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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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個傻大膽……”劉尚宮忍不住嘆了口氣,惆悵道,“只可惜了,看貴妃娘娘樣子,似乎皇爺也沒有多管閑事的意思?!?/br> “那畢竟是他親娘?!编嵣袑m看得比劉尚宮更清楚,“坤寧宮那一位就無寵了?和老娘娘別上了,這幾年到底不如從前?;薁斢衷趺磿嬷夏锬镆馑夹惺??” 別看老娘娘輸了一次,但她依然是整個后宮最大的贏家,再沒有人能和她抗衡。別以為徐娘娘頂過她的牛,就真的是壓住她了,臘月那次沒計較,如今這一次,送筐梨而已,徐娘娘那邊立刻就告病了,吃藥都沒那么好使。這一切都在在說明,清寧宮還是天字第一號,沒有誰能壓得過去。 劉尚宮當了幾十年的女官,和清寧宮的往來自然不少,也不能說沒有情分——很簡單的事,沒有后妃的支持,又或者說不能讓她們滿意,她如何能坐穩尚宮的位置?只是今日想到清寧宮的權威,她卻沒了以往那隱約的自豪感,取而代之的,是隱隱的憤懣和不平。 只是這情緒即使是對著鄭尚宮也不能發泄,又或者說,對著鄭尚宮尤其不能發泄。她搖了搖頭,惆悵地嘆了口氣,搖頭道,“熬吧,熬著就好了,什么時候兩眼一閉,那就干凈了?!?/br> 鄭尚宮卻是若有所思,“倒也未必就和從前一樣了……” “你是說——”劉尚宮心頭一動。 鄭尚宮反問道,“你覺得徐娘娘這人,是怎么個性子?” 兩人正往六局一司走去,這里地處偏僻,一向少有人到,隨便一拐就是說話的地方,而且不虞被人聽見。劉尚宮也大膽了點,她疑惑道,“你是說哪方面的性子?” “就說她為人處事吧……剛才你說她傻大膽,這話不假。去年根本就沒給太后娘娘面子,今年怎么就連爭也沒爭,面都沒見,就這么痛快地收了那筐梨?” 劉尚宮也不是蠢人,鄭尚宮一點破她就明白了?!斑@是漫天要價、落地還錢呀?——可徐娘娘又何必如此過激,就不能徐徐行事?以她和老娘娘的關系,私下苦求,未必不能一點點地改過來?!?/br> “老娘娘的性子,你還不明白嗎?”鄭尚宮倒比劉尚宮更大膽,她嘆了口氣,“再說,你留心想想這些年,清寧宮對徐娘娘是照顧有加,可徐娘娘什么時候和清寧宮膩乎過?” 究竟不是徐循肚子里的蛔蟲,兩個尚宮也只能大膽推測,兩人邊走邊低聲議論,雖然也推演出了不少可能,指向的結果都是徐貴妃在這次風波中并非大敗虧輸,但走到尚宮局前時,兩人對視了一眼,卻也均感沉重。 不論如何推測,如今大權移交,已經是既定事實,老娘娘一復位,才掀起了一點新風的宮廷,馬上就又要沉寂下來了。 # 假條送到清寧宮,太后的怒氣方才略微平息了一點,她舉著假條和靜慈仙師就說了一句話,“倒還算她有點廉恥?!?/br> 接下來,假條一丟,就當沒徐循這個人了,該吃吃該喝喝,反正有靜慈仙師和幾個老姐妹一道,她不愁沒人陪,只令人往乾清宮傳信,讓皇帝有空來給她請個安,好商議下一個管宮的人選而已。 不過,皇帝卻沒來乾清宮,第二日他派了張六九來,言道,“今日國事繁忙,著實抽不出空來,唯宮務不可一日無主,還請母親多cao心些。若能勞動,便自己管了,若不能,擇人管事也可?!?/br> 態度倒是很明顯,就直接把一切都扔給太后了…… “最近國事,真有這么忙嗎?”