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謝開言徐徐站起,佇立在朱紅圍欄一側,拈笛啟唇,緩緩奏出一曲祥和的南調《石湖仙》。笛聲輕緩,無言訴說南國水鄉旖旎風光,仿似隨著清和調子,纖腰束素的采蓮女子當真嘻嘻一笑,撥開蓮葉,將鹢首小舟劃到眾人眼前來。 趙老夫人安心聽著曲子,面色漸緩??吹节w元寶垂頭侍立一旁,眼角又跳了起來?!拔覂阂舱媸呛?,攜著這么一大家子人退到石頭鎮里,沒個后處可以安落。倘若太子不滿意,追究我兒辭官之罪,那該躲到哪里去為好呢?” 趙元寶句句聽在耳里,肚皮氣得圓鼓鼓。他抬頭挺胸道:“那太子沉淵也過于跋扈,再逼我返朝樹立牙旗號令百眾,我當脫離華朝,入理國做一名商賈!” 趙老夫人一拍梨花木座椅,怒道:“放肆!什么混賬話!” 趙元寶嚇得撲通一聲跪在座椅前。 樓下的謝開言自然不費力氣聽到見諸多聲音,稍稍啟力,她能聽得更遠。 這時,一陣銅皮鑲嵌的車輪碌碌之聲從遠處傳來,馬蹄篤篤,整齊劃一。金鞭絡繹,連綿不絕。如果不算長短兩列的衛士縱馬前驅呼喝,這種駐蹕排場,只能屬于宮廷專有。 鏤刻車門對開,一截修長手指撩開錦繡簾幕,隨之而來的,便是一張俊美無比的容顏。 府宅內的謝開言側對大門通道,放下短笛,果然聽到院丁惶急奔跑進來,拖長聲音喚道:“有貴客到——” ☆、舊識 門口院丁不識來客衣飾品冠,但當前肅清街道的排場卻很龐大。兩列百名黑甲銀蔽的騎兵如同一陣風沖過來,勒馬翻身,齊齊立在趙宅門口。隨后隊伍未采置旌旗,一輛白玉雕砌的豪華馬車出現在道路上,頂幔繡以金絲,黑檀充作廂壁。待馬車行至大門,眾騎士躬身行禮,靜聲等待主人下車。 趙老夫人拄著梨花木拐顫巍巍站起,依在高樓欄桿上看了一眼,忙篤地杵了下地板,說道:“快,快,帶所有人迎接貴客!” 趙元寶扶著老母親的手臂,疑惑道:“母親大人,您走慢點。往日有貴客來拜壽,也沒見著您如此重視?!?/br> 趙老夫人碎步下著樓梯,聽見這句話,回頭拍了趙元寶額頭一掌?!鞍ァ覂赫媸呛俊獊淼倪@位和往前大不一樣!” 趙元寶忍不住再探視一眼,耳邊又傳來老母親的教導?!鞍子窈谔?,四馬駕轅,這是王侯公卿家的出入規格。車隊插著錦青金絲龍旗,龍鱗涂異色,這是未登基之前太子府的專用徽志?!彼汇?,又挨了母親一掌?!暗葧心獊y說話,沖撞了公子!” 趙老夫人并沒有猜錯,結合兩種規格出行的人物,的確是太子府派出的特使卓王孫。 卓王孫以紫玉冠束發,身著淡紫錦袍徐步走入趙宅。衣外,攏了一層緋紅羅紗蔽罩,風拂過,散發出一股飄渺冷淡的熏香。趙老夫人趕至正院臺階前,拄杖俯身說道:“老身參見公子?!?/br> 卓王孫虛抬衣袖,冷淡道:“免禮?!?/br> 趙元寶行禮,躬身問道:“不知卓公子大駕光臨,有失遠迎,請卓公子恕罪?!?/br> 卓王孫當前越過兩位主人,徑直朝中院走去,不置一詞。身后隨從說道:“卓大人替代太子殿下御查北疆,路過此地聽聞趙府慶壽,特地前來祝賀?!?