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節
阜遠舟頷首,“除此之外,我教難道還有什么其他圖嗎?” ——三日之后,城西銘蘿莊,候君攜兄而至,以圖換之。 那張紫色請帖上,寫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要的就是一張圖。 “‘別有洞天’是聞人先祖的試驗所在地,這么多年了都不知道還在不在,老尊主都不太清楚這件事,宿天門門主找來有什么作用?”聽楓對此覺得很是大惑不解。 “莫說是你,老頭子我都不太明白,”瞋濟公胡老兒搖著撿回來的蒲扇道,“孫澹既然是我教長老之后,他既然藏起來了這份東西,便是知曉一些事情,為什么沒有告訴老尊主?” “說不準,是沒想過要說吧,”蘇日暮人像是沒有骨頭一樣歪歪斜斜坐在椅子上,“聽宮清的說法,孫澹曾經把這份東西燒掉了,后來又不知道是因為什么原因又把他藏在了孫家傳家技藝的書里?!?/br> “如此說來,‘別有洞天’當真是別有洞天?”秦儀若有所思,“宿天門門主在找,孫澹在藏,也許聞人先祖在里面留了什么很重要的東西?” “能稱得上重要的東西,想來想去也數不出五個手指頭,”阜遠舟意有所指道,“尤其是在二十年一輪回的關頭?!?/br> 眾人一聽,心里一凜,都大致有了幾分計較。 宿天門門主現下最急著想要的事情是什么?無非就是長生不老而已。 阜遠舟忽然道:“天晴?!?/br> 柳天晴聞言,站了起身,略有些疑問,“徒兒在?!?/br> “你娘給過你一把鑰匙,在哪里?”阜遠舟問道。 柳天晴怔了一怔,“什么鑰匙?”他不記得有這件事。 阜遠舟拿出了一把銅質的鑰匙,“和這個差不多的,或者是其他的東西,你娘交給你要你保管的?!倍∷妓颊f過,進“別有洞天”需要兩把鑰匙,一把在宿天門停仙宮,一把在誰也沒有料到的柳天晴身上。 其實這么想來也覺得有些可怕,丁思思武功高強卻不算頂尖,心思細膩卻不算高絕,將“別有洞天”的鑰匙交到她手里,慕容桀是不是有做過丁思思若是不幸橫死,她死后便無人能夠再能進那個神秘之地的打算? 柳天晴看了一眼他手里的鑰匙,有些茫然地想了一會兒,才猶豫地拽下脖子上一個骨頭制成的飾物,遞了過去,“除了衣物之外,我娘好像只給過我這個東西?!?/br> 阜遠舟接過來仔細端詳了一下,沒有什么發現,就傳給了蘇日暮。 蘇日暮拿到手里把玩了片刻,手指動了幾下,整個骨頭就裂了開來,掉出一個青銅的平安扣,一眼看去便是年代久遠,上面有一些奇怪的紋路拼成的圖案,“是這個?” 阜遠舟也不太確定拿起來看了看,“應該是吧?!彼矝]有見過,不過這個平安扣上面有聞人家族的族徽,也就是蘇日暮曾經在思雅棋館看到的那個妖不妖魔不魔的怪物,和銅質鑰匙上的紋路交相呼應,想來應該沒差。 蘇日暮聳聳肩,隨手將骨頭拼回去,還給了柳天晴。 柳天晴發現這個東西果然變得和其他骨頭差不多的重量了,原來他就覺得奇怪,倒是沒有拆開來的好奇心。 謝步御有不太好的預感,“尊主真的打算把圖和鑰匙給宿天門?” “為什么不呢?”阜遠舟淡淡一笑,自是風華無雙,“這種東西,自然是大家一起分享了?!?/br> “尊主三思?!