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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戰國縱橫:鬼谷子的局(1-14冊)在線閱讀 - 第059章| 浪子返家遭冷遇 白虎立案追恩公

第059章| 浪子返家遭冷遇 白虎立案追恩公

敢放一聲,垂頭沿著白虎他們走過來的小徑急急溜去。

    白虎癡癡地望著他的背影,直到消失在小徑的盡頭。

    龐涓叫道:“虎弟!”

    白虎似是沒有聽見。

    龐涓提高聲音:“虎弟?”

    白虎打個激靈:“噢,走神了。大哥,此人是誰?”

    “一個畜生!小弟,走吧,酒食想是備好了!”

    白虎頓住步子,揖道:“小弟想起一事,急需回府一趟,此酒明日再喝如何?”

    龐涓略怔一下,回揖:“虎弟既然有事,大哥就不強留了!”

    龐涓將白虎送至府門,白虎回身揖道:“大哥留步,小弟改日再來拜訪!”

    龐涓回禮:“虎弟慢走!”

    望著白虎的車馬漸走漸遠,龐涓臉色一沉,急至后花園,來到茍仔的小院,卻已不見茍仔。龐涓詢問婢女,婢女也是不知,只說他拿上金子,從后花園的偏門溜出去了。

    龐涓忖思有頃,召來龐蔥:“蔥弟,茍仔哪兒去了?”

    龐蔥撓頭:“蔥弟不知。迎黑時,賬房找我,說他要支十兩金子。十兩是筆大數,但他是大哥看重的客人,小弟思慮再三,讓賬房暫先支他五金,待稟過大哥,另外支他五金?!?/br>
    “哼!”龐涓怒道,“這個畜生,真是活膩味了!”

    “大哥?”龐蔥不解地望著龐涓。

    “蔥弟有所不知,”龐涓解釋,“此人本是左軍司庫,因癡迷賭博,私賣糧草,犯下不赦死罪。軍中事發,此人跑至大哥帳下,乞求大哥活命。也是大哥愛惜人才,念他屢立戰功,這才網開一面,放他一條生路,藏他在此思過,欲待軍中風頭過時,另外委他一個差使,讓他戴罪立功。誰想這畜生不思悔改,賭病又犯,還敢支錢去賭,叫大哥如何容他?”

    “唉,”龐蔥追悔道,“都怪蔥弟疏忽,不曾問他一問,就支錢了!”

    “此事與蔥弟無關!”龐涓安慰道,“只是??這畜生如此拋頭露面,卻于大哥不利!”

    “哦?”

    “大哥在軍中享有盛譽,若是三軍將士知曉大哥包庇、窩藏貪犯,憑大哥長一千張口,也是解釋不清。三軍失治,大哥失威,如何再去號令?”

    龐蔥這才感到事大,急問:“事已至此,如何是好?”

    龐涓對龐蔥耳語一番,龐蔥稍作遲疑,點頭。

    白虎脫身,急急回到司徒府,召來府尉及眾捕卒,叮囑道:“畫中之人已經現身,若是不出本府所料,此時正在賭館!你們馬上前去,務必生擒此人!”

    府尉領命,急帶數十捕卒,一陣風似的卷至那家賭館,將之圍了個水泄不通。府尉帶人闖入賭場,場中賭徒皆不知發生何事,各尋角落,瑟瑟發抖。

    府尉尋不到茍仔,叫出館主,出示畫像,問道:“你可認識此人?”

    館主點頭道:“回稟官爺,此人喚作疤臉,館中之人俱認得的。后晌疤臉輸掉十兩金子,方才又持五兩來,卻待要賭,被人叫出去了?!?/br>
    府尉急問:“何人叫他走的?”

    館主略略一想:“好幾個人,站在門外,因天色蒼黑,在下沒看清楚?!?/br>
    “幾時走的?”

    “剛剛走的?!别^主指著幾案上的茶盞,“官爺請看,這是他的茶盞,還溫著呢?!?/br>
    府尉留下二人守在館中,自引眾人分路尋去。時已人定,街上杳無一人,黑漆一團。眾捕卒打上火把,四處尋找。

    有人驚叫:“報,疤臉在這兒!”

    眾人急奔過去。

    在火把的輝映下,茍仔歪倒在墻角,喉管顯然是不久前才被人割斷的,血已流不出了。

    眾人搜尋現場,沒發現任何物證。

    府尉吩咐眾人將茍仔的尸首拿草席卷過,抬回司徒府,要白虎驗看。

    白虎震驚,有頃,擺手道:“不用看了,抬走吧!”

    顯然,這是白虎最不愿看到的事實。

    望著府尉退出的身影,白虎長嘆一聲,兩眼盈滿淚水,喃喃說道:“龐大哥,恩公,你??你??怎能這樣?”

