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節
同時也對秦錦夜多出幾分鄙夷。此人若當真剛直不阿,為皇命不顧家小,那他敬他是個忠臣??墒钦嫦嗖⒎侨绱?。 “那便多謝侯爺了?!彼?,挾持著徐瑤月就往后退。 “放開母親!你們放開我母親!”只聽一聲小兒的尖嚎聲,“你們抓我!放開我母親!” 賀知硯循聲看去,只見剛剛捉住的秦錦夜的五歲兒子,此刻瘋狂撒潑:“我母親身體不好!你們不能挾持她!放開她!不然我跟你們拼了!” 他大聲嚎叫著,一聲也不哭,但是小臉上滿是淚水,此刻瘋狂捶打著挾持著他的男子,又踢又打,又撓又咬。 那男子吃不住痛,嚇唬他道:“小孩!你再不住手,我可不客氣了!” “放開我母親??!”涵兒只一味捶打他。 賀知硯心頭微微觸動。那女人倒是生了個好兒子。這樣想著,不禁朝她的方向看去。 挾持著她的男子,是一行人當中年紀最小的,也是最憐香惜玉的,在落魄之前,也是個風流的主兒。賀知硯將她甩給他,就是想著不傷著她。 而她的確沒被傷著。被人扣著腰,攬在懷里,刀刃虛虛橫在頸上,知道的以為是挾持,不知道的以為玩鬧呢! “放開她?!辟R知硯說道,聲音清冷低沉,“她身體不好,帶上誤事?!?/br> 說得好聽點,是“帶上誤事”。 實際上,是擔心路上帶著她,萬一顛簸死了,可就跟武安侯府結了死仇。 “挾持”著韶音的桃花眼男子一聽,頓時將她放開了。 沒有了人支撐,韶音頓時軟軟地往下倒去。桃花眼男子忙收了刀,伸臂過去,將她攬起來:“夫人,您站穩了?!?/br> 這樣弱柳扶風,仿佛一碰就碎的病美人,讓桃花眼都不敢喝斥她,輕聲細語地跟她說道。 “多謝?!鄙匾舻偷偷卣f了句。 跟挾持她的壞人道謝,聽上去多么奇怪?但是她聲音太低了,除了桃花眼,竟沒有第三個人聽見,連賀知硯都沒有聽見。 她道完謝,便捉住了桃花眼的衣角,仰起頭,淚光漣漣,可憐巴巴地說道:“你們帶上我,放了我兒子吧!他太小了!他才五歲!你們別嚇到他!求求你們了!” 桃花眼只覺得頭皮都炸起來了! 渾身僵硬,頓時不知道怎么反應好! 是,他們是亡命之徒!可是在出事之前,個個是富貴人家的子弟,風流瀟灑,整日以禮義廉恥要求自己。就算后來落魄了,也沒有干過雞鳴狗盜、殘害老弱婦孺之事。 以至于,他明明不認為自己是好人,但是被韶音拽著衣角,卻莫名良心痛了起來! “母親!母親!”一直沒有哭的涵兒,這時沒有忍住,哇哇大哭起來。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只有母親愛他! 秦錦夜的冷酷言語,他一早聽在耳中,早就不指望了!他只恨自己太小了,救不下母親! 更恨的是,母親已經邁過了昨天的死劫,逃過了一遭??墒?,又有新的劫難到來,好像非要母親的性命不可! 他既悲又憤,弱小的身軀承載不了他濃烈的情緒,控制不住的哇哇大哭起來,淚水很快打濕了身前的衣襟。 小兒啼哭聲,猶若魔音貫耳,在場眾人很少有扛得住的,恨不得一掌打暈他。但是當著秦錦夜的面,又不便如此。 韶音亦是淚眼朦朧,一手捉著桃花眼的衣角,一手伸向涵兒的方向:“涵兒!我的兒??!” “母親!”涵兒哇哇大哭,掙扎著要朝她沖過來。 賀知硯看著母子兩個,腦門一突一突的,難以將這個悲切的女人跟剛才那個冷靜又狠毒的婦人聯系在一起。 “都帶上!” 第231章 嫡姐8 倚在別的男人懷里。 賀知硯一句話決定了結果。 將三人都帶上路。 雖然秦錦夜表現得更在意徐瑤月, 但賀知硯不相信他。誰知道他是不是為了藏起真正的寶貝,故意表現得如此? 全部帶上,就不會錯。 “放了母親!”涵兒仍然掙扎不休,試圖改變這個結果。 短手短腳奮力抗拒著, 小臉上滿是濕漉漉的淚痕, 烏黑的瞳仁被洗得清亮, 折射出nongnong的恐慌與絕望。 他非常擔心自己的母親。 小小年紀,便如此純孝, 令賀知硯等人不禁動容。哪怕他很不老實,也沒有給他苦頭吃,只道:“小孩!你老實些!” “涵兒!涵兒!”韶音亦是哽咽著, 叫著兒子的名字。 