/br> 此話一出,賓客嘩然。趙老夫人在婢女的攙扶下,連忙跟進了中院。眾多坐流水席的、貴賓席的客人來不及接駕,堵在院門口議論,見到卓王孫冷漠目光掃來,連忙分列兩旁,屏息等著卓王孫走過去。 謝開言站在朱紅圍欄邊,與其余樂師一起,微微垂首示意。卓王孫垂袖走過,拾級走上旁側高樓,令她聽不到半點腳步聲。她知道他的內力深厚,但沒料到是何種程度。如今一聽,她馬上知道了與他的差別。 耳邊,隱約傳來賓客壓低了嗓音的談論,位置極遠,也只有她聽得見。有名追隨趙元寶歸隱的京官比較了解內情,眾人噪雜之時,他賣了好幾個關子才肯說道:“卓公子就是卓家二公子,名喚卓王孫。卓家你們知道吧,是汴陵三大權勢之一,和流花河畔的宇文家一道崛起,很得太子府的恩寵?!?/br> 謝開言并不了解十年間發生的事情,如果依循記憶,她也只能推斷出十年前的人物,比如花雙蝶。耳邊持續傳來賓客的聲音,她不用花費巨力,也能聽清所有。 據說,卓家是汴陵兩大商賈世家,素有“汴陵春|色天下分,左流宇文右王孫”的說法,宇文家占據了流花河畔的湖州,重商輕政,掌管水運。而卓家自十年前就參與政事,統九州陸運,利用軍政將商業打理得更好,以政養商。十年前,葉沉淵與年紀相仿的宇文澈、卓王孫會晤,三人結成聯盟,各自壯大自己的事業。由于兩位公子鼎力支持葉沉淵,葉沉淵威逼皇帝賞賜丹書鐵券給兩家,令世代子孫享有不殺之恩。 謝開言控制內息,不讓心潮翻騰起來。她轉過身,背對高樓,仰望著一名白衣女旦上了戲臺。后方高樓只有卓王孫、趙老夫人及趙元寶坐鎮,席間寥寥幾語,談論的卻是國政大事。她細心聽著,流水般的目光傾瀉在姿容靚麗的女旦身上。 高樓上,朱紅闌干,錦繡桌椅,景象不比底樓隨便。婢女輕手輕腳上樓,魚貫捧來燕窩攢絲釀鴨、燴銀絲、蘇蒸元寶丸、荷香芙蓉湯等諸多食物,最后添置糕點并四品銀碟小菜,一時之間,紅緞楠木桌上琳瑯滿目。 卓王孫坐在首位,盤踞一方,目光掃過謝開言背影,再投注到趙元寶臉上。 趙元寶侍立一旁,擦了擦汗。 趙老夫人屏退眾人,溫聲說道:“鄉野之地沒有珍稀佳肴,怠慢公子了?!辈唐鹩耋玢y盞,親手替卓王孫布置了湯食。 卓王孫沉身坐在鏤刻楠木椅中,與桌案相差一尺,以冷淡的矜持拉開了公卿王侯與平凡人家之間的距離。他的衣飾采色是紫紅,袖口參差落出繁復紋飾,不需要開口說話,勃發的也是華貴氣質。趙老夫人見他穩坐不動,內心不斷猜測他的意圖。只是躬身侍奉的趙元寶,還沒明白特使此行目的,臉上神色不由得越來越急。 岑寂中,戲臺樂師拉開弦索胡琴,依依呀呀奏起了纏綿曲調。 謝開言坐了下來,安靜地聽著。院內無風,滿耳盡是奏樂,身后一如蕭索原野,沉寂得沒有一絲聲音。最終,還是趙老夫人咳嗽一下,緩緩說道:“卓公子既是拜壽而來,恐怕折殺老身了?!?/br> 卓王孫仍是正身端坐,冷淡道:“我已差人送來殿下賞賜的賀禮?!?/br> 趙老夫人連忙起身,道:“不敢當,老身受之有愧?!?