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節
那語氣,似在哀嘆,姚晟三兄弟的心皆擰成了一團,唯云陽明了,這個女人體內的媚藥怕是要發作了。繞是自小生長在皇宮,習慣了冷貴妃的深藏不漏,此刻也不禁為桑玥的隱忍不發略微側目。 他突然分心了:待會兒這個女人的媚藥,誰替她解呢?她自己?她的任意一個表哥?反正不會是慕容拓,若非確定慕容拓出了京都還沒回,他可不會鋌而走險。 這時,田女官端著醒酒湯路過房間,側目瞥了一眼,給房中貴人行禮道:“奴婢參見瑤兮公主,參見二皇子?!?/br> 語畢,眸光一掃,詫異萬分:“長平公主不在的么?她剛剛跟桑小姐有話要說,奴婢瞧著二位有些微醉,便去廚房端了碗醒酒湯。奴婢……” 講到后面,她似是發現了眾人臉上的凝重,聲音漸小,最后不敢出聲了。 瑤兮公主被成功誤導,確信了桑玥是那下藥之人,她將藥包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桑玥!本公主問你話呢!你為什么害長平?” 桑玥淡淡地道:“我沒有害任何人?!?/br> “???”田女官的湯碗砸落在地,瓷器碎成了幾片,湯汁如墨,潑得幾人的步履無法幸免,她掩面,惶惶然道:“桑小姐又對公主下手了?” “又?”云陽面露多一分做作、少一分冷淡的恰到好處的惑色,“田女官,你把話說清楚,長平跟桑小姐之間有什么糾葛嗎?” 桑玥心里冷笑,這是在互飆演技? 田女官撲通跪在了地上,惶恐不已:“奴婢不敢說?!?/br> 瑤兮公主不耐煩地抽回被趙斌握住的手,大抵事情發展得超乎了她所能預知的范疇,是以,她忽略了趙斌平日里甚少主動親近她、而今晚卻熱情粘糊得有些非比尋常的舉動,她低聲喝道:“本公主恕你無罪,你但說無妨?!?/br> 田女官抹了淚,一鼓作氣道:“是!其實這事兒,最開始不是桑小姐的錯兒,長平公主心儀冷公子,然而冷公子喜歡桑小姐,這么一來二去,長平公主便心生嫉恨,在華陽夫人的壽宴上,打算利用盜竊金釵的罪名治桑小姐的罪,誰料被桑小姐識破,桑小姐從此便恨上了長平公主。 上回長平公主遭遇的刺殺,應該就是桑小姐安排的,因為長平公主是私自出宮,除了桑小姐、曦王殿下和冷公子,再無人知曉她的行蹤,冷公子斷然不會對長平公主動手,畢竟是表親呢,如此,幕后主使便只能是桑小姐和曦王殿下了。而剛剛長平公主和桑小姐貌似在房里發生了爭執,我一路走來,聽許多千金小姐都議論紛紛呢?!?/br> 田女官一番話洋洋灑灑,也不知背了多少遍,所以聲情并茂,還流利得不得了。 姚奇冷冷一哼:“一路走來?難不成千金小姐們也個個往廚房的方向跑去了?要么去恭房、要么去琉璃湖畔,且都是和廚房背道而馳的吧,田女官這話,一聽便是作假!” 瑤兮公主對府里的地形最是熟悉,心知姚奇分析得不假,當下看向田女官的眼光便黯然了幾分,她最討厭別人把她當猴耍,這比在她府里害人更加叫她無法原諒,她提起腳將田女官踹了個底朝天:“你到底有沒有撒謊?” 田女官暗道一時口快加了句潤色的臺詞,誰料畫蛇添足了?她擺好跪姿,泫然道:“奴婢的話有些夸張,就是門口到院子里聽見的?!?/br> 姚奇又是一哼:“我們比你先進院子,都沒聽見小姐們的議論,難不成小姐們是等著你來,專門在你跟前兒談論此事的?” 田女官語塞,云陽笑了笑:“姑姑,你的府邸又大又奢華,千金小姐們或是貪戀美景隨處晃悠了一番,碰到田女官并不怎么奇怪?!?/br> 瑤兮公主聞言,莞爾一笑:“那是自然,我府里的景致可都是京都其它地方沒有的?!?/br> 田女官撒謊沒撒謊一下子拋到九霄云外去了。 