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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會打你的,我會對你好。他心里這么說,手下動作更加溫柔了。這件寶貝,不管是原主人拋棄不要、或是不小心弄丟了,只要撿到就是屬于他的了! 換了藥,土狼把臟污的紗布泡在水盆里,然后跑出去跳到屋頂上拿下一塊新海綿。這是他從海里撈上來,等rou質爛掉以后漂洗曬干了專門給她用的。海綿吸飽水,從纖細的脖頸到腿彎,土狼仔仔細細把她因疼痛而汗濕的身子擦干凈,又蓋上床單。 這個窮困的家伙就只有一張床,一條毯子,一條床單,現在都給俘虜用了,他自己睡覺時就不免一無所有,像頭荒野里流浪的野獸。 但這都是值得的,等她好了……土狼渾身燥熱,吞著饞涎,心臟砰砰亂跳。要吃的肯定會吃到口,但他絕不會像那些冷酷的主人,讓自己的奴隸頂著烈日出去打水曬麥,還當眾羞辱折磨她們。他的寶貝只需要在陰涼里幫忙照看攤子,或者再養兩只像她一樣白凈可愛的小羊羔…… 一般人總覺得土狼外形丑陋難看,行蹤詭秘,只能撿些獅子吃剩下的殘羹冷炙果腹,是種令人討厭又悲慘的動物。 但土狼卻不這么想,他自以為是有理想有目標的上進青年,日子過得很有動力。 忙完這一切,混血兒又拿出了煙葉和草藥曬干扭成的干草束,引燃了悶出煙來,繞著紗簾一圈一圈轉起來。這是驅除病魔和死神的巫術,古老的語言已經忘記了很多,但教給他使用草藥和巫術的老巫師說,心的誠摯才是最重要的。土狼用力默念咒語,試圖將神明喚來驅走困擾她的魔鬼。 請讓她早日恢復健康,但也不要健康到可以把我劈成兩半的程度。 請讓她忘記原來的主人,乖乖聽從我的命令。 請讓她不要討厭害怕我,時常跟我說說話…… 咒語念到后來,土狼已經偏離了主題,心里想得凈是自己的愿望了。 她其實對他說過話的,土狼每一個字都記得很清楚。 第一句是:“不喜歡穿鞋打?” 第二句是:“好吧,隨你挑?!?/br> 土狼很懊喪的想,為什么那時候沒有抓住機會好好回答她的話呢?其實不是不想回答,而是因為女人們見到他,不是尖叫著跑開,就是一臉厭惡的讓他滾遠,于是從小就沒怎么跟年輕女人說過話,實在太緊張。 他想告訴她,不喜歡穿鞋是因為直到變完聲他才從海里撈出自己的第一雙鞋,那時候他的腳掌已經適應了北非灼熱的沙土。 草束終于燃到最后,土狼朝著紗簾大力揮動那個枯草把,火星四射,煙霧繚繞,不知道病魔有沒有被驅走,但屋里的蒼蠅和臭蟲確實爭相逃竄。他嚴肅的將結束詞念誦出來: “我的名字是……伊內,你的新主人?!?/br> 這個名字多年沒人喊過,以至于他自己也要想想才能記起來。不知道神明有沒有聽到召喚,但就在此時,奇跡居然真的發生了。紗簾里的小人兒稍微動了動,咳嗽兩聲,回了他一句平板無波的話: “我叫尼克,你快熏死我了?!?/br> 尼克花了三天才弄明白這個奇怪的男人想干什么。剛開始她以為是被敵人生擒,接下來會有好一番折磨。這件事她猜對了,混血兒每天從她傷口上把凝結的紗布撕下來一遍,疼痛的劇烈程度簡直讓人想咬舌自盡,如果不是重傷動彈不得,她早就打破碗割斷敵人的喉嚨。 但接下來的事就出乎她的意料了,每次撕掉繃帶后,混血兒都會用椿成泥的植物敷在她的燒傷上,這東西有不錯的鎮定效果,很快她就會在冰涼舒適的感覺中平靜下來。接下來,男人還會仔細擦干凈她的身體,然后準備軟爛易消化的食物耐心喂她吃喝。 這神秘的土著有雙稀有的金色瞳孔,在昏暗的室內依然熠熠發亮。他幾乎每時每刻都用一種令人生畏的眼神瞧著自己的俘虜,好像旱季來臨時饑渴難耐的土狼一樣,有種口水滴答的意味。每當他靠過來時,都會下意識地嗅嗅她的氣味,摸摸她的臉,然后在陶醉而滿意的微笑中露出一口野獸般的白牙。以至于尼克總是產生錯覺,覺得這男人下一刻就會把她當做開胃小菜整個吃掉。 尼克想,難道是有某種特殊愛好的變態嗎? 折磨與照料交錯進行了兩三天,男人還是沒有切下她哪些部位生吃或者烹煮。尼克這才注意到,他每次觸摸到自己的身體都會很激動,有時候還含混不清的喃喃著“主人、服從”之類的詞語。 尼克松了口氣,心道燒傷可能就應該如此治療,而自己果然是被桅桿砸到腦袋,居然會把食欲和性/欲搞錯,這怪胎不過是想要個女奴而已。她生來細胳膊細腿,只有神經特別粗疏,想通此節,便坦然接受別人喂養照顧,根本不考慮自己正赤/裸裸的躺在陌生男人床上。 天氣太熱了,無論什么傷口都很難愈合。尼克的傷時輕時重,每天傍晚總會發燒,清晨才漸漸退下熱度。男人不知出于什么考慮,居然會整夜整夜的照顧她。沒什么特別有效地退熱藥物,他不停給她擦身,用冰冷的井水浸泡海綿放在她額頭上。由于長期仰臥,尼克背后開始生成片的疹子水泡,為了避免惡化成褥瘡,每隔一會兒男人就抱起她翻個身。 尼克靜靜地觀察這個叫做伊內的混血兒,他似乎沒有正經工作,也沒有親人朋友,每天的日程除了照顧她就是不停維修這間破到不能再破的屋子。驅趕老鼠,墊高地面以免讓污水流淌進來,用撿來的木板堵上墻和屋頂的漏洞。修好屋頂的那天尼克還很可惜,因為每當傷口疼痛無法入睡的夜晚,她可以躺在床上從屋頂的破洞里數星星消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