/br> 卓王孫道:“不僅殿下有賞賜,宇文家大公子也托我送來賀禮?!?/br> 趙老夫人尋思他再說下去,汴陵三大家都會慶賀她的這次壽辰,手心滲出了點汗水,差點滑掉了杖拐。俗話說,不怕官只怕管,卓王孫依次將太子、宇文澈一一抬出來,明為賀壽,實則是在敲擊一旁站得像彌勒佛的趙元寶。 趙元寶在文武百官中享有盛譽,因為他管理錢糧清清楚楚,不結黨隱私,為人至孝。在宇文家的福蔭下,太子府從來不曾為難他,哪怕后期他傾向于?;室慌??;实廴諠u蒼老昏聵,宮中帝制不興,他不滿太子府的權勢,辭官逃到巴圖鎮,開始囤積糧食。 卓王孫這次來,正是要置辦好他的事情,順便將他收回宇文家,歸太子府所用。老夫人已經明白卓王孫的意圖,趙元寶看到老夫人的眼色,也漸漸明白了過來。 卓王孫從袖中拿出宇文家大公子宇文澈的手諭及令牌,放置在桌上。趙元寶本是宇文家旁系,又親眼見到宇文澈諭令,心知抵抗不了太子府的籠絡,不禁嘆道:“卓公子有所不知,太子委我重任是假,不過念在我在朝野中有點薄名,希望我回去復職,借此樹立起愛賢惜才的大旗,使更多朝官紛紛拜服在門下?!?/br> 涉及太子府隱秘,卓王孫不置可否,只冷淡道:“噤聲?!?/br> 冰涼嗓音落在席間,如同罩了一層銀霜。趙元寶退到一旁,趙老夫人連忙拿起諭令,說道:“請公子放心,這樁差事老身替不孝子應允了?!?/br> 卓王孫起身準備離去。 趙老夫人又恭聲挽留卓王孫進宴,并吩咐趙元寶速去置辦禮品,回贈給太子府及宇文家。 卓王孫游目一側,看到謝開言仍然靜坐在戲臺前,想了想,站在了雕花欄桿之旁。 戲臺上,白衣素裹的女旦拂動長長水袖,拖曳至面頰上,如紛飛的雪花散開,震得點翠金鈿翹起蝴蝶翅,簌簌地輕響。青黛勾勒的鳳目中,似乎有點點水光浮現。 胡琴弦索哀怨,她的神情悲憐。 謝開言出神地看著她,仔細端詳著那張濃墨重彩的臉。 女旦輕啟柔美唱腔,唱著一曲改良后的散劇摘錦,訴說著斷橋邊的故事,引人遐想。她唱道: 看湖亭青山,看修梁寒影,不過這般付與流年鶴唳,驚碎瓊玉將闌干拍遍。 嘆南翎金羽,空韶華十年,離披凄凄霜草,滿臺烏衣殘似雪。 那斷橋雖好,奈何相逢不占先,黛娥鎖清怨,賞花人兒,點檢今無一半。 ☆、交手 《斷橋》原本收錄了民間流傳的故事,這出折子戲卻有改進。 謝開言仰面看著眉目哀婉的女旦,心想,南翎金羽說的就是越州烏衣臺的往事吧,不知道現在怎么樣了?當初謝族男兒,金羽作衣,銀絲鍍鞘,于烏衣河畔寫盡清俊風流。唱詞中的殘衣如雪,是不是預示著枯槁遍地、素槨凌亂的局面?百年謝族,舞榭歌臺,斜陽草樹,現在恐怕是不在了。 她忍耐片刻,咳嗽一聲,嘴角滲出了點血絲。擦凈血絲,她停止深憂,抬眼越過戲臺,想著高墻外的世界。外面難民流離失所、衣衫襤褸,僅是一墻之隔,趙宅卻是錦衣玉食,享有無限榮華。 臺上女旦還在低唱,尾音顫抖。謝開言從遠處噪雜的腳步聲回過耳神,仔細聽了聽,發現女旦是熟人。