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這個年，過的最慘的，非王秀玉莫屬了。

    年根底下被落了胎趕出許家，不光自己一切算盤都落了空，甚至連一分一毫的補償也沒有得到。

    若是前兩年自己能主動請離，都可以得到一座縣城的小院加一千兩銀子的安置費了。

    可是現在，沒有房子，也沒有銀子，甚至連貼身的衣物，許家都沒讓她帶回來。

    一碗藥下去之后，就直接被許家的馬車給送回了娘家。

    連那個未成形的胎兒，都是在娘家落下的。

    等一切塵埃落定，她才回過神來。

    本來事情都差不多瞞過去了，可是因為王小蕓的出現，讓她前功盡棄了。

    出事當日，她還只當王小蕓真的只是關心她，才做出那么多看似為她著想的事情。

    可是她被趕回娘家第二天，仔細回想了整個事情的經過，才知道，根本沒那么簡單。

    她知道，王小蕓先是救了姜慧嫻的兒子，后來也得了許家的諸多幫助。

    就連王小蕓的鋪子，也是由許家大力相幫，讓她以極低的成本價拿布，才能從其他布莊和裁縫店手里，爭到了最大的優勢。

    王小蕓和許氏夫妻，早已走的很近，關系又好。

    在這種情況下，王小蕓怎么可能對她一個和姜慧嫻天生敵對的姨娘如此上心呢？

    王小蕓當時看似處處為她著想，可是現在回想起來，王小蕓做的每一件事，好像都在往她懷孕這件事上引。

    所以最后，她才露餡了。

    王秀玉不知道自己哪里露出了破綻，讓王小蕓比許氏夫妻更加容易的發現問題。

    但是有一件事是絕對可以肯定了，就是王小蕓提前知曉了她的事情，當天的所作所為，也是沖著她來的。

    王秀玉現在，對王小蕓的恨意，甚至比對許氏夫妻更甚。

    她現在，沒有了再生育孩子的可能，這對任何一個女人來說，都是最殘忍的懲罰。

    她也沒有任何傍身的錢財，而且名聲盡毀。

    當時村里有多少人對她一邊眼紅一邊不屑，現在對她就有多少侮辱謾罵。

    就算親爹親娘，對她也是失望透頂。

    爹娘對她失望，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因為她再也不能像之前那樣，大手大腳的貼補家里。

    因為親爹好賭，甚至把她這幾年貼補家里的銀錢都輸了個精光。

    因為她沒有用了，最近也沒少被親爹打罵。

    王秀玉把這件事，全歸罪到王小蕓的頭上，所以才有了前天王慶槐去王大海家里那一鬧。

    王秀玉暗自慶幸，幸虧當時沒有把小鳳供出來，并且還把小鳳摘的一干二凈的。

    她可是知道，那個小鳳，對王小蕓有多么的痛恨。

    她保下來小鳳，也相當于給王小蕓留下來一個敵人。

    剛才又被爹踢了兩腳撒氣，現在的王秀玉，一邊坐著小月子，一邊揉著被親爹踹散架的骨頭。

    她現在最恨的，就是多管閑事的王小蕓了。

    *

    柳母看著家里的一堆雞鴨魚rou的，真是百感交集。

    這都是村子里的人送來的。

    在柳家做工的那幾家不用說，肯定都送了不少過來，就連小花她后娘，還知道送點東西走走過場呢。

    其他有心的人家也還是每家都送了些的。

    不僅僅是看在柳文升的面子上，還有王小蕓這方面的原因。

    村里人都知道，王小蕓對自己請的人很是大方，所以有些婦人就動了心思，打算搞好關系，也落個湯湯水水的好處。

    上一次柳家這么熱鬧風光有面子的時候，好像還是柳文升連中小三元，考取秀才的那一次了。

    可惜柳文升中秀才沒多久，他爹和爺爺就出了事，柳家的家境也越來越差。

    人們起初還看在柳文升是個秀才公的面子上，對柳家處處吹捧恭敬，可是隨著柳文升休學，人們似乎越來越淡忘了這個秀才的輝煌。

    村民們對柳家一家，也不再那么熱情。

    一直到幾個月前，柳文升病重。柳母硬是在村里沒有借到一文銀子給他看病。

    柳母也沒怨過別人，畢竟柳文升若是真的一病不起，就她和小雪兩人，就算借了銀子以后也還不上。

    柳母是破釜沉舟賣了四畝地，才維持到王小蕓嫁過來沖喜。

    人情冷暖，柳母心中都有數。

    她現在也不想欠別人什么，因此哪家送了什么東西，她都清清楚楚的記著，隨后便讓柳文升又分別還了禮。

    這還禮也有講究，比如別人送給你五十個雞蛋，你不可能再給人提回去五十個雞蛋。而是換成跟五十個雞蛋差不多的其他物品代替。

    有點像拆東墻補西墻的感覺。

    反正初一這一天，柳母收了多少東西，就讓柳文升又還出去多少東西。

    拜年，送禮，還禮。這大年初一就這樣過去了。

    晚飯是娘三個一起做的，母女、婆媳，三人一起，倒是也溫馨樂呵。

    柳母看著正跟王小蕓聊得開心的女兒，也是欣慰的很。

    她裝作不經意地說道：“聽做衣服的那幾個嫂子弟妹們閑聊，今年正月里，村里怕是有好幾個要說親的閨女了。她們還開玩笑，咱們小雪要找個什么樣的婆家呢?！?/br>
    柳母說著話，眼睛卻直往小雪身上瞟。

    在柳母心里，自己女兒就是那種乖巧聽話但又有些木楞的人，平時多說幾句話就臉紅。

    所以女兒說親這件事，她還是先試探一下為好。

    小雪現在，可不是半天說不出來一句話的人了。

    在鋪子里，雖然嘴皮子沒練利索，可這臉皮卻硬生生地被嫂子給練厚了。

    小雪眨巴著眼睛，對親娘說道：“娘，女兒找婆家，是要自己找，還是娘給找？”

    柳母一愣，又磕磕巴巴地說道：“當然是娘看著給你找了，給你挑個好的?！?/br>
    小雪點點頭，“都是娘說了算，你還問我干啥？”

    “干啥？”柳母心塞塞的，自己閨女，不光臉皮被兒媳婦練厚了，連說話，都開始學王小蕓了。

    王小蕓心里偷喜，幸虧她平時沒說“干哈”，要不小雪學了去，就跟一個嬌滴滴的南方小姑娘說東北話一般違和了。

    不過趁婆婆出去不在灶房的時候，王小蕓還是打算偷偷問問小雪的想法。

    這也是年前回村時，趙亮拜托她打探情況的。

    王小蕓想著，還是先拐彎抹角地問問吧，不能直來直去，嚇壞小姑娘。

    于是王小蕓裝著閑聊的樣子，問小雪道：“小雪，這么久了，你在縣城睡得那床，感覺如何？”

    小雪想了想，說道：“很軟，很舒服啊?！?/br>
    當然舒服了，能不舒服嗎？王小蕓心里著急，她要的不是這個答案啊。

    “那床，可是趙亮花了大價錢買的呢。你說他為什么花那么多銀子給咱買這個床呢？”

    小雪想了想，恍然大悟道：“他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