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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jian人便是修仙者,所以我不信仙門?!?/br> 言喚忽然捂住心口蹲下來,面色煞白:“我耗了半身修為……鎮壓了怨氣……” 還未說完,她似是感應到什么,艱難抓住謝遙的衣袖:“謝仙師,快去那塊地看看,可能出事了……江仙師……” 幻境有生者闖入,施術者將被反噬,輕傷重死。 “江顧?”謝遙大驚,“我不是讓他哪也別跑嗎!” 此刻,江顧單膝跪地,捂著肩口不住地喘著粗氣。支撐他的平生劍劍身碎裂幾處,光澤暗淡。 風起,血落。 黑衣人舉起手中長劍。 寒光乍現,映得覆于他臉上的銀色面具愈發猙獰。 “望閣下告知身份?!苯櫭嫔n白,語氣卻是冷硬無比,“好讓我死后尋仇?!?/br> “鬼墮者,生死不由天地旁人?!焙谝氯寺曇舻蛦?,“不過拿錢辦事而已?!?/br> 原是從鬼墮集市招來的殺手。 江顧胸口悶疼,忍不住咳出一口血。 他今晚本是繼續蹲守此地,沒曾想被突然而至的黑衣人偷襲,右肩受傷。若論戰力,數月修煉精進,他現在應與黑衣人旗鼓相當。只可惜丟了先機,便成了刀板上任人宰割的魚rou。 只怕又要讓師尊失望了。 念及此,江顧苦笑一聲,隨即閉上雙眼。 下一秒,一陣凌厲的劍風襲來,直接將黑衣人手中的長劍攔腰斬斷。猛烈的撞擊聲讓江顧驚愕睜眼,他先是看到了在夜空中留存的紫色流光,然后看到了—— 執劍擋在他身前的謝遙。 同時傳來的還有謝遙氣急敗壞的聲音:“你個不知從那個旮瘩冒出來的王八蛋,敢動我徒弟!老子卸了你!” …… 剛才那陣劍風震得黑衣人連退數步,也讓他知曉眼前這位恐怕不好招惹。于是未等謝遙出手,他便快速使出瞬移符,消失在原地。 竟是逃了。 “你還跑!”謝遙提著劍追了兩步,發現根本追不上,氣得咬牙切齒,“打不贏就跑?死全家!” “師尊,”江顧咳了兩聲,試圖喚回謝遙殘存的素質,“他是鬼墮之人……” 在鬼墮集市做殺手,是沒有任何牽掛的。 “別喊我師尊,我沒你這個不聽話的徒弟!”謝遙的語氣一瞬間冷下來,“若是我晚來一步,你的小命就沒了?!?/br> 江顧默默低頭:“徒弟知錯?!?/br> “沒用,我不吃這套?!?/br> 謝遙轉身就走,沒有心軟,更沒有扶他。 這是真的氣狠了。江顧在心中微微嘆氣,只能自己艱難起身,捂著肩口一瘸一拐地跟在后面。 而聽著身后動靜,走在前面的謝遙突然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心中翻涌的情緒。 天知道當他急忙趕來,看到黑衣人的劍即將刺入江顧心口時,有多驚惶慌亂,連帶著握住淵兮劍的手都止不住地抖。 他差點讓江顧死在自己眼前。 夜更深了。 一只蠟燭將將燃盡,微弱的亮光映出言喚半透明狀的眉眼,以及她手邊一張密密麻麻寫滿字的信紙。 燭淚落滿信紙四周。 她之前受過重傷,又耗了半身修為,如今遭反噬,已是油盡燈枯之際,即將消失于世間。 可惜仇還沒報,殺人兇手還沒找到。 前塵種種皆入眼前。 那時她還是無憂無慮的幻妖一只,剛化人形被修士追殺,匆忙逃入仙草村避難后,第一眼便見到了子墨。 明明又瘦又小的一個孩子,卻拼了命將她藏起來。 后來她活了下來,也留在了仙草村。剛開始她覺得這村的人傻,對外人沒一點防備之心,什么東西都往她家里送,還都是一副笑瞇瞇的樣子。后來慢慢地,她就習慣了,覺得整日和村民聊天相處挺熱鬧,甚至萌生了一輩子呆在這里的想法。 反正她也無處可去。 然后她經歷了那永生難忘的一天。 當她渾身是血,拼盡全力爬向倒地的子墨,握住他的小手時,她第一次知曉什么是人間至苦。 往日里溫溫軟軟的小手如今垂落在她的手心,是涼的。 透骨透心的涼。 她又成了孤身一人。 余下數年,她一邊尋找兇手,一邊翻找古籍,尋求復生之法。 這個真假難辨的幻境,是她用盡全部心血造就的,雖然里面的人沒有一絲真情。 可她還是很開心,因為她看到了會笑會跑的子墨,忠厚老實的李勝村長還有一眾村民。 真好呀,言喚想,她舍不得讓幻境消失。 可她撐不住了。 隱約間,言喚看到了破門而入的謝遙和江顧,她的眼前開始發黑,什么聲音都聽不到了。 言喚想,這一閉眼,是不是就可以見到子墨他們了? 言喚又想,做了百年的妖獸,她其實更喜歡自己的十年人間。 言喚最后想,她要是蘭花仙子該多好。 她的眼角忽而落下一滴淚。 然后她緩緩地,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作者有話要說: 幻妖:百年修行,一朝化形,天性單純,不通八苦。 言喚除外。 第27章 徒弟被搶 待天光大亮,謝遙江顧終于看清了仙草村的原本面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