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
“很有可能啊?!贝髮氄f,“你看,哪個小姑娘會隨隨便便就被人脫衣服?我估計啊,有可能是相親相上了,然后和小老板找了個隱蔽的地方談戀愛去了,哪知道小老板是個變態?!?/br> “脫衣服并不一定是自愿的,”胡科長說,“衣服全是碎的。也就是說,兇手是用刀子割碎了衣服,脫掉的?!?/br> “之所以用刀子割,而不是強行脫?!蔽艺f,“可能是因為兇手先捆綁了死者。既然四肢被捆綁,衣服就沒辦法脫了,只有割開?!?/br> “那戚靜靜為什么就這么容易就范?”大寶問。 我搖搖頭,表示不解。 “不太可能?!绷譂f,“根據鞋印推算兇手的身高應該在一米八左右,即便有誤差,也不會誤差這么多?!?/br> “我也覺得不可能?!蔽艺f,“剛來龍番半個月的小老板,怎么會對那么隱蔽的地方那么熟悉?還知道有墳地,有廢棄磚廠?我在龍番生活好幾年了,都不知道?!?/br> “不管可能不可能,”陳局長發話了,“他可能是最后和戚靜靜接觸的人。人我們已經抓了,正在審訊?!?/br> 我皺皺眉頭,沒說話,心里對這個局長的魯莽表示厭惡。 “你們先查吧?!绷譂@然也有些厭惡,抬腕看看表,說,“這起案件的種種表現,都是一起侵財案件。一個老板,侵財不強jian?我也懷疑,但保留意見。不早了,我們要休息了,明天有消息出來再說?!?/br> 深夜回到家里,鈴鐺睡眼惺忪地起床給我下了碗面條,坐在我身邊,一邊看我狼吞虎咽,一邊聽我說故事。 “那你覺得會是什么案件呢?”鈴鐺問。 “我覺得啊,可能就是某種祭祀的儀式?!蔽艺f。 “那你看沒看墓碑上的字兒???”鈴鐺說,“如果是祭祀,應該選擇一個有紀念性的日子吧?” “對??!”我拍了下桌子,“我后悔我開始沒想到,沒去看啊。要不,你現在陪我去看看?” “我才不去?!扁忚K一臉驚恐,“別那么拼命,早點兒休息吧?!?/br> 我哈哈一笑,親了鈴鐺一口:“逗你呢。墓碑又不會跑,明天去就可以啦。不過你這真是提示了我,賢內助??!” “說得那么恐怖……” 第二天一早,我約了林濤、大寶,駕車趕到現場。 現場還有十幾個民警正在進行搜索,我徑直走到發現尸體的墓碑旁。 抗日英雄李華夏烈士之墓 原來這是一個烈士的墓碑,新中國成立后修建的衣冢墓。聽說正是這個李華夏的后人堅決反對,甚至用了極端手段,才讓開發商放棄了這一片土地。 生于一九一零年九月初八,卒于一九四一年六月初四。 我猛地打了個激靈,拿出手機查了下萬年歷:“案發是在昨天凌晨,昨天就是農歷六月初四!” 我看見林濤和大寶一起打了個激靈。 林濤笑著說:“目測,這案子要破啊?!?/br> 專案組的第一步行動受到了挫折,對曹哲的審訊一無所獲。曹哲說,他根本就沒有看上戚靜靜,當天中午在一起吃完飯,就獨自回了家。 “他租住的小區的大門監控證實了這一點?!标惥珠L有些沮喪。 “就說嘛,”我有些得意,“他沒有作案的條件。不過,從他嘴里,你們得出什么線索了沒有?” 主辦偵查員搖搖頭。 我略感可惜,道,“那他們大概幾點結束吃飯的?吃飯后有沒有人再給戚靜靜打電話?” “查了?!眰刹閱T說,“飯店門口不遠處路邊有一個ic卡電話機,這個號碼給戚靜靜打過一個電話?!?/br> “現在還有人用ic卡電話?”我沉思道。 “可能是為了躲避偵查,所以不用手機的吧?!绷譂f。 “對了,”我抬起頭,說,“女孩被捆綁的那座墳墓,是一個抗日烈士的,而女孩被殺害的那一天就是這個烈士的忌日。我覺得,你們當務之急是要從這個烈士的家人開始查起。目前看,活人獻祭的可能性非常大?!?/br> “那戚靜靜為什么不反抗?”胡科長問。 