    孫臏所住的小院也在武安君府的后花園里,與茍仔所住的小院僅隔一個二畝見方的荷花池。陳軫喜愛釣魚,這個池子原是魚塘。為討好瑞蓮,龐涓改種各色蓮花,一到夏日,千荷競艷,風景獨好。

    眼下卻是冬日,蓮池里滿是枯荷殘葉,甚是落寞。

    晨起時分,龐涓、龐蔥、范廚與一個五十來歲的醫師沿著蓮池旁的石徑快步走進小院。

    龐涓來到孫臏榻前,關切地問道:“孫兄,今日感覺如何?”

    孫臏笑道:“疼痛略略輕些,謝賢弟掛念?!?/br>
    龐涓彎下腰去,小心翼翼地扶孫臏坐起,輕嘆一聲:“唉,都是庸醫害人。眼見已是兩月有余,孫兄的傷口非但不見好轉,反倒生出膿瘡來。涓弟想想氣惱,前日將他責打三十大板,發軍中充役去了。昨日范廚尋來一人,說是宋國名醫,專治跌打損傷,涓弟打算換他一試,孫兄意下如何?”

    孫臏又是一笑:“謝賢弟費心?!?/br>
    龐涓轉對老醫師:“喂,老先生,孫將軍的傷情,你須小心伺候?!?/br>
    老醫師掀開被子,揭去繃帶,將傷口察看一番,回身叩道:“回稟將軍,孫將軍的瘡傷已是潰爛??”

    龐涓截住話頭:“你們這幫庸醫,上來就是這句話。若不潰爛,要你等何用?本將問你,此傷你能醫否?”

    “草民盡力而為?!?/br>
    “什么盡力而為?”龐涓震怒,“你既愿治,說明你有把握。本將與你講定,若是傷口愈合,本將賞你十兩足金。若有差池,本將就拿你的兩只膝蓋償還孫將軍!”

    老醫師嚇得兩腿發顫,連連叩道:“將軍,草??草民??”

    龐涓兩眼一瞪:“怎么,你敢不應?”

    “草民??”

    龐涓回頭沖范廚道:“范廚,孫將軍的膳食,每餐不少于四菜一湯,你須葷素搭配,軟硬有序,不可有些微閃失!”

    范廚叩道:“小人領命!”

    龐涓安排已畢,轉對孫臏抱拳道:“孫兄好好養傷,涓弟公事在身,這要出去一趟?!?/br>
    孫臏拱手還禮:“賢弟只管前去,臏之傷勢,一時急切不得?!?/br>
    “孫兄保重,涓弟告辭?!?/br>
    “賢弟慢走?!?/br>
    龐涓辭過孫臏,與龐蔥回到前院,早有車馬過來。

    龐涓跳上車馬,徑投司徒府去。

    白虎聞報,略怔一下,迎出府門,揖道:“什么風把大哥吹來了?”

    這是昨晚白虎拜訪龐涓時,龐涓曾經說過的話。

    龐涓心里咯噔一響,面上卻出一笑,抱拳還禮:“小弟昨晚登門,大哥本已備好酒菜,小弟卻是匆匆離去,大哥放心不下,不知小弟有何大事。今日路過此處,順道過來探視?!?/br>
    白虎還以一笑:“謝大哥掛念!”伸手禮讓,“大哥,府中請!”

    二人走進客堂,依賓主之位坐定。

    龐涓笑問:“聽說小弟近日甚忙,都在忙些什么?”

    白虎笑道:“都是府中冗事,不足掛齒?!?/br>
    “弟妹可好?”

    “還好,謝大哥掛念?!?/br>
    “小白起呢?上次見他,觀他虎頭虎腦,眼看就是小伙子了!看他那股精靈勁兒,小家伙將來必有出息!”

    “謝大哥金言?!?/br>
    “說到小白起兒,大哥此來,原也有個想法?!?/br>
    “大哥盡可直言?!?/br>
    “呵呵呵,”龐涓笑出幾聲,“說起此事,倒也有趣!你嫂子成婚數載,一直沒個生養,想是急了,夢中也想抱兒子。前些時日,她不知從何處聽來一方,說是只要認個義子,有個誘引,就能生出胖兒子了。你嫂子大喜,回來就向大哥嘀咕此事。你也知道,大哥事事依她,認義子之事,自也是聽她的。大哥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小白起兒,正欲說話,你嫂子似已猜出大哥心思,直接提說認小白起作義子。大哥自是同意,此來想與小弟商議。若是小弟成全,大哥這就辦個儀式,使人迎接小白起兒,邀他至府小住幾日,一則圖個熱鬧,二則閑暇之時,大哥也好教他一些拳腳?!?/br>
    白虎揖道:“犬子有此榮幸,真是他的福分。待小弟告知賤內,擇日將犬子送至府中,大哥意下如何?”

    “好好好,”龐涓喜道,“不要擇日了,就明日吧!”

    “聽大哥的?!卑谆⑥D過話題,刻意問道,“孫將軍傷情如何?”

