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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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好?!毙煅c了點頭,“下回去要還這樣,便告訴她,壯兒兩周歲生日前后,會抱去和她見見面?!?/br> “是?!被▋簠s不退下,她猶豫了一會,還是說道,“回稟娘娘,那兩個看門的小內侍,私下悄悄同奴婢說,坤寧宮也派人來查看過吳雨兒,還同她隔著窗子說了幾句話……只是她們說話時,把他兩人屏退了,他們并不知道說的是什么?!?/br> “哦?”徐徐其實也說不上多訝異?!斑@是什么時候的事?” “去年十一月吧,”花兒囁嚅了一下,“今年上元以后,居然也沒動靜?!?/br> 從十一月到上元節,其實還有一兩個月的時間,徐循不解為什么花兒要把這時節拿出來說,不由便看了她一眼,花兒猶豫了一會,低聲道,“奴婢曉得,娘娘不愿我們以壞心測度人,是以也沒有說起,不過,上元節您和皇爺在一處看燈時,奴婢在左近遇見了皇后娘娘,她……她瞧著不大高興的樣子?!?/br> 徐循不禁啞然失笑,花兒這意思挺明顯的了,不過無疑是往皇后身上又栽派了一個妒忌的名頭,她道,“遇見了就一起看個燈,有什么出奇,娘娘想必不是因此不高興的,你想多了吧?!?/br> 花兒看著徐循的表情,透著那么的心知肚明,她表面唯唯諾諾道,“是,奴婢也覺得自己著實是太多心了?!?/br> “我不是這個意思……”徐循整理了一下,卻又發覺自己也沒法很完整地表達她的思緒:在她心里,皇后的確不是個妒忌的人,說白了她徐循一直有寵,如果會妒忌,從太孫宮里就得開始妒忌了,這些年來,何仙仙、袁嬪……皇帝身邊哪斷過女人,最近諸嬪不也是紅極一時,頻頻侍寢?論待遇,最高的從來一直都是皇后,貴妃的特權是她開的,廢后再立這么稀奇的恩寵也是她獨享的,就是年前賞賜,娘家也是獨占鰲頭,又多了一個出身,徐家的賞賜可就一點都不特殊,無非都是那些應節之物?;屎蟠罂刹槐匾驗椤櫋购拮约?,她的思路起碼還不至于如此簡單。 但話說回來,坤寧宮對永安宮的忌憚,她也不是沒有感覺得到,先后幾次出招,都是對準了自己,若說皇后不想在吳雨兒身上搞點事情出來,那徐循自己都不信。只是她足夠聰明,一感覺到了皇帝的敲打,便立刻果斷地放棄了一切舉動,相信今年年內,可能都不會有什么異動了?!f起來,現在皇后也就只能在這點事情上和自己為難,別的事情還有什么?韓昭容的把柄都被解決了,平時居家過日子而已,難道她還能無中生有地給她栽派一些罪名?這樣的做法,只能是自取其辱而已。 不過也就是這件事,便足夠讓徐循心煩的了。這幫人養孩子就是如此,后母難為,她這比后母還要更難為,對吳雨兒的承諾都做出來了,現在人家也改好了,若是不履行,誰知道吳雨兒那邊又會胡思亂想些什么?若是由此更為憤怒,和她徐循真的反目成仇,那她雖然害不到徐循,但她也不能把壯兒抱去見生母……對壯兒來說,現在他還不懂,等到長大以后,終究會覺得是個缺憾。徐循這些年來經常研讀宋史,宋仁宗對生母李宸妃一家看顧得也夠可以的了,只說那些封賞,便足以看出他心中對生母的追念。雖說養母劉家也是恩寵殊然,但這種追念的另一面,也就說明對仁宗而言,不能和生母接觸,實乃不小的遺憾。 壯兒抱來永安宮一年多,就是貓狗都有感情,更何況是個活生生的小孩兒?他滿心里從來沒把自己當做別人的小孩,學會說話以后就喊徐循娘了。徐循覺得自己既然應承了這聲娘,就得為孩子考慮,生母就在宮里卻不能一見,孩子長大了知道,心里該有多難受?她是很想放心讓壯兒和生母接觸的…… “唉?!