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
實驗室里,dna技術人員對我提取的棉簽進行了浸泡和離心,然后取了沉淀物做了一張涂片。我拿過涂片,放在顯微鏡下觀察著。 “漂亮!”我喊道。 “找到了?”dna室的妹子抿嘴一笑。 “有jingzi,快做dna檢驗!”我興奮地說道。 在dna室門口等著檢驗結果的時候,胡科長也傳來了好消息。 “餅干袋子我們調查了?!焙崎L的聲音透過電話依舊洪亮,“是地方產的餅干,產地是在陜西省,主要銷售渠道也是在他們省內。按理說,我們省不會有這樣的餅干出售。而且,與之吻合的,戚靜靜接到的最后一個電話,不是ic卡電話機打的嗎?經過技術處理,可以確定用這個ic卡電話機打電話的那張ic卡,是陜西電信發售的卡片。也就是說,打電話的這個人應該就是兇手?!?/br> “陜西?”我說,“兇手是從陜西過來的?陜西過來的怎么會對我們龍番那一塊地方那么熟悉?那這案子怎么辦?我剛從死者的腳趾上提取到了精斑,看來沒用了。全國這么大,陜西那么大,怎么找人?” “嘿嘿,我這兒有個好消息?!焙崎L說,“我馬上到辦公室來,在我的辦公室里見?!?/br> 【4】 胡科長的辦公室里,胡科長靠在座椅上,喝著茶。 他說:“如果一個膽子不大的兇手,到墓地里去作案,一般會選擇什么地方呢?” “你怎么知道兇手膽子不大?”我問。 “我就是做個假設?!焙崎L繼續賣關子。 我想了想,搖了搖頭。 胡科長說:“如果我是兇手,我對現場環境非常熟悉,我若在墳場作案,就會選擇我最熟悉的一塊地方,比如說親戚的墳墓?!?/br> “等等,”我打斷胡科長的話,“可是兇手為什么非要去墳場作案?” “這個不好說?!焙崎L說,“但你還沒聽出來我什么意思嗎?” 我點點頭,說:“知道,你還是在懷疑李華夏的親人??墒莻刹樗麄円呀浾f了,李華夏除了個曾孫子,沒人回龍番。而且,一個曾孫子,還是大學生,怎么會愚昧到給自己的曾祖父獻祭活人呢?這肯定是個巧合?!?/br> “你說殺人的時間是李華夏的忌日是巧合,”胡科長說,“我也贊同。但我剛才說的意思,是李華夏的后人如果作案,可能會在那一片恐怖的地方選個自己覺得相對不恐怖的地方。這是心理潛意識的作用,沒有人能避免得了?!?/br> “那就查一查李華夏的曾孫子的行蹤唄?!蔽艺f。 “不好查,”胡科長說,“高校前兩天已經放假了,他的行蹤沒法查?!?/br> “那就找來比對一下dna?!蔽艺f,“我剛才提到一處精斑。不過挺奇怪的,為什么精斑會在腳趾上?難道日本a片又出新花樣了?又有人學著干了?” “不查我都覺得是他?!焙崎L說。 “哦?”我壓抑不住內心的激動,“有什么依據?” 胡科長神秘一笑:“因為李華夏的曾孫子李建國,在西安上大學,身高一米八,健壯?!?/br> “真的!”我跳了起來。 “是啊?!焙崎L說,“世界上哪有那么巧的事情。懷疑是兇手攜帶的餅干是陜西省帶來的,打電話的ic卡是陜西發售的,而他在陜西上大學,剛到放暑假的時間;綁尸體的墓碑是他曾祖父的;體態完全一致。多種巧合的集聚,就是答案?!?/br> “那去抓人啊?!蔽颐硷w色舞。 “已經撒網了?!焙崎L說,“以咱們龍番刑警的實力,抓個小賊,分分鐘的事情?!?/br> 可能是小看了這個李建國。直到dna室做出尸體腳趾上的精斑和從李建國姨娘家里提取的李建國日常用品上的dna結果一致的時候,專案組才傳出好消息。 李建國被刑警們在南江開往西安的列車上抓到了。 專案組從李建國的姨娘家和南江的自家中提取了他全部的鞋子,沒有一雙的鞋底花紋和現場的一致。 “看來這小子是把他的鞋子處理掉了?!绷譂艘幌挛绲臅r間,研究了眼前這二十幾雙臭鞋子,然后沮喪地說。 “幸虧咱們發現了dna,不然還真不好甄別?!贝髮毜靡獾卣f。 李建國不僅反偵查意識強烈,而且嘴還很硬。對于他能狡辯的,一律狡辯,對于不能狡辯的,他一律沉默。專案組在使用了多種審訊策略失敗后,終于拿出了dna這張王牌。在現代高科技的佐證下,李建國無處遁形。 這個剛剛度過十八歲生日,革命烈士的后人,終于慢慢吐出了他的罪行。 