    “唉,”龐涓長嘆一聲,“傷勢仍不見輕。方才大哥又換一個疾醫,看那樣子,想是有些手段,希望此番或能有所好轉?!?/br>
    白虎一語雙關,抱拳道:“孫將軍遭此大難,幸有大哥照顧,當是不幸中的萬幸了?!?/br>
    “唉,”龐涓又是一嘆,“若不是大哥下書,孫兄就不會來至此處,也就不會遭此大難。不瞞小弟,這些日來,大哥每每念及此事,心中就生慚愧。近日大哥思來想去,仍覺此事蹊蹺。大哥素知孫兄,寧死不肯相信他是謀逆之人。大哥斷定,此事必是有人陷害。大哥請小弟徹查此事,能還孫兄一個清白?!敝v到傷心處,竟是哽咽起來,以袖拭淚。

    看到龐涓仍在表演,白虎心頭泛出一陣惡寒,淡淡說道:“大哥放心,查明真相本是小弟職責。大哥有何線索,可否提供小弟?”

    “這倒沒有?!饼嬩笓u頭,“大哥做事,向來是抓大不抓小,不曾留意身邊瑣事?;⒌芸捎芯€索?”

    白虎搖頭。

    龐涓起身揖道:“孫兄之事,拜托虎弟了。大哥明日只在家中,專候小白起兒?!?/br>
    白虎亦起身,還揖:“大哥放心,小弟明日必與賤內一道,送犬子至府?!?/br>
    送走龐涓,白虎悶頭思想多時,仍未理出頭緒,及至后晌,駕車直驅相國府。

    家宰領著白虎一直走到后花園中的一進小院,便轉身走了。

    院中一溜兒擺著幾十個陶盆,盆中栽著各式各樣的樹木花卉,個個青枝綠葉,一看就是耐寒的角兒?;菔┒自诘厣?,正自用心侍弄。

    白虎揖道:“下官白虎見過相國?!?/br>
    惠施依舊蹲在那兒,一邊侍弄花盆,一邊回他個笑:“老朽這樣子,就不見禮了。有什么事,說吧?!?/br>
    白虎將孫臏受害一事從頭至尾講述一遍,本以為惠施會有激烈反應,未料他只是皺下眉頭,兩手仍在侍弄,口中說道:“還有何人知曉?”

    白虎搖頭:“除去武安君,再就是下官和相國您了?!?/br>
    “那個府尉呢?”

    “應該不知細情。下官只是要他捕人,并未解釋因由?!?/br>
    “這就好?!被菔┞月渣c頭,“白司徒,此事不宜再查,亦不宜聲張,你知我知,到此為止?!?/br>
    白虎急道:“事情已是明明白白,此案從頭至尾,均系武安君一手所為,武安君顛倒黑白,賊喊捉賊,如此陷害孫監軍,相國為何不讓懲治?”

    惠施繼續擺弄花盆:“茍仔既死,此事就無實據。孫臏之罪又系王上欽定,王上本非圣主,武安君更是王上愛婿,縱使查出實據,你我又能如何?”頓有一時,起身將花盆移到架上,“這且不說,即使司徒查清此事,龐涓受懲,孫臏冤案得雪,于國于家益處何在?如此爭來斗去,國家元氣勢必大傷。這些年來,魏國麻煩已夠多了,何必再生事端?”

    “若是如此,”白虎不假思索,“孫監軍豈不冤屈一世了?”

    “唉,”惠施長嘆一聲,擺好花盆,拍打手上的泥土,“人生命運,皆由天定。孫監軍遭此大劫,想來也是命定的。既然他命該如此,你我又能如何?”

    “可??”白虎急道,“下官身為司徒,主管刑獄,豈能眼睜睜地看著他人蒙冤受屈?”

    “嗯,”惠施點頭贊道,“聽此言語,倒還真是白圭后人!我觀孫臏,命不該絕,不宜久居虎口。白司徒若想幫他,可酌情處置?!?/br>
    白虎思忖有頃,揖道:“相國高瞻遠矚,下官敬服!”

    翌日卯時,白虎與綺漪帶上小白起,如約來到武安君府。龐涓、瑞蓮迎出府門,龐涓樂呵呵地抱起小白起,引客人徑至堂中。

    說笑一時,龐蔥進來,稟報家廟布置已畢,可行拜禮。眾人來到家廟,龐涓、瑞蓮雙雙跪下,拜過龐衡的靈位,起身,坐在堂中。

    白起望一眼父母,走至龐涓、瑞蓮面前,跪在地上,連拜幾拜,叩道:“義子白起叩拜義父、義母!”

