動蕩,所有事物開始逐漸變得透明,“mama……爸爸……”約納流著淚呼喚雙親,這時,在幾乎不可辨別的遠方、道路的盡頭,走來幾個手持武器的人,看樣子像是追殺者的援兵。他們看到這邊的異狀,正加速跑來,其中一個人,穿著深藍色的法袍,戴尖頂帽,有一蓬花白的雜亂胡須,邊跑,邊大聲抱怨著什么。 這個人,有著約納十七年生命中最熟悉的面孔。他身上松香和煙草的強烈味道,他急躁又粗魯的言辭,他藏在皺紋里的小眼睛和永遠梳不利索的長胡子,……他在占星術塔頂端放飛“瘸腿亨利二號”時落寞的眼神。 “……柯沙瓦老師?” 約納難以置信地睜大眼睛。 敵人援軍中的藍袍法師,正是紅土平原占星術塔的主人、七級占星術士柯沙瓦。 第123章 短暫的告別(下) “叮?!?/br> 約納回憶中的世界像玻璃般破碎,炎熱而帶著血腥味道的空氣涌入鼻孔,占星術士學徒睜開眼睛,發現剛才漫長的回憶,只是短短的一個瞬間。然而一瞬間又發生了多少事情? 托巴還在與龍象的鼻子角力,埃利奧特防御著骨刺的攻擊,天空已經明亮起來,夕陽再次映紅奇跡草原。龍象的背上,已經分出勝負,勝利者抬起十碼長槍,槍尖上掛著一具修長的軀體。 “很可惜。我欽佩你們做出的努力?!币匀龌鶜W斯如天神般端坐,雙手各握一柄銀槍,右手的槍因對抗月暈曼陀羅的威力,槍尖銹蝕剝落,像經過百年的風吹雨打;左手的槍指向晴空,沉重的武器像澆鑄在銅像手中般紋絲不動,持劍伽藍的身體被刺穿了,低垂著頭顱,紅發遮住眼睛。名刀佛牙插在風暴騎士身前,深深沒入騎獸的脊背,傷口流出龍象鮮綠色的血液。 “耶空!”小螞蚱與約納齊聲驚叫。 “沒有死?!卑@麏W特低聲說道,他挺直脊背,啪的一聲打開面甲,露出決絕的表情:“我們會做出最后一次攻擊,趁這個機會離開。機會渺?!恰?/br> 玫瑰騎士的話沒有說完,獨角獸猛然抬起脖頸,發出凄厲的長嘶,七彩光芒再次出現在獨角尖端。 約納懂得,玫瑰騎士今天已經一再耗費生命能量施放魔法,身體早已超出負荷,強行施放法術無疑是自殺的行為。三位一體的共生模式中,任何一個個體的死亡都是共生體的死亡,約納不想知道是人類、獨角獸還是小精靈先瀕臨崩潰,這樣殘酷的問題,他根本不想觸及。 占星術士學徒一直期盼奇跡出現,但奇跡般的月暈曼陀羅僅僅曇花一現,墮落暗火法師杰夫塔是否認出了自己?他是否在通過這種方式保護自己,表達對往事的愧疚之情?當年的紫火降落后,又發生了些什么?自己身上到底流著怎樣的血液?這一切,與背叛者的預言是否都被命運的鎖鏈捆在一起,成為宿命的因果?約納沒有時間考慮這些問題,他腦子里旋轉著一萬種逃生的念頭,卻沒有一個辦法可以解開如今的死局。 骨刺從盾牌的空隙中毒蛇一樣鉆出,約納奮力用劍一擋,骨刃在他手臂上留下深深的傷痕,鮮血流出,卻并不感覺疼痛。 “還沒死?”風暴騎士挑起眉毛。 耶空緩緩抬起頭顱,灰眼睛里燃燒著一場海嘯?!昂媒媒背謩に{口中喃喃,猛地伸出雙手握住槍身,直視以撒基歐斯的眼睛,一彈指錯目,南方人的瞳孔已經變成懾人的金紅色?!