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
“年輕人,你今天很不一樣,問了個好問題?!笨律惩叽沟醯难劢巧涑雠d奮的紅光,他推開餐盤,擺出長篇大論的坐姿:“從初代導師吉爾伯奈翁開始,歷代占星術士都為了同一個最終目標做出努力,你應當知道,在一百三十五年前……” 學徒以崇敬地目光盯著導師,右手把食物送進嘴里,左手偷偷指揮仆人端上下一道菜。 他的心里不斷做出評價:視覺、聽覺、觸覺、味覺、嗅覺,重力感,身體信號反饋,整個世界的構建毫無瑕疵。了不起的成就。此前擬真度最高的終端系統也不過是笨拙仿生艙里的物理激勵,無論gtc是怎樣混蛋,這一次,確實搞出了了不得的東西。 “……大致就是這樣。明白了嗎?” 柯沙瓦意猶未盡地收住話茬,歷時一小時又一刻鐘、縱橫一百多年的占星術概論精華課程畫下句點,學徒剛好也在此時喝下配甜點端上的最后一杯熱茶。 “我領會了大部分,老師。這是一次非常難得的經歷,對我將是寶貴的財富。如果您不介意,我想回到房間做一些筆記,在我忘掉這些朱玉良言之前?!睂W徒謙恭地低下頭顱。 “去吧?!笨律惩邼M意地揮揮手,轉身催促仆人端上他遲遲不見露面的主菜。學徒遙遙鞠躬,后退走出餐廳,帶上了門。 確實是了不得的東西。占星術士學徒慢慢走上螺旋樓梯,暗自忖度。他的導師完全不像一個三維模型加一段輸入輸出程序而已,無論從哪方面看,頭發蓬亂鼻子通紅的老頭都是一個真實存在的獨立人格。依然毫無瑕疵?!绻皇沁M入另一個身體帶來的不協調感,他幾乎可以說服自己這就是現實的世界。 滴滴滴。一個遙遠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一段電子合成的、在劍與魔法的世界中不可能存在的提示音。 哦當然,還有登出的提示。 學徒走回自己的小屋,坐在床上,再次四顧,伸出手,觸摸亞麻床單的粗糙質感,呼吸一口散發金屬味和松香味的實驗室空氣,贊嘆一聲:“真了不得?!?/br> 隨即,這個注入線程被抽離了,外來的靈魂飛速遠去,占星術士學徒的眼神渙散了一瞬間,立刻恢復清明。接下來,約納撲通一聲坐倒在地,汗珠不受控制地從額頭大滴大滴涌出,他幾乎能聽到心臟超負荷跳動所發出的撕裂噪音。 惡魔。是惡魔。 這兩個小時,是他十七年生命中最漫長的兩個小時。 他從睡夢中醒來,發現喪失了對自己身體的所有控制權,他就像被禁錮在蒸汽傀儡中的精靈,透過原本屬于自己的瞳孔,看到自己的腿在行走,自己的手擰開門鎖,自己的嘴巴說出自己一輩子都不會說出的那些話。 “10月6日,迦瑪列從天而降,帶著所有經過選擇的異教徒。阿亞拉看不到他,阿亞拉聽不到他,但他在白骨的皇宮里居住,不感到慌張?!灰咏R子’,迦瑪列給予他忠告?!?/br> 預言應驗了。在他自己身上。 第5章 蒸汽的翅膀(上) 第5章 蒸汽的翅膀(上) 約納站在鏡子前,想起背叛者賽格萊斯的預言。 “10月6日,迦瑪列從天而降,帶著所有經過選擇的異教徒。阿亞拉看不到他,阿亞拉聽不到他,但他在白骨的皇宮里居住,不感到慌張?!灰咏R子’,迦瑪列給予他忠告?!?/br> 預言已然應驗,一個惡魔從天而降進入他的身體,他無法抗拒,面對邪惡的力量,如同初生羔羊般無力。 