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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意加重的“船長”二字立刻把在場的人鎮住了,杰內不敢再廢話,懷著敬畏的口氣詢問:“海雷丁大人要找什么人?別的不敢說,突尼斯一帶,哪里多出只跳蚤我都清楚!” 獵鯊人從懷里掏出一張仔細折好的羊皮紙,攤開了展示給杰內:“你是這兒的地頭蛇,幫我們問問,這三個月里,有誰見過這個人?” 杰內定睛一瞧,只見羊皮紙上描繪著一個綁頭巾的少年頭像,黑發黑眼,神情淡漠,看起來也沒什么特殊。不同之處,只是這張懸賞畫的格外仔細,筆觸細膩,栩栩如生。令杰內摸著胡子,思索了片刻說:“沒印象啊……不過,說不定哪個小販或者水手遇到過,能不能給我幾張懸賞令?也好四處傳閱一下?!?/br> 范霍恩把這張羊皮紙遞給他,“就這一張,仔細收著吧。老兄,你要是能找到他,可以坐等發大財了!” “無論死活?” “無論死活!” 獨眼米謝補充:“沒找到就老實說,不會把你怎么樣,只是別想找個假的充數,船長認得出的。貝賈亞港的大佬隨便找了具男孩兒尸體砍爛了臉去邀功,船長半句話沒說,直接送他去見真主了?!?/br> 杰內睜大眼睛,一手撫胸一手舉起:“向真主起誓,借我十個膽也不敢糊弄海雷丁大人!可天氣這么熱,萬一要是已經死了,那也……也爛的認不出了呀?” 范霍恩攤手:“這就看你造化了?!?/br> “那么,敢問這孩子到底是……難不成……” “聽著哥們兒,聰明人悶聲發大財,該問的問,不該問的就憋著。明白?”獵鯊人意味深長拍了拍杰內的肩膀,“我們到人多的地方問問,不勞你派人跟著了?!彼Φ舻仡^蛇,帶著獨眼米謝朝熱鬧的集市走去。 騾馬匆匆,人煙稠密,等背后的人不見蹤影,米謝才小聲對同伴說:“都三個月了,要是隊長還活著,肯定有消息的,你說再這么難為人有什么意思呢?只北非一線,船長派出的船已經有十幾艘了,假的倒找到好幾個?!?/br> 范霍恩皺眉頭道:“你到現在還不明白?這不過是船長的念想,不這么找下去,他又怎么肯死心!” 回想起那個神秘出現又突然失蹤的海妖少年,兩人心里都酸酸的不好受。 “隊長義氣又大方,有事兩肋插刀,沒事請哥們兒們喝酒,牌品也好得很呢……” 兩個海盜深情追憶著心目中的偶像,半晌,米謝把袖筒擼下去,蓋住了沙漏刺青,抽抽鼻子道:“獵鯊,我想我們再也遇不上如此爺們的……” “牛骨扣、羊骨扣、上好的珊瑚象牙扣!大的小的中等個兒的全都有啊,買十贈一特價銷售!” 獨眼米謝話音還沒落下,這個熟悉而清冽的吆喝聲就便炸雷般在耳畔響起。兩個海盜大眼瞪小眼,拔腿便朝聲音來源奔去。 殘破的城墻腳下擠著幾個簡陋的小地攤,生意稀疏,商人們無精打采的扇著風,只有一個脖子里帶著奴隸項圈的少女堅持吆喝。她光腳坐在攤位后,被一條鐵鏈拴在墻上,身穿土布長裙,短短的栗色頭發梳成兩條整齊麻花辮,十足良家風范。 兩個人走到攤位前,直愣愣盯著擺攤的少女,范霍恩試探叫道: “尼、尼克隊長?” “你們是……是要、要扣子嗎?” 少女抬起頭來,卷曲的頭發下是一張清秀白皙的臉。她似乎因客人的到來驚訝了一下,但立刻就鎮定下來,殷勤的招呼兩人看貨物: “大爺看一看吧,什么雜貨的都有,是水底貨,沒本錢,便宜的很?!?/br> 米謝急問:“隊長,你不認識我們啦?我是獨眼??!”他掀起臉上的黑布,露出下面的窟窿。 “你們認錯人了,我不認識什么隊長?!鄙倥瘟嘶芜B在頸圈上的鎖鏈,金屬發出叮咚聲響,“我只是個賣東西的奴隸??圩硬灰獑??” 兩人大失所望,獨眼詢問般朝伙伴望去:“難道真認錯人了?” 范霍恩定了定神:“聽說尼克隊長是被桅桿砸到海里去的,說不定傷了腦袋,又進了點水什么的……對了!隊長胸口上有個藍色的烙??!這東西可不是人人都有的!” 獨眼瞧了瞧少女扣到脖頸的嚴密長裙,興奮道:“嘿!沒錯!”他一個大跨步邁過地攤,伸出兩只毛茸茸的大手去撕少女的衣服。 就在此時,一條黑影猛地沖過來,一拳就把獨眼米謝打飛出去。 一個黑發棕皮膚的混血兒擋在少女面前,呲著一口白牙,像只護食的大狗兇狠地瞪向兩人。 “滾開!沒瞧見項圈?這是我的女人!” 范霍恩把兄弟扶了起來,摁住了他拔刀的手,悄聲說:“你不記得這個小雜種了?我們倆不是他的對手,先別打草驚蛇?!?/br> 米謝啐了一口含著血的唾沫,狠狠剜了混血兒一眼,罵罵咧咧跟著獵鯊人走開了。 “沒事吧?怎么不叫我?”伊內回頭,兇惡的表情立刻化為體貼,一雙亮晶晶的金眼睛關切地打量著他的小俘虜。 “沒什么,找茬的人不是常常有么?!蹦峥司拖袷裁匆矝]發生過,表情木然低頭查看攤子的損失:“可惜,踩壞了一只碗?!?/br> 土狼見她沒什么異樣,這才放下心來,蹲在地上整理散亂的貨物,“你一個人沒問題吧?我還有幾包貨就卸完了,一刻鐘搞定?!?/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