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
兩人哭喪著臉點頭。 “不用去了,”甄偵唇開唇合,直接判刑,“回宮負荊請罪去吧?!?/br> 楚故冷汗,燕舞嗚咽著搖搖欲墜了,“別這么殘忍啦o(>﹏<)o~~” 他們剛準備按阜懷堯的吩咐在會試里大展身手,現在怎么可以出師未捷身先死了呢? 甄偵無壓力攤手,“雖然我沒挑戰過那位酒才,不過根據我同僚的描述,你們勸他參加科舉的成功率幾乎為零?!?/br> 要是能勸的話他還想去呢,蘇日暮真的是個人才。 楚故和燕舞對視一眼,眉來眼去片刻,然后站起來,齊心協力拖著甄偵就走。 “不管了,哪怕是鐵板也得踢過再說!”咬牙切齒中。 “我們三個一起上,就不信搞不定一個蘇日暮!”斗志昂揚中。 被夾走的甄偵:“……白癡?!?/br> 京城城北。 蘇日暮也算是名人了,隨手抓個人一問就知道他今天沒出門——原因是所有酒館都沒看見他——三人就對著一張酒家老板友情貢獻的地圖穿街過巷,直奔他家,結果到了差不多荒郊野嶺的地方,才找到一間破破爛爛好像一陣大風過來就能倒掉小偷見了都要繞路走的院子。 燕舞默了一下,“不是說蘇日暮的一幅畫可以賣到近百兩銀子咩?” 身為京城父母官的楚故一臉自責,“沒想到還有百姓窮成這樣而沒有來領救濟糧,是本府失職啊0__0?!?/br> “……”甄偵伸出手,優雅地——拍~一人拍一下后腦勺,“白癡,錢都被他拿去買酒了?!?/br> 楚故:“……” 燕舞:“……” 三人本來想敲門,不過這門實在是不禁敲,咿呀一聲自動開了。 喊了幾聲沒回應,他們商量了一下,就直接進去了。 院子里那草茂密的……和外面的野草吹又生有什么不同? “其實,我們應該叫上若虛一起來的?!闭鐐傻?。 楚故看他一眼,“你想踢館子?”一個書生而已,他們三個還不夠?好吧,別把翰林院學士大人算進來,他一出手非死即傷——美男也是兇殘的啊。 “不,”甄偵默然了一下,“我怕有蛇?!鼻f若虛打蛇很有一套。 楚故和燕舞看著一地亂七八糟的野草:“……” 真的很不安全,這玩意可以媲美八卦陣了…… 三個人一頭黑線地穿過草叢中的小道,總算有驚無險地到了院子里頭的屋子前,門是半掩著的,一股子沖天的酒氣撲面而來,能把人掀翻了。 燕舞暈乎乎地一把抱住楚故的胳膊:“阿故,我好像有點醉了?!?/br> “……”楚府尹直接擰他一擰——聞著都能醉,你果然是總受體質! “話說回來,阿故小偵你們覺不覺得這個房子有點陰氣森森的?” “兇宅么?”楚故望天。 甄偵已經看到了里面有個人躺著,象征性地敲敲門,不過那人沒反應,他皺了一下眉,推門進去了,互掐著的楚故和燕舞趕緊跟上。 屋子里倒比外面看起來要好一點,挺大的,起碼不會有漏屋偏逢連夜雨的破落,不過窗戶關著,顯得很陰暗,墻角甚至能看到頑強的雜草和新鮮的蘑菇,隨地堆滿幾百個大大小小的酒壇子,看起來頗是壯觀,一個穿著白色書生袍子的人躺在壇子堆中的矮榻上,抱著一個酒壺,似乎是睡著了,有人進來也一點動靜都沒有。 “這地方居然還能住人?”楚故驚異,他覺得城外那家廢棄的驛站都比這個屋子要好。 甄偵細細環視四周。 “這就是蘇日暮?”燕舞好奇地湊了過去,打量,嚇了一跳,“(⊙o⊙)這人真好看!” 甄偵和楚故也走了過去,一看。 燕舞說的還真沒錯,這人的確煞是好看,眉目風流,闔上的眼彎出的弧度極是漂亮,濃眉挺鼻薄唇,烏發散亂,下巴冒著胡子茬,有一種男子輕狂落拓不羈的恣意感。 “喲,能和三爺和小偵有一比了?!背实?。 甄偵瞪他一眼。 “蘇公子,蘇才子,蘇日暮……”叫了半天人沒動靜,燕舞納悶了,“他是喝醉了還是睡著了?” “不會被酒淹……”楚故說到一半,就呸呸兩口,暗罵自己別烏鴉嘴。 甄偵研究狀審視著他,“從衣著和胡子長度看來,他起碼三天沒有好好打理自己,”摸了摸頸動脈,“心跳比正常人略慢,體溫正常,唔,偏低,沒蓋被子的原因么……”又轉了一圈,“臉色正常,沒有爛醉,唔……常年喝酒,應該肝臟不太好?!?/br> 就在此時,一個聲音幽幽響起: “小生尚在人間,兄臺能不能別用研究尸體的方法研究小生么?” 