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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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本立場統一了,還有一個問題,那就是該如何抵擋瓦剌最初也肯定是最猛烈的那波攻勢。 “京城乃是天下雄城,”徐循對此的態度是謹慎樂觀,“虎踞幽燕、墻高槍利,當年靖難之役都能擋得住李景隆的十三萬大軍攻城,之后遷都時又多番加筑,只要能得一良臣守衛,要擋住瓦剌的攻勢,不會太難吧?” “但京中得用的武將,都被帶到河北了?!编J王有幾分躊躇,“朝中人事,我又不熟悉,焉知誰人可用,誰人又是李景隆一般的‘人才’呢?” 自然而然,他把求助的眼神投向了徐循。 “我熟悉的那些人名,也有九成都去了河北?!毙煅鐚嵳f,見郕王頓時有些沮喪,忍不住要發笑,“不過此事卻又好解決得很——明日朝會,自然要議論軍事,你且聽聽群臣有誰支持遷都,有誰主張留守,到時再去將司禮監金英、興安、東廠柳知恩傳來,和他們商議著,從支持留守的大臣中,挑一名德望才干足以服眾的,出來主持戰事,不就是了?對朝廷政事,這些內侍,知道得可比我們倆都要清楚?!?/br> 一邊說,一邊心中也是暗叫僥幸——若非太皇太后生前的安排,此時的自己,又哪能如此從容不迫?只怕早就和郕王一道亂成了一鍋粥,很可能連得位的正統,都不會拼命爭取……就不知太皇太后做下決定時,又有沒有想到過,有朝一日,京中居然面臨如此局面,連她這道最后的保險,都是用了上來。 “難道娘明日不跟我一道上朝嗎?”郕王聽了徐循語氣,倒是一怔,不安之色又浮現了出來?!翱赡粊?,我——” 徐循猶豫了一下,到底還是搖頭道,“國朝沒有垂簾聽政的事情,這個先例,不能在我這里開了。再說,我懂得也不多,幫不了你什么,這朝政一事,說復雜也復雜,說簡單也簡單,你如此聰明,想必不過數日,也就能上手了?!?/br> 見郕王還要再爭辯什么,她又道,“壯兒,你可要記住,你終究不是太子登基,我也不是太后……許多事情,我們不能不格外小心?!?/br> 郕王微微一凜,肅然道,“兒子知道了?!?/br> 又流露少許孺慕之情,“可娘也不能不放手不管——沒有您掌著弦,兒子心里可不穩當?!?/br> 徐循想到還根本沒來得及討論的許多棘手問題,也是一個頭兩個大,她亦是擔心郕王能否應付得來,口中卻道,“我怎么是掌弦?無非幫著你查缺補漏吧,等這一難關過去了,還是得靠你自己——放心吧,連你哥哥都能安安穩穩的,只要你別和他一樣自尋死路,也就是皇帝而已,難道還當不下去么?” 郕王思及前路,不免又露出少許不安,徐循只冷眼看著,卻不再出言勸慰、保證什么。 即使是親生母子,在皇權跟前尚且還有反目成仇的,很多事,與其等事發后再追悔莫及,不如從一開始就防微杜漸,把心病扼殺于萌芽之前。 作者有話要說:更新了! 第290章 宮外有宮外的事要忙碌,便是宮里,一樣也有許多事要處理,好歹休息了一夜,第二天徐循便起了個大早,去清寧宮探視太后——昨天太后退回清寧宮以后,自然是少不得扶脈開方、針灸按摩,不敢有絲毫怠慢,徐循回清安宮以后,又是親自過問了,知道六尚已經安排了幾個太醫在清寧宮值守,方才是滿意。 今日起來用過早飯,進到清寧宮時,太后也是才醒,精神看著比昨日要好多了,只是仍然頭暈目眩、無法下床,靠在床頭半瞇著眼,見徐循要行禮,便有氣無力地道,“免了吧,這都什么時候了,又何必講究這些?!?