    龐涓望向瑞蓮。

    瑞蓮起身走到白起前面,將一只早已備好的金鎖掛在他的脖子上,又順手將他抱在懷中,連親幾口,抱至龐涓身邊。

    龐涓笑容可掬,雙手接過:“來,乖兒子,親親義父,要親三下喲!”說著鼓出腮幫子。

    白起嘟起嘴唇,去親龐涓。

    龐涓臉上滿是胡楂兒,白起親得重,眉頭緊皺,一臉苦相。

    “哈哈哈哈,”龐涓大笑幾聲,順手將他遞給瑞蓮,“乖兒子,上當了吧。來來來,把余下的兩親轉給你義母,她的臉軟和!”

    眾人皆笑起來。

    白起如法去親瑞蓮,結結實實地連親五下,喜得瑞蓮抱在懷里,不肯撒手。

    大家正在說笑,龐蔥急至,小聲稟道:“大哥,殿下與梅公主駕到?!?/br>
    一聽梅姐來了,瑞蓮急忙放下白起,與龐涓等走出家廟,迎出府門。不消一時,龐涓與太子申走在前面,瑞蓮攜瑞梅之手走在后面,步入客堂。

    太子申坐下,白虎一家進來,叩首。

    白虎叩道:“臣白虎攜家眷叩見殿下!叩見公主!”

    太子申抬手:“愛卿請起!”

    白虎再叩:“謝殿下!”

    瑞蓮走到瑞梅跟前,笑道:“梅姐,我來介紹一下,這是白司徒,這是白夫人?!庇肿叩叫“灼鸶?,抱起他,復走過來,“這是小白起兒,蓮妹今日認作義子了?!?/br>
    瑞梅抱過小白起,笑道:“真是一個乖孩子!”

    白起轉問瑞蓮:“義母,我該叫她什么?”

    瑞蓮笑道:“叫姨母!”

    “姨母!”白虎叫一聲,在她臉上輕親一口。

    瑞梅臉色緋紅,亦親他一口,笑道:“這孩子真是靈透?!?/br>
    白虎朝眾人一揖:“你們敘話,白虎告辭了?!?/br>
    龐涓揖道:“小弟慢走,恕大哥不遠送?!?/br>
    白虎夫妻朝太子再拜后退出。

    白起追出兩步:“爹,娘??”

    綺漪含淚道:“起兒,你在義父家玩,待過幾日,娘來接你,哦!”

    白起含淚點頭,目送他們遠去。

    龐涓自然知道太子、梅公主為何而來,遂在白虎夫婦走后,朝太子申揖道:“殿下此來,是否也想看望一下孫兄?”

    太子申點頭:“孫將軍可好?”

    龐涓淚出,哽咽道:“回稟殿下,孫兄他??唉,這有兩個月了,傷口仍未痊愈,真是急人!”

    瑞梅垂淚。

    太子申望她一眼,轉對龐涓:“梅妹此來,實意望他一望,不知妥否?”

    龐涓抹把淚水:“孫兄若是見到殿下、梅姐,不知會有多開心呢!”

    太子申站起來,對梅公主道:“梅妹,這就去吧!”

    龐涓帶著一行幾人,一路走向后花園,來到孫臏所住的小院里。龐涓先一步走進房中,對孫臏道:“孫兄,殿下和梅公主望你來了!”

    聽到殿下和梅公主來,孫臏震驚,欲動身子行禮,傷口一陣劇疼,額上汗出。

    龐涓見狀,上前扶?。骸皩O兄莫動!”

    說話間,太子申、梅公主,蓮公主抱著小白起,也都步入房中。孫臏以手連叩榻前幾案,泣淚道:“罪人孫臏叩見殿下!叩見公主!”

    太子申近前一步,在他榻前坐下:“孫將軍免禮!”

    孫臏再叩:“謝殿下!”

    太子申看他一眼,眼中噙淚:“孫將軍,你??受苦了!”

    孫臏泣道:“是罪臣罪有應得!”

    “唉,”太子申長嘆一聲,“不說這個了,梅妹有話問你!”又轉對龐涓夫婦,“龐愛卿,蓮妹,我們出去走走!”

    龐涓抱過白起,與太子申、蓮公主一道走出。

    房中再無他人,梅公主撲到孫臏榻前,泣不成聲:“孫將軍??”

    孫臏閉目,淚水順眼角流出。

    哭有一時,瑞梅泣道:“孫將軍,瑞梅??瑞梅總算見到您了??孫將軍??”將頭埋在榻邊,再發悲聲。

    孫臏拿衣袖抹去淚水,斂起心神,緩緩說道:“殿下方才說,公主有話欲問罪人,罪人孫臏洗耳恭聽?!?/br>
    梅公主卻不說話,只是伏在榻上悲泣。

    孫臏的聲音漸漸變冷:“公主貴為千金之軀,莫要哭壞玉體。此地齷齪,公主若是無話,就請走吧!”

    瑞梅哽咽:“孫將軍??”

    孫臏的音調越發陰冷:“公主,您快走吧,一切皆怨罪臣,是罪臣對不住王上,對不住殿下,對不住公主!”

