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節
葉沉淵低頭看看懷里人,果然止步。 聶向晚轉身看向遠處的謝飛,用背部抵著葉沉淵,說道:“請叔叔再寬限一刻,我替他療好傷就來?!?/br> 謝飛揚鞭指指城外,道:“烏爾特族即刻攻城,望你看清輕重緩急?!?/br> 聶向晚立刻回道:“叔叔言重了,既然想拿太子殿下做質子,需禮待于他,給他足夠的尊重?!?/br> 葉沉淵突然轉身走向內堂,對周遭一切視若無睹。聶向晚朝謝飛鞠了一禮,趕了上去。 屏風后的桌案上,放置著溫水、藥巾等物,胭脂婆花容失色,跪在一旁低低哭泣??匆娙~沉淵一襲雪袍染血,就這樣云淡風輕地走進來,她只覺更加心痛,眼淚滾落個不停。 “殿下……殿下……你何必苦了自己……”她跪伏在葉沉淵腳邊,哭道,“殿下是我們華朝人的儲君,應當受子民侍奉,何苦陷落在這里,由得北理人欺負?” 葉沉淵冷淡道:“起來,替我更衣?!?/br> 尾隨在后的聶向晚挽起胭脂婆,溫聲道:“姑娘先去避一避,我會照看太子殿下?!?/br> 胭脂婆磕了個頭:“太子妃,無論你有什么理由,都不能讓殿下受苦。你說要照看殿下,就必須守信?!?/br> 聶向晚避了下胭脂婆的兜頭跪拜,長嘆一聲:“我應你?!辈辉俳忉屖裁?。 ☆、療傷 熏香掩落,煙霧裊裊散去。 聶向晚捧來一套干凈的衣袍,放在桌案上,一低頭,就聞到了清淡的杏花香。青龍鎮葉府外的那片杏林,香霧繾綣,牽引了她多少美好的記憶,想必在他心底,也是一般的艷麗,開滿了灼灼花朵。 她的眼底溫柔了一些,心神稍稍渙散開去。 葉沉淵站著不動,喚了聲:“更衣?!?/br> 聶向晚回神道:“你先坐下,我替你包扎?!?/br> 葉沉淵仍然冰冷佇立,臉色蒼白如雪。 她低聲喚道:“阿潛,坐下吧?!?/br> 他的反應就是慢慢抬起手臂,無聲示意,要她脫去血袍換上新衣。 聶向晚當真剝下那件斑駁的袍子,低頭去銀盆里絞熱手巾。葉沉淵中衣盡散,露出血汗重重的窄衫。他的左肩微微腫起,撐得那枚龍眼大小的傷口,不斷滲出血絲。 葉沉淵一動不動地看著聶向晚,冷淡道:“現在才覺得心痛,不敢看了?早先凈是撲到謝照懷里,念著他去了?” “我沒有撲……”聶向晚一抬頭,看見葉沉淵蒼白至極的臉,暗嘆口氣,不再說任何辯解的話。 他又冷聲說道:“你與他親近,由著他替你擦汗,可曾想過我就站在你身后,看著你做出不守規矩的事?” 她看了看他,抬手擦去他額上的汗,他卻伸指冷淡一拂,拂去吹上眉頭的風一般,也拂落了她的好意。 她怔忪一下,暗嘆道,火氣竟是如此大,再低頭絞了一趟干凈的手巾。 葉沉淵掀落中衣,看也不看傷口,說道:“他只是外人,你護得這樣緊,置我顏面何顧?” 聶向晚試著走近一步,迎上他涼透骨的眼光,微微笑了笑,依然沒說什么。他的臉驟然一冷,緊抿的唇隱隱泛出紫色,想是動氣的緣故,引得肩頭滲落一片猩紅。 他伸袖推開她的手,冰冷說道:“你是想看我死么?” 聶向晚稍稍踮起腳,用手巾擦去他肩頭滲出的血水,再輕輕剝離他的窄衫。他的裸身強健有力,怎奈肩胛被洞穿,混雜著血汗與青紫瘀痕,將那片光潔的膚色摧殘得不成樣子。 她閉眼,輕輕擦拭他的傷,手指已在顫抖。 葉沉淵問:“怎么不說話?” “阿潛……”聶向晚低喚了一聲,只覺擦拭傷口的手臂有千斤重,索性挽住了他的脖子,將嘴湊到他耳邊,輕聲說:“別生氣了……都是我錯……好不好?” 他突然側臉看她,語聲像是帶著冰珠子,鋪天蓋地地砸下來:“你竟然不否認?” 聶向晚一怔,決計猜不到他的言下之意,只能隱約察覺到,他滿身的疏冷之感。 “否認什么?”她試著問道。 “你做出不守規矩之事?!?/br> 她在他的注視下,不禁摸了摸臉,詫異道:“我沒有——我是說,什么時候做錯了事?” 這話一落地,葉沉淵已經明白了個中緣由,語聲沉到了最低:“原來你剛才沒有聽進我說的話?!?/br> 聶向晚在心里打了個突,立即回想一遍分心之余所聽到的言語,逐漸明白了過來。 他看著她,冷冷道:“既然心思不在這里,你去吧?!?/br> 她自然不敢走,回道:“先療傷?!?/br> 葉沉淵拂落聶向晚上藥的手:“片刻后我就會出來?!?/br> 聶向晚應道:“這些碧玉膏是本族特制的藥物,能治療箭傷,我小時也用過?!?/br> 他轉身垂手走向衣櫥,準備拿出禮服,不再理會她。她趕到他跟前,又挑出一些碧玉藥膏,細細抹在他的傷口處,再用嘴吹了吹。 葉沉淵冷臉看她:“不用大獻殷勤?!鄙焓志痛咀∷男∞p,將她掀到一邊去。 聶向晚眼疾手快,徑直撲向他懷里,抱住了他的腰身。 自然,此次也是付出了全副心思。 她緊緊抱著他,低聲道:“你的傷口又在流血……就是我看著,也覺得心痛……你消消氣,讓我替你包扎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