李建國從小在龍番的祖宅里長大,每年都會去祭奠自己的曾祖父,也受著爺爺的紅色教育。直到爺爺去世,忙于生計的父母對他疏于管教,原本可以上重點大學的他,只考上了陜西省的一座三本大學。 上了大學后,他沉迷于夜店,并且結識了一個吧女。兩人很快生活在一起。 生活在一起的人,總會變得越來越相似,所以李建國從一個稚嫩的大一新生,很快就演變成了一個吸毒佬。 一旦碰上毒品這個玩意,就意味著一輩子被毀了。李建國也不例外,他父母給他的一個月的生活費,還不如女朋友出去賣yin一晚上的收入。為了毒品,他不得不忍受自己所愛的女人每晚和別人翻云覆雨。他沮喪過、躊躇過,但最終他發現缺了毒品帶來的rou體上的痛苦,遠遠大于女友在外賣yin給他帶來的精神上的痛苦。 他知道想從父母那里要來一大筆錢買毒品,是不可能的。唯一的辦法,就是搶劫。 他有宏偉的目標,他要搶劫來一大筆錢,保證他大學四年的毒品供應。等大學一畢業,他就自己去戒毒。他們都說毒品戒不掉,絕大多數人都會復吸。復吸就復吸吧,說不定我能找到一份好工作,再也不用愁毒品的費用呢?他這樣自我安慰道。 大一結束,他勉強通過了期末考試。在回龍番市看望姨娘的火車上,他思考著,如何搶劫?搶誰?搶銀行嗎? 在龍番待了兩天,他跑了好幾家銀行踩點,發現想從厚重的防彈玻璃外搶到錢,或者從荷槍實彈的銀行押運員手里搶到錢,是不可能實現的。于是他放棄了銀行,開始盯單身女性。盯了兩天,他依舊沒有找到合適的下手機會,直到三日那天,他去飯店吃飯的時候,看見了正在相親的曹哲和戚靜靜。 戚靜靜是他喜歡的類型,長發披肩,溫文爾雅,安靜內向。微紅的臉頰,讓他遐想萬千。和戚靜靜一起吃飯的這個男人,戴著名牌手表、掛著金項鏈,一看就是個大款??上Я诉@么一個可人兒,怎么會去傍大款?不過傍大款的女人有錢。 李建國在他們不遠處的座位慢慢地吃飯,考量著是否能把戚靜靜當作他下手的目標。他看見戚靜靜給曹哲遞了一張名片,心想,我若是能拿到那張名片該有多好。 戚靜靜遞完名片,起身向衛生間走去。而坐在位置上一臉不耐煩的曹哲,轉身把名片扔進了身后的紙簍里。 “真是心想事成啊?!崩罱▏d奮地想。 曹哲和戚靜靜的午餐很簡潔、快速。吃完,他們就一起離開了飯店。 李建國覺得機不可失,趕緊來到他們座位旁,撿起了紙簍里已經被一些垃圾污染了的名片。 海天裝飾有限公司,營銷經理,戚靜靜,139xxxxxxxx “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啊?!崩罱▏χ叱鲲埖?,在門口用ic卡電話機撥通了戚靜靜的手機。 “喂,是戚靜靜經理嗎?我是陜西華夏房地產開發公司的?!彼盟@一年來和女朋友學會的陜西話說道,“我們在龍番城西有一個大項目,準備開發一片精裝樓盤。經過多方面考察,覺得你們海天裝飾還不錯,我們可以談談合作嗎?” 海天裝飾開張到現在,還沒有接過一個樓盤精裝這樣的項目。戚靜靜接到這個電話后,喜出望外。知道我的名字、知道我公司的名字,還知道我的電話號碼,肯定不會是騙子。她單純地想。 李建國把她約到自家祖宅門口見面,這樣他就可以把她帶進自己家里進行搶劫,哦,不行,帶到家里就暴露自己了。李建國對剛才貿然約了個地點,感到有些懊悔。不過家附近有個廢棄磚廠,那里常年沒人,不失為一個好地方。 “我的車在那里?!崩罱▏姷狡蒽o靜后,伸過手去握了握手,指著停在住宅區旁邊的一輛奧迪,說。 其實不知道是誰的車,停在這里倒成了李建國的道具。 毒品摧殘著李建國的身體,所以這個十八歲的大學生,黝黑消瘦,看起來像是個三十多歲的男子。 戚靜靜見這個看起來挺精明的男子認識她,有些意外,卻更加放松了警惕。 李建國謊稱這一片住宅區和墓地都要被鏟平,然后由他們公司開發一片豪華精裝住宅區。?;煲沟甑睦罱▏淇淦湔?,口若懸河。這樣的演技,可以讓任何一個人失去警惕。 李建國以看地盤為由,帶著戚靜靜往小路的深處走去。戚靜靜一路上都在盤算著這一大筆項目,她能拿到多少返點。算出來的六位數字讓她欣喜不已。 直到朗朗乾坤之下,一把尖刀指著她的時候,她才徹底從美夢中醒來。 