    瑞梅止住哭聲,抬頭凝視孫臏,語氣堅定:“孫將軍,瑞梅知道,此事不是真的,一定不是真的!”

    孫臏態度更加堅定:“公主錯了,一切皆是真的!魏人殺臏一家,臏要復仇,是極自然之事。公主,你我不在一條道上,王上饒我不死,已是大恩。請走吧,罪人孫臏求你了!”

    瑞梅睜圓一雙淚眼,久久凝視孫臏,一字一頓:“將軍知梅,必知梅之心。瑞梅此生,認定將軍了。將軍生,瑞梅陪你;將軍死,瑞梅??也陪你!”

    孫臏心中一酸,淚水奪眶而出,許久,喃聲說道:“梅??姑娘??”

    聽到孫臏喊她姑娘,瑞梅起身,坐到榻邊,將頭深深埋進孫臏懷中,聲音哽咽:“先生??”

    二人依偎一時,瑞梅脫身,拿出玉簫,盯住孫臏,二目含淚,輕輕吹奏。簫聲嗚咽,如泣如訴,將她的心疼展露無遺。孫臏是何等知音之人,不消一時,淚水順腮流下,又聽一時,情不自禁地從枕下摸出排管,和淚協奏。孫臏傷勢在身,稍一鼓氣,膝蓋劇疼無比,笙音也就時而震顫,時而斷續。

    漸漸地,孫臏忘記了傷疼,笙音流暢起來。瑞梅的簫聲也越來越悠揚、抒情,如纏綿的藤蔓,將笙音團團包裹。

    小院外面,瑞蓮引白起遠去,龐涓陪太子申在荷花池邊的一行柳樹下漫步。

    春已來臨,乍暖還寒,柳樹的垂條開始綻出嫩嫩的芽尖。

    笙簫協鳴,飄出院子,回蕩在花園上空。

    “唉,”太子申長嘆一聲,“梅妹清高孤傲,難得知音,遇到孫子,引為知音知己,誰知??”

    龐涓亦出一聲長嘆:“殿下,孫兄蒙難,臣心如刀割。孫兄與臣親如手足,梅公主又與蓮兒姐妹情深,殿下放心,臣必竭心盡力,照料孫兄。只是這門親事??”看向太子申,打住不說了。

    太子申覺出他的話音,盯住他道:“哦,愛卿是何顧慮?”

    “唉,”龐涓又嘆一聲,“臣亦知梅公主心系孫兄,但孫兄已成廢人,莫說父王不肯,縱使父王愿意,梅公主貴為千金,如果下嫁一個廢人,豈不委屈了她?”

    太子申搖頭:“愛卿知蓮,卻不知梅。梅妹一旦認定孫子,莫說他是廢人,縱使一堆枯骨,必也是義無反顧的!”

    “哦?”龐涓先是震驚,繼而點頭,“大丈夫有此艷福,不枉此生矣!”思想一時,免不得醋意再起,酸酸地又是一聲輕嘆,“果是如此,臣真為孫兄高興!”

    太子申卻是話中有話:“種瓜者得瓜,種豆者得豆。孫子知梅,梅又怎不以心許他?”

    武安君府位于大梁東街。東方屬木,有繁盛之意,因而,該街為貴人所居,一街兩行是清一色的高門大院,多為府衙。

    在東街與魏王宮之間另外有條大街,名喚東市,長約二里許,甚是寬敞,一街兩行店鋪林立,燈紅酒綠,主要是為達官顯貴和魏國宮廷提供服務。在東市東端有一家店鋪,門額上寫著“羅氏皮貨行”幾字,門前豎一木牌,上寫:“整店鬻讓”。

    富家少爺打扮的公子華與一名隨從步入店中。

    見是買主,店家迎上揖道:“公子,請!”

    公子華還過一揖,指木牌道:“店家欲鬻此店?”

    “正是,”店家點頭,“在下是中山人,在大梁經營皮貨已逾十年。家父病重,急召在下回去。此店只好鬻讓?!?/br>
    公子華打量店鋪:“店家欲讓多少錢?”

    店家指著鋪面:“本店有面鋪三間,院子一進十間,按眼下市值,當值足金七十兩;店中尚存毛皮三百五十件,均為燕、趙、中山等地上乘選料,進價即值七十兩,打總兒共是一百四十兩。因在下急于鬻讓,公子能出一百二十兩足金即可成交?!?/br>
    公子華巡視一圈,又讓隨從點過皮貨,見店家說得一絲不差,拱手道:“此店照說可值一百二十兩,可眼下春日已至,皮貨進入淡季,大半年賣不動不說,還需花錢照料?!?/br>
    店家點頭:“公子說出此話,已是行家。出個數吧!”

    公子華伸出一個指頭:“此數如何?”