昨天黃昏后的記憶同分外清晰,約納知道,那個充滿好奇地觸碰房間里的每一樣器物、以笨拙的姿勢走下樓梯、用心品嘗淡而無味的晚飯并與柯沙瓦老師談笑風生的人,絕不是他自己。 另一個靈魂占據他的軀殼行走在世上,迦瑪列成為阿亞拉身體的主宰,——與預言不同的是,約納感到極度的絕望與慌張。 在晨光中睜開雙眼后,約納花了半個小時站在鏡子前,驗證鏡子里那個臉色蒼白眼神無助的瘦弱家伙是不是真正的自己。 空氣中有硫磺和松香的味道,陽光照亮桌面上他再熟悉不過的鵝毛筆和演算板,蒸汽傀儡靜靜站在望遠鏡前,床頭擱著一本翻開的《直線與折線:星辰之力的多種聯系》,這是星術士的入門教材,降臨者睡去之前閱讀的最后一本書,——愚蠢的惡魔!六年前他就牢記了這本書的所有內容。 約納握緊拳頭,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恐懼之外,一種巨大的屈辱感籠罩了他十七歲的靈魂。一滴眼淚不爭氣地滑過嘴角,約納用手背狠狠抹去,盯著鏡子里自己通紅的眼睛。 冷靜,我要冷靜。年輕的占星術學徒對自己說。 擁有自我,證明降臨者沒有將人格抹去,現在惡魔去了哪里?躲在異界的縫隙里獰笑,還是在我思維的深處沉睡?無論怎樣,起碼現在,我是我身體的主宰。 約納手撫起伏不定的胸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緩緩吐出。 預言是正確的,這是一個預兆,是一個考驗,是一個開端,無盡的夜空在上,一定是冥冥中的力量需要我去做什么事情,約納一個激靈,感到前所未有的清醒。 想起四歲那年,導師從掩面流淚的母親和低頭無語的父親手里接過自己的時候,農夫父親花了好一會兒才磕磕巴巴地說出臨別的贈言:“孩子,不,未來的星術士大人,請您記?。翰シN什么,收獲什么?!?/br> 約納對生身父母的印象僅止于此,甚至想不起二人的長相,但這句圣博倫農夫樸實的諺語讓他記憶猶新。 約納轉身走到陽光下,拉開百葉窗,望著外面廣闊而荒蕪的紅土平原。 他從小認為,人都肩負著與生俱來的使命,他曾以為他的使命是揭示星空的真理;幾年前那個燈光幽暗的房間里,無名書在他心里埋下深深的疑惑,如今,一切得到了應驗,背叛者賽格賴斯,未曾謀面的神秘預言家,是他使命的賦予者,他未知的人生將從這個時刻開始。 約納強烈預感到災難正在降臨,也強烈預感到,自己將推動沉重的命運齒輪開始運轉。 他再次握緊拳頭。 是的,全知的背叛者賽格萊斯將作出指引,他將遵從預言,播下改變未來的種子,——即使預言指引他背叛最初的信仰。 約納仿佛感到貼身收藏的無名書殘頁在胸前發出熱量,給予他力量。 昨天是“降臨之日”,不知有多少人的靈魂遭到攫取,也不清楚降臨者何時會再次來臨,他的時間緊迫。 約納小心地取出書頁,放在桌上,用鵝毛筆畫一個圓圈標注出下一條預言。 宛見火痕的莎草紙上書寫著: “10月29日,火焰降落,河水遭到玷污,阿亞拉對伙伴說:‘吾將在別處等候’?!?/br> 10月29日。 約納皺起眉頭。 上一條預言所示的降臨之日是10月6日,也就是昨天,統一歷2305年4月3日。