我搖搖頭:“不知道,反正先查著吧,其他也沒有什么線索。胡科長,不如我們先去討論一下‘六三專案’的情況?” “好,好,好,去討論,去討論?!标惥珠L慌忙說。顯然這個“六三專案”一個月都未能發現一點線索,上級領導壓得他透不過氣來。 “‘六三專案’還真是有一些進展?!痹诜ㄡt辦公室,胡科長說,“尸骨的身份已經搞清楚了?!?/br> “這么快?”我很驚訝省城刑警的辦案效率。 “其實當初發現手指的時候,就一直在找?!焙崎L說,“在周邊省市也都發了協查通報。巧就巧在,尸骨全部找到的昨天夜里,尸源認定了。dna也證實了他就是手指的主人?!?/br> 胡科長頓了頓,說:“死者是青鄉人,青鄉市立醫院泌尿外科的醫生,叫孟祥平。今年年后在省立醫院進修。他每周周末都會回老家,但是五月十六日并沒有回去。他妻子給他打了無數電話,都無法接通,于是五月十八日報了警?!?/br> “時間和我們推測的比較一致?!蔽艺f,“孟祥平比方將早死了半個多月。只是因為方將的尸體被拋在鬧市區,所以我們先找到了。那對孟祥平的生前活動軌跡調查了嗎?” 胡科長點點頭,說:“查了。五月十四日,周三晚上,孟祥平在醫院食堂吃飯,還有同事看到,十五日他休息,十六日周五他值二線班,按常理可以不到科室。因為他一個人獨住一個宿舍,所以十四日以后,就沒有人注意到他了。直到十七日,孟的妻子給科室主任打電話,才發現他失蹤了?!?/br> “這就是調查結果?” “是啊。無法確定之后孟祥平的活動軌跡?!焙崎L惋惜地說。 “社會關系呢?”我追問道。 胡科長搖搖頭:“目前還在調查,沒有結論?!?/br> 案件雖然有了一些進展,但是很快又陷入泥潭。我們三個人和胡科長都顯得很沮喪。這兩個人究竟有什么聯系,他們為何先后被殺,又被這么殘忍地分尸、剖腹?這一切的一切,究竟是為了什么呢? “繼續等調查結果吧,”胡科長說,“我們手里掌握的線索實在太少了?!?/br> 關于祭祀的想法,也很快被推翻了。 陳局長之前對曹哲的懷疑是錯誤的,被我們輕易地預言,他有些沒面子。但這次我們的推測也被調查否定了,他顯得有些耀武揚威。 “我就知道是巧合?!标惥珠L說,“都什么年代了,還活人祭祀?舊社會都不興這個了?!?/br> “怎么排除的?”我有些不服氣。 “李華夏烈士的后人去年起就不在龍番市居住了?!标惥珠L說,“李華夏只有一個兒子,已經去世了,一個孫子今年五十歲,一個孫女四十七歲,兩人在南江伺候八十歲的老母親。根據南江市公安局的協查,這兩人一年沒有回來了?!?/br> 陳局長指了指主辦偵查員,讓他接著介紹。 偵查員慌忙翻開筆記本,說:“李華夏所有的后人都在去年的時候搬去南江了,就李華夏的曾孫子,十八歲的李建國,在外地上大一,偶爾會回龍番,住在他姨娘家。他從小就是姨娘帶大的,感情很好?!?/br> “這怎么排除?”我說,“怎么排除李建國的嫌疑?別忘記了,給戚靜靜打最后一個電話的,是一個ic卡電話機?,F在只有大學生還會用這個玩意兒?!?/br> “你知道你曾祖父的名字嗎?”陳局長問我,“我就問名字,我都不問忌日。一個曾孫子,還是大學生,會記得曾祖父的忌日,給他獻祭活人嗎?再說了,我們分析認為兇手是為了逃避偵查,才用ic卡電話的?!?/br> 我撓撓頭,被說服了:“是了,種種跡象表明,這是一起劫財案件?!?/br> “曹哲和戚靜靜他們中午吃的是什么?”我突然想起了戚靜靜的胃內容物。 “西紅柿炒雞蛋、宮保雞丁,還有一些素菜?!眰刹閱T說。 “看來他沒說謊,”我說,“和胃內容物一致。這也可以肯定,戚靜靜從中午飯后,一直到晚上十二點之間沒有去吃過飯了?!?/br> “這個調查可以查清,胃內容物起不了作用?!标惥珠L傲慢地說。 “現在死者和兇手是否熟識,都不好說?!