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
謝開言暗嘆口氣,啞聲道:“小少爺,我在遛兔子,你讓讓好么?” 馬辛低頭一看,才發現謝開言裙邊趴著一團白白的東西,纖弱的毛在晨風里顫抖著。 rou兔子好像受了點驚嚇,豎著兩只耳朵,匍匐在地面一動也不動。 馬辛連忙后退一步。 謝開言拉拉兔子脖頸上的絲線繩索,見它還是不敢動,蹲□,摸出一小截胡蘿卜,哄著rou墩墩的身子滾向前。馬辛不甘心,又跟上謝開言,那只傻兔子立刻不動了。 謝開言朝馬辛皺起眉,馬辛訕訕地說:“這兔子太傻了……好像只認得你……” 謝開言將兔子拈到竹籃里,準備離去。 馬辛攔住她,急著說道:“你每天都要遛兔子嗎?那我明早再來可以吧?” 謝開言想繞過他,又被攔住。她不禁冷淡說道:“小少爺如果能追上我,這片草地隨你來去?!闭f罷,不等他反應過來,腳步輕輕一掠,已經飄向數丈開外。 馬辛果然來追,眼前的淡色人影如同一抹輕煙,逐漸飄散在遠方。他累得氣喘吁吁,撿起一塊石子,發力扔向前方,策馬奔過的蓋飛瞟了他一眼,嗤笑道:“就這點功力也想追上我師父,真是不知好歹?!?/br> 馬辛心里窩著一股氣,正愁沒哪兒發泄,看到蓋飛神采飛揚的樣子,大喊一聲,躍到馬上抱住了蓋飛。 兩個少年郎素有糾葛,秋獵大會上曾經爭得你死我活,眼下交惡,再也按捺不住,兩人立刻廝打在一起。蓋飛身手較靈活,狠狠揍了馬辛一頓。得勝后,他哈哈笑著躍上馬,馳向牧場深處,繼續師父交代的cao練事宜。 馬辛站在原地發了一會脾氣,紅著眼睛跑回連城鎮?!皫煾覆焕砦?,徒弟也可恨……想個法子弄走蓋飛就好了……”衣服七零八落,袖口也被撕爛了,他時不時拾掇起一點布條抹抹眼睛,早有下屬將他的異狀報告給了馬一紫。 馬一紫腆著肚子匆匆趕來,詢問出了什么事。馬辛積怨已久,當即哭鬧一陣?!暗?,你在鎮里養那么多閑人干什么?你看蓋大,上次敢當面摔你鞭子,讓你在喪葬家戶前不好看,已經爬到你頭上作威作福了,哪有一點把你當做老大的樣子?再說蓋飛那個跳脫脫的狗崽子,總是打我,欺負我,背地里罵你,早就生了造反的心思,這個時候騎馬跑來跑去,當連城鎮是他自家開的,爹你看了不氣嗎?” 馬一紫的臉色蒙上一層寒霜。馬辛見狀,又挑撥了幾句。早在幾年前,蓋大取得連城鎮上下一致的支持,那個時候他怕地位不保,曾經變著花樣攆蓋大出關,要求蓋大去巴圖鎮另謀他途。蓋大后來在巴圖鎮組建了車行,站穩了腳跟,這是他始料未及的事。耳邊又傳來兒子的哭鬧,他聽了一陣心煩,思索片刻,終于拿定了主意。 “蓋大自請練兵抵抗 狄容,這剛好是個機會。等會兒我叫他來立個軍令狀,迫他必須打勝仗。如果他最后贏了,對我們馬家來說沒什么損失,如果他輸了,我就有借口趕他出連城,順便帶走蓋飛那個小混蛋。這樣你滿意了吧?” 馬辛“破涕為笑”,嘿嘿擦著眼角邊看不見的淚水,心里加了一句:師父最好不要走。 馬一紫看出他的小心思,敲著他的頭說:“那個謝開言也要一并送走。你還年輕,不愁找不到媳婦。