如果無名書中的歷法與統一歷規則相同,那么下一條預言發生的時刻將是統一歷4月26日,——三周半以后。 約納取出一張白紙,沙沙寫下了這個日子。 河水遭到玷污。約納念叨著,從自己的書箱里翻出一本翻得破破爛爛的《西大陸地理測算》,這是數理學士協會的出版物,算是占星術士的課余書籍。書籍扉頁是以魔法墨水手工繪畫的大陸地形圖,唯有佩戴五大協會徽章的人才能通過手指讀出魔法圖案,這是協會聯盟內部的小小保密措施。 以數理學士的說法,西大陸是一個扇形,“將你盤中的煎餅以x形切割成四塊,左邊那一塊就是你屁股底下的土地?!笨律惩呃蠋熌菚r還沒有現在這樣年老、易忘且嘮叨,可以算一個合格的導師。 “圓形世界的外圍是無盡的群山,高到沒有鳥可以飛過;世界中央是永不干涸的大湖,因為四方河水起源于無盡群山,注入湖中。每年都有數以千計的傻瓜為了一睹大湖的風景而喪生在魔獸口中,——記住,無論哪塊大陸,我們都活在香腸和蘑菇的位置:煎餅的外圈。越靠近中心,魔獸就越密集,想活到我的年紀,就別抱有探險的好奇心?!?/br> 約納回憶著導師的言語。 西大陸被兩條大河與其他大陸隔開,預言提到“河水遭到玷污”,那指的一定是南方的圣河“彼方”。 這條河是四方大河中最寬闊、最湍急、最難橫渡的,圣河北岸居住著崇拜河水的原始民族科倫坡,他們不屬于任何國家,年復一年,以強大的武力保護”彼方“的神圣。任何減少(從河中汲水)或增加(將物品拋入河中)都被認為是對“彼方”的褻瀆,科倫坡部族的憤怒以鋪天蓋地的飛矛為表達,他們擁有西大陸最強悍的投矛手。 西大陸在圣河彼方唯一的渡口叫做櫻桃渡,是個無政府無法律的混亂地帶,渡口每年只開放兩次,利用科倫坡人的春季、秋季捕獵節,每次發送一條渡船到對岸的南大陸,接收一條對岸的航船。 也就是說,除非得到環游世界的蒸汽飛艇“瘸腿亨利”號主人的青睞,要渡過圣河彼方的唯一方法,就是在櫻桃渡購買或者搶劫一張船票,然后耐心等待捕獵節的來臨。 《西大陸地理測算》無意中提到,春季捕獵節依照科倫坡歷法,通常在四月底、五月初到來。 沒錯了,一定是這樣。 約納略帶興奮地翻動書頁。下一條預言一定在櫻桃渡發生。 圣博倫王國的版圖占據西大陸中部偏南的平原區,北方與扎維帝國接壤,東西兩側環繞著十余個附庸小公國,南側與狹長的巴澤拉爾王國相鄰。 巴澤拉爾的南方邊境即是圣河彼方西北岸的科倫坡占領區,以及占領區中的特異地帶:櫻桃渡。 如果現在從紅土平原出發,以步行的速度,兩周就能到達渡口。 想到這里,約納將魔法地圖撕了下來,與無名書殘頁一起貼身收好,推開屋門,沿著傾斜的階梯向塔頂柯沙瓦導師的研究室走去。 敲門聲響了好一會兒,橡木門內才響起老頭狂躁的喊聲:“三小時后再來!不懂禮貌的年輕人,幾年前我就告訴過你打擾老人的睡眠是該被掛上絞刑架的!”約納聽話地轉身下樓,心中稍微安定了一些:起碼現在,導師還是導師本人,沒有被降臨者控制。 他回到自己的小屋,一邊規劃著前往櫻桃渡的遙遠路徑,一邊擺弄著蒸汽傀儡,傀儡背后的cao縱桿是他所不熟悉的一種組合,約納有些煩躁地詛咒著不知從何而來的降臨者,將手柄一一復位。 嗤嗤的白煙升起,傀儡揮舞手臂邁開步伐,約納出神地看了一會兒,意識到應該給自己準備些行李。 在這狹窄的塔中長大,除了到紅石堡三個小時的路程,他從來沒有去過更遠的地方。