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
“是啊,是??!韓老師您分析出什么了?”一旁的艾小美和杜英雄忍不住齊聲附和,看來這倆孩子早把顧菲菲的叮囑拋到腦后了。 見顧菲菲狠狠瞪著眼睛,韓印笑笑敷衍過去,以免她當著吳斌的面發火,然后說: “第一,從作案方式上,可以解讀出兩點:‘閃電襲擊’表明兇手與死者是陌生關系,而割喉看起來有點像一種儀式——兇手完全可以用鈍器直接將死者砸死,卻偏偏要費一道工序,顯示割喉是他在行兇中必須要訴諸的一種行徑。 “第二,兇手在作案中分別運用了圓形鈍器和刀具,而除了分尸現場,周圍并未發現滴濺型血跡,說明兇手還提前準備了裝兇器和器官的容器,由此可以看出,這是一起有充分預謀的犯罪。 “第三,血跡情況表明,巷口處即是第一分尸現場,而我剛剛稍微往巷子深處走了走,發現里面伸手不見五指,而且鮮有人經過,那么兇手為何不在隱蔽的巷子深處分尸,而是選擇可能會被目擊的巷口呢?這里面同樣也可能有兩個原因:一是,兇手當時處于癲狂狀態,意味著他可能有某方面的精神病癥;另一點,有可能也是一種儀式行為,是他刻意的。 “第四,將沒有強jian行為、有虐尸行為以及收藏器官行為綜合起來看,兇手應該是一個性變態。如此殘忍地殺人,也許是為了滿足其變態的性幻想。 “第五,兇手通過網絡表明身份,目的很明顯是想引起關注,表明現實中他是個毫不起眼的人,借助對警察的挑釁來獲得身份感,這種行為特征在變態犯罪的‘歷史’上……” 韓印其實本想說的是“在變態犯罪的歷史上非常多見”,但當他說到“歷史”這個詞時,腦海里突然閃出一幅畫面,隨即他停下話來,用食指推了推眼鏡,目光怔怔地望向遠處…… 韓印話頭戛然而止,不明就里的吳斌自然要緊著催促他繼續說下去,可他剛要有所表示,卻被顧菲菲抬手示意打住了——韓印這個姿態她太熟悉了,當它出現時,往往意味著他發現了某個關鍵性的線索,她不希望吳斌打斷他的思路。 “吳隊,今天先到這兒吧,有些情況咱們明天再討論?!背聊季?,韓印對吳斌淡淡地說道,然后不容分說兀自邁步向警車走去。眾人雖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但也只好跟上。 吳斌將幾個人送到招待所,將房間鑰匙分發到各自手上便告辭了。 四人住在一個樓層,房間也是一個挨著一個,韓印打開房門,甩甩頭,沖大家示意一下,說:“你們都到我房間來吧?!?/br> 進到房間,韓印徑直走到寫字桌前卸下雙肩背包,從里面拿出筆記本電腦,啟動,然后打開自建的“案例資料庫”瀏覽起來,身后的幾個人都坐在床邊悶不吭聲地等著他解開疑問。 其實,起初看到案件資料時,韓印就有似曾相識之感,好像先前在哪起案子中見過相同的作案手法,只是一時想不起來。剛剛在現場說到變態犯罪歷史時,他突然醒悟到這是一起“模仿犯罪”,但當時他覺得有必要再仔細核對一下案件細節,再向大家公布。 默默地劃動了一陣鼠標,韓印轉過身沖艾小美說:“小美,你之所以想到支援小組當一名刑警,是不是受到一些影視劇和罪案小說的影響?” “呀,韓老師你好神啊,你怎么知道的?”艾小美驚訝地說,“我是特別喜歡看罪案類小說啊,尤其是連環殺手題材的?!?/br> “我說幾個特征,你想想有沒有在哪里看過?!表n印笑笑,繼續說,“這是發生在一百多年前的一起連環殺人案,案發地是當地有名的貧民窟;兇手作案時間都選擇在周六和周日晚間或者凌晨;受害者全部為妓女;兇手是一個左撇子;行兇地點都在街邊,不刻意隱蔽;手法同樣是先施以閃電攻擊,再進行割喉,也同樣有剖割尸體和帶走器官的舉動;還有在連續作案的中間,也曾寄信給報館進行挑釁?!?/br> 韓印話音剛落,艾小美正努力思索著,顧菲菲皺著雙眉,脫口說道:“你說的應該是1888年,發生在倫敦東區白教堂附近的連環殺害妓女案吧?” “對??!