    店家點頭:“公子實意愿買,就此數吧?!?/br>
    公子華讓仆從取出箱子,拿出黃金,過秤稱出一百兩,付給店家。店家陪同公子華的仆從前往相關府衙,換過契約,乘車馬回中山去了。

    公子華寫下“秦氏皮貨”四字,使人做成匾額,將“羅氏皮貨行”幾字換下,又使人將店鋪里面整修一新,召來鑼鼓敲打一番,算是正式開張。

    離皮貨行百步遠處,拐有一條小街,是東市菜市場,魚蝦rou食等各色食品琳瑯滿目。

    這日晨起,武安君府上的主廚范廚提個大籃子,在各個攤點上東逛西蕩,摸摸這個,瞧瞧那個,一個錢袋子懸在屁股后面晃來吊去。

    幾個衣著襤褸的孩子互望一眼,悄悄跟上。范廚走至一家賣干貨的攤前,看中擺在攤前的一筐干棗。范廚蹲下,正在認真挑選,一個孩子掏出剪刀,動作麻利地將系袋子的繩子剪斷,提上錢袋撒腿就跑。

    范廚感覺有異,順手一摸,吃一驚,回頭見是一個孩子提著他的錢袋飛逃,便邊叫:“偷錢嘍,小偷偷錢嘍,抓小偷??!”邊撒腿狂追。

    范廚眼見就要追上,路邊突然冒出幾個賣雜物的半大孩子,有意無意地擋在他的前面。待范廚閃過去時,小偷已在一箭地開外拐進一條胡同。

    范廚追入胡同,再不見蹤影。范廚追到胡同盡頭,胡同連著胡同,小偷不知拐到何處去了。范廚靠在墻上,正在咒罵毛賊,公子華照面走來,停步問道:“這位仁兄,出啥事了?”

    “唉,”范廚長嘆一聲,“小人為東家造廚,這來買菜,錢袋卻被小偷搶去。小人這??眼下身無一銅,如何買菜?買不到菜,主人一家的飯食可又??怎么辦哪?”

    “哦,”公子華佯吃一驚,“這倒是件大事!仁兄能否將實情講予在下?”

    “唉,”范廚又嘆一聲,“公子有所不知,小人所有錢財盡在那只袋中。小人為主人一家主廚,所有菜蔬,家宰均讓小人采買。小人每三日上街一次,今日剛到市上,尚未購得一物,錢袋就讓一個小毛賊搶走了!”

    “仁兄袋里有多少錢?”

    “布幣一百多,還有不少碎銀子?!?/br>
    “銀子沒個數?”

    “說不清呀,沒過秤,到街上買菜,一般都是估個重,差不離就算了?!?/br>
    “若是尋不回來,仁兄怎么辦呢?”

    “唉,”范廚淚水出來,“丟這么多錢,家宰必從小人工錢里扣除。小人每月工錢只有六十個布幣,這么多錢,至少要扣六個月。小人家中,上有六旬老母,下有三尺孩童,這??這六個月光景,小人可拿什么養活他們?”

    “若是如此,”公子華起身說道,“仁兄且隨我來!”

    “哦?”范廚驚喜道,“公子能幫小人抓到小偷?”

    “呵呵呵,”公子華笑笑,“抓到抓不到,仁兄只管跟著在下就是?!闭f畢沿胡同率先走去。

    范廚遲疑一下,不無忐忑地跟在后面。

    二人來到東市大街,拐進秦氏皮貨行。范廚站在店中,左右打量店鋪,知他是個巨商,心中更是忐忑。

    公子華打開錢箱,取出三塊小金餅,遞給范廚:“仁兄,這是三兩足金,當值你那袋中所有的錢。拿去用吧?!?/br>
    范廚驚呆了。

    “呵呵呵,”公子華笑出幾聲,“拿去呀,快去買菜,待會兒集市散了,買不到新鮮菜,就燒不出好菜了!”

    “這??”范廚以為是在夢中,“這這這??這三兩金子??”

    “呵呵呵,”公子華又是幾聲笑,“這三兩金子在我這兒不足掛齒,在仁兄那兒卻是一家老小半年的生活費,用處不一樣哩?!?/br>
    聽到這么實在的話,范廚大是感動,撲通跪地,叩首,涕泣:“敢問恩公如何稱呼?”

    公子華扶起他:“仁兄請起,在下姓秦,你叫在下秦少爺即可?!?/br>
    范廚泣淚:“小人姓范,因會做些小菜,人稱范廚。這三兩金子算是小人暫借恩公的,待小人有錢時,一定奉還!”

    “送你就是送你,范兄若提歸還二字,本少爺這就不送了?!?/br>
    范廚復跪下來,叩首:“若是此說,小人就收下了。恩公但有用到小人處,盡可吩咐!”

    “呵呵呵,”公子華笑道,“這話本少爺倒是愛聽。本少爺剛來此處做些經營,今日算交范兄一個朋友。從今日起,范兄但有難處,盡可來此尋我?!?/br>
    范廚哽咽道:“小人記下了!”