坝^想佛部諸尊加持行者,速得身業清凈,罪障清除,?;墼鲩L……”耶空雙手虛心合掌,食指在中指上節,拇指在食指下節,結出佛部三昧印,口念古老佛國的神秘梵文:“唵,怛他蘗都納婆嚩也,婆嚩訶……” 千萬道霞光自持劍伽藍的背后升起,又化作一輪光耀萬丈的太陽,太陽緩緩沉入耶空的身體,讓他的全身放射出內斂的金紅色光華。整個空間因絕大的愿力而發出震顫,空氣中充滿不安的氣息。 “什么把戲?”以撒基歐斯微微皺眉,丟下右手損壞的長槍,拔出象牙柄長劍。 “玖光……三昧耶散華……綻!” 萬股霞光從耶空處發出,籠罩向風暴騎士周身,“不管是什么戲法,沒有我斬不斷的東西!”年老的騎士大喝一聲,揮劍迎向耀眼的光輪。 什么都沒有發生。 沒有碰撞,沒有爆炸,沒有被截斷的能量之流,霞光悄然隱沒,兩人之間的空間重歸于寂,耶空從槍尖滑落,半跪在龍象的脊梁,捂住腹部的傷口,不住喘息。 以撒基歐斯疑惑地端詳佩劍的劍刃,確實沒有斬破實體或術法的觸覺。是施法失敗了嗎?風暴騎士沒有多做無謂思考的習慣,左手腕一顫,十碼長槍再次刺向持劍伽藍的胸膛。 雪亮的槍刃在距離耶空半碼的地方刺中一層金紅色的薄膜,噗的一聲,以撒基歐斯臉上浮現疑惑,明明有擊中的手感,但卻并非刺入血rou,長槍像被什么堅韌又粘稠的東西包裹。 光焰升起,持劍伽藍的左側虛空里射出一支金紅色的銳利槍尖,呼嘯著刺向風暴騎士的胸口。 “什么?” 以撒基歐斯抽回左手長槍,側身躲避,虛影之槍射空了,他再次挺槍刺去,奇景于是再次發生,長槍進入耶空身前半碼的空間內就不見蹤影,一次同樣的攻擊反彈出來,險些擊中風暴騎士的肩膀。 這是浩瀚博大的南方佛國“玖光”秘術系統里最為特殊的一個術法,耶空奮起最后一絲力量發出的秘術“三昧耶”意味著平等、本誓、除障、驚覺,在散華護體的短時間內可以將強大敵人的攻擊全部反彈,當然與此同時,施術者本人也無法發起攻擊。 耶空搖搖晃晃地站起來,一步步走近以撒基歐斯。風暴騎士皺起眉頭,高舉長劍:“非常有趣的障眼法,如果刺不透的話……就將你切成兩半!” 曾經斬斷約納的“灼熱之光”與奧密克戎?洞馬最后一發動力彈的長劍向耶空當頭劈下,持劍伽藍并沒有停下腳步。劍刃深深陷入金紅色薄膜,再次消失于奇妙的小空間內,一把同樣形狀的利刃割破以撒基歐斯頭頂的空間。 “喝!” 風暴騎士大喝一聲,用左手矛抵擋頭上的虛體劍鋒,右手繼續加力,想把玖光秘術連同耶空一起斬為兩段。他越用力,頭頂的壓力就越大,年老的騎士幾乎是在跟自己的強大力量直接對抗。 埃利奧特的身體在顫抖,獨角獸發出的光芒越來越亮,一個魔法即將被搖搖欲墜的玫瑰騎士施放。這時托巴忽然出現在他身后,豎掌如刀,輕輕在他的脖頸上砍了一下,埃利奧特悶哼一聲,委頓在鞍鞒上。施法被打斷了,獨角獸回頭驚疑地盯著室長大人,小精靈從腰際盤旋而上,露出兩顆亮晶晶的小黑眼珠。 “托巴?”約納驚叫一聲。 巴澤拉爾農民揮拳彈開兩支骨刺,低下頭,露出一個溫暖的笑容:“占星術士大人,俺要先說聲抱歉了?!?/br> “什么?” 