绷譂黹_話題打圓場,“死者反抗不激烈,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按理說,即便是熟人,也不會輕易讓人家綁上、割衣服?!?/br> “但至少是對現場環境很熟悉的?!蔽艺f,“知道有墳地、有磚廠的人有多少?” “不少,住那一片的人,都知道?!眰刹閱T說。 “可惜,足跡只能去認定,不能去排除,而且還要找到相對應的鞋子,所以不能作為甄別犯罪分子的依據?!绷譂f。 突然,一名偵查員闖進專案組說:“戚靜靜的銀行卡,剛才被提取了卡上全部的兩萬元錢?!?/br> 陳局長猛然站了起來:“好!取錢人的視頻截圖帶來沒有?” 偵查員搖搖頭,說:“沒有,他戴了個帽子和墨鏡,看不清?!?/br> 陳局長又坐了下來:“那你急吼吼地喊什么,等于沒用?!?/br> “不,”我說,“很有價值。一來我們知道嫌疑人的體態特征了,二來這個案件的性質終于明確了,至少有一個殺人動機是侵財?!?/br> “是的是的,”偵查員使勁兒點頭,“一米八,身材健壯,背雙肩包?!?/br> “體態特征和痕跡部門推測的很一致?!蔽铱戳搜哿譂?,說。 “可是,我們仍然沒法去確定偵查范圍啊?!贝髮氄f,“龍番七百萬人口,怎么找?” “復檢尸體,看有沒有進一步發現?!蔽艺f。 “‘六三專案’目前沒有進展,我們也沒有什么好做的?!弊叱鰰h室,胡科長低聲對我說,“這個案子,你去解剖,你看有什么需要我們做的?” 我想了想,說:“現在外圍搜索出的所有線索,都是死者戚靜靜留下的東西,只有一樣,應該是犯罪分子隨身攜帶的?!?/br> 胡科長低頭思考。 我說:“就是那幾個餅干袋子?!?/br> “嗯,對?!焙崎L說。 “那么,下一步就去查這幾個餅干袋子??纯瓷a商是哪里,主要銷售渠道是哪里?!蔽艺f,“看看能不能發現什么線索?!?/br> 胡科長點點頭,說:“我來和支隊長匯報,讓他調人去調查。我們這邊,會仔細檢驗餅干袋,看有沒有指紋什么的?!?/br> “犯罪分子反偵查意識很強烈?!蔽艺f,“取錢都知道戴帽子、墨鏡,所以我覺得他不太可能在餅干袋上留下什么。所以我的建議是從餅干的生產銷售方面入手?!?/br> “好?!焙崎L轉身離去。我看了看林濤和大寶,說:“繼續干活?!?/br> 還沒有到殯儀館,林濤就打來了電話:“剛才我對死者的包和錢包都檢查了,沒有別人的痕跡,連手套印都沒有,只有死者的指紋。我判斷,可能是死者主動把錢和卡拿給兇手的?!?/br> “那就有兩種可能,一種是熟人,”我說,“另一種就是被威逼?!?/br> “我也覺得死者一直沒有多少反抗,可能是因為害怕,”大寶說,“戚靜靜是個膽小的人?!?/br> “你說會不會是和前兩天案子一樣,兇手是采用了非正常體位的性交?”我說。 “不會。非正常體位,他把她脫那么干凈做什么?”大寶說,“而且口腔、肛門也仔細提取了生物檢材,陰性的呀?!?/br> 我點點頭,沒說話。 經過了兩個多小時的尸體復檢,我們并沒有什么新的發現。雖然第一次檢驗是在晚上,但是并沒有什么遺漏。直到我們再次縫合尸體的時候,我一眼瞥見了死者腳趾上的一些異樣。 陽光照射進解剖室,灑在死者的腳趾上,腳趾中央的皮膚上有一塊斑跡在陽光的折射下格外醒目。 我停下手中的針線活,趴在死者的腳上看。 “怎么了?”大寶問。 “那天晚上沒有注意到,死者的腳趾上有一塊反光點?!蔽艺f。 “那是什么東西?”大寶問。 我搖搖頭,沒說話。用棉簽擦拭了一遍腳趾,裝進物證袋,脫了解剖服發動了車子,趕往市局dna實驗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