太后年事漸漸高了,再加上皇帝也逐漸成熟。她已有幾年時間沒有過問政事細務,還真不知道近日朝中有什么大事。 “近日江南發了水?!睆埩偶毬暭殮獾氐?,“皇爺已有幾日沒有游幸南內了?!?/br> 南內現在就是皇帝吃喝玩樂的大本營,什么跑馬啊,打獵啊,和詞臣吟詩作賦,同畫臣揮毫作畫,賞花斟酒,潑墨賭茶,這樣的事他基本都在南內來做。不去南內,那就是一心工作了。 太后方才釋疑,雖然心中還覺得有些不對,但料著皇帝也不能如何,遂暫揮退張六九,和靜慈仙師商議?!斑@宮務,該交給誰好呢?” 天意不巧,袁嬪剛入宮時紅了一陣,如今竟已經完全失寵,唯一一個還算是有寵的諸嬪,又是個木頭腦瓜,太后自去年臘月起,也召她相伴了幾次,簡直無法忍受她的愚笨。 最合適的羅嬪,又是扶不上墻的爛泥巴,下定決心要走皇后路線,自己再想提拔又有什么用?無非讓她再病一場。思來想去,才干最合適的人選倒是靜慈仙師,奈何她身份所限,又絕無可能管宮。 “我為表,你為里吧?!碧蟮降资遣荒蜔┕苣切┈嵓毷虑榱?,便隨口吩咐靜慈仙師,“先管一陣,再看局勢發展了?!?/br> 靜慈仙師就是有意見,也說不出口,只好苦笑著應了下來。 # 大權重歸清寧宮,乃是天經地義的事,宮中各處都很寧靜,并未因此而泛起什么波瀾。倒是坤寧宮雖然自己生病,但也遣人往永安宮送了點東西,永安宮那邊,禮物收下,貴妃娘娘卻是見不到的。這多少讓暗暗關注永安宮的太后,心里又氣順了那么一丁點兒。 至于宮務方面,她和靜慈仙師都是管過宮的,兩人合作,還有什么不能上手?唯獨煩惱的,只是內安樂堂的事罷了。每每對徐循有些氣平的太后,在煩擾內安樂堂之事時,就要更生出十分的怒火來,因此到目前為止,她對徐循的觀感還是直線向下?!獌劝矘诽么耸?,實在是太棘手了。 “才十幾天呢,滿宮里就都傳遍了?”剛知道的時候,老人家有些不可置信,首先就想到了陰謀詭計那方面,“你確定后頭無人插手?” 喬姑姑在這件事上身份尷尬,沒什么發言權,回話的是清寧宮的親信宦官齊爾雅,他彎著身子,回答得很保守,“以奴婢所留意的,兩宮今日均安心養病,并無異動?!?/br> 靜慈仙師暗嘆了一口氣:徐循的札子都發了兩份,這事且和都人命運切身相關,傳得不快才怪呢。還用了十幾日才傳遍宮廷,已經算是宮規森嚴了。這還算好,若是有個把沒規矩的宦官把話傳到外朝去,再遇到一個想要博直名往上爬,想瘋了心的科道言官,那樂子才算大呢……皇家乃是天下的表率,這層皮總是要撐住的,若按她想,別說等傳開了再來處理,一看到札子就得想法子了。不理就能消停?世上哪有這么便宜的事。折子里捎帶內安樂堂捆綁著的,是放人出宮的制度,落入宮中,就像是滾水落入沸油里,如何能消停得下來? 太后也許看得不如靜慈仙師透徹,但事態如此,也不可能繼續想著強硬壓制了,她畢竟還只是個不算太強勢的太后,身后還有個皇后在虎視眈眈呢——在這件事上,自己選了鎮壓,那就不占理了,誰知道兒子會不會受皇后又或者貴妃的蠱惑,又作興出什么事來。 要解決吧,又該如何解決?這念頭學醫的人金貴啊,走到哪也不愁沒口飯吃,沒聽說會愿意自閹了進宮服侍的。至于醫婆,那就更是難找了,多少都是濫竽充數之輩,南醫婆算是醫婆中的佼佼者了,師從還是名醫呢,在周王府也算是見多識廣,親自參與過周王編《救荒本草》的,她醫術如何,太后自己心里有數。這個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的問題不解決,內安樂堂的問題就一天不能解決。 