/br> 徐循到底還是微微墩了墩身,方才在太后床邊坐了,太后道,“你不跟著去朝會么?恐怕郕王一人應付不來?!?/br> 昨日朝會,太后出席,怎么說也是鎮住場子,今日她去不得了,卻還是關心著朝堂的事,徐循道,“我身份不正,若是去了,難免也惹得朝臣多想。橫豎今日商議著迎敵的事情,我們原也都插不上嘴,就是郕王,也只能聽著?!?/br> 太后面上就露出愁容來,嘆了口氣,方道,“是啊,昨日就光顧著吵帝位的事兒了,到底是該走還是該留,倒是沒人敢做主。眼下這事怎么鬧還沒整明白呢……我走了了以后,你們可有章程了?” 徐循正要開口時,外間有人來報,“皇后到了?!?/br> 皇后已經是換了一身素服,身后帶著周妃進了里屋,給太后、太妃行了禮,雖然眼圈還是紅的,但倒沒哭,“太后娘娘、太妃娘娘安好?!?/br> 也不知是徐循心理作用還是如何,總覺得她投來的眼神和昨日分明有所不同——不過,即使真是如此,徐循也不吃驚,帝位傳承那么大的事,就算太后昨日意識不清一句話也沒透露,消息也肯定會傳到錢皇后耳朵里的。本來,帝位應當是屬于錢皇后將來的嫡子,退一萬步說,也該屬于她名下的庶長子,現在讓郕王即位,對皇后已經是極大的委屈了,不想郕王和她還要剝奪掉庶長子即位的權力,兩邊就算原來關系再好,現在肯定也得生出些別樣的心思。至于太后反手一刀,那倒又是細枝末節了,皇后的仇恨若有的話,肯定也是先沖著徐循和郕王來的。 不過話說回來,皇后要是有能力影響局勢,現在局面也就不會進展到這一步了,徐循并不在乎她的情緒,倒是向太后投去了一個疑問的眼神,見太后微微點頭,便道,“娘娘現在精神不濟,宮中由我主事——現在事態都到這一步了,也沒必要再關萬氏,去個人把她接來,大家一道說話吧?!?/br> 周妃和皇后此時倒又和睦起來了,兩人恭聲應了以后,便是彼此交換著眼色,面上都浮起了憂慮、絕望的情緒,周妃幾次張口欲語,卻都為皇后眼神止住。 徐循也不理她們,兀自和太后交代道,“昨夜我也和郕王商議了一番,若是可以,終是不愿遷都的。只不知大臣們意見如何了,一會朝會以后,少不得還要請娘娘和郕王共商御敵大計,把章程給定下來?!?/br> 太后苦笑道,“我現在如何共商大計?一切由你和郕王商議吧,只是這即位的禮儀,也該速辦了。昨日下午,你們商量得如何了?” “今天應該會有人來請娘娘下旨,后日把禮行了?!毙煅猜冻隹嘈?,“嗣皇帝就先住在南內,乾清宮這里,等諸事告一段落后,再搬進來吧。至于別的賞錢,也等瓦剌退走以后再放了?!?/br> 她們兩人旁若無人地議論著郕王登基禮,周妃終是忍耐不住了,噗通一聲,就是跪了下來,膝行到太后床前,哭道,“太后娘娘!難道妾聽說的乃是真事,您——您和太妃娘娘,真是要冊立二弟為皇帝了嗎?那您大孫子可又該怎么辦?” 她是真的傷心——徐循相信滿宮城里現在最為嘔血的人就是周妃了,畢竟皇長子還是個嬰兒,當不懂得為自己考慮,總之,周妃的郁悶情緒現在肯定是幾乎已經脹破身子,連聲線都是為之顫抖。只是太后卻根本沒給她發揮的余地,她面色一肅,沖周嬤嬤一揮手,周嬤嬤面如寒霜,便上前呵斥道,“大膽!娘娘身子正弱著,貴人這么做又是何意?帝位傳承,自有長輩可決,哪到貴人多話!” 周妃脖子一梗,倒是來勁了,“我是大哥兒的親娘!” 她恨恨地瞅了皇后一眼,“皇后娘娘脾氣軟不頂事,我不說話,孩兒爹又不在,還有哪個能為我們孤兒寡母想想——” 說著,已經是淚花滿綴,抽噎了起來,一字一句,幾乎都透著血?;屎蟪运呸?,也不生氣,倒是默默低了頭,也陪周妃掉起了眼淚。 