就看連城鎮,哪個女兒家比不上那個啞巴姑娘?” 馬辛大叫:“爹——!” 馬一紫擺手:“我幫你找家像阿顏那樣的女兒,替你定下親事,你就不會整天地跑出去野了?!?/br> 馬辛鼓起嘴:“好吧?!?/br> 草色越來越淺,稀稀疏疏點綴著露珠。飛躍的謝開言止步,將絲線韁繩系在竹籃上,放下了兔子。兔子自顧尋嫩草進食。她抬頭望去,天幕重云下盤旋著一只灰雁,拍打著翅膀,遲遲不肯飛離。 謝開言掏出哨子試著吹了吹,灰雁哀叫一聲,并未像往常那樣停留下來。她想了想,跟在灰雁之后,朝著遙遠的原野走去。半個時辰后,盤桓的灰雁不斷飛轉回來,將她引到一方沙丘之上。 沙丘植著一株駱駝荊棘樹,枝椏直插橙紅色天幕,像是燒灼了半邊云。樹旁佇立著一道挺拔的影子,及地錦袍迎風吹拂,流淌成酣暢墨色。寫意山水映在謝照身上,他一動不動站著,任由寒云翠煙在周圍變遷,一雙眼眸只管緊緊攫住謝開言視線。 “阿照,你怎么來了?” 謝開言曾經囑咐過謝照在后方活動,見他現身于此,不得不驚奇。謝照伸手牽住她的腕部,以指尖摩挲她的袖口絹緞,淡淡說道:“我很掛念你,所以請蓋大的雁子傳一次信?!?/br> 幾日不見,阿照的臉生動如昔,只是眉間印了道皺褶,似乎相思已經深刻入骨。謝開言輕輕拈住他的衣袖,擺了擺,說道:“別擔心,我很好?!?/br> 謝照摸出一方布帕,掀開四角,露出三塊溫熱的糕點。謝開言拾起糕點,在他的注視之下一一吃掉,如同十年之前。 “狄容那邊怎么樣了?” 謝照拍拍她的后腦,皺眉說:“吃東西的時候別講話?!?/br> 謝開言咽下最后一口糕點,緊緊看著謝照抿住的唇,打算再開口詢問。謝照微微一笑,突然從樹后拿出一盞竹筒,揭開布塞,遞到她跟前?!昂劝??!?/br> 沙丘上頓時氤氳著一股甜香氣味,帶了一點淡淡的茶花雅馨。謝開言嗅了嗅,贊嘆說道:“你還是像十年前那樣會變戲法……”一 邊含糊著喝下奶酥。 謝照替她擦凈嘴角,將她拉到樹后避風處,抬起胳膊撐在樹干上,低頭說道:“現在可以問話了?!?/br> ☆、相會(下) 兩人一問一答,互相交待了幾日來各自的動靜。謝照越靠越近,謝開言的耳角升起一抹紅暈,他低聲笑了笑,拉開了一點距離,也讓自己更能順便地說下去。 “我能走過流沙原來到這個沙丘上,就能證明狄容已經修好了浮橋。他們在整裝隊伍,不出半日就會攻過來。據親信傳報,大頭領動了脾氣,將多年攢下的銅弩車拖了出來,打算押住頭陣?!?/br> 謝開言連忙打斷謝照的話,關切地問:“你怎么樣?” 謝照笑了笑:“你不是早就算好我的下場了?” 謝開言抿嘴,耳尖再次浮現淡淡紅色,漆黑的眼睫刷下來,應和一張雪白的素顏,模樣顯得溫文乖巧。謝照垂眸看她,還沒意識到自己在干什么,溫軟的唇已經落在她的耳尖上,引得那抹淡紅更深沉了些。 謝開言驚醒過來,退開了一步,啞聲說道:“為了保護我們自己的勢力,委屈你了?!?/br> 她說的委屈并非客套,實則確有其事。 阿照隱身在狄容部落中,十年來培植出自己的親信力量,多達四千人。