當然,把患病宮人送出宮醫治,甚至是贈銀打發出宮,也不失為一條解決的道路。但問題在此:宮里已經起碼有二十多年沒放過人了,而且一直都很缺人,因為文皇帝踏馬進南京的時候,基本把南京宮里留下來的那些人全都斬草除根,最慘也是驅散?,F在的宮廷人口,就是這二三十年間發展來的,只進不出都還不夠用,更不可能放人。而在徐貴妃的新政之前,再有臉面的宮女,出宮的機會都是鳳毛麟角。 別說都人了,就是太后自己,悶在宮里久了,也想出去走走,宮人只會更為變本加厲。太后毫不懷疑,若是生了宮里無法治愈的病就可被放回家,第一批按捺不住的,肯定就是目前的中高層宮女、女官。多年的宮廷體面生活,使得她們個個頗有積蓄,若是家中有靠,這把年紀了,誰不想出宮去享福?借口都是現成的,人過了三十歲,本來就容易有毛病…… 就算現在還是忠心無限,可一年后、兩年后呢?人心,是禁不起檢驗的! 本來就缺人使喚,這個口子一開,越發更缺人了。而且走的都是人才,以后這宮里該怎么辦?這條路,根本走不通。 堵無法堵,疏也疏不通,唯一的辦法,似乎只有徐循留下的那套系統整頓制度了?!笤趺纯赡芾履榿聿捎盟姆桨??更別說,她打從心底也是厭惡這種全盤推翻祖宗成法的作風。太祖高皇帝時就沒有定期放人的規矩,徐循她是想做什么?連祖宗的規矩都不肯尊重了,她眼里還會有長上嗎? 這第三條路,能走卻又不能走……眼看宮里的流言沸沸揚揚,六局一司卻只能保持沉默,透著那么的平庸無能,甚至連乾清宮那里都開始過問此事了。太后心里能好受嗎?分明是涼爽的天氣,嘴里竟也長了一排密密的小燎泡,她對徐循的怒火,沒隨著時間平息,倒是越發悶燒了起來。 屋漏偏逢連夜雨,就在這當口,清寧宮里又多了白事——文廟貴妃多年久病,命數到了頭,一夜睡下去,就再沒起來。 她輩分高、位分也高,滿宮人都要為她的喪事奔走,太后也莫能例外,亦要去祭拜一番。再加上喪事伴隨而來的無數瑣事,也要著落到她來處理,心緒煩惡之下,只好連吃牛黃上清丸,她此時倒還不忘徐循,又派人給她送了一筐萊陽的大白梨,給徐循潤嗓子。 第214章 為難 文廟貴妃忽然去世,徐循聽說了確實是有幾分震驚的,都說這平時小病不斷的人,反而能長命百歲。文廟貴妃這幾年來身子一直都不算好,但是和莠子又不一樣,不是那種逐步惡化的壞法,感覺更像是富貴病,精心將養著就沒太大問題的那種。沒料到睡夢中忽然就去了,事先居然連一點征兆都沒有。 剛聽說此事時,徐循還在后院和點點玩捉迷藏呢,壯兒年小,也不知道大家都在玩什么,只歡歡喜喜地在一旁湊熱鬧,亦是十分開心。等錢嬤嬤過來把消息一說,自然是沒了玩樂的心情,忙命眾人把孩子們抱下去換了素服,自己也急匆匆地回了房,幾個宮女早已翻出素服給徐循換上,她最近在宮里‘養病’,頭發就梳著最簡單的大辮子,現在倒是方便,直接拆開梳個最樸素的一窩絲就行了。一會到了靈堂那里,自然會有人發給白布孝衣,還有麻冠佩戴。 這邊打扮停當時,諸位宮女卻都還穿著顏色衣裳,徐循也不可能單身過去,連一個伴當都不帶。只好暫居屋內等待,令她們住在宮里的幾位都翻找一下包袱,有素衣的就先換上了,湊上幾個人,和她一道過去清寧宮再說。 誰知這一等就等出岔子來了——宮人衣服還沒換好呢,清寧宮倒來人了。也沒進來覲見,就傳了話,撂下一筐上好的大白梨,說是老娘娘給徐循潤嗓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