桑玥站在三個哥哥身后,媚藥已開始漸漸吞沒她的理智,必須快些解決,她上前一步,指向田女官,厲聲道:“你在撒謊!明明是長平公主打算對我用迷迭香,那迷迭香如今就在水盆里躺著呢,我被你們迷倒后,你們就離開了,隨后二皇子就沖了進來,抓著我的手講些莫名其妙的話?!?/br> 意志不怎么堅定的瑤兮公主瞪大水汪汪的眸子:“云陽,是這樣嗎?” 云陽忙辯解道:“姑姑,你別誤會,長平的身上怎么會迷迭香那種東西?世人皆知桑小姐和曦王情投意合,我斷不做那棒打鴛鴦之人,桑小姐不僅要陷害長平,還打算將我一并拖下水,我不禁要懷疑,桑小姐是否是受了姚家的指使了?” 這時,對面的房間已沒了動靜,顯然,二人均已得到了滿足。 瑤兮公主給身后的婢女打了手勢:“讓他們兩個穿好衣衫后過來?!?/br> 剛剛她和趙斌以及姚家三兄弟沖進去,只看到長平坐在那人的身上,盡情發泄,并未瞧清楚那賊人的樣貌,若是讓她知道誰在她的府里做了這種見不得人的事,一定剝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 云陽好整以暇地欣賞著一出即將上演的好戲,一旦長平清醒,便會立刻咬定是桑玥給她反下了藥,且不論長平如今對桑玥可是恨到了骨子里,單單是長平出事之前,的確只見過桑玥,這一點足以讓長平將兇手的帽子扣在桑玥的頭上,有長平作證,瑤兮不信都難。 夜色微朦,透過大門落在桑玥清麗的容顏上,如敷了層涼薄的余暉,是以無人瞧見她雙頰泛起的緋紅。 隔著一堵墻,穿衣服的動作本應無聲,但眾人仿佛聽到了悉悉索索之音,姚家三兄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們知道玥兒不會做這種事,但想陷害玥兒的人卻屢禁不止,上回是陸鳴心和蕭麗妃,這回儼然變成了二皇子。 他們憂慮,憂慮如何才能更好地保護這個meimei,今晚的局面對玥兒極其不利,對姚家極其不利,他們不怪玥兒,因為對方明顯是沖著姚家來的,甚至,在他們看來,若非玥兒是姚家的表小姐,也不至于被牽扯到皇儲之爭的波云詭異中。 姚晟拍了拍桑玥的肩膀,寬慰道:“玥兒放心,哥哥們不會讓你有事的?!?/br> 在困境中,總有人堅定不移地相信自己、包容自己、維護自己,說不感動是假的。桑玥的心底淌過一股涓涓暖流,眸光柔和了幾許,本就瀲滟,此刻更是含情,直叫姚晟的砰然一跳,如波瀾壯闊的弘,似絢麗多彩的晶,眼前這人,居然美得讓他忘了錯開視線,乃至于她潤澤薄唇里飄出的一句“多謝大哥”絲毫沒能擠進他被不明情緒充斥得十足飽滿的心。 桑玥卻是無法分神留意姚晟的異樣,快要壓制不住了…… 屋外的蟲鳴鳥叫愈演愈烈,為燥熱的盛夏更添了幾分喧鬧,使得人心難以安寧平靜,瑤兮公主明白,茲事體大,她作為長輩,必須處理妥當,且要速戰速決,不能讓更多外人看了公主府的這出笑話。 當半夢半醒的二人被帶入房內,以一副喪失了力氣的任人擺弄的稻草人之姿映入眾人的眼簾時,眾人不免驚呆了! 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哎呀!本王來晚了,你們都聚在這兒是干嘛?” 一道墨色身影,慵慵懶懶,云卷云舒,卻又透著厚重冰涼的美,突兀地立搶先一步邁入房內,和那殘花敗柳、枯枝敗葉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撥開烏云、迎來曉月般,他亮煞了眾人的眼。 他拉過桑玥的手,不著痕跡地輸入些許玄冥內力,用寒氣鎮壓她體內的藥性。 清涼入腑,暖意留心,是相思蝕骨,還是媚藥作祟,桑玥此時,真想就那么靠著這個朝思暮想的人兒,狠狠地占有一番!