他們整編為輕騎軍,攻城掠地來去如風,平時唯謝郎馬首是瞻,在北疆逐漸闖開了名氣。既然帶有行軍之風,能力又不差于任何一支正規軍,輕騎兵落草在狄容里,的確有屈才之嫌。阿照蹉跎十年歲月,本想帶著他們退向外域,遠赴更深更廣的天地。恰逢謝開言來到狄容,與他相認,面授各種機宜,他的前途從此明朗了起來,再也沒有暗沉沉的霧障橫亙在心中。 第一步,謝開言需要阿照不著痕跡地觸怒大頭領,與狄容逐漸脫離勢力。阿照依言行事,放走句狐及眾多女奴,招致大頭領的嫌惡,隨后的連城鎮夜襲,大頭領自然只出自己的嫡親隊伍。 第二步,夜襲那晚謝照暗助子弟兵,用箭驅趕六百騎兵上浮橋,將大頭領的嫡親一派殺了干凈,大頭領折了前鋒軍,果然懷疑夜出的謝郎一族做過手腳,曾口出惡言,將他們驅趕出了峽谷。謝照順勢退出狄容,振臂一呼,帶走三千死忠,駐扎在北方村落里。 第三步,就是即將到來的對戰,謝開言有意保存輕騎勢力,不使他們孤身涉險,不使他們暴露在華朝邊防線上,引起邊防軍營的警覺,她悉心吩咐謝照,請他帶著部眾安置下來,多則一月之后,便能和蓋家軍匯合。彼時,他們能真正形成第一股謝族力量,或許能留在連城鎮,以圖后來的發展。 說到立足之地,蓋大、謝照都提到了隱患,心里沒有謝開言那樣穩定?!斑B城鎮是塊寶地,處在可攻可守的邊境線上,你認為太子沉淵會放過它嗎?” 謝開 言想得很通透,耐心說道:“葉沉淵當然不會放過連城鎮,之所以未發兵攻打關外,是因為他忌憚兩件事情。一是關外地形多變,流沙原暗藏殺機,他的騎兵和箭衛難以辨認路徑,即使能夠來到狄容藏身的峽谷里,軍隊又無法發揮陣地戰的威力,所以他遲遲不動這方地。二是連城鎮處在華朝境外,屬于多方流民的混雜之所,在葉沉淵派出特使前,連城鎮已經臣服于狄容,自行發展成一股勢力。華朝如果發兵硬攻,連城鎮伙同狄容撲殺過來,戰火勢必蔓延到邊防兵營和巴圖鎮,這樣就會打亂華朝邊界的安寧,甚至能引起北理的窺視。所以我推測,葉沉淵一定會使用懷柔政策招撫連城鎮,分化狄容與連城的聯盟勢力,果然,卓王孫以特使身份來到連城鎮,時機出現得剛剛好。當蓋大哥假借馬場主口吻提出免征課稅、獨立管制的要求時,卓王孫請示葉沉淵,不出三日便首肯了。這些都能預見葉沉淵的野心?!?/br> 蓋大用一陣時間慢慢消化了這段說辭,想明白了一些聯系,極為震驚地問道:“謝姑娘是說——卓公子來連城鎮,不是討要彩禮那么簡單?” 謝開言搖頭:“彩禮算什么,和連城鎮得天獨厚的地域位置一比,簡直如毛發一般脆弱。卓王孫作為特殊,行使葉沉淵賦予的各項軍政權力,可見葉沉淵對關外極為重視。如果我是卓王孫,想不著痕跡拿掉連城鎮,一定要合乎常理地出現,羅織罪名使馬場主動彈不得,乖乖臣服在腳下,這個時候,就需要一件有利的事情來推動一切,于是卓王孫故意滯留趙宅,帶著大批彩禮行走在北疆,甚至將護衛軍官調離,引得小飛來劫道。小飛果然來了,他出手就表示連城鎮出手,卓王孫順勢來到連城鎮,還未開口質問,不成器的馬場主已經趴在了地上,表示痛快臣服于華朝。卓王孫見目的已達,想回程述職,被我挽留了下來,拉進了我們的計劃?!?