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節
秦錦夜和徐瑤月,誰都沒有表露心意,她尊重他們,只當做不知情,絕對不去猜忌,也萬萬不會做蠢事。 灰灰:“……行吧?!?/br> 秦錦夜身高腿長,抱著輕盈似羽毛的妻子,走得飛快。 下人們連忙拔腳跟上。 徐瑤月也匆匆跟隨。 她眼底的羨慕已經被壓下去,但是目光不由得追逐著兩人。 姐夫待jiejie這樣好。以后她嫁給他……他也會這樣待她嗎? 然而想這些還早,她現在還是閨閣少女,太不知羞了,她連忙將這個念頭壓下去。 “多謝侯爺?!北槐нM涼亭坐下,韶音感激地看向秦錦夜說道。 秦錦夜抿唇,點點頭:“嗯?!?/br> 余光四下一掃,并沒有多少游客了,他心下稍稍滿意。 但他沒滿意太久。 變故陡生! “秦錦夜!想要你妻子活命,就放我們出京!”七八名頗為狼狽的錦衣人忽然竄出,挾持了韶音。 他們肌膚細嫩,容貌不俗,身上錦衣的料子昂貴,一看便是富貴人家出身。但是頭發散亂,衣著破損,面頰上有傷,顯示出他們喪家之犬的處境。 韶音猜測,這就是傳說中的齊王余黨。 她被一名外表稍微不那么狼狽的男人劫持著,臉上露出幾分慌張來:“侯爺!” “賀知硯!立刻束手就擒,我留你們一具全尸!”秦錦夜拔劍,冷冷地說。 劫持韶音的那名男子譏笑道:“武安侯,不僅僅你妻子的命在我手上,你兒子也是!” 涵兒一直守在母親身邊,并不貪玩。韶音被捉,他當然也沒逃過。 此時,很憤怒地踢著腿,咬著劫持他那人的手:“放開我!放開我!” 他恨死這群人了!好不容易,母親出來了,看了桃花,滿足了心愿,說不定能活得久一點! 被他們這么一嚇,還能好嗎?! “你敢動他們一根汗毛,本侯定將你們碎尸萬段!”秦錦夜渾身散發著冷氣。 叫賀知硯的那人仰頭大笑一聲,繼而又譏諷起來:“我等受齊王大恩,這條命早已不是自己的,既然總要死,全尸與碎尸萬段又有何區別?!” “能夠讓武安侯夫人和小公子陪葬,值了!” “倒是武安侯,不妨考慮一下,究竟是尊夫人和令郎的性命要緊,還是我等亡命之徒的性命值錢?” 秦錦夜渾身冷氣更足,目光如刀,冰冷怒視幾人。 “姐夫!救jiejie!”這時,身后的徐瑤月扯了扯秦錦夜的袖子,滿眼懇求地道。 秦錦夜回頭,垂眸看向她。 本來冰冷得猶若實質的怒氣,落在少女滿是焦急的臉上,微微融化少許。 “這些人乃齊王余黨,是皇上下令緝拿之輩?!彼统恋纳ひ繇懫?。 齊王雖然早已歸西,但他還留有一點血脈,此次賀知硯等人便是回京帶走那點血脈。萬一放他們走了,后患無窮! “可是,jiejie和涵兒——”徐瑤月的眼底滿是哀求。 面對少女純真的眼眸,秦錦夜心底涌起了掙扎。他何嘗不想救妻兒? 雖然妻子命不久矣,但涵兒還??! “喂?!鄙匾糍嗽谀腥藞杂驳男靥派?,輕輕出聲,“能聽到嗎?” 賀知硯本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然而,劫持著的女人輕輕地蹭了他一下,動作不明顯,但能分辨出是有意為之。 瞳仁微微擴張,男人愕然。 第230章 嫡姐7 戲里戲外。 身為舊日齊王的幕僚, 亦是此一行人當中的頭目,賀知硯的外形是最為體面的。 他身著一襲深藍色錦袍,銀邊交領,腰扣金屬環帶, 一身行頭素雅而莊重。 因為正在逃亡之中, 面未洗, 沾著少許泥土,冠未正, 幾縷鬢發垂落下來??瓷先デ遒F又落拓,如掉落地上,沾染了塵土的一柄利劍。 韶音微微側目, 打量著男人流暢清冷的側臉線條。他眉峰銳利,鼻梁挺拔, 下頜線條堅毅, 神情冷淡, 看上去不可褻玩。 “如果你聽我的, 我有八成把握送你們安全離開?!彼栈匾暰€,唇瓣微動, 聲音含在風中, 低不可聞。 然而賀知硯與她離得近,且風向相宜, 恰好將她的聲音收入耳中。 他眉眼不動,沒有絲毫波瀾, 并未將她的話往心里去。這女人無非是想求自保罷了, 說了什么,不值得一聽。 他只信自己,只信手里握著的長劍, 只信她作為秦錦夜夫人的身份。 “你挾持我們是沒用的?!鄙匾舯硨χ?,看不見他的表情,依然低聲說著:“侯爺是最正直忠勇之人,你挾持我們,他最親近的人,是沒有用處的。跟他越親近的人,對他越沒有威脅?!?/br> 她聲音非常輕,輕得不仔細聽都聽不到。 賀知硯本也沒想聽,只是她一直說著,而且柔弱的身軀似乎支撐不住,愈發往他身上靠,叫他沒辦法忽視。 他雙目直視著秦錦夜,觀察著他的動向,心神卻不由得分出少許,聽著韶音的話。 “你隨便綁個路人,對侯爺來說,也比我們更有用?!鄙匾艨恐腥说男靥?,病弱的身體支撐不住,幾乎將全部的重量都倚在他身上,“如果你不信,那便折中一下,你瞧見他身后的少女了嗎?那是我meimei,是徐家的女兒?!?/br> 賀知硯聞言,視線不由得稍稍移動,從秦錦夜的臉上落在他身后的少女身上。 這一看,不禁微微愕然。 身為齊王的幕僚之首,他素來心細如發,此刻只在兩人之間看了一眼,立時察覺出了異樣。 嗤笑一聲,他薄唇微張,低低地說道:“夫人好膽略,這是借刀殺人?” 那兩人之間,曖昧情絲涌動,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得出來。 而女子又最是敏感多思,他就不信這位武安侯夫人沒有看出來。她定是看出來了,想要借機鏟除親妹子。 心腸倒是狠。 “不不不?!鄙匾魠s說道,“你們不會殺人的。既不會殺我,也不會殺我兒,就連無辜路人都不會輕易殺?!?/br> 賀知硯臉上的笑意斂去。 眼底微沉。 “你們只想逃跑,多造殺孽有害無益,除非侯爺不允你們逃跑,在此地將你們趕盡殺絕?!鄙匾粽f到后面,氣息愈發虛弱起來。 她止不住地咳起來,每咳一下,賀知硯都能感受到兩人的挨近,身子往后仰了仰。 只聽她又說道:“若是無路可逃,拉幾個墊背的也值了。但若是有機會,只要有一絲機會,你們就不會輕易傷人?!?/br> 她實在病得厲害,強撐著說完這番話,便再也撐不住,整個人往下滑去。 賀知硯不得不提起她。 “好痛?!鄙匾糨p輕蹙眉,淚光漣漣地道:“你抓痛我了?!?/br> 抓著她的胳膊,防止她滑落下去,正在心內感慨她好瘦啊的賀知硯:“……” 許是女人無意識的嬌嗔口吻,又許是她幾乎將全部重量都放在他身上,賀知硯心頭浮起幾絲說不出的異樣。 “姐夫,jiejie快撐不住了!”二十幾米之外,徐瑤月更加著急地說,她用力搖動著秦錦夜的袖子,“姐夫!快讓他們放了jiejie吧!” 秦錦夜抿著唇,面色掙扎。 他是忠君愛國之臣,不應當為了一己之私,枉顧皇命??墒?,那又是他的結發妻子,聰明可愛的兒子…… “放了jiejie!”見秦錦夜不動,徐瑤月眼底一急,隨即猛地沖上前,“我跟你們拼了!” 她動作突然,秦錦夜回過神就去拉她,卻只捉到一片衣角。而賀知硯等人也被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帶著人質往后退了幾步。 他們本沒想傷人。 就像韶音剛才說的,只要還有一線希望,他們就不會走那一步。 但是,若真的一絲希望也沒有,他們絕對會走那一步——他們一共八個人,八條心,可能有人不忍如此,但難道每個人都能保持理智和良善? “退什么?”韶音低低喝了一聲,“抓住她!” 賀知硯本已回過神,剛剛停下腳步,就聽到懷里的女人虛弱但不掩嚴厲地喝斥了一聲。 “……” 抿了抿唇,他一把將韶音甩開,推進另一個同伴的懷里,而后大步上前,趕在秦錦夜之前,一把捉住了徐瑤月,一手抓著她的手臂,一手將長劍橫在她頸上。 “站??!”他看向秦錦夜喝道。 秦錦夜頓時沖也不是,停也不是。 他看看徐瑤月,又看看妻子、兒子,臉上逐漸涌起濃烈的怒意:“賀知硯!你敢傷他們一根汗毛,本侯叫你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賀知硯看著他怒氣洶涌的臉龐,注意到他渾身氣機鼓蕩,袍角都激烈卷動起來,不由想起剛剛倚在他懷里的女人。 不對,是被他挾持的女人。她絲毫沒有被挾持的驚恐,還很鎮靜地給他出主意。 她應當是恨死了他。 難怪她恨他。自己和兒子加在一起,都比不上別人在丈夫心里的位置,她豈能不恨? 倒是便宜了他們。賀知硯心想,不由得面容舒展:“武安侯,我知道你大公無私,剛直不阿,對今上一片忠心。我也不指望你饒過我們。不過,看在這幾位的份上,你讓我們先跑三十里,如何?” 秦錦夜聞言,頓時猶豫起來。 放了他們,是不可能的。但是如果讓他們先跑三十里…… 他眼神微微閃動。 說是先跑三十里,但是內中如何,他們心里清楚。這是一個好臺階,他如果不借坡下來,恐怕就真的要給妻兒、月兒收尸了。 “好!”他一口應下,“本侯便讓你們先跑三十里!” 賀知硯聽了這句,不由得想到剛剛女人在他懷里說的話,一股同情從心底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