彼紒硐肴?,不免就嘆了口氣,“都說為了孩子,什么事做不得,我今日才算是知道這什么意思?!?/br> 花兒可沒她那么復雜的心理活動,她不解道,“娘娘這是什么意思?” 徐循嘆道,“意思就是,我要主動去坤寧宮登門請安了?!?/br> # “我沒聽錯吧?”皇后不由得抬了抬眉毛,她擱下筆,甩了甩酸痛的手腕,“真是貴妃上門來了?” 周嬤嬤先在西廂房理事,這會也是匆匆趕來,她也滿是不可置信,“這分明還沒到請安的日子呢——” 自從孫貴妃被立為皇后以后,徐氏對坤寧宮就從來都沒過什么好臉,不論坤寧宮這邊是好意還是惡意,是拉攏還是對付,她的反應都只有一種:臭臉以對。 也不是說她就會當著皇后拉下個驢臉什么的,面上該笑還是笑,該她說話的時候,臺詞也都很得體,只是皇后和周嬤嬤也不是三歲小孩了,當然能感覺到這笑容的敷衍和輕忽,還有藏在這敷衍后頭的不屑?!焓蠌膩矶紱]有試圖隱瞞過這點,不管她面對的是不是母儀天下的皇后,她都是大大方方地散發著她對坤寧宮的鄙視。 鄙視就鄙視吧,坤寧宮對她的態度也不會因為這點孩子氣的情緒就有什么改變,但現在她主動登門拜訪,完全打破了她自己一貫秉持的回避原則,皇后不免就得揣摩揣摩貴妃的真正目的了:最近宮中太平無事,除了袁嬪、諸嬪和李婕妤那宮里的明爭暗斗以外,連一向很不安寧的咸陽宮都沒什么聲音。貴妃忽然上門,又是為了什么呢? “快請進來吧?!被屎笮乃及俎D,到底還是揚起了淡淡的笑容,“我們姐妹,也有許久都不曾吃茶談天了?!?/br> 她下意識地拉了拉衣襟,又在鏡子里瞅了瞅自己的妝容,見沒有什么缺漏之處,便以一種很復雜的情緒,注視著門口,等待著貴妃的腳步。 貴妃很快也就微微一彎腰,穿過了被高高撩起的珠簾,走進了坤寧宮的里屋。 皇后今年已經三十三歲了,貴妃也已有二十八歲‘高齡’,和剛入宮十五六歲的小姑娘相比,她自然少了那份出自天然的青澀嬌嫩,但宮里女人都善于保養,貴妃素日又少有煩心處,如今打扮起來,看著說是二十出頭也沒什么問題,暮春天氣,白日已有幾分炎熱,她穿著月色掐纏枝蓮邊羅襖,天水碧的裙子,雖然插戴不多,但走起路來,裙擺索索而動,隱約就顯出了那苗條的曲線…… 皇后還不至于去羨慕徐循的容貌,但即使是她,也不能不嘆息著對自己承認:常有男人滋潤,確實是不一樣,久曠之婦,是很難配得上‘容光照人’這個詞的。 “娘娘?!辟F妃給她行了個墩身禮,而不是叩拜大禮……她這次過來,并非有事相求。 皇后已經不必去偽裝什么了,多年來的經歷,使得她可以把自己的情緒本能地深藏于心內,在面上不露絲毫痕跡。不論是羨慕也好,感慨也罷,她自信自己的笑容都不會有絲毫破綻,“何須如此多禮,起來吧?!?/br> 貴妃經過再三謙讓,到底還是在皇后對面坐了下來,兩人對視了一會,誰也沒有說話,皇后還在忙于分析貴妃的來意呢,貴妃卻是已經對周圍侍立的宮女都揮了揮手。 “你們都下去吧?!彼稽c也不把自己當客人。 皇后微微一怔,但卻也沒有在如此細節上和貴妃較勁的意思,她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只將周嬤嬤留在身邊,“讓她伺候茶水吧?!?/br> 貴妃一開始并未說話,等人都退出去了,她方才道,“茶水就不必上了……我可不信娘娘沒有注意到,我在坤寧宮一向都是很謹慎小心的?!?/br> 如何能不注意到?在坤寧宮,她也就吃吃大家都隨意取用的點心了,特意倒給她的茶水,倒是從來都不沾唇的?;屎笊踔料脒^,惡作劇地特地請她喝一口茶,看看她會如何反應……不過她還不至于幼稚到這個程度。 “那你就小心太過了?!彼呎f邊想:今日來,態度倒是實在,究竟是為了什么事? 投之以木瓜,報之以瓊琚,貴妃今日這個態度,令皇后心里舒服了幾分,她也沒有再和貴妃繞圈圈,而是真心實意地道,“別說此事我還不屑為之,就是想要夾帶,也沒這個門路……再說,你討厭我可以,卻不要小看了我?!?