/br> 蓋大低頭聽完,有些憂心忡忡看著謝開言。謝開言笑了笑,道:“蓋大哥還在擔心今后的歸途么?” 蓋大嘆息:“連城鎮一旦并入華朝,太子沉淵怎么會容忍我們發展勢力,因為我們畢竟是前南翎遺民,囤積兵力就有反抗的嫌疑?!?/br> 謝開言微微一笑:“我沒有說一定要留在連城鎮?!?/br> “此話何解?” 謝開言面朝連綿起伏的塞外景色,淡淡說道:“我這里有兩步計劃,蓋大哥參與第一步,至少要爭取到連城鎮免征賦稅的這項權力,用以向太子沉淵表示連城安分守己,不生反心。因為你想,在如此大的利益驅使之下,連城還要反,實在是得不償失。只要葉沉淵不滅連城,我們 就有長久的立足之地。到時我會殺掉馬場主,將你推上鎮主之位,你帶著小飛留守前沿,我退出連城鎮與阿照匯合,取代狄容的位置。連城的作用很明顯,是關外廣闊天地的門障,處理得當,一定能發展成富饒的城池。最后一戰完畢,我變成第二個狄容,你變成第二個馬場主,我們重新形成首尾相連之勢,牽制住華朝的邊防,迫使葉沉淵不能輕易動作?!?/br> 蓋大憂思:“我只怕——待消滅狄容后,太子沉淵不等我們喘息,就發兵攻占連城——” 謝開言回過臉微微一笑:“這樣的事情聽起來葉沉淵極有可能會做?!碑吘惯叿乐氐?,豈容他人酣臥,無論葉沉淵知不知道連城鎮里藏了前謝族黨羽。 那么推斷下去,就得取決于卓王孫的能力。卓王孫能看出多少,傳信回去,就表明葉沉淵看出了多少。 “那怎么辦?” 謝開言仰望無窮無盡蒼穹,說道:“我們退向域外,去北理也好,去番邦也好,利用謝族積攢的地下財富重新組建一座城池,扶植出一個全新的帝國。你有信心重新再來嗎?” 蓋大堅定道:“有?!?/br> 謝開言道:“那就好?!?/br> 駱駝荊棘樹隨風抖落幾片葉子,撲在謝開言身上。謝照替她拂去沙塵與落葉,聽著她簡短講述與蓋大等人的決斷。他知道她急著趕回去準備,沒再強留她,只是笑著說:“謝一,你親我一下,我就放開你的手腕?!?/br> 謝開言沉著臉道:“阿照你又胡鬧?!?/br> 謝照從懷里掏出一張薄薄的木片,迎著光亮,灑落細細密密的線條。謝開言被斑駁畫刻吸引住了視線,抬頭看向他高舉的手,不料,他極快落下一吻印在她的面頰上。 “阿照!”謝開言紅了臉頰,伸手便拍向他的胸膛。 謝照笑著躲過,將木片依在樹枝上,輕輕一躍,先行下了沙丘。明朗的陽光拂照過來,爭先恐后穿過木刻線縫,地上馬上落出一幅栩栩如生的地形圖,就像是隨風轉變的皮影畫。 神奇的阿照,總是能夠創造出神奇的場景,此刻也不例外。 謝開言低頭看了小半會,沉淀心神,小心翼翼收起木刻畫,再用半個時辰走回了連城鎮外那片草地。 可是,竹籃還孤零零地翻落一旁,本該系在藤條上的兔子卻不見了。 一個時辰前。 南院書房內,卓王孫展開一幅工筆細致的北疆區域圖,細細查看。利用加急快馬趕回來的騎兵侍立一旁,向他稟告諸多事宜。 “這幅地圖是巴圖鎮八十高齡的畫師趕制出來的, 每一處地方都經過了老羊倌的核實,確保地形無誤。