咱們的案子可不就是‘白教堂血案’的翻版嗎?難道兇手是‘開膛手杰克’的粉絲?”在顧菲菲的點撥下,艾小美茅塞頓開,緊跟著興奮地說道。 韓印點頭道:“有這種可能?!_膛手杰克’雖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個連環殺手’,但他確實是第一個被西方社會和全世界矚目的連環殺手,可以說他就是連環殺手的代名詞。在一些反社會人格的群體里,他是一個殿堂級的罪犯,至今都擁有眾多粉絲?!?/br> “如果是模仿作案,兇手的犯罪行為只是依照‘開膛手杰克’的方式進行的,并非他本人特有的狀態,那么我們分析他的行為特征,是不是就沒有價值了?”杜英雄插話道。 “不,當然有價值。所謂走過必留痕跡,任何行為都有它特定的信息,就算是模仿,有的可能流于表面,而有的則會深入骨髓,由此我們可以推斷兇手的智商和邏輯思維水平?!表n印接著解釋說,“在這起案子中,無論時間、地點、手法乃至犯罪標記行為,兇手對‘開膛手杰克’的模仿,都稱得上是嚴絲合縫、如出一轍,沒有任何遺漏。這表明,兇手是一個思維成熟、性格嚴謹、行事細膩縝密的人,他的年齡應該在30歲以上。 “另外,既然是模仿犯罪,兇手又刻意追求細節精準,那意味著作案地點尤其是受害者身份是特定的——必須是生活在‘貧民窟地區’的‘妓女’。由此推斷,兇手可能事先反復踩過點,而且一定近距離觀察過死者。他知道死者的身份,知道她下班的大概時間,知道她住在哪里,回家要走哪條路線,他甚至有可能曾經光顧過死者,但不會是熟客。 “至于作案動機,有兩種可能性:第一,兇手是‘開膛手杰克’的粉絲,渴望得到如偶像一般的知名度;第二,他極度仇恨妓女這樣一個群體,可能他曾經被妓女冷落和侮辱過,又或者因嫖妓染上性病等。當他想要懲罰她們,便決定采取最著名、最殘忍的妓女殺手‘開膛手杰克’的方式??傊?,我們所面對的很可能是一名‘妓女殺手’?!?/br> 韓印話未說完,杜英雄急著插話說:“我覺得兇手沒有咱們想象的那么嚴謹吧?‘開膛手杰克’主要在白教堂附近活動,而“4·7”案的案發地附近并沒有教堂,而且前者是發信給報館,而后者是通過網絡發帖?!?/br> 未等韓印解釋,顧菲菲接下話道:“這兩點恰恰證明,兇手有相當成熟的思維,并且對‘開膛手杰克’的案例有很深的研究。他不發信給報社,是因為他深知以我們目前的體制,報社是不可能把他的信公之于眾的,這樣他就無法得到他所期望的關注度;而所謂的‘白教堂’,是指位于倫敦東區東部,倫敦塔和倫敦港北邊,靠近懷特切伯大街的一個區域,并不是指一座教堂?!?/br> “噢,原來如此??!”杜英雄使勁點著頭,憨笑兩聲,說,“顧姐你和韓老師真是太默契了?!?/br> “簡直是天生一對??!嘻嘻!”艾小美跟著說。 “胡說什么,皮癢了是吧?”顧菲菲使勁瞪了她一眼。 “今天就到這兒吧,時間也不早了,大家都趕緊回去休息,明天一早咱們和吳斌再深入討論一下?!表n印為了化解自己和顧菲菲的尷尬,適時結束了談話。 此時的韓印,以為自己對案子的認知已經很清晰了,豈知所謂的“妓女殺手”,只不過是冰山一角,接下來他將會遇到更加詭秘兇險的血案! 第三章 “粉絲殺手” 早晨,韓印等人聚集在招待所門前,等待吳斌來車接他們去刑警隊。 沒等多長時間,一輛白色商務車便停在眾人身前,由司機座位上下來一個瘦瘦的年輕人。顧菲菲認得這個年輕人,他是專案組警員,昨天的碰頭會他也參加了。 年輕警員繞過車頭,拉開商務車側門招呼眾人上車,待大家都坐好,他也上車發動起引擎。 “本來吳隊要親自來接你們,可一大早玉山街道又出了命案,他只好帶著隊里的人趕過去了?!蹦贻p警員一邊掉轉車頭,一邊替吳斌解釋。 “沒什么,其實很近的,我們也可以走路去局里的?!鳖櫡品瓶蜌獾?,緊接著又問,“怎么又是玉山街道?什么案子?跟‘4·7’案有關嗎?” “應該沒有太大關聯,據最先趕到現場的派出所方面匯報,手法不太一樣,不過聽說也挺慘的,人都被劈成兩半了?!蹦贻p警員說。 顧菲菲和韓印對視一眼,小聲嘀咕了一句,顧菲菲便對年輕警員說:“你方便帶我們去現場看看嗎?” “當然可以,沒問題!”年輕警員爽快地應道,說著話掏出手機撥給吳斌,問明具體方位,便在一個十字路口右轉,向玉山街道方向駛去。 大約一刻鐘后,商務車載著眾人來到案發地,韓印暗自估算了一下,這里到“4·7”案現場,只有不到一公里的距離。 現場在一個圓形廣場中間,四周已經拉起了黃白相間的警戒線,顧菲菲抬手正欲掀起警戒線進去,突然轉身對身后的杜英雄和艾小美叮囑道:“你們倆都是第一次出現場,一會兒看到尸體可能會不太適應,你們盡量不要往人的方面去想,把它當成一個道具或者案件中一個平常的證物去看,就不會有畏懼感了。如果實在忍不住想吐,最好走遠一點,別讓人家覺得咱支援小組不專業,懂了嗎?” 顧菲菲這番叮囑絕對是經驗之談,多年的現場經歷,讓她看到太多菜鳥初次見到尸體時的窘態,甚至面對一具無任何傷痕和血跡的尸體,有些人恨不得把五臟六腑全吐出來。自己的兩個部下,先前從未經歷過謀殺案現場,尤其艾小美說不定還沒見過真的尸體,待會兒可別一驚一乍的,當著眾多地方同行的面出洋相。 “沒事,放心吧顧姐,我可是做過毒販臥底的,什么沒見過?死都死好幾回了,還能被個尸體嚇著?”杜英雄拍著胸脯,大大咧咧滿不在乎地說。 “不……不會太嚇人吧?我還沒見過死人呢,真不知道會有啥反應?!迸c杜英雄相比,艾小美顯得有些底氣不足,聲音怯怯的,一雙小粉拳也攥得緊緊的,看上去緊張得不得了。 見她這副模樣,韓印體貼地說:“小美,一會兒你跟在小杜身后吧,如果實在不敢看,就瞅著小杜的后背?!?/br> “對對對,要是害怕就躲我背后來,盯著哥偉岸的臂膀?!倍庞⑿勖硷w色舞,越說越來勁。 要是換在別的場合,杜英雄這么嘚瑟,艾小美早把他滅了,可現在她沒心思和他貧嘴,臉上的血色越來越少,往日的活潑勁也早沒影了,只是機械地“嗯嗯”兩聲應著。 廣場中間有一個圓形花壇,可能很長時間無人打理了,花壇中盡是半米高的野草。技術科人員正忙著拍照取證;法醫在進行尸表初檢;吳斌抱著膀子,嘴唇抿得很緊,眼睛直勾勾盯著被野草包圍的尸體,臉色非常難看。 聽到身后有響動,他扭過頭來,見是韓印和顧菲菲等人,便閃了閃身子,沖尸體揚揚下巴,說:“你們來了看看吧!” 韓印和顧菲菲沖他點點頭走到尸體旁,還未來得及仔細看,就聽身后傳來嗷嗷的嘔吐聲,是杜英雄。他就沖尸體瞥了那么一眼,便連步子都邁不動了,蹲在街邊稀里嘩啦地吐起來。想想剛才他那副信誓旦旦的模樣,真是讓韓印和顧菲菲覺得又好氣又好笑。不過出乎意料的是艾小美,這小丫頭竟沒有絲毫不適,反而還一臉興奮。她湊在尸體旁邊,像煞有介事地由上到下觀察著,眼神中充滿新鮮感,好像突然得到一個新玩具似的,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天賦吧。 死者是一個赤身裸體的年輕女性,尸體自肚臍處被攔腰斬成兩段,面部朝上,肘部彎曲,雙臂舉過頭頂,兩部分尸體被對正擺放,但并未完全對死,中間相隔50厘米左右的距離。尸體有明顯被清洗過的跡象,現場未見血跡,右側rufang幾乎被切掉,只連著一層皮,腹部有一個不規則的菱形創口,兩邊嘴角被割開,傷口直至耳根,在死者面部形成一個詭異的微笑。 尸體的慘狀可以說令人發指,尤其是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讓顧菲菲心底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怪誕之感。