每月一次由協會派出的補給隊趕著馬車煙塵飛揚地來到占星術塔下,約納都想問問風塵仆仆的領隊都去過哪些好玩的地方,當然,占星術士學徒的矜持讓他從來沒能開口。 食物。水。衣服。盡可能多的水晶與寶石,鐫刻好的星陣,幾枚金幣,可以引來火焰、凝聚水汽的小巧魔法道具,一根手杖,當然,最好有一封導師寫給占星術士協會的介紹信,這樣他可以在各國的占星術士協會辦事處得到僅憑學徒徽章享受不到的更多特權。 約納用空白晶石、鐫刻好星陣的寶石和魔法道具填滿自己的鹿皮包,從樓下取了一些硬面包、豆子、rou干,與貼身衣物、換洗的法袍一起打了個大包裹,最后翻出去年柯沙瓦老師送給他的手杖,手杖頂端鑲嵌著一枚紅水晶,鐫刻有簡單的照明星陣,——這是老頭為他走夜路特別準備的。 想到要離開導師,約納忽然覺得有點心虛,但偉大的使命感在胸前發燙,他掏出無名書殘頁和地圖,看了又看,仔細放置在鹿皮包里,坐下,想了想,又取出來,放回胸前的貼身口袋。 第6章 蒸汽的翅膀(下) 第6章 蒸汽的翅膀(下) 咚的一聲,屋門被踹開了,柯沙瓦晃悠著頭發胡子亂蓬蓬、帶著占星術士黑色寬邊帽的腦袋,松弛的眼瞼底下燃燒著怒火,含混不清地吼:“年輕人,你拿什么賠償我寶貴的睡眠?用你花了兩年時間還找不出規律的第一宮對星?要不是協會學術審核委員會規定學徒晉升是導師升星的必備條件之一,你現在還跟著你的農夫老爹在苜蓿田里捉蟲子呢!” 約納低著頭,恭恭敬敬地說:“對不起。老師,我要走了?!?/br> “走到哪里去?”柯沙瓦愣了一下。 “櫻桃渡。原諒我不能告訴您為什么。另外,很高興看到您還是您自己?!奔s納盯著導師尖尖的鞋尖,小聲說,覺得鼻子有點酸。 柯沙瓦揪扯了幾把自己亂糟糟的胡子,若有所思地問:“你今年16歲?” “17歲?!奔s納回答。 “好吧。每個占星術士學徒都有游歷的權利,夜空再迷人,也不能把人關在占星術塔里一輩子,再說,春天是發情的季節?!笨律惩唿c點頭,嘟囔著說?!安贿^,現在可不是春游的好時機。我被你吵醒之后,通過占星術協會的通訊星陣剛剛得到兩個壞消息?!?/br> “第一,紅石堡被燒毀之后,占星術士協會辦事處隨著新任女王——溫格四世女王,也就是溫格三世的姨媽,溫格二世的meimei,不知道你聽懂沒——及衷心的保衛者們向南撤退到巴拉澤爾王國,也就是說,你走到巴拉澤爾境內才能得到協會的幫助?!?/br> “第二,扎維帝國的白癡暴君耶利扎威坦單方面宣布撕毀《聯合特赦法令》,停止戰爭期間對五大協會成員的赦免,協會高層的大人物們正在沒日沒夜開會想對策,據說已經有多處魔法塔與數理學會和總部失去聯系,一百年來何時出現過這樣的情形?整天搞什么學術評定,協會已經屁大點威懾力都沒有了?!?/br> “也就是說,你一個人出去游蕩,很可能有兩個結果:第一,被饑餓的農夫用干草叉捅死,掛在農場門口風干成為食物;第二,被地行龍騎兵用龍槍捅死,擱下頭顱掛在鞍上成為戰利品。等你到了我的年紀就會知道,這兩個選擇都不怎么美妙?!?/br> 約納目瞪口呆的聽完這一段話,后背密密麻麻出了一層冷汗。 