眴“桶糙s緊打了個手勢。 阜遠舟卻是不為所動,笑意更深,“既然是聞人家族的寶地,說不準就有金銀珠寶遍地,藏著長生不老藥,此等好事,豈能不讓整個武林來好好分享一番?” …… 第三百五十六章 升溫 阜遠舟回到和兄長同住的房間的時候,天已經蒙蒙亮了。 這個忙碌了一夜的大院終于安靜了下來,訓練有素的仆人輕手輕腳地收拾著昨晚留下的殘局。 天際泛起朦朦朧朧的灰白,屋子里的光線還是很暗,影影綽綽能夠看到床上的人影。 阜懷堯也是三更過了剛回來,但是實在很累,所以睡得很熟。 式微的光暈在他霜白的臉頰上,意外帶出一分靜謐的美好。 阜遠舟也一天一夜沒有休息了,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思慮過重,此時倒是了無睡意,坐在床邊盯著兄長的面容怔怔出神。 光線漸漸亮了幾分,從窗棱的縫隙里鉆進來,鋪灑在偌大的空間里,男子俊美的輪廓半邊被照亮,半邊隱沒在了陰影里。 他似乎在想著什么,但是又似乎什么都沒在想。 他很專注地看著阜懷堯,實際上阜遠舟總是這么專注地將目光投在他的兄長身上,用他所能用的所有時間,看著這個人,即使是千遍萬遍,也不曾覺得過膩煩。 其實十幾年相處,阜懷堯和他的交集真的不算太多,偏偏總有那么一些刻骨銘心的事情,深深烙印在了腦海里。 而他真正喜歡上阜懷堯,也不過是那么幾個月的時間,阜遠舟卻恍然地覺得似乎已經過去了好多好多年,那些在一起相處的溫馨美好像是蜜糖之水一樣融進身體里,有時候,他甚至覺得自己已經和愛的人白頭偕老。 可是還不夠,就差一點,就差了那么一點…… 有的時候阜遠舟都在想,如果再早幾年知道阜懷堯的感情,再早幾年愛上他,阜懷堯少了一分成熟冷硬,他多了一分善良天真,那么他們之間的波折是不是就會少上那么一些。 可是為什么偏偏會是現在呢…… 阜懷堯已經榮登大寶成為了天下共主,他和宿天門一戰生死未卜,阜遠舟想起來的時候真的恨啊,也許是恨命運,也許是恨改變了他命運的慕容桀,也許是恨教會他宮斗心機的德妃,也許是恨自己太過不懂得如何去愛,明明他尚是風華正茂,卻沒辦法傾盡全力去愛一個人。 他二十余年的生命里,好像總是很少有愛的痕跡,出身也好,經歷也好,他所走過的路,總是用血rou來鋪墊今日的神才永寧王,他也不否認,在最開始知道阜懷堯喜歡他的時候,他沒有按著原來的計劃行動,而是繼續裝瘋賣傻,只是為了想要更享受一些被別人寵愛著的感覺。 拖著拖著,就把自己搭了進去。 剛開始的時候他還在想,溫柔嫻淑的未婚妻劉家大小姐都不曾讓他有過動心的感覺,天儀帝不僅是他的兄長,還是他的仇敵,即使給了他前所未有的觸動,又能有多大的影響? 這個天下人敬之仰之的男子喜歡他,他高興,高興于自己的計劃會比最開始想象得更完美。 可是在那次阜懷堯在坤寧宮過夜開始,他卻發現,事情已經開始完全失控,理智告訴他應該立刻離開,跟著趙衡離開,不然就會永無翻身之地……但是他的身體早已違背了他的意志,在深夜身邊人熟睡的時候,眷戀地將兄長擁在懷里,輕吻著他的眉心,如同擁著自己最珍貴的珍寶。 阜遠舟解下腰間掛著的瑯琊,握緊了劍柄,緩緩抽出些許劍身,輕微的摩挲聲響,妖異寒光出鞘,照耀著他眉宇之間竄起一道一指長的淡淡白光,映襯得他的輪廓越發冷峻鋒銳。 