而韓印雙眉緊鎖,面色嚴峻,在短暫沉思后,淡淡地開口說道:“誰是第一個來到現場的警員?” “是我和所里的協警?!?/br> 應答聲從韓印身后傳來,他轉頭,看見一個中年民警和一個個子不高的協警。他打量了一眼中年民警,問:“你們來的時候,尸體就是這個姿態嗎?” “對,我們沒動過,而且問過報警的市民,也說沒動過?!敝心昝窬鸬?。 韓印點點頭,轉回身沉聲說:“并案吧!” 并案?韓印的話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也包括顧菲菲。她繞著尸體觀察一圈,說道:“頭部有被重擊的跡象,嘴部下頜骨與咬合肌被切斷,這些可能就是致死原因;死亡時間至少在24小時以上;手腳有很深的綁痕,看來曾遭到過拘禁;尸體里里外外被仔細清洗過,表明這里肯定不是第一現場;從尸體兩部分的創口和瘀痕來看,分割尸體的應該是一把大砍刀;分割時死者可能還未完全停止呼吸;尸體腹部的菱形創口為切除zigong所留的疤痕,創口走向是順時針,結合尸體分割創口是由左至右,說明兇手的右手是慣用手;死者陰部有撕裂傷,應該遭受過強jian……” “對,但沒發現jingye和毛發,看來兇手做過防范?!狈ㄡt插話道。 法醫說完,顧菲菲帶著質疑的口吻對韓印說:“慣用手為右手,有性侵犯行為,死者被拘禁過,現場非第一現場,無標志性割喉行徑,只帶走zigong,無切割腎臟行為,這些可都跟‘4·7’案截然不同,怎么能并案呢?” “死者身份確認了嗎?”韓印未立即回應,而是扭頭問向旁邊的吳斌,但未等吳斌說話,便接著又問,“她的工作跟演藝方面有些關系吧?” “對??!你怎么知道?”吳斌詫異地說,“她在玉山街道一家低檔舞廳做歌手,就住在這附近,我們已經找到她的出租屋了,那里是殺人第一現場?!?/br> “她應該還被肛交過?!表n印接著說道。 聽了韓印的提示,顧菲菲趕緊將尸體下半部分掀至45度角稍微打量了一下,隨即滿臉疑惑地點了點頭。 “她一定還被強迫吞食過自己的大便?!表n印再次提示道。 顧菲菲將鼻子湊近死者嘴部,用力聞了聞,然后仰起頭說:“你說得對,不管是不是她自己的,但可以肯定她吞食過大便,如此說來,這也是一起模仿作案,對嗎?” “嗯!”韓印一臉嚴肅地說道,“1947年1月,美國加利福尼亞州洛杉磯市,曾發生過一起震驚全美的分尸案,即著名的‘黑色大麗花謀殺案’。其案件特征,和眼前的案件一模一樣,甚至連現場環境和死者身份都幾乎相同——案發現場也是一個荒草叢生的廣場,死者是一個好萊塢三流演員?!?/br> “同在玉山街道區域內,時隔不到半月,接連發生兩起變態模仿作案,絕不可能僅僅是巧合,看來的確有必要并案了?!鳖櫡品拼藭r對韓印的判斷已深信不疑,她深深嘆了口氣,接著說,“唉,這樣說來,咱們面對的兇手,并不是所謂的‘開膛手杰克’的粉絲,可能所有變態殺手都是他崇拜的對象?!?/br> “什么‘開膛手杰克’粉絲?什么變態殺手粉絲?你們到底在說什么呢?”一旁的吳斌,不明就里,瞪著布滿血絲的眼睛急切問道。 “噢,是這樣的……”韓印向吳斌大致解釋了一番,表示相關行為分析等回隊里再詳細呈上,然后轉過頭對顧菲菲說,“看來必須要調整昨夜的‘犯罪側寫’了!” “對,尤其是動機方面?!鳖櫡品菩念I神會地說。 直到現場勘查結束,吳斌宣布收隊,杜英雄都未敢再靠近尸體,當然可能大半原因是覺得尷尬。周圍把守現場的民警一直在偷笑,讓他更加無地自容,恨不得扒開一條地縫鉆進去。好在回程的一路上,韓印和顧菲菲都沒搭理他,不然他會覺得更尷尬。不過,艾小美不會放過這個“調戲”他的機會,一個勁地沖他擠眉弄眼,學著他嘔吐的模樣…… 第四章 殺人體驗 兩起模仿作案的原案件,在變態犯罪歷史上,都是非常著名的案例。