楚故、燕舞雞皮疙瘩一豎:“……” 蘇日暮悠閑地睜開眼,便看見一個仿佛從江南水鄉里走出來的男子半蹲在他面前。 杏白的輕袍流袖,秀美溫潤的容顏,如柳般堅韌又溫雅的氣質。 他瞬間一怔,原本想說的話驀地都咽了下去,極好的目力甚至能讓他看見對方衣擺內側暗紋繡著的杜鵑泣血圖。 疑似躺尸的某人突然開口,甄偵非常淡定,毫無壓力挑眼,表情倒很是抱歉的模樣,微笑道:“抱歉,最近在研究一本仵作的筆記,忍不住試試手?!?/br> 他是典型的杏仁眼,垂下或上揚眼瞼時,優雅的弧度和翕動的眼睫,都很動人。 怔忡只是片刻,蘇日暮就翻身起來,竹骨簪子半束起的長發在空中飛舞如浪,一身清骨傲魂,他打量著這人身后的兩個男子,然后懶懶地打了一個呵欠,找個大酒壇子坐著,“你們找小生有事?買畫的話沒有,送酒的話坐下,踢館子的原路返回不甚感激?!?/br> 說完,搖了搖手里的酒壺,發現空了,就在旁邊摸過一個新的喝了起來,豪氣干云的樣子,好像在拿酒醒覺似的。 楚故把甄偵拉起來,三個人旁若無人地交流了一番。 “名不虛傳噯,他把我們認出來了?!?/br> “大概阿楚比較經常在京城露面吧?!?/br> “不過為什么他不開罵?不是說他目中無人鐵齒銅牙嗎?” “難道流言有誤?” “不會吧……” “……” 三個人同時回頭打量了那個一身書生袍子皺皺巴巴的男子,又回頭湊在一起。 “應該不是假冒的吧?” “據說他有挺多崇拜者學他的行事做派,我們會不會認錯人了?” “這附近還有房子不?是不是走錯路了?” “帶路的是阿故?!?/br> “白癡,就算是阿楚也會出差錯的?!?/br> 蘇日暮聽得有些黑線,“你們真的是來找小生的么?” 第二十九章 故人 三人看他,楚故道:“如果你是蘇日暮,我們就是來拜訪你的?!?/br> 蘇日暮揚眉,“不才正是蘇日暮?!?/br> 燕舞費解了,“那你怎么還沒開始罵人?” 蘇日暮笑了,“小生那么善良,為什么要罵人?” 屋子里詭異地默了一陣。 甄偵道:“你不是認出我們是什么人了么?” 他們整天對著面無表情的天儀帝猜測他不同的面無表情的含義,雖然比不上阜遠舟,但也早就練出一身察言觀色的本領了——不過,若非蘇日暮看輕了他們,他們還沒發覺他的細微變化。 蘇日暮的笑臉差點僵了僵。 他的確是認出來了,三個人都有很明顯的官吏特質,其中楚故是京城府尹,幾乎沒人不認識,那個一身郁綠長衫的清秀男子叫楚故“阿故”,和楚府尹這么親密的只有以彈劾直諫出名一根筋的端明殿學士燕舞,而把他當尸體研究的男子一身都是茶的清香,被他們叫“小偵”,喜愛茶道的官員,最出名的莫過于甄偵了。 蘇日暮灌了一口酒,用手指了指杏白衣衫的男子,“你是甄偵?” 甄偵點頭。 楚故和燕舞對視——他果然知道。 “甄偵……”蘇日暮嚼了嚼這兩個字,側了側頭,“為什么不叫甄假或者假假?” 甄偵笑如春風拂面,“家母不認字,隨便挑的,見諒?!?/br> 蘇日暮點頭,“怪不得一聽就讓人覺得太隨便了?!?/br> 甄偵也不氣,“家母考慮不周,見諒?!?/br> 蘇日暮挑眉,“孺子可教?!?/br> 楚故、燕舞:“……” 蘇日暮的目光轉向他們,忽地一笑,“楚大人和燕大人?” 兩人被他古怪的目光看得有點后背發毛,楚故把燕舞往背后拉了拉,回了一個笑,“久仰大名了,蘇公子?!?/br> “不敢當,”他隨口回了一句,問:“兩位大人是青梅竹馬?” “啊……嗯?!边?,這個形容詞似乎有點怪。 “一直相依為命?”蘇日暮又問。 楚故眨眨眼睛,“……嗯?!?/br> 蘇日暮的眼神流連到他們的衣著打扮上,“經常同進同出同吃同睡衣服也不介意混著穿有時候一起沐浴……” “咳咳咳……”楚故和燕舞噎住,一陣猛咳,用見了鬼的表情瞪著他。 甄偵微笑的臉也有些僵住——這人千里眼還是順風耳? 不過…… 他忍不住把目光也投向他們,“阿楚阿燕,他說的是真的?” 楚故和燕舞的咳嗽聲更大了。 甄偵看著蘇日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