因為容貌有可能被金粉遮掩,變成另一張臉,但是細微處的顫音、轉音,卻沒法掩飾。 女旦赫然是一個時辰之前站在趙宅門口罵街的牙婆,短短時間內,她竟然換了兩張臉,兩套衣衫。小小巴圖鎮奇人異事如此多,謝開言看到這些,微覺有趣。 院中宴席歡暢,觥籌交錯好不熱鬧。一名院丁急步跑進,報告說,鎮中有大量流民哄搶糧食,被保鏢打散后,一小部分人心有不甘,朝著趙府沖過來了。正說著,一名葛衣少年帶三十名流民闖入。那少年手持精羽弓,身姿靈活不斷放箭,一時之間趙府護院根本近身不得,眼看就要被他控制了全府。 高樓上,卓王孫長身而立,俯視全院,意態漠然。趙老夫人拄了下木拐,狠狠盯了趙元寶一眼?!澳氵@不孝子,當真要氣死我了!” 母親大人的壽宴上居然鬧出暴|亂,讓貴客看了笑話,趙元寶早就急得一身汗。他急匆匆跑下樓,沖著少年大喊:“蓋飛,你好大膽哪,今天什么日子,也敢來趙府沖撞?” 謝開言側過臉,認出了蓋飛。蓋飛就是在街道上揮開她的手,沖她怒目相向,并鼓動流民反叛的少年小飛?,F在看他,勃勃生機的臉上淌著汗,虎目里帶著一抹明亮的光。 蓋飛揚起羽弓,用弦尾指著趙元寶,朗聲笑道:“趙大肚子,你自己吃得圓滾,富得冒油,哪里管了其他人的死活?既然你這么小氣,舍不得放糧救濟村民,那我們哥幾個只能來搶咯!” 趙元寶氣得肚顫,道:“你,你,說得什么混賬話?如果不是看在你哥面上,我早,早就抓你送大牢里去了!” 蓋飛叉腰大笑:“我,我,說得是人話,這滿座的賓客都聽見了!倒是你,肚子抖成一片,小心撐破了油脂,讓腸子流了出來!” 趙元寶跳腳大罵,院丁拿著鐵劍木棒掠陣一邊,忌憚蓋飛手腳功夫強過他們,不敢輕易上前圍攻。其余看客邊吃邊笑,嘻嘻哈哈不以為然。眾多噪雜聲中,謝開言仔細辨聽,弄明白了一些事。 蓋飛不是第一次來趙宅鬧事,每次仗著手腳靈便,得逞了就快速撤退,七八上十天不見蹤影,趙元寶對他無計可施。如果鬧得大了,蓋飛的哥哥蓋大會主動上門賠罪,和解弟弟犯下的罪狀。蓋大是巴圖車行總把式,馴得一手好馬,只要趙元寶去車行委托,他一定親自組織押運,將糧食轉送成功。趙元寶不愿斷了這條財路,只能裝模作樣地叫罵蓋飛兩句,收了蓋大的賠禮金了事。 但是今天,汴陵權貴公子卓王孫靜立樓上,冷眼旁觀動亂,身姿屹立如遠山,給了趙元寶莫大的壓力。先前隨行而來的虎衛騎兵早已退到邊院內休整,沒有卓王孫的命令,他們肯定不會站出來平息sao亂,這樣,只剩下趙宅里的那些花架子院丁留守場面。 蓋飛察言觀色,發覺趙元寶氣勢一弱,當先越步,拈弓射了一箭。羽箭迅如流星,帶著隱隱錚鳴,撲入高樓之上。謝開言聽聞弦震,即使知道這支飛箭會落空,也忍不住在心底叫了聲好。 立在欄桿之旁的卓王孫從袖中拈出一枚金葉子,扣在指間,屈手彈了出去。一道耀眼的光芒閃爍而過,那枚金葉子徑直飛向羽箭,削斷了箭矢,稍稍回旋,帶著流光撲進戲臺。 謝開言聽得仔細,束音傳向女旦:“小心?!?