之前的不愉快,她統統不記得了,現在的她,真真喪失了良多理智。 身子一軟,無可避免地靠在了他的臂膀上,他微笑,明若驕陽的美,艷若桃李的魅,聲柔,情亦濃:“瞧你,不勝酒力還喝那么多?!?/br> 這一瞬,無人質疑二人不得體的舉止,郎才女貌,珠聯璧合,便是佳偶天成。 云陽的心倏然一緊,靜深幽遠如望不見底的暗黑甬道的眸中,足以焚天滅地的輝芒緊緊盯著這個跟桑玥鬧翻了的曦王,長平說,曦王撞見了桑玥和冷浩然擁抱在一起的畫面,大動肝火,據他觀察,二人這段時間的確沒有任何來往,曦王更是在前幾日便出城尋寶去了,可他這么快便返回了?而他毫不知情! 正因為曦王沒有赴宴,他才兵行險招,難道……又被算計了? 他哪里知道,以慕容拓的功力,能讓他追蹤到的,便是自己想刻意透露出去的,至于甩掉臭熏熏的蒼蠅,不過是彈指間,手到擒來的事。 姚奇眼前一亮,大驚失色道:“二皇子,奪走了長平公主清白的赫然是你的貼身護衛莫海,我meimei縱然能給長平公主下了藥,也不至于能夠勾結莫海吧?這件事,依我看,根本就是你們在構陷我的meimei!” 先是云澈詭異地變成了莫海,再是慕容拓出其不意地露面,這盤棋局,似乎勝負已定,他cao控的黑子圍攻了半天,竟不知后院起火,對方殺了個回馬槍。而這個狡猾的女人,之前一直一直都是在做戲,震驚也好,惶恐也罷,不過是拖延時間,讓莫海成功侵犯長平而已,可云澈怎么會變成了莫海?莫海應該和其他二人一起堵在姚馨予的廂房門口,困住了子歸才對。 慕容拓對云陽的詫異和挫敗神色視而不見,論聰穎,云陽或許不輸給桑玥,但論觀察力,他可就差遠了,他似笑非笑,似怒非怒:“聽姚公子所言,你們又在冤枉本王的未婚妻,你們當我南越的王妃是擺設嗎?今天,你們不給本王和本王的未婚妻一個公道,本王就將這件事鬧得人盡皆知,屆時,本王倒要看看,你們皇家顏面何存?” 這個損招,完全不像是一國王爺的丘壑之辭,可慕容拓已明顯感覺到了桑玥的異樣,時不我待,必須速戰速決。 桑玥配合地擠出兩滴淚:“殿下,他們冤枉我?!?/br> 這哭腔,也不知是傷心,還是什么,聽得人心神蕩漾。 慕容拓斂起一瞬的失神,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轉而眸光就冷凝得猶如踏破飛雪、擊碎寒冰,那雪舞著的、碎裂著的拼成了一種不可忤逆的霸氣:“長平公主是二皇子的meimei,莫海是二皇子的侍衛,本王著實想不出這兩個見不得人的勾當怎么跟本王的未婚妻扯上了關系!” 瑤兮公主語塞,她的腦子本來就不靈光,此刻更是轉不過彎來,于是她的意識自動生成了一種最簡單的猜測:莫??瓷狭碎L平,為了得到長平不惜給她下藥,畢竟,今晚云陽興致不錯,給三個護衛都賞賜了不少酒。至于,那藥為何會跑到桑玥的身上,她卻是怎么想也想不通了。 云陽的臉色不復從前的溫潤閑適,他拉了拉瑤兮公主的袖子,語氣了含了一分委屈:“姑姑,我當時一進門就看見桑玥拿著藥,我也不知道事情怎么會變成這樣,你想想,如果我明知對面和長平廝混的人是莫海,絕不會將此事聲張了,這不是擺明讓我難辭其咎嗎?” 瑤兮公主仔細一想,好像是這么個道理,她焦頭爛額,不知如何是好之際,異變突生。 “皇上駕到——”多福海尖細的嗓音猶如一記悶雷在眾人的頭頂轟然炸響,除了桑玥和慕容拓,所有人都止不住打了個哆嗦,云傲會來,可不正是慕容拓搗的鬼? “參見皇上!” “參見皇兄!” “參見父皇!” “瑤兮,你府里新進的人呢?” 人未到,聲先至,新進的人,除了秦煥,再無其他。 瑤兮公主不明白為何皇兄沒進門就關心起她的男寵了,但還是恭敬地對答:“他剛剛喝多了酒,歇下了,我改日再為皇兄引薦他?!?