    芳草萋萋,一年一度的春耕大忙就要開始,堅持一冬的魏國冬訓總算告一段落。龐涓將各地守丞及負責冬訓的將官召至逢澤大帳,具表列報,獎有功,罰不力,一連忙活幾日,方才驅車趕回大梁。

    龐涓回到府中,聽完龐蔥稟報,心頭一動,動身前往后花園,看望孫臏。

    出書房后,龐涓望到小白起在一棵大樹下聚精會神地觀看什么。龐涓好奇心起,悄悄走到白起身后。白起毫無察覺,仍在埋頭觀察。

    龐涓拍拍白起的腦袋:“好兒子,你蹲這兒看什么呢?”

    見是龐涓,白起跪地叩道:“回稟義父,孩兒正在觀看螞蟻排軍演陣?!?/br>
    龐涓興趣大起,也蹲下去,果見成千上萬只螞蟻紛紛出洞,排成黑乎乎的一行,直向大樹爬去。

    看一會兒,龐涓笑道:“兒子,可知螞蟻演的是何軍陣?”

    “回稟義父,是一字長蛇陣?!?/br>
    “正確!”龐涓略一思忖,“假設你是我方將軍,這些螞蟻排成一字長蛇陣與你對壘,你將如何應對?”

    白起考慮片刻:“襲其巢xue,斷其后路,殺他一個片甲不留!”

    “呵呵呵,”龐涓樂了,“兒子如何襲其巢xue,殺他一個片甲不留?”

    “義父稍待片刻?!卑灼鹋苓M旁邊一處屋子,提出來一壺熱水,徐徐澆進地上的螞蟻洞中,再從洞口沿蟻陣澆之。

    待白起澆畢,龐涓一把將他抱起,不無滿意地拍拍他的小腦袋:“嗯,孺子可教也!走,隨義父望望孫伯父去!”

    龐涓抱著白起走進孫臏的小院,敘話一時,將白起拉到榻前:“乖兒子,來,給孫伯父磕頭!”

    白起跪下叩首:“司徒白虎長子、武安君義子白起叩見孫伯父!”

    孫臏笑道:“白起,快快請起?!?/br>
    見白起如此明事,龐涓由衷高興,笑對孫臏道:“白起是涓弟義子,自也是孫兄義子,望孫兄能以義子待之?!?/br>
    白起眼睛一眨,再跪于地:“孫義父在上,請受孩兒一拜?!闭f完連拜三拜。

    孫臏樂不可支,連連點頭:“好好好,孫義父認下你了!”

    龐涓掀開衿被,細細察看孫臏傷勢,問道:“孫兄,近日感覺如何?”

    “嗯,”孫臏點頭贊道,“這位宋醫甚高,膿水盡化去了。聽醫師說,若是不出意外,再過一月,當可痊愈!”

    “太好了!”龐涓扭身叫道,“醫師何在?”

    正在耳房煎藥的醫師聞聲趕至,叩見龐涓。

    龐涓沖他滿意地點下頭:“孫將軍傷情好轉,皆是先生之功,本君暫先犒賞五兩足金,待孫將軍完全康復,再行賞你?!?/br>
    醫師叩道:“謝大將軍恩賜!”

    龐涓拍拍白起的腦袋:“兒子,你帶醫師前去賬房,支金五兩?!?/br>
    白起答應一聲,引醫師徑出院門。

    孫臏凝視龐涓,心中感動,輕嘆一聲:“唉,臏至大梁,本欲助賢弟一臂之力,不想卻成賢弟累贅,每每思之,甚是愧疚?!?/br>
    龐涓跪地,淚如雨下:“孫兄遭此大難,皆是涓弟之過。不瞞孫兄,涓弟每思此事,心疼難忍,恨不能以身相替,歸還孫兄兩只膝蓋?!?/br>
    孫臏越加感動,又嘆一聲:“唉,臏已成為廢人,賢弟大恩,臏只能來世相報了?!?/br>
    龐涓略頓一下,以袖抹去淚水,抬頭望著孫臏:“此事也怪先生,好端端的,為何要將孫兄的‘賓’字改為‘臏’字?涓弟早就說過,‘臏’字不是佳語,真就應驗了!”

    “此事與先生無關?!睂O臏說道,“今日想來,是臏命中該有這場劫難!先生高深,先一步看破天機,卻又不好明說,因而改此臏字,以使臏有所警示。不想臏生性愚鈍,終未領悟,方才招致此禍?!?/br>
    “唉,”龐涓長嘆一聲,“說起先生,涓弟真是追悔莫及啊?!?/br>
    “賢弟追悔何事?”