公子提調的騎兵與箭衛已經趕至連城鎮外十里處,在野地扎寨,全部換上邊防軍營的普通衣裝,扮作屯田散兵,等候公子的差遣。驛站傳來謝照資料,此刻由我帶來,公子可否要查看?” 卓王孫未抬頭,冷淡道:“放在案上?!?/br> 兵士放下錦袋,行禮退出書房。 卓王孫記住連城鎮至流沙原、再到天階山峽谷地形后,拆開袋口,取出布帛查看上面的蠅頭小字?!爸x照,男,前南翎國謝族人,為族長一派守護,自幼隨侍族長,學習騎射。十年前離開謝族,混跡于關外部落,有連城拔寨之勇,人稱‘粉面謝郎’?!?/br> 卓王孫靜默佇立一刻,盯住“隨侍”二字,突然起掌拍向了桌案。強風侵襲之下,木案化為碎末飛散,他毀去布帛,起步走向門外。 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能突破男女之防,讓他堂而皇之地留在了一個姑娘身邊? 卓王孫抿緊唇,雙袖掠起一陣寒風,眼里的光探向了關外。前方,馬辛發足追趕一道熟悉的背影,纏住她,說了什么。他緩緩走上連城鎮門樓,抿嘴唿哨,招呼下一只黑爪金腳環的鷹隼,將一道密函送回了汴陵,喚道:左遷火速趕至巴圖備戰。 天幕下,謝開言越走越遠,馬辛與蓋飛扭打在一起。卓王孫居高不下,極目遠視,細細丈量謝開言的步速,待人散,再緩慢走向草地邊緣。 一只白胖的兔子孤單單趴在地上,像是被遺棄的玩偶。卓王孫隨手揮了下衣袖,劃開繩索,任由兔子蹦跳著走遠。草尖上的露珠垂落下來,撒在兔毛上,雪白的毛發一塊塊濕掉,然后又風干。他耐心地站在原地,看著兔子四散著覓食。 差不多替謝開言放牧了一個時辰的傻兔子,遠處出現了主人家天青色的身影。卓王孫在內心稍稍推算,旋即明白謝開言走了多遠,大致從哪個方向回來。 卓王孫彎腰提起兔子耳朵,背手站在一旁等候著。 謝開言走近竹籃散落之處,果然開始尋找遺棄的兔子的蹤跡。一株莎草旁,卓王孫長身玉立,不容她忽視。她遲疑地走上前,隔開一兩丈的距離站定,啞聲問道:“不知公子是否見過一只兔子?” 卓王孫負手而立,淡淡道:“什么樣的兔子?” 謝開言忍不住伸手比劃了兩下:“白色的,有點胖,像團糯米?!?/br> 卓王孫注視著她的如水眉目上,靜立不語。 謝開言皺了皺眉:“沒見過么?那擾亂公子靜思了,我這就退下?!?/br> 卓王孫依然佇立不語,背負的雙手微微動了 下,胖胖的兔子被懸吊在指尖,立時掙扎起來。陽光下,一團陰影不斷晃動,撲閃著草色,劃開了黑白界線。 謝開言的注意力被吸引過去,她好奇地探向卓王孫身后。怎奈卓王孫穩佇不動,衣襟盛滿清寒之色,渾然天成的矜持及尊貴氣息便顯露出來。謝開言咬咬牙,自行走到他身旁,拉住他的手腕,從他的指尖解救下了兔子。 好在卓王孫并未避過身子,站在原地僅是清淡說了句:“以后不能隨便丟下他?!痹偾屏怂谎?,先行離開草地。 謝開言摸摸爬上一抹胭脂霞色的臉,彈著兔子耳朵,走回竹籃邊?!吧蒂赓鈦y跑什么,當心被下了酒?!?/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