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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現在的土匪強盜可精著呢?!备毎逯?,學沐青天的語氣說:“‘防人之心不可無’,這是少爺教我的?!?/br> 一架馬車在福寶和福圓的面前停下,領頭的馬高高揚起蹄子叫了一聲,差點就踏碎了他們的腦殼。 “來者何人!”福寶腿都在抖,但為了身后的少爺,他還是強裝著鎮定大聲質問。 福寶的氣勢鎮住了對面,一個穿著棉服、管家模樣的人從人群里走出,到福圓福寶面前,先是朝他們作了一揖。 福寶愣住了,福圓用手肘捅了下他的腰,他才醒過來,說:“可是自明里的人?” “是,在下年順,是自明里張府的管家。我家老爺才知曉里正大人今日到達,加急了來迎接,沒想到還是遲了一步,請大人見諒?!?/br> 樹后的沐青天冷笑一聲。什么“才知曉”、“加急來”,這張府估計是自明里的地頭蛇,專門來給他下馬威的。 年順很精明,一眼就看出福圓和福寶并不是來任職的新里正,但他還是恭敬地把客套話說全了,因為他知道這個新里正一定藏在不遠的什么地方偷聽著。 福寶一聽對方態度這么溫和,一下就有了底氣,脾氣也跟著往上漲,黑著臉說:“文書幾日前就送來自明里,你卻說今日才收到。就算今日收到,現在已近黃昏,難不成你家這馬跑得比人還慢?” 沐青天點點頭,又搖搖頭。點頭是夸福寶機靈,一下就看穿了這位年管家的謊話;搖頭是可惜福寶心思單純,直接說破了謊話。 “福寶福圓,來?!便迩嗵煨Σ[瞇地朝兩人招手,把他們一起叫到樹后面。 年順只聞其聲不見其人,看福寶福圓的動作,說的話人應該就是他們自明里的新里正了。 “公子何事?”福寶小心地問。 “無事?!便迩嗵爝€笑著,“看樹?!?/br> 年順又等了一會兒,結果沒人出來,也沒人說話。這種情況并不在他的預料中,無奈他只能回到馬車旁邊去請老爺下來。 張富坐在馬車里讀著前幾日早就送來的信,臉上全是陰險與狡詐。他低聲呵斥了年順,隨后又換上一張諂媚的笑臉,提起一身肥rou從馬車車門里撞出來,由一個美貌的侍女扶下馬車。 年順站在馬車邊低頭頷首,引著張富去了剛剛福寶和福圓站的地方。 “草民張富,拜見大人?!睆埜谎b著要跪,年順趕緊趴到地上,讓張富跪到了他的背上。 “這里風光,果然與太倉州不同?!便迩嗵爝€是不出來,接著說:“這樹長得真是奇特,張老爺不來看看?” 沐青天不知道,自己和張富這次的博弈全都落入了另一棵樹上的人耳中。 “有趣?!?/br> 第3章 護衛 張富看了眼長著細小尖刺的雜草叢,表情沒變,一掌拍在年順的背上,把人拍得向前一個踉蹌。 “沒見沐大人喜歡這木頭,還不叫人來砍了送去大人府上!” “是,是?!蹦觏樁碱櫜坏梅魅ヒ聰[上的黃土,小跑著去了后面拽出幾個人。 年順邊走還邊低聲呵斥著隨行的下人,其中有個不小心腳步快了點,直接被年順踹翻在地。被踹倒的年輕人也不敢說話,爬起來跪在地上給年順磕了兩個頭小聲求饒。 “快走!怠慢了大人,幾個腦袋都不夠你們掉的!” 沐青天皺眉,他當的這個官權利有這么大嗎,想殺什么人就殺什么人? 翠竹面色凝重,不著痕跡地向沐青天身邊靠了靠。沐府是當地的富戶,家中的護院仆役下人侍女不少,但沐老爺待他們這些人都很好,公子也是從未為難于她。這張老爺如此對待自己府里的人,恐怕不是什么善茬。 這群人走近雜草叢中,竟直接徒手抓住雜草的根部向上拽,把枯草連根拔起,一點一點開出了一條通向沐青天藏身之處的路。 等雜草扒光,這些人手上都是鮮血淋漓,手掌上血泡水泡交織在一起,傷口上血液混合著草屑與塵土融成泥,看著極為可怖,又讓人心疼。 他們又回到原處,搬起堆積起來的雜草堆一點點鋪在黃土上,再用腳踩實。一條路就這么硬生生劈了出來。 張富滿意地點頭,邁開步子朝著沐青天走去。 “這紋理,粗細,的確是好木,大人慧眼如炬?!睆埜挥昧ε牧伺臉涓?,大笑兩聲朝沐青天作揖。 生活在現代法制社會的沐青天從沒見過這種折磨人的手段,臉色有些發青。 張富看沐青天的表現,心下更是不屑,吩咐不遠處候著的下人說:“天不早了,快去找石頭把這棵樹鑿斷搬回去!” 那些人身子一抖,馬上向四周散開,在草叢里和道路旁找著盡可能鋒利的石頭。如果天黑前干不完,他們不僅沒有飯吃,連回都回不去,什么時候把樹砍斷,什么時候才能回自明里。 “再好的東西,沾了血也就不好了?!便迩嗵於紫律頁炱鹨粔K剛剛被人舍棄的、不夠鋒利、沾著人血的石頭在樹上劃了一道,冷冷地看著張富,而后把石頭扔得老遠。 “您瞧我這腦子,您說的是?!?/br> “張老爺有自己的苦衷,本官就不計較那么多了。太陽已然下山,還是帶路吧?!便迩嗵旖o了張富一個臺階下,化解了福寶之前對他的指責,也向他釋放了休戰的信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