/br> 一襲明黃色錦服的云傲瀟灑地立在了光影交錯處,桑玥抬起微微迷離的眸子,目光向他望去,只見他的面色半是柔和半是陰翳,犀利的眸光帶著洞穿一切的勢氣自房內淡漠地掃過,最后定格在了面色潮紅、雙眼渙散的長平公主身上,她的脖頸處還殘留著嫣紅的吻痕,而那名醉得不省人事的侍衛身上隱隱飄著他御賜給冷貴妃的蘇合香。 電光石火間,他的濃眉蹙成了一團,漆黑的眸,暗涌浮動、怒火流轉,宛若盤古開天地之前的混沌,朦朦的而又狂躁的,一觸即發。 對于一個皇帝而言,過程永遠都是其次,云傲更看重結果,結果就是二皇子的貼身護衛侵犯了皇家公主,還被外人給逮了個正著。 當然,如果事態真如云陽預計的那般發展,云澈跟長平行了不倫之事,可就另當別論了,畢竟兩兄妹沒理由廝混在一起,明顯是被陷害,但侍衛跟公主的風流韻事古往今來不知凡幾,長平又向來跟云陽親厚,往二皇子府跑得很是勤便,一來二往之下,那些血氣方剛的護衛對她垂涎欲滴,似乎合情合理了。 上回,不就曝出了莫德仰慕長平一事嗎? 可見,長平終究是跟云陽,不,跟云陽的護衛們過于親近了些。 云陽此刻若還緊咬著桑玥不放,只會給自己多扣上一頂陷害重臣之女的罪名,人是他的,出了事他難辭其咎,現在他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還談何構陷桑玥、構陷姚家?姚家不對他落井下石他感恩戴德了。 姚家的確不會落井下石,可某個護短護到了極點的人臉色忒不好看了,慕容拓算是恭敬地拱了拱手,道:“皇上,我老遠在院子里就聽見二皇子說抓到了桑小姐在銷毀媚藥,這種賊喊捉賊的戲碼太過拙計,我實在懶得理會,皇上明朝秋毫,想必會還桑小姐和曦王府一個公道?!?/br> 一句話,搬出了曦王府,意味著他將南越放在了砝碼之上。 云傲思慮他厚重言辭之際,莫名地覺得和他依偎而立的桑玥有些怪異,這種親密的舉動更是令他沒來由地心頭煩躁,他的語氣,沉如玄鐵:“朕不會冤枉好人?!?/br> 慕容拓微笑,語氣堅定:“這是你們云家的事,我們就不過多插手了,公主是云家的公主,護衛是云家的護衛,跟桑小姐沒什么關系,至于二皇子企圖污蔑桑小姐的罪名,本王看在兩國友好邦交的面子上,便不追究了,但下不為例?!?/br> 云傲點頭,示意他們退下。 慕容拓拉著桑玥以及姚家三兄弟一并離開了現場,只余下盛怒中的云傲、冷汗涔涔的云陽、惶恐不已的趙斌和錯愕懵懂的瑤兮。 偏長平公主的藥性尚未退去,莫海的醉意仍然厚存,想從二人口中審出什么話難于上青天,不過,云傲也不打算對二人進行審理。 他的眸光不由自主地追隨著那道藍色的倩影,腦海里徐徐飄蕩著她回眸一瞥中露出的受傷和無辜的神采,那一刻,她的眉眼,竟是那般酷似香凝。 桑玥明白,陸鳴心的事,今晚的事,表面看來是在通過陷害她來打擊姚家,但云傲的心里一定會滋生一個疑惑:姚家的人那么多,為何大家偏偏盯上了她桑玥呢? 此時,云傲的心里的確是這么疑惑的,尤其捕捉到了桑玥臨走時的那種神采后,心底就像爬進了一萬只螞蟻,痛癢交加,蝕骨腐心。 瑤兮公主定了定神,走近云傲,挽住他的胳膊,試探地道:“皇兄,你打算怎么處置長平和莫海?” 云傲這次沒有像以往那樣和顏悅色地撫摸她的肩,而是淡淡地抽回手,幾個呼吸間,將事情的來龍去脈猜了個七七八八,眸光所過之處仿若盡數凍結成冰,那聲,更是少有的冷沉,甚至夾雜了一絲失望:“長平需修身養性,自此遷入佛堂,非詔不得離開。莫海侵犯皇家公主,賜宮刑,三日后腰斬,不得縫尸,談氏,誅九族。云陽監督不力,罰俸一年?!?/br> 宮刑,將男人的下面整個兒切除,殘忍至極,還要生生熬過三日最痛苦的時期,再處以腰斬,還不能縫尸,這擺明是掐斷了莫海下下甚至下下下輩子的香火,夠惡毒!