    “涓弟本是魏人,視魏為家,唯思在魏成就一番功業。昔日在鬼谷之時,涓弟一心貪戀山外機會,學業未成就倉促下山了。不想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涓弟已盡全力施展,卻總感到力不從心,這才盛邀孫兄下山。邀兄之時,涓弟心中唯系一念——假使你我聯手,或可有所成就。萬未料到,涓弟此舉,反倒害了孫兄!”

    “唉,”孫臏長嘆一聲,“賢弟,時也,運也;運也,命也。臏生于戎馬世家,親歷殺伐,九死一生,彷徨不知所向。幸遇墨家巨子指點迷津,臏至鬼谷,方才看清前程。鬼谷用功四年,雖說不及賢弟,臏也算是盡心盡力了。一朝下山,臏本欲有所作為,誰知人算不如天算!”略頓一頓,又嘆一聲,“唉,賢弟,不說也罷!”

    “孫兄過謙了?!饼嬩赣芍再澋?,“項城之戰,涓弟已知孫兄功力。前番對弈,孫兄氣勢如虹,更令涓弟望塵莫及。涓弟弈后自思,一年不見,孫兄功力突飛猛進,定與《孫子兵法》有關??上т傅芮蟪蛇^急,與此寶書失之交臂,終為憾事!”

    “賢弟莫急?!睂O臏勸慰道,“臏自至魏,早已有心將此寶書傳于賢弟,只是忙于瑣事,未得機緣。今臏已成廢人,此書縱在胸中,也是無用。待臏傷勢略好,必將胸中所記,盡數寫出,以供賢弟參悟?!?/br>
    龐涓聞言,叩拜于地:“孫兄果能如此,則是涓弟造化!”

    孫臏急道:“賢弟快快請起!”見龐涓起身,又道,“賢弟可備竹簡、筆墨于此,待臏感覺好時,即于榻上默寫?!?/br>
    “有勞孫兄了?!?/br>
    第二日,龐蔥使人送來竹簡、筆墨等物,龐涓親選一名略識文字、頗有靈氣的婢女貼身侍奉。孫臏仍不能動,醫師不讓他有任何勞作,但孫臏感念龐涓之恩,堅持書寫。醫師無奈,只好使人做出一個木架,支在榻上,讓孫臏坐起,婢女侍候筆墨,慢慢書寫。

    寫字極是費力,孫臏每寫一字,都要強忍劇痛,忙活一個上午,也只寫完兩片竹簡,不過數十字而已。及至中午,龐涓聽說孫臏已寫出開端,急來觀看。

    看到孫臏握筆艱難,額上汗出,龐涓甚是過意不去,掏出絲絹,輕輕拭去孫臏額上汗珠,泣道:“孫兄??”

    “唉,”孫臏長嘆一聲,“稍一用力,竟是疼痛鉆心。這有兩個時辰了,方才抄錄這么幾片?!?/br>
    龐涓哽咽道:“孫兄,欲速則不達,孫兄不可著急,眼下當以養傷為重,待傷好之后再抄不遲!”

    孫臏又嘆一聲:“唉,今日看來,臏真的成個廢人了!”

    龐涓擦把淚水,勸道:“孫兄不可說出此話!廢與不廢,也不是肢體所能限定的。許多人肢體健全,卻是飽食終日,與廢人一般無二。孫兄肢體雖殘,智謀卻高,天下諸事,無所不曉,哪能與廢人等同?”

    孫臏苦笑一聲:“廢與不廢,臏心中自有比較,賢弟莫要安慰在下了!”

    正說話間,范廚提著飯盒走進,見龐涓在,叩拜道:“小人叩見主公!”

    龐涓看他一眼:“呈上飯菜!”

    范廚遞上飯菜,擺在幾上。

    龐涓打開,望見只有兩菜一湯,勃然怒道:“大膽奴才,孫將軍所供飯食當是四菜一湯,為何少去兩菜?來人,將范廚拉下,領杖二十!”

    龐蔥帶兩名仆從走進院門,扭住范廚。

    “賢弟,”孫臏急道,“此事不怪范廚,是臏專門交代的。臏四體不勤,肚中不饑,有此兩菜一湯,已是足矣!”

    龐涓怒氣未消:“身為奴才,私減菜肴,理該責罰?!庇洲D對龐蔥,“孫兄既有交代,可減十杖,拉出去領刑!”

    龐蔥努嘴,二仆將范廚拉出去領杖。

    孫臏顧自垂下頭,不再言語。

    龐涓將兩菜一湯放入托盤,端至榻上:“孫兄,請用餐!”

    孫臏將飯菜一把推開:“賢弟,你還是端走吧!”

    龐涓震驚:“孫兄?”

    “唉,”孫臏輕嘆一聲,“范廚因臏而受責罰,叫臏如何吃得下去?”

    龐涓急叫:“來人!”

    奴婢走入,叩道:“奴婢在!”

    “速去告訴家宰,就說孫將軍求情,范廚十杖權且寄下!”

    奴婢應聲諾,飛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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