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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阿池洗漱了抱上床,溫恒便發起愁來,他這副模樣不便讓兒子瞧見,晚上若和阿池一道睡,那孩子夢里極不安穩,手腳磕著碰著,萬一撞著傷處,自己吃痛叫出來,該如何是好? 白何看出他的煩惱,自告奮勇的道:“今晚你睡我那張床,我和阿池一起睡罷,免得擾你?!?/br> “使得嗎?”溫恒有些遲疑。小孩子可是不好哄的,他怕仙君應付不過來。 白何拍著強健的胸膛,打包票道:“放心吧,不會有事的?!?/br> 這樣安排也是唯一的辦法,溫恒不得已,只得告訴阿池,他身上有些不舒坦,今晚須獨自歇息。 幸好阿池是個懂事的,也沒哭著鬧著要父親陪他,而是乖乖的點了點頭。 溫恒收拾了東西,穿著一身薄薄寢衣來到白何所住的客房里,只見屋舍清潔,一塵不染,可見仙君平時很注重打理。 愛干凈的人誰都喜歡,溫恒身為東道主,對這位客人的印象分又多了幾分。 靜靜地躺在床褥上,枕畔縈繞的香氣不絕,恍惚間,溫恒想到了雷雨那夜被仙君抱著的光景,耳根不由得微微發熱。 越是不要想,腦子里反而混亂得越厲害。直到半夜,溫恒也未能睡熟,遂悄悄披衣起身,沿著走廊來到后廂房,輕輕推門一瞧,只見大的那個睡得安安穩穩,小的那個盡管姿勢七歪八扭,肩膀卻被白何的胳膊肘牢牢堵著,免得他掉往床底去。 果然神仙就是厲害,連照顧孩子也頗有一套呢。溫恒不禁微笑起來,打了個呵欠,慢慢的回房。 時日漸漸過去,溫恒額上的傷處漸漸痊愈,而常云起所說的那間鋪子也真個開起來了。他自己貴人事忙,少有余暇,便拜托了溫恒常往照料。此外,半月里總有三五回,常云起也會親自過去,或是幫忙查驗賬目,或是洽談幾筆生意,可見他并非全然不用心。 溫恒當了數年的教書先生,于生意上一竅不通,初初接觸,自然頗覺吃力,還好白何常來指導提點——他自己的心思卻不在鋪子上頭,只為嚴防死守,以免心思單純的小秀才被jian人拐騙了去。 這一日溫恒在柜臺查看字畫,鑒定珍寶齋送來的那幾幅前朝孤品是否真跡,就看到一個身量胖大的婦人姍姍進門,手里還牽著孩子。 白何立時鬼魅一般的飄出,上前招徠客人,他皮相絕佳,是這鋪子的活招牌,溫恒覺得不用白不用。 婦人的身家看來極闊綽,張口便是要一套太湖出產的青石硯。白何應了聲,正要吩咐人往里頭找尋,就見小秀才容色微變,看向那對顧客竟有些惶惶不安。 略一思忖,白仙君就明白過來,眸子微微瞇起——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罪魁禍首竟自己上門來了。 第14章 懲罰 溫恒正要硬著頭皮出去招呼,白何從底下按住他的手,正色道:“我來?!?/br> 溫恒詫異的看向他,不就是拿個東西么?舉手之勞而已,怎么白何卻表現得如斯鄭重? 他悄悄低頭問道:“你想要做什么?” 仙君輕笑一聲,“等會兒你就知道了?!?/br> 難得有在小秀才面前表現男友力的機會,他當然不會錯過。 溫恒無法,只得側轉了身子,裝作盤算賬目的模樣。 這廂白何已同店里的伙計打聽清楚,知道這孩子是鎮上張員外家的幼子,小名虎頭,雖是個姨娘生的,但因張家子嗣本就不多,自幼便得上下長輩萬般嬌寵疼愛。 無怪乎縱得這樣不可一世。 白何瞅見那小子臉上桀驁難馴的神氣,便皺起了眉。他若光在自家里調皮搗蛋倒沒什么,可卻欺負到溫恒頭上來,這便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了。 張虎頭身邊跟著的婦人乃伺候他的乳母,小主子得寵,底下人也連帶著沾光,這乳母臉上亦頗傲慢。 白何并沒有立時發作,而是笑吟吟的引路,“咱們鋪子里的青石硯也頗有幾樣,嬸子您看著哪樣好,不如自己過來挑一挑,免得說咱們店大欺客,哄騙了銀錢去?!?/br> 被人叫做嬸子雖有些老了,照理是會不高興的,不過白何生得這樣年輕英俊,那婦人也便不計較許多,反而眉開眼笑起來,“我也不太懂這些……” 遂挽了那孩子的手,“你自己要使的東西,你也過來挑揀挑揀!” 白何恭謹的搴起簾子。 等到了里間,琳瑯滿目,又是另一種景象。墻上疏密有致的掛著裝裱好的字畫,博古架上則是各色珍寶。不過像這種大戶人家的下人,往常見過的好東西也不少,倒也不覺得如何稀罕。 那婦人胸無點墨,又怕無知無識的模樣被人看輕,遂裝模做樣的走來走去,仿佛十分精通。 張虎頭更是個坐不住的,一不留神,他就掙脫了婦人的手腕,好奇地在后廳中東竄西竄,婦人叫了幾聲也沒見他過來。 正要親自過去捉人,就聽到咣當一聲響,卻是張虎頭撞倒了博古架,上頭有什么掉下來,裂成兩半。 婦人忙拉住孩子,見白何信步走過來,因陪笑道:“這孩子就是頑皮,您別放在心上?!?/br> 白何卻沒有理她,兀自俯身將那方端硯拾起,臉色陡然冷下來。 婦人難免有些不安,試探道:“店家,怎么了?雖是咱們無心,您要多少賠償,只管明說便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