他盯著瑯琊看了一會兒——準確地來說是看著垂在手邊的劍墜——然后驟然收劍還鞘,將隨身寶劍放在了一邊。 他和柳天晴有一個五年之約,他和阜懷堯還有一個百年盟誓,除此之外,還有很多很多的事情需要他去完成。 可是與宿天門一戰,在他的計劃里,并沒有完全天衣無縫的…… 阜遠舟頓了頓,沒有再想下去,只是下意識按了按自己的心口上面,之前蠱王顯露痕跡的地方。 他沒有告訴他的皇兄,自從被蠱后驚動了蠱王之后,這個地方的細微刺痛,就一直沒有再停過。 這種痛楚真的很細微,淡淡的,密密麻麻的,一點一點的,無時無刻的,糾纏著他,不是很痛,就是不可忽略,就像是他的愛情一樣,并不是他生命的全部,卻是他所不能遺棄的東西。 長劍回鞘的動靜大了一些,阜懷堯迷迷糊糊地轉了個身,他雖然沒有武功,但是素來警覺,聽到了這一聲響,下意識地想要睜開眼睛,后背卻已經一暖,被人擁住了。 他立刻清醒過來,“遠舟?” 說話間,阜懷堯就想轉過來,但是阜遠舟收緊了手臂,阻止了他的動作。 “遠舟,”這次是肯定句,也許是因為剛醒,他一向清冷的嗓音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細微的柔和,“累么,睡一會兒?” 阜遠舟輕微怔了一下,但是很快就回過神來,沒有回答,只是用下巴無意識地輕輕地摩挲著他的肩膀。 阜懷堯也不介意他這么膩歪著自己,放松了身體,任由他這么抱著,隨意問道:“剛剛才回來么?有沒有用早膳?” 阜遠舟“恩”了一聲,也不知是不是在回答他的問題。 阜懷堯覺得自己家三弟的情況似乎有些不太對,很想轉過身來看看他的樣子,但是對方的力道很大,他沒辦法動彈。 他正想出聲叫阜遠舟松開一些讓他轉個彎,不過話語還沒滾出喉嚨,他就覺得肩膀一涼,居然是阜遠舟伸手把他的衣襟扯了下去! 阜懷堯驚了一下,卻也有些莫名其妙,“遠舟?!” 他的聲音大了一些,身后的人也沒有理會他,反而變本加厲地用手輕輕地撫弄著他肩膀上的皮膚,順著那些烏黑的線條,緩慢地摩挲著。 這種肌膚相親的感覺讓一向冷情的天儀帝覺得有些奇怪,而且踅目蠱和偽蠱王引發的劇毒帶來的痕跡分布的位置有些寬,對方的手一直往下走,他忍不住瑟縮了一下,“遠舟別鬧了?!?/br> 他輕聲地說,淡漠的聲音在清晨稀薄的日光中顯得很虛無很沒有說服力,聽起來更像是一種微弱的呢喃,阜遠舟好似完全沒有聽見一般,傾身向前,親吻他的肩膀,血色淡淡的唇落在霜白的皮膚上,阜遠舟的表情有些傷感的模樣,冷不丁看去,這一幕只讓人有一種異樣凄美又繾綣的感覺。 阜遠舟一直坐在床邊,即使是夏日里,裸/露出來的皮膚都已經變得有些涼了,落在身上的時候,阜懷堯整個人都有一種很古怪的感覺,也許是驚訝,也許是窘迫,他素來淡泊不多的表情沒辦法表現出太多的情緒,只能從他不穩的呼吸里判斷他此時的情緒并不是表面看起來那么平靜。 阜懷堯想要掙脫對方的禁錮,但是阜遠舟只是用了一只手,甚至沒有用點xue之類的法子,就輕易地技巧性地壓制住了他的全部東西。 阜遠舟這個樣子是阜懷堯從來沒有見過的,阜懷堯莫名地升騰起了一種鮮少有出現的忐忑感,他不再試圖去做掙脫對方的壓制的無用功的動作,而是努力去細想對方做這種事情,所表達的究竟有什么意義。 