徐循看著實在不像話,也是搖頭長嘆,卻又不好多說什么。 太后見周嬤嬤被周妃鬧得一時說不上話,眼底兇光一閃,怒道,“連主母都編排上了?你們都是死人,就看著她這么鬧?” 忙就有健壯仆婦上來,一邊一個,將周妃死死架住,手掌一捂,別提哭罵了,周妃連氣都喘不上來,掙扎了一會,便是頭一歪,暈了過去,被抱著挪到了別室去。 “你也別哭了?!碧笊砸粺┰?,又有些犯暈,手捂著額頭,惹來一群人大驚小怪,“——都一邊去,我沒事!” 她顯然是已經忍到了極限,連舉止言談都失去了以往的精細得體,揮退了眾人,又指著皇后道,“除了哭,你還會什么?把眼哭瞎了,也哭不回你男人,哭不退瓦剌。就知道哭哭哭,有什么皇后的樣子?別說母儀天下了,一般當家主母都沒這么當的!” 幾句話說得室內鴉雀無聲,皇后捂著嘴,肩頭一抽一抽的,忙就跪了下來,鼻音濃重地請罪道,“太后娘娘恕罪,妾身無能,讓娘娘失望了?!?/br> “讓我失望有什么要緊?”太后咳嗽了一聲,“——下去,說了我沒事了——現在你男人把三大營十幾二十萬人拉出去,連個會喘氣的都沒逃回來,瓦剌馬上就要打到家門口了,不立郕王,難道立那個襁褓里的娃娃?這是哭能解決的事嗎?你倒是說說,不立郕王,又該怎么辦?” 皇后終究還有點脾氣,口唇翕動了一時,方才低聲道,“妾、妾身以為,叔叔登位,也是情勢所迫、權宜之計,畢竟,先皇正統,終究還是應該由……” “由誰?由大哥兒?”太后不屑地冷笑了起來,“算盤倒是打得好,也得問問別人能不能跟你響到一塊兒,你現在要還想著這事兒,還是趁早歇了吧!先皇一去,你就是你們家的主心骨了,日后帶了兩個孩子該怎么活,我是管不得,全看你自己了!你要哭,那也由得你,別在我跟前,哭得我心煩!” 說著,沖周嬤嬤喝道,“把她帶下去!等萬氏來了,再讓她進來見我——和這樣人說話,黏糊糊的真不痛快!” 皇后的肩頭又開始抽動了,旁人對她倒還不敢太不客氣,哄著領出了里屋,太后目送她出了屋子,不屑道,“老娘娘給選的好皇后,這都二十三歲了,還活得和三歲一般,有個不順,就只知道哭!” 徐循和太后不說彼此關系如何,至少還算是同一層次上的人物,其實連著當日的胡仙師、何惠妃,又有哪個不是玲瓏剔透?皇后和周妃可能連眼下的局勢都弄不明白,放在章皇帝后宮,只能和諸嬪勾心斗角?,F在局面非常,也難怪太后會不耐煩,徐循嘆道,“罷了,不是還有個萬氏嗎,現在他們這一系,也只能是由她來做主了?!?/br> 畢竟有能力的人,終究不會被埋沒,別看平日只能屈居皇后之下,到了要緊關頭,終究不可能被排除在外。萬宸妃很快就被喚進了屋內,雖然也是面色蒼白、神色變幻不定,但姿態卻依然冷靜克制,給太后、徐循行了禮,便是坐到一邊,一副靜等吩咐的樣子。 “路上也有人和你說了吧?”太后還是發話的那個,說著也嘆了口氣,“懷來那邊的變化,還有宮中如今的局面……” “是,妾身原本居于宮中思過,對宮外局勢一概不知?!比f宸妃輕輕吐了一口氣,“方才路上聽說先皇噩耗,心中震駭悲痛已極,言行舉止難免失措,還請娘娘見諒?!?/br> 說是這么說,可她根本毫無悲痛之色,語氣還隱隱有些試探、猜疑,顯然是料到了先皇現在的狀態只怕并非那么單純。徐循難掩心中的欣賞,也是難掩心中遺憾:如此素質,別說錢皇后了,就是郕王妃都遠不如她,可惜,才是過門不到五年,方是生了個兒子,就要從人生高峰上跌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