而它們之所以稱得上著名,一方面,是因為兇手作案手段極端殘忍;另一方面,則因為它們至今仍然是懸而未解的案件。這便賦予它們神秘的色彩,數十年來不斷有人癡迷于這兩起懸案的研究,希望能夠挖掘出真相。那么本案兇手的目的又是什么?是因為癡迷于挖掘真相,導致走火入魔?還是對兇手的一種崇拜和致敬?還是一種想要學習和體會變態犯罪的快感?總之,隨著第二起模仿案件的出現,兇手的作案動機便更加難以捉摸了。 起初,韓印以為兇手作案的目標,主要是針對妓女,但現在看來不管是“坐臺小姐”還是“舞廳歌手”,都只是兇手模仿犯罪中的道具而已,對于整個案件來說她們的身份沒有太多的研究價值。當然,如果有線索證明她們之間存在交集,就另當別論了,可惜直到目前為止,專案組方面還未找到兩名受害者在生活中的關聯之處。 同樣,兇手此次作案的表現,與其首次作案一樣,對懸案細節的模仿十分精準。也同樣,如韓印先前分析的,這是一次有充分預謀的作案。兇手一定曾在兩個受害者周圍出現過,而且案發現場相隔很近,說明兇手對玉山街道非常熟悉,甚至也許就居住在那兒。那么,接下來的工作重點,是集中警力在兩個案發現場附近以及死者的工作場所,尋找潛在的目擊證人,詢問在案發前是否有形跡可疑的人出現。 對玉山街道深入細致的排查,結果可以說一好一壞。 壞的方面,是兩名死者之間確實沒有任何聯系;好的一面,是有一名在街邊拉客的“小姐”,表示曾在半夜里目睹有人在第一起案子現場徘徊,而且還一直手舞足蹈地比畫著,但時間不是在案發前,而是在最近。 會不會是兇手重返現場溫習快感呢?如果是,他會不會重返第二個現場?針對“站街小姐”提供的線索,韓印建議專案組對圓形廣場進行嚴密監控,可讓他沒想到的是,當晚那個身影就出現了。 晚上11點多,街上人車漸漸稀少,一名身著黑色運動裝、頭戴灰色運動帽的男子,進入監視范圍。他從廣場邊的一條胡同中鉆出,帽檐壓得很低,站在街邊左右張望了一下,然后裝作很隨意的樣子,緩緩向廣場中間的花壇靠近。 他在花壇邊定住身子,怔怔地注視著花壇中的雜草,像是在沉思,片刻之后,他開始圍著花壇轉悠,嘴里振振有詞,雙手胡亂比畫著…… 吳斌一聲令下,幾名警員從監視車輛上跳下來,迅速向廣場中央靠攏。男子眼見幾個壯實的漢子朝他奔過來,急忙轉身飛快向廣場另一側的居民區跑去…… 那居民區面積很大,當中交錯了若干條胡同,里面黑漆漆的,地勢坑坑洼洼、高低不平,追趕進去的警員不敢放開來跑,只能摸索著前行,目標很快便沒了蹤影。 幾個警員正自沮喪,突然聽到不遠處傳來細微的呻吟聲。順著聲音找過去,一個警員點亮手機屏幕照了照,看見正是目標男子躺在地上,臉上滿是鮮血,敢情這哥們兒路也不熟啊,慌不擇路把自己撞倒了。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警員隨即掏出手銬,把男子雙手銬住,從地上拖拽起來。 在廣場中抓捕到的男子,很快被帶回刑警隊。他臉上的傷勢并不重,經過簡單處理,便被送進審訊室,接受訊問。 “姓名?” “張松林?!?/br> “年齡?” “43歲?!?/br> “職業?” “作家?!?/br> 一套常規問話,男子沒有絲毫抵觸,應答相當配合。顧菲菲冷著臉繼續問:“大半夜不好好在家待著,到廣場瞎晃悠什么?知不知道那是殺人案現場?” “知道,知道,實在不好意思,給你們添麻煩了?!睆埶闪质箘劈c點頭,做出歉意的姿態解釋說,“我手頭上正在寫一部罪案小說,聽說了案子,就想到真實的殺人現場感受一下氣氛,尋找一些創作靈感。沒想到被你們當成了嫌疑人,而我又錯把你們看成劫道的,所以就跑了……真的……真的完全是個誤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