阜遠舟卻不在意自己的兄長此時腦子里轉過了多少百種多少千種的念頭,他的吻依舊很輕,但是卻在逐漸升溫,越來越熱的觸覺通過對方的唇傳遞到了阜懷堯身上。 阜懷堯終于開始覺察到了對方身體的不對勁,喉嚨瞬間出現了發干的感覺,再度開口的時候,嗓音已經帶上了一些淡淡的嘶?。骸胺砰_,遠舟?!?/br> 即使是這種命令式的語句,他仍然沒有像是對待其他人那種冷硬如雪如霜的凌厲,如果此時此刻有外人在的話,聽見他這般語氣,一定會覺得這樣子更像是一種商量。 阜遠舟這才抬起了頭,沒有松開壓制,只是微微一用力,輕柔地將他整個人翻了過來。 身子完全沒有任何可以反抗地余地,就已經仰面對上了一雙黑黝黝的眸子,里面不像往昔那時的平靜透徹,反而翻涌著很多復雜的情思,阜懷堯愣了一愣,心里有一種撞了一下的感覺,不是那種動心的悸動,而是一種說不上的不安感。 阜懷堯的不安很快就被驗證了,阜遠舟在他回神之前就已經重新俯下身來吻住他,這次的目標是他的唇。 對方的身體已經變得很熱了,熱得讓阜懷堯有一種只要觸碰就會被燙到的錯覺,他整個身體的皮發都禁不住發出戰栗的些微抗議。 唇齒在無可反抗的時候交錯在了一起,翻涌著不知名的情愫,阜懷堯一個吃驚,幾乎咬到了阜遠舟的舌頭,但是對方一點兒也不躲不閃,血腥味很快就從兩個人的味蕾里蔓延開來,在此時此刻,只會讓身體里的溫度升得更高。 阜懷堯微微睜大了眼睛,他很清楚現在的情況會怎么樣失控下去,所以在阜遠舟一個閃神的時候,用盡全力將他推了開去。 阜遠舟似乎已經猜到他已經忍耐到了極限,適時地松開了手,避免對方太過用力反而傷了自己。 “遠舟!”阜懷堯低斥一聲,聲音終于恢復了一向的冷厲,帶著nongnong的警告之意。 他并不是十分介懷和對方的親近,但是他介意這種莫名其妙的欲望! …… 第三百五十七章 位置 阜懷堯是真的動怒了,火大地把松開的衣襟拉好。 被他推開的阜遠舟卻一下子卸掉了全身的力氣一樣,怔怔地看著他的動作,失魂落魄地坐在床沿邊。 他這個樣子看起來真的很可憐,驕傲不可一世的永寧王坐在那里,眉眼很憂郁,阜懷堯看得心都一下子軟了下來,伸手撫摸著他的長發,放下語氣里的冷硬:“遠舟,到底怎么了?” 阜遠舟抬起頭來,怔忡地看著他,“皇兄?!?/br> “恩?”阜懷堯遲疑了一下,往前靠近了一點。 阜遠舟忽然伸手將他重新擁進懷里,力道卻不大,也不是剛才那種壓制性的技巧。 阜懷堯僵了一僵。 “對不起……是我情緒不太對?!备愤h舟開口道,聲音顯得很是嘶啞,但是充滿了歉意。 阜懷堯慢慢放松了自己的身體,不過心里還是有些不太放心,“出了什么事了?” 阜遠舟頓默了一會兒,道:“三日之后,宿天門下了邀約,讓我們去銘蘿莊赴約,用《三仙向南圖》來換你身上的解藥?!?/br> “恩,”阜懷堯的語氣很平淡,聽不出他是不是真的知道這件事或者是吃驚之類的情緒,連一絲一毫的停頓都沒有,“所以你打算怎么辦?” 阜遠舟卻是遲疑了片刻,才將自己的打算說出來:“我把這件事告訴了天下武林同盟?!?/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