托巴俯身用粗壯的臂膀抱住獨角獸的腰部,不顧騎獸倉皇的掙扎,吐氣開聲,立起身來,把埃利奧特與獨角獸整個抱在懷中,對昏迷的騎士低聲說:“俺能做的,只有這么多了,希望你不要怪俺……” 室長大喝一聲,渾身散發出炙熱的蒸汽,手臂上浮現猙獰的青筋,他旋起身子,奮力把玫瑰騎士向北方投擲出去,巨大的力量讓托巴的腳深深陷入泥土,風聲呼嘯里,獨角獸和它的主人像在虛空飛馳一樣升入高空。噗噗,龍象的兩支骨刺同時扎進他的后背,托巴的身體微微一顫。 “你膽敢!” 以撒基歐斯大喝一聲,耶空卻再逼近一步,幾乎碰著風暴騎士的鼻尖,三昧耶散華讓年老的騎士陷入狼狽的境地,不能贏,不能輸,不能戰,不能逃。 “大叔,你做什么!”錫比圓睜著綠眼睛,托巴拔出體內的骨刺,一步跨到她跟前,伸手拎起小螞蚱的脖頸,愛憐地望著她:“小螞蚱,你可別到處惹麻煩了,以后誰來幫你打架呢?” “你放什么狗屁!放我下來!”錫比手腳亂舞,捶打著室長大人的胸膛,綠眼睛溢出眼淚:“如果你敢丟下我一個,大叔,我絕對不會饒了你……” 托巴并沒有說再見。他掄圓手臂,將投擲標槍一樣將小螞蚱扔向遠方,眨眼間半精靈弓箭手就飛越了藍勛步兵和地行龍騎兵的潮水,落向無風無浪的草原。 “停下!” 渺小的敵人竟然在自己眼前做出這樣的舉動,讓風暴騎士怒不可遏,他大聲吼叫著,白發飛揚。喬普舉起騎槍,又猶豫地放下,軍團長大人的驕傲讓他不可能接受士兵的幫助,這事關騎士的榮耀。 “托巴,你……”約納面向巴澤拉爾農民的身影張大嘴巴,忽然身體一輕,眼前出現夕陽里橘色的天空,“占星術士大人。如果有機會的話,俺還是想成為您的扈從,永遠在您的身邊保護您?!蓖邪瓦肿煲恍?用左手摘下小圓帽,放在心口。 “不……” 占星術士學徒的聲音劃破長空。他旋轉著、翻滾著,眼前交替出現天空與大地,朦朧中看到巨大龍象的背上,耶空身上的光焰正在急劇減弱,以撒基歐斯的憤怒即將擊潰三昧耶散華的屏障。 托巴蠻橫地抓住兩支骨刺,用力把它們從騎獸身上拽了下來,踩著龍象慘呼的臉跳上它的脊背,向耶空和風暴騎士沖去。因為劇烈運動,自我止血的傷處已不能保持血管緊縮。室長大人的背上深可見骨的傷口正在噴出鮮紅的血液。 以撒基歐斯的臉上確實出現了吃驚的表情,不知垂死的奧密克戎?洞馬看到了嗎? 喬普似乎抬起頭來,向自己露出笑容。 意識漸漸模糊,烽煙四起的戰場飛速遠走,要飛到哪里呢? 一直到天的盡頭嗎? 第124章 密林的火焰(上) “肖邦國際鋼琴比賽?!?/br> 內閣情報調查室穿夾克的男人第二個電話撥給手下的行動人員,顧鐵從中聽到這樣一個關鍵詞。肖邦國際鋼琴大賽是音樂界級別最高的鋼琴比賽,每五年在波蘭首都華沙舉辦,最近的一屆在兩年前舉行,顧鐵依稀記得冠軍由一名旅居意大利的中國男子取得,自從2000年舉辦的第14界比賽上李云迪一舉奪下冠軍、替華人揚眉吐氣之后,連續十屆比賽的前三名都有黃皮膚的臉孔出現,讓人看得有點審美疲勞。 照理來說今年不是肖邦大賽的舉辦年,但既然前面提到華沙,那大賽的舉辦地、華沙愛樂音樂廳就是關鍵地點了。顧鐵默默把這個地方記在腦子里。 