最后還誅滅九族,將談氏一族連根拔起。 看來,變天的不只是后宮,連朝廷亦開始波云詭異了。 莫海跟莫德不同,他雖是蒼鶴的外室弟子,可也是官家公子,姓談,名淵,其父在朝中任命四品提督,其兄隨著冷煜澤和冷煜林鎮守邊關,其弟在南部經商,富甲一方,可以說,莫海是云陽的四個護衛里,背景最雄厚的一個,要兵權有兵權,要財力有財力,誅其九族,無疑是斷了云陽的一根堅實有力的臂膀,也或多或少影響了冷家的一分勢力。 但云傲對他的懲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于是他埋怨之余,也心生了幾分慶幸,便也不敢置喙云傲的決斷了。 云傲不追究得那么徹底,不完全是信任桑玥的無辜,或許,他早存了打擊他、打擊冷家的心思,結合了陸鳴心的事,云陽不禁懷疑,桑玥是否在變著法兒地幫云傲鏟除異己?不過這個念頭也就是持續了一瞬而已,一個曦王的未婚妻,南越的千金小姐,怎么會過問大周的朝政?一切,只能是巧合。 他身旁的四個護衛,除了莫德,其他三人,皆是冷貴妃千挑萬選送給蒼鶴嚴苛訓練后再送給他的,而今,四已去二! 只是他著實想不通,桑玥究竟是從何時識破他的精心謀劃的? 說到對云陽的懷疑,可真得感謝慕容拓這個小氣巴拉的男人,從他知曉云陽派人盯著桑玥后,就醋意大發,動用了手下最精銳的力量去查探這個道貌岸然、與世無爭的皇子,發現云陽有一個奇怪的嗜好,便是觀看斗獸,越是兇殘、他越是看得起勁,只不過,每回,仿佛都是各個王公子弟邀他前往,他不好拒絕一般,他自己從不曾主動去過一回。 然,每一次,當一頭猛獸被咬得血跡斑斑、抵死掙扎時,他的眸子里都會閃動起一絲光芒萬丈的興奮,那種興奮,便是慕容拓隔著百丈瑤臺亦忽略不得。 正因為慕容拓將這個情況告訴了桑玥,桑玥才會選擇在陸鳴心事發當日,給云陽下“戰書”。她動不了冷貴妃,就動她的兒子和女兒,直到逼得冷貴妃原形畢露,對她大開殺戒為止。 反正冷貴妃知曉她的身份,遲早會除掉她,動靜相比,她更愿意敵人屬于前者。 長平偷跑出宮去清河鎮那日,一同遭遇了兩撥追殺,第一撥是何人所為尚未定論,但第二撥重傷了長平和田女官的卻是云陽的暗衛,其目的便是挑起長平對桑玥的恨意,這樣,不僅能讓長平下定決心陷害桑玥,更能讓長平在被害之后一門心思地認定桑玥是兇手。 長平深夜返回宮中,云陽起身前去探望,當荀淑妃將這個消息傳回給桑玥時,她便對云陽起疑了。因為云陽,明顯對meimei們沒有多少骨血親情,亦或是,他對誰都沒有骨血親情,他的眸光、他的氣質暖如朝陽,可那煙波深處無盡迷茫著的卻是一團冷到靈魂深處的暗光,這種暗光,桑玥并不陌生,她重生初期,夜夜對鏡,回回必見此種可怕的眼神。 好吧,她承認,她和慕容拓是故意演了出決裂的戲碼,自那日之后,他不聲不響,不言不語,不探不望,只默默地做著她交代的事,慕容拓對她的前世到底是什么態度、對赫連穎又是什么感覺,她始終沒有答案,所以,心底對慕容拓的不確定因素一直都存在。 今晚,慕容拓早就溜進了府,悄然洞悉了云陽和趙斌的手勢和眼神,云陽派莫海、莫青和莫允控制子歸的時候,卻被他給反控制了,這才有了掉包的機會,如今,云澈只怕正跟惜華郡主打得火熱。 趙斌給云澈喝的什么酒,慕容拓就給莫海灌的什么酒,爾后換上了云澈因濕漉漉的酒氣而褪下叫下人拿走的衣衫,莫海墨發遮面,踉踉蹌蹌地沖入房內,田女官根本沒敢抬頭去瞻仰主子的面容,只瞅著身形、衣衫俱是,便趕緊合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