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1章 動手
一念之間,時立愛還是決定不相信趙桓。 或者說,他從未相信過,只不過,這一次是徹底開溜。 直到今天之前,他始終還報存這一些希望:皇帝就算對時家百般猜忌,但時家有價值,皇帝一定會好好用。 尤其是一個月前的金國公冊封。 但現在看來,那不過是動手之前,給的蜜棗。 時豐道:“爹爹,這是為何?” 一邊的時漸聽聞后,也變了神色:“爹爹是擔心下一個就輪到我們時家了嗎?” 時立愛嘆了口氣,滿臉疲憊之態。 他已是行將就木之人,死了一了百了,但偌大的時家,他卻是不得不管。 “曾經雄踞東南、富可敵國的錢氏,如今已經被分割,不復當年盛況?!?/br> 時漸和時豐不明白父親為何突然說錢氏。 時立愛繼續道:“如今的大宋,再無世家,皇帝也不允許有,時家和韓家是最后兩個漢人大世家。以當今皇帝的性格,不會再留我們?!?/br> “可是一個月前,皇帝還冊封爹爹為金國公!” “那是緩兵之計!” “皇帝斷然不會如此無情,錢氏當年在東京犯了事,皇帝亦未有滅其族,如今錢氏雖說不復當年盛況,但分家后,依然富庶,香火延綿?!?/br> 時漸心中始終抱著一絲希望。 “錢氏與趙宋皇室交好,不是我時家能比的。你二人勿要再多言,速速準備!” “爹爹!” “家族存亡,在此一舉,你二人還有什么要猶豫的!” “謹遵爹爹之意!” 二人出去,便按照之前做的計劃開始執行。 這份計劃是時家的保命計劃。 此時的韓企先,也已經準備開溜,但他比時立愛要多了一手準備。 他命人給幽州的韓禮先送了一封信,和一車的黃金。 大致的意思就是,大家都是一家人,互敬互愛,以后有什么多多關照。 時漸的馬車在南城門被攔截下來。 遼東鐵林軍第一軍軍都指揮使曹晨剛剛來到南城門,奉李崇光命令,他這些日要親自把手南城門。 剛到就看見了時家的馬車。 在衛兵的簇擁下,他來到馬車前。 “車內何人?” 時漸走出來道:“吾乃金國公之子,時漸?!?/br> “原來是時大郎?!辈艹抗傲斯笆值?,“時大郎請回吧,即日起,上京城嚴禁出入,此時已經開始要施行宵禁?!?/br> 時漸身子微微一顫,穩住語氣道:“曹軍都,大宋并無宵禁,如今為何突然要施行宵禁?” “這是李相公親自頒發的命令,我就不知原因為何了,我是軍人,執行便是!” “曹軍都可否通融一下,我有要事要出去?!?/br> “時大郎就不要為難我了,這可是掉腦袋的罪!” 時漸面色煞白,看著南城門已經被鐵林衛圍得水泄不通,一顆心沉到了底。 此時,在皇城司衙署的監獄中。 蘭永昌全身都汗濕了,說話顫抖,但語速飛快。 “就這些?” “就這些?!?/br> 劉彥宗倒吸了一口涼氣。 難怪敢報假賬。 一個大貴族,愿意送5萬貫(約2300萬元)。 一個中等貴族,愿意送3萬貫。 一個小貴族,愿意送1萬貫。 時家和韓家出手更是闊綽,直接給了20萬貫! 這大大小小,大幾十個貴族,加起來也有三四百萬貫了(約15億~20億元)。 難怪沒有一個人上奏疏,敢情基本上都是分到了錢的。 這個數額應該還不止。 劉彥宗都開始羨慕這幫地方官了。 剛到任,就有大筆錢可以分。 但劉彥宗也清楚,這特么是拿命在拿錢。 想起來,他心中也是嫉妒得很。 馬德!老子在朝廷天天給皇帝當牛做馬,頂著巨大的壓力干活,一年的薪資還沒你們隨手拿的多。 不行!絕對不能讓你們爽! 劉彥宗嘴角抽動了幾下,站起來故作正義凜然的樣子:“食君俸祿,為君分憂,君父待爾等不薄,卻各個是吃里扒外的東西!” “劉御司,該交代的我都交代了,請劉御司從輕發落!” 一邊已經斷了一條腿的郭懷義猙獰笑道:“蘭知州,你想多了,這位劉御司可是出了名的心胸狹隘,踩著人的骨頭上位的,你不死,他怎么邀功?” “劉御司,你剛才答應過我,只要我認罪,就對我從輕發落?!?/br> “哼!本官說過的話,自然是算數的!” 劉彥宗也不再多言,離開了牢獄,命人將剛才的供狀收起來,護送到李綱府上。 隨后,劉彥宗又連夜開始寫奏疏。 這是一封超前的奏疏,在他的奏疏里,時家和韓家都已經被抓起來,罪名也在其列。 劉彥宗已經迫不及待想去皇帝那里邀功了。 今夜,鐵林衛將整座城都封鎖得嚴嚴實實,每一條街道,都是穿著鎧甲的士兵。 他們腰間有修長的斬馬刀,手臂上有弩箭,還配置了護盾、筆刀,身姿筆直如松。 平頭百姓躲在家里不敢出來,貴族們徹夜難眠。 一夜的風雪之后,皇城司衛已經將韓家和時家圍堵起來。 誰都無法逃脫。 在蘭永昌的招供書中,有韓家和時家有關于賄賂和偷稅的罪狀。 時漸走出來,他看起來很淡定:“沈上官,這一大早,不知蒞臨寒舍,所謂何事?” “有人舉報你時府賄賂官員,偷稅漏稅,吾奉命請你回皇城司衙署立案調查?!?/br> “沈上官怕是有什么誤會,我父親乃是大宋金國公,怎么會做這種事情,沈上官明鑒?!?/br> 時漸看起來很淡定,但其實內心已經慌得一逼了。 “沒什么誤會不誤會的,請時大郎與我們回去一趟?!?/br> “我父親可是金國公!” 沈崔笑了笑道:“當朝曾經因為貪污、偷稅,抓了一位親王。時大郎,沒必要讓我們動武吧?!?/br> 時漸面色蒼白如紙。 “帶走?!?/br> 后面的時豐一見兄長被帶走,連忙轉身沖進屋,到他父親那里。 但尚未到,便聽到悲慘的痛哭聲:“老爺!” 他心里一沉,沖進去,看見床上,自己的父親已經斷氣。 同樣,韓鐸也被請到了皇城司衙署。 幾天之后,一封奏疏被送到了東京城,另一封奏書放到了政事堂,虞允文的桌案上。 天未亮,戶部侍郎丁秋的馬車停在三司使周朝的府邸門口。 “速速開門,我找周相公有要事?!?/br> 周朝從床上爬起來,穿好衣衫,在客堂接見了丁秋。 四下無人。 “周相公,政事堂那邊傳來消息,郭懷義被劉彥宗抓了,上京城大部分官員牽連進來,李綱在那邊下了狠手!” 周朝面色一沉。 “周相公,速速進宮面圣吧?!?/br> “不急,現在進宮面圣,豈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周朝緊緊鎖著眉頭:“早朝快要開始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