沒能找到更多線索,顧鐵退出量子網絡坐起身來,在屋子里找到一部老式轉盤電話,拿起聽筒,里面傳來穩定的撥號音,“很好?!彼麚芰艘婚L串數字,聽到接通的提示音,耐心等了半分鐘,對面終于有人接起電話,用俄文說:“找誰?” “冬妮婭大嬸,我是上周在你的家庭旅館住宿的尼古拉?切斯莫,在退房之前,我不小心弄壞了你門廊上的小天使雕像……對不起?!鳖欒F用流利的俄文說道。 “誰?我不記得有一位尼古拉……”年老的女性聲音疑惑道。 顧鐵笑道:“可我記得你,冬妮婭大嬸。很抱歉臨走時忘記告訴你,那個雕像現在只是放在底座上而已,小天使的雙腿已經被我不小心弄斷了。如果你拿起它看一眼的話,會在底下發現500盧布,那是我的小小歉意?!?/br> “500盧布?那么,我原諒你,先生……”冬妮婭大嬸仍然不太確定,但鈔票收買了她的好感。 “尼古拉,冬妮婭大嬸。祝一天愉快?!鳖欒F掛斷電話。 濕婆的巴爾文德拉是一位老派的、謹慎的、多疑的ipu領袖,在約定緊急聯絡方法的時候,他設定了遍布莫斯科的五十多種隨機事件,每種事件代表特定的含義。所謂“隨機”,就是巴爾本人在街上隨意溜達,把某種可以呈現“1”和“0”兩種狀態的事件納入濕婆的檢測范圍,然后設定能夠改變狀態的觸發器。 打電話讓冬妮婭大嬸拿起小天使雕像,就是這種隨機事件之一,它代表著“需要立刻到上一個安全屋查看情況”。顧鐵接下來打電話去莫斯科西北區的一家花邊小報社,先是明確叫出社長不為人知的真名,然后以嚴厲的語氣指責對方一年前刊登的一則訃告弄錯了姓名,導致自己父親的名譽受到極大的損害,要求小報在明天的報縫中刊載致歉聲明。社長馬上答應刊登致歉信,一再請求顧鐵不要向競爭對手報社透露這個消息,顧鐵以很勉強的聲音答應了,掛斷電話。這個事件代表“我有些麻煩,想辦法聯系我?!?/br> 對于老巴神經兮兮的聯絡方法,顧鐵本來還挺欣賞的,作為沒事找事的典型,他覺得把諸多種沒準一輩子都用不上的通知方式記在腦子里,是一種有點挑戰的好玩事情?,F在顧鐵覺得這些法子糟糕透了,如果巴爾能在莫斯科找到一部安全的地網電話(鑒于目前固定電話交換系統還不在量子計算機控制之下),這些麻煩明明一通電話就可以解決掉。 他最想告訴巴爾文德拉的是娜塔莉亞的消息,但沒有一個隨機事件能夠表達如此復雜的含義。顧鐵通過第二條事件信息通知巴爾盡快與他取得聯系,最快的方式,當然是量子網絡。盡管作為ipu激進派組織的首領,巴爾還是擁有一臺創世紀網絡終端機的,一個常年耗費顧鐵5ppm配時的防竊聽程序時刻在他的賬號上運行。從老巴和長谷川崩阪來看,ipu的大人物們似乎對量子網絡沒有想象中那樣排斥。 打完電話,在香噴噴的女生宿舍里坐了一會,顧鐵覺得自己應該去做點什么事情了。他打開房門,走到空無一人的樓道盡頭,果然通往樓梯的鐵門關閉著,一把鐵鎖從外面牢牢鎖著。 “這個傻姑娘?!鳖欒F嘟囔一聲,回屋在波蘭姑娘的梳妝臺里找到兩根鋼針,用力掰彎了,沒花半分鐘就鼓搗開了那把結構簡單的掛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