/br> 臺上女旦急擺水蛇腰,左右水袖飛揚起來,如同凄迷的霧,以流帶風聲震開耀眼明光。金葉子去勢不減,切斷她的發絲,無聲無息沒入廊柱之中。倘若不是謝開言先行提醒,這枚犀利的葉子很有可能要了她的命。 女旦孤零零地站在臺上,凝眸問道:“公子意欲何為?”一雙寒冷的眸子掃視過來,如同雪湖鴻影,她對視上卓王孫的眼睛,心里一突,最終只能斂衽施禮,款款下得臺來,說不出一句話。 謝開言背對卓王孫,看不見兩人的機鋒,只游目瞧了瞧廊柱,再也找不到金葉子的蹤跡,暗嘆可惜。 平地上的趙元寶生恐再次沖撞了卓王孫,忙不迭地揮手示意,要院丁包圍上去。蓋飛帶著流民隊伍混戰一團,女旦走到謝開言身邊,悄悄說了聲:“謝謝?!?/br> 謝開言注視蓋飛身影,以腹語問道:“閣下如何稱呼?”用“閣下”這樣的敬語終究不會錯的,盡管她還不知道女旦到底是男是女。 女旦以水袖擦擦嘴唇,淡淡道:“我叫句狐?!?/br> “卓公子為何要殺你?” 句狐揚起水袖扇了扇,滿不在乎地說:“誰知道?或許他怪我多嘴了罷?在老夫人壽辰上竟然唱這么哀傷的曲子?!?/br> 謝開言不再說話,凝目看著蓋飛的招式。 句狐扇著袖子,懶洋洋站在一邊,道:“王侯公子的脾氣,大多怪異?!?/br> 那是。謝開言回想起山頂奉茶那一幕,心道,不動怒不動氣,無聲無息要人命。 青石板磚庭院的戰局傾向于蓋飛一方,蓋飛這次開了殺戒,虎目中隱隱透出血紅。身后流民招呼著:“小飛,糧食我們已經搶到了,走吧?”他仍然闖進戰團,不肯離去。 謝開言搖了搖頭,猜測他不只是為了糧食而來,更有甚者是為了趙宅的錢財。畢竟,街上的流民隊伍缺衣少藥,急需銀兩購買。 高樓上的趙老夫人走上兩步,甩開梨木拐杖,顫巍巍地向卓王孫跪了下去:“請公子施以援手,老身只有這么一個不孝子,稍有閃失,老身也活不下去?!?/br> 卓王孫道:“老夫人不必驚慌,按照平日方法處置即可?!?/br> 話雖這樣說,他還是冷眼看著蓋飛的弦羽嗡嗡響絕,又套倒了一人,離著趙元寶越來越近。 趙老夫人吃力地跪立,道:“公子既是御史,理應處置這批流民,使他們再也不能為害百姓!” 卓王孫垂手而立,廣袖靜止,秋風吹不散身上的漠然。 眼見如此,趙老夫人咬咬牙道:“老身代替不孝子應允太子殿下盛情,愿意終身侍奉太子殿下,再也不生二心!” 卓王孫虛抬衣袖,冷淡道:“起來吧?!辈淮w老夫人答謝,沿著雕花木梯緩緩走了下來。 圍欄石臺一側,有一方青石圓桌。卓王孫走到桌旁站定,場地里酣戰的人都未瞧見他的身影,然而卻有一層似霜雪的氣息從后方淡淡罩下,令眾人的呼吸凜然了幾分。 蓋飛在威嚴氣息前,躍起身姿,躲過院丁合抱之擊,突然反轉手臂,以不可思議的角度發射了一箭。銀亮箭矢迅如流星,穩穩撲向趙元寶,看似就要得手。 這一箭謝開言看得真切,竟是謝族不外傳的飛羽招式“流星追月”,只是蓋飛空有技巧,威力卻顯得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