/br> 貴妃唇邊也出現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對皇后話中所指,她心知肚明:在吳美人之事以后,有點腦子的人都不會再搞毒藥了,誰知道自己身邊有沒有東廠密探?這宮里所有人都是皇帝的奴婢,就算前一刻還和你忠心耿耿、海誓山盟,東廠把人一喚,海還會枯,石還會爛呢,和皇帝斗人心,這完全是必輸的局。 “那就當我是不愿吃你的茶水吧?!辟F妃也沒有掩藏她對皇后的反感,她微微一撇嘴,“不過,今日來,我也不是和娘娘拌嘴的……和娘娘一樣,我這人,心里裝不下事,有話我就要說,我就想問問娘娘:大路朝天、各走一邊。從前你想拉攏我,我的態度是這樣,現在你要對付我,我的態度還是這樣,你我兩人本來可以相安無事,各過各的日子,你這幾次三番明里暗里的,是什么意思?難道非要把我逼到老娘娘那面去,你才安心嗎?” 她瞥了書案上的佛經一眼,露出哂笑,卻沒說話——也不必再說什么了。 這一次真是來攤牌的啊,話說得這么白,連一點琢磨的空間都沒有……也好,不如此,也顯示不出她的誠意。 皇后心里急速地盤算了一番,越算倒越覺得,皇帝那里走不通,似乎這也不失為一個破局的機會,起碼能為她掙得一點喘息的時間——大路朝天各走一邊,對現在的她來說還算個可以接受的結果。 “大路朝天、各走一邊?”主意已定,她便轉守為攻,反問道,“若你真能兩不相幫倒也罷了,可這幾年來,你在坤寧宮是何等冷淡,不必我多說了吧?可往清寧宮的腳步卻從未落下,你讓我怎能不多想?更別說,你對大哥……” 她壓下心里說不清道不明的酸澀情緒,坦然道,“更別說你不知對大哥說了什么,現在栓兒每三日去乾清宮請安一次,大哥便越發少來了,倒是往你永安宮的腳步,沒有落下——” 這番說辭,也的確是說出了皇后的一部分動機,雖然說是井水不犯河水,但徐循和清寧宮,走得還是太近了點,若換了是別人,也一樣會引起她的警覺。至于栓兒往乾清宮請安一事,雖然她也知道和徐循無關,但說上幾句混淆視聽也挺不錯的,起碼還能試探一下大哥做出這個決定的內。幕。如果徐循知道的話,她倒是賺了。 可貴妃好像卻對她的答復不是很買賬,她緊緊地盯著皇后,素日里寧靜如春水的眼眸,如今銳如冰鋒。 “我不信你?!苯涍^短暫的沉默,她說,“你讓我別小看你……可我覺得,你是有點小看我了!” 皇后被她看得竟不禁心頭一跳:貴妃這是什么意思? “我早都看透你這個人了?!辟F妃平日多數都是笑容可掬,皇后算是從她小就認識她了——在她印象里,貴妃一直都是個憨態可掬的小姑娘,雖說隨著年歲變遷,這少年的天真,逐漸為如水的沉靜取代,但……但她未想到,貴妃還有這樣的一面,甚至和上回她逼去永安宮和她攤牌時還更不同,那時的她怒火沖天,仿佛下一刻就要上前扇她,雖然牙尖嘴利,但卻并不能讓她有這樣……這樣本能的戒懼。 她壓下了打個冷戰的沖動,勉強高抬著下巴,維持著自己的氣勢。 “我已經看透你這種人了……”貴妃調整了一下自己的說法,“你的一言一行,全是經過計算,哪有什么是出自好惡?不論你笑也好、哭也好、痛也好,你的心都是冷的,昔日拉攏我,你便壓根不會在意我有多厭惡你,今日對付我,也不會是因為你對我的忌憚。忌憚一樣也是一種情緒,你又怎會受情緒影響?你這個人,什么都是為了利益,拉攏我,是因為拉攏我有利,對付我,自然也是因為對付我有利。我就覺得奇怪,娘娘,你現在的大敵,是太后娘娘才對,我徐循何德何能,竟對你造成了何等的威脅?讓你覺得,我比老娘娘還要更可怕幾分?” 皇后一時間居然說不出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