柯沙瓦在小屋里四處看看,似乎從胡須里面露出一個笑容:“不過鑒于這個世道的混亂,星術士塔也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沒準明天耶利扎威坦本人就會帶著他的黃金地行龍騎兵隊把這里踏成平地。年輕人,你走吧,帶著我布置的作業,一年的量。另外,再送你一個臨別禮物?!奔s納沒來得及表示什么,柯沙瓦老頭一把抓起冒著白煙的蒸汽傀儡,以和年齡不相稱的敏捷步伐后跳兩步消失在門外。 塔頂占星術實驗室響起叮叮當當的響聲,約納不知所措地站在小屋里,不知該作何反應。 半個小時后,柯沙瓦的聲音響了起來:“年輕人,帶著你的行李,上來?!?/br> 約納背好鹿皮包,用法杖挑起包裹,沿樓梯盤旋到頂層,敲敲房間門,門沒關。 空闊的實驗室被透明天頂投射的陽光照得清晰明亮,灰塵在陽光里上下飛舞。 “這邊這邊?!崩项^的聲音傳來,約納循聲繞過大望遠鏡,來到占星術士塔頂的巨型露天平臺。如同老頭胡子一樣亂七八糟的古怪實驗器具后面,柯沙瓦坐在平臺邊緣,肥袍的下擺在紅土平原的晨風里飄搖。 “這是給你的家庭作業?!笨律惩咧钢傅厣系膸讉€手抄本,“都是算術題,你的計算能力太差勁,在我見過的占星術士里面,只有我自己比你更笨,你能排第二?!比缓笥种钢敢欢压殴值匿撹F,“這是臨別禮物。別謝我,要謝就謝‘瘸腿亨利’的主人吧,那個老王八蛋沒準當初就想到了這一天?!?/br> 約納花了很大力氣辨認那堆東西,可以看出,核心是他心愛的蒸汽傀儡玩具,周圍訂上歪七扭八的鐵板,又以交錯的鐵管加固,鐵管上綴著幾條褐色的牛皮帶。 老頭把他拽到身邊坐下,用那種改不掉的含糊聲音說:“我年紀太大了,總記不住事情,想不起來我像你一樣年紀時是什么摸樣,不過我記得,那時候我有個最要好的朋友叫做亨利。他是農場主的兒子。我們都喜歡擺弄機械,在農場里人力觀察抽水機工作,一看就是一天。 后來有一天,我們因為爭辯人類怎么飛翔的問題鬧翻了,我說星辰是在天上飛行的,人一定也可以;他說那不合邏輯,只有機械的翅膀才是飛上天空的唯一方法。 后來,我們去了不同的城市學習知識,他進入了蒸汽傀儡師協會,我被占星術士導師看中,成為夜空的觀察者。 時間過得太快,我們不定期聯系,卻總是吵架。 終于,在皺紋爬滿臉頰的一年,他制造出龐大的蒸汽飛行機械,有六對巨大的機械翅膀;我依靠自己的平衡星陣解決了浮空的根本問題。那時,是我們職業生涯的最高峰。五大協會把所有關注的目光投在我們身上,他是‘動力的亨利’,我是‘規則的柯沙瓦’?!覀兗s定展開一場競賽?!?/br> 柯沙瓦老頭眼皮下捉摸不定的眼神看著遼闊平原的某處,悠然地講。 約納抱著包裹緊挨著他坐著,追問:“然后呢?” “……然后,現實證明我們都是錯的。鋼鐵太沉重,星陣太微弱,他墜落在大地,我在亂流中暈厥。協會找到了他,從科倫坡人手里救出了我。很幸運,我們都活著,只是他摔斷了右腿。 一年以后,幾乎被五大協會遺忘的我們制造了‘瘸腿亨利’號蒸汽飛艇,飛艇的核心是我使用全世界最大的那顆e級黑水晶制作的平衡星陣,以他設計的六對蒸汽動力翼驅動及轉向。瞧,該死的答案原來這么簡單,如果我們當時不分開,可能早就收獲了成功?!?/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