李建國把戚靜靜逼到了廢棄的磚廠,逼她拿出錢包里所有的錢。只有八百塊,還有一枚不值錢的戒指,這讓李建國大失所望。為了讓這一場精心策劃的搶劫更有效果,李建國又逼戚靜靜拿出了她的銀行卡。 李建國的口才非常出眾,他和戚靜靜在廢棄的磚廠中談了一下午加一晚上的話,他威逼利誘、軟硬兼施,直到確定戚靜靜最后一次告訴他的密碼不會假了。他得知卡里還有兩三萬塊錢,興奮不已。作為十八歲的大學生,他見過最多的數目,是父母給他帶上的八千元學費。 劫到了財,他開始考慮劫色??墒撬豢拷蒽o靜,戚靜靜就會激烈反抗。真是個烈女,不就玩一下嗎?至于這樣反抗嗎?這么多錢都給我了,身子就不能給? 死也不給。戚靜靜說。 李建國看著窗外繁星滿天,從背包里拿出餅干,扔給戚靜靜一袋。他不喜歡霸王硬上弓,他琢磨出了一個好辦法。 “錢你也給我了,我送你走吧?!崩罱▏f。 戚靜靜得知自己能活命,一骨碌坐了起來,連包都忘記拿,跟著李建國一起沿著岔路,走進了墳地。她沒有想到李建國會帶她到這么恐怖的地方。滿目望去都是墳頭,偶爾還夾雜著幾聲詭異的鳥叫。 “我迷路了?!崩罱▏鴰е蒽o靜走到自家祖墳前,繼續開始施展他超群的演技。 “那怎么辦?”戚靜靜抱著肩膀,顫抖著。 “你在這兒等我,我去找路?!崩罱▏南?,我一定要讓你乖乖就范。 “不行,我害怕?!逼蒽o靜說,“我們還是回剛才那地方吧?!?/br> “回去的路我也不認識了?!崩罱▏_始耍賴,“要么,就在這里睡一晚上,天亮咱們再走?!?/br> 戚靜靜看了看四周,荒草叢生,墳頭林立,極度恐懼中的女人,已經沒有了思考。她點點頭,同意李建國的提議。只要他不跑,就行。 “那我要是睡著了,你跑去報警怎么辦?”李建國說,“我得把你綁上,行不?我保證,我就睡你旁邊,不走,不嚇唬你,行不?我用人格擔保!” 戚靜靜點了點頭,她徹底失去了思考的本能。 就這樣,戚靜靜順從地被李建國綁了個四仰八叉。李建國拿出刀子,jian笑道:“但我沒保證我不上你喲?!?/br> 衣服被李建國一件件割開,處女的體香和戚靜靜被綁著的姿勢讓李建國氣血上涌。他開始脫褲子。 威脅到了自己的貞潔,戚靜靜突然清醒了過來,她說:“帶套了嗎?我是個艾滋病患者?!?/br> 李建國拎著脫了一半的褲子,愣住了。 “不信嗎?敢試嗎?”戚靜靜強作鎮定。 艾滋??!李建國十分懊惱,眼看到手了,卻冒出這個花樣!無論如何,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這是要命的玩意兒。 他掏出命根子,看著戚靜靜開始在一旁自己打飛機。 “真惡心?!逼蒽o靜感到有些東西噴射到了自己的腳上。 “你說誰惡心?”李建國完事后,被戚靜靜一激,有些惱羞成怒。他從包里拿出繩索猛地套住戚靜靜的脖子。 “反正她看到過我,我的大腿上有文身,月亮這么好她肯定能看得見,她會報警的,警察會抓到我的,搶劫最后都是要滅口的,電影上都是這樣演的?!?/br> 李建國說他不想殺人,只是那一刻,他聽見自己胸中有個聲音一直鼓舞著他——殺掉戚靜靜。直到戚靜靜不再動彈——其實她之前也沒有能力做多激烈的反抗——李建國拿起她的衣服逃離了現場,沿途將它丟棄了。 “我怕她沒有死,會掙脫了繩子來追我?!崩罱▏f,“光著身子她就不會追過來了?!?/br> “那你就沒有感覺到她的冤魂一直在追著你嗎?”我冒出一句驚悚的。 李建國抬起頭來驚恐地看著我。林濤摸了摸胳膊,顯然在一旁的他也被我一席話嚇得起了雞皮疙瘩。 “她不會真有艾滋病吧?”大寶有些擔心。 法醫最害怕的,就是攜帶有烈性傳染病的尸體。感染了這些病,誰會來證明你這是工傷呢? “不會?!蔽艺f,“檢驗過了,安全,放心吧。這女孩是用了一計,保住了自己的貞潔,卻丟了自己的性命。不可否認,她不是愚笨的女孩,但是因為一張名片,葬送了自己?!?/br> “是葬送了一個家,”林濤說,“她得了癌癥的母親,靠打零工的父親,以后怎么辦?” “政府會幫助他們的吧?!贝髮氄f,“還好,我沒有名片?!?/br> 第六案 井底之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