她哭起來時,一點都不顯得狼狽, 晶瑩的淚珠滑落眼眶, 落下之前, 仿佛在濃密纖長的睫毛上打了個滾, 猶如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一行大男人差點給她哭得心軟, 連忙別過視線, 暗暗告訴自己,他們還要護送小公子離開, 絕對不能有任何心軟。 然而,這母子兩個, 一個病弱, 一個年幼,叫他們靠近些也不妨礙什么。 桃花眼將韶音送到了同伴的身邊。 “涵兒!”韶音立刻蹲下去,抱住了兒子。 涵兒也不禁抱住母親的脖子:“母親!” 他哭得哇哇的, 實在恨得不行了。恨這群齊王余黨作祟,恨秦錦夜沒有早早將他們抓住,恨自己年幼無能。 “我沒事,我沒事?!鄙匾舯ё鹤雍?,就不哭了,拍著他的后背,柔聲哄道:“涵兒不要擔心,我很好?!?/br> 徐瑤月也努力擠了過來,鼓勁道:“涵兒別擔心,我們都會沒事的!” 韶音聞言抬頭,朝她露出一個焦急、生氣又擔心的表情:“你沖過來做什么!白白落入危險!” “我不能眼看著他們傷害jiejie?!毙飕幵逻^,勇敢地道。 “少啰嗦!”這時,賀知硯走了過來,“上馬!” 就在剛剛,秦錦夜命人牽了馬匹過來。 八個人,一人一匹。 其中三人要帶上韶音、徐瑤月和涵兒。 徐瑤月和涵兒都沒什么,但是誰帶著韶音,就有點遲疑了。 他們都想帶她,又都不敢帶她。 “我來吧?!弊罱K,賀知硯站出來道。 他引著韶音走向馬兒。 “我上不去?!闭驹隈R兒身側,韶音偏頭看向賀知硯,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淚光點點的眸子輕輕眨動著。 既心狠手辣、視兒如命之后,她這會兒是單純柔弱的人設。 賀知硯抿住了唇。 他本就打算將她抱上馬背。她病得厲害,站都站不穩,如何能上馬? 只是,她這樣一說,又有些古怪之感。 時間緊迫,賀知硯沒有多想,走到她身后,兩手握住她的腰,向上一舉。 輕輕松松將她送上馬背。 過于輕盈的手感,讓賀知硯心下詫異,毫無舉起一個大活人的充實感,仿佛舉起了一片羽毛。 他隨后上了馬。 坐在她身后。 考慮到她身體病弱,稍后趕路時可能坐不穩,從馬背上滑落下去,賀知硯伸出雙臂,兩手握住韁繩,護在她身體兩側。 坐穩后,他朝下方看去:“希望武安侯說話算話?!?/br> 秦錦夜的視線此刻落在徐瑤月的身上。 徐瑤月沒有韶音那么好的待遇。她健健康康的,活蹦亂跳的,很有可能半路上逃跑。于是,負責帶她的人直接將她面朝下橫放在馬背上,防止她不老實。行為粗魯,毫無尊重和憐惜。 秦錦夜怒意升騰,不禁攥起拳頭,用力到手背上的青筋都鼓起來。 聽到賀知硯的話,他才移開視線。 這一看,不禁愣住了。 只見自己的妻子坐在馬背上,柔順地倚在別的男人懷里。雖然知道她是因為身體虛弱才會如此,但此刻秦錦夜看著兩人同乘一騎的畫面,莫名有種說不出的和諧感,頓覺刺眼極了。 他臉色難看得厲害。 “希望你們也能說話算話!”他冷冰冰地道。 眼底充滿冰冷的殺意。 被人當面擄走妻兒,于秦錦夜而言,絕對是奇恥大辱! “只要侯爺說話算話,我們自然不會動他們一根汗毛?!辟R知硯說道,隨即輕輕夾了夾馬腹,“駕!” 一行人陸續離開。 韶音身體不好,經不起劇烈的顛簸,加上賀知硯有別的打算,于是帶著她慢吞吞地綴在后面。 沒多久,就不見了其他人的身影。 后面不遠處,是秦錦夜的馬匹。 他答應了賀知硯等人,不帶人追殺他們,不代表他自己不跟隨上去。 “夫人可否不這般倚著我?”這句話在賀知硯的舌尖上滾動了數回,始終沒能說出口。 他要怎么說?強迫她坐直身體?可她身體病弱,那樣未免太強人所難了。 可是就這樣讓她倚靠在他身上,又有股詭異的親密感,讓賀知硯不自在極了。 韶音才不管他怎么想。 灰灰已經告訴過她,這人并沒有娶妻,還是單身漢一個。既然如此,她就可以大大方方地將他當靠背了。 馬兒雖然跑得慢吞吞的,但那是相對早已跑得不見影兒的其他人而言,事實上時速并不慢。 風沙吹來,體驗并不太好,韶音別過頭,臉埋在賀知硯的身前,一手抬起,用袖子掩著風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