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
—— —— 容祈隨著管家回了別院,燕舟滿懷歉意說道:“本想鍛煉一下你夫人,卻不料讓他受了驚?!?/br> “不礙事?!比萜泶故?,淡淡說著。 “怎么會不礙事,聽說她已經回家了,想必也是收了驚嚇,為表歉意朕打算把這間梅園就送你們?!惫偌颐种械挠癜庵?,長嘆一口氣。 “這是公主的別院,也太過貴重了?!比萜砭芙^著。 “給她還不是沒破除迷林,浪費了多少人,個個都是有進無出,我看你們今日就不錯?!彼锌?,“梅園之主,當真不是誰都能擔得起的?!?/br> “這世上再也沒有梅夫人了?!?/br> 容祈神色冷淡地聽著官家的感嘆,面色不改,并不為所動。 “我還以為你會拉你夫人呢,怎么拉了寧二娘子?”燕舟話鋒一轉,笑問著。 “只是近而已?!彼犚娮约浩届o說道,“當時沒想太多?!?/br> “確實也是人之常情,不過也不要壞了夫妻感情才是?!惫偌乙荒橀L輩慈愛地說道,“不耽誤你了,你趕緊回去哄哄夫人吧?!?/br> “是?!比萜肀x開。 等他離開后,燕舟臉上的笑逐漸消失,面無表情看著容祈離去的背影,冰冷如刀割。 “你確定他知道那批錢糧的下落?” “若是不知道,未必現在跳出來呢。難道不是怕等不及了嗎?”屏風后轉出一個身形消瘦,臉頰凹陷,一雙眼狹長上揚,正是曹忠曹相。 “前線摩擦不斷,大魏新帝繼位,地位不穩,正是反攻的時機?!彼袟l不紊地分析著,“他不就是主站派的人嘛?!?/br> 燕舟臉色一沉。 “我看容祈對她夫人頗為情深的樣子,今日難道真的是順手拉了寧姝?!毖嘀鄄[了瞇眼,突然生出一點懷疑。 “當年容祈對寧姝一見鐘情,這才上門提親,后來寧姝替婚,寧汝姍回門那日時還發生了一個插曲,聽說那日容祈對寧姝態度也頗為和顏悅色?!?/br> “容祈什么時候是這個性子?!彼D著扳指,思索著。 “官家是覺得寧姝不對?!辈苤殷@訝問道。 燕舟斜了他一眼,冷笑著:“你不是早就覺得不對嗎,不如今日怎么就姊妹花穿了相同的衣服呢?!?/br> 曹忠微微一笑。 “倒是可憐了那匹西域來的馬?!毖嘀鄣上е?。 “微臣只是覺得好巧,寧姝出生那日正巧是梅夫人生女那日?!?/br> “你是說!”燕舟臉色大變,“寧翌海好大的膽子?!?/br> “官家不急著動怒,微臣也不過覺得奇怪而已,當時的容祈怎么就看得上寧姝,要我說,她的meimei可比她更為絕色,若是一見鐘情也該是對著三娘子才是。不過寧翌海出頭和韓錚毫無關系,而且天下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人何其多,萬一只是一個巧合呢?!辈苤衣龡l斯理地說著。 “那你沒事懷疑他?”燕舟不悅皺眉。 “過幾日便是寧姝的生日?!彼馕渡铋L說著,“是不是,我們試探一下不就知道了嗎?” 第33章 分歧 容祈回府的時候, 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隔壁小院一反常態熄了燈,只剩下廊檐下掛著四盞小燈籠, 兩個雙胞胎丫鬟站在門口守門。 “夫人睡了?!倍嗒q豫說道。 “嗯?!比萜硪崎_視線。 冬青手指微動, 狀似不經意問道:“世子今日去夫人房中休息嗎?” “不了?!比萜砣嗔巳囝~頭, 壓著噴涌而出的抽疼,啞聲說道,“去書房?!?/br> “早上是不是收到幾件信封?!彼麊?。 冬青斂下心神,把人推進書房, 點了燈, 這才拿出放在密盒里的信件, 打開后仔細看著,最后臉色嚴肅,點頭說道:“唐州增兵了?!?/br> “師輕午秘密出了長安?!?/br> 容祈臉色微變。 “朝中最近可有動靜?!?/br> “一派祥和?!?/br> 容祈手指微動, 被燈火籠罩著肅穆眉眼明暗交錯,陰森冰冷, 最后忍不住嘴角露出一絲譏笑:“燕國笙歌醉太平, 故宮猶有樹生長?!?/br> “不知是還未收到還是有意隱瞞?!倍酂耸种械拿芗? 眉心蹙起。 “之前為了讓談和平安進行,宴家控制了襄陽,但并未有太多的駐兵,寧翌海的康建府到有五萬精兵,但兩地相距百里,且寧翌海如今應該還在襄陽才是?!?/br> 屋內一片沉默。 這樣重要的情報, 官家怎么會收不到,只是他早已不想在打戰,抱著僥幸心理一步步退讓, 殊不知這樣會養肥對面的胃口,讓他們逐漸不再滿足于此。 “既然有人想要裝聾作啞,逃避事實,那我們就逼得他不得不做出決定?!倍嗟f道。 寂靜的院外傳來一陣腳步聲。 冬青眼睛一亮,壓著高興之色說道:“是夫人送藥來了吧?” 容祈眉眼不動,卻還是下意識抬眸看向屋外。 冬青三步并作兩步去開門,卻看到臺階下站著端著藥碗的扶玉。 扶玉大概是剛睡醒,一邊臉頰還被壓出一道道紅暈,眼睛水汪汪的。 “怎么是你啊?!倍嗳滩蛔柕?,眼睛朝著拱門處看去。 扶玉嘴抿得緊緊的,只是站在臺階下招呼著冬青下來。 “夫人呢?”冬青心中一個咯噔,眼角往窗外瞟了一眼,快步踏下臺階,小聲問道。 扶玉輕輕冷哼一下,把藥碗塞到冬青懷里,到底也沒膽子當著容祈的面罵人,只是嘀嘀咕咕地碎碎念著:“姑娘腿摔倒了,膝蓋都青了,很疼的?!?/br> “嚴重嗎,請程大夫看了嗎?”冬青一臉擔憂。 “已經睡下了?!狈鲇衲樕线€是忍不住不高興的情緒,遷怒地瞪了眼冬青,“我得回去看著了姑娘了?!?/br> “壞人?!彼降走€是罵了出來,之后扭頭直接走了。 冬青還想再和她多說幾句,就被她啐了一口,只好低頭瞪著那碗苦兮兮的藥碗,垂頭喪氣地回了屋子。 容祈顯然聽到外面的話,一張臉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夫人白日里摔了,摔傷了,這才睡下去的?!倍啾苤鼐洼p地解釋著。 他把藥碗放在他手邊,就見容祈面不改色端起藥碗,直接仰頭喝了下去。 那藥還帶著溫度,溫熱不燙口,可見之前一直放在爐上熱著。 苦澀的滋味在嘴角彌漫開,他下意識去找蜜餞,卻撲了一個空。 冬青這才發現扶玉沒準備解苦的東西,頂著容祈陰沉的臉,絞盡腦汁地說道:“大概是忘記了,世子喝點水清清口?!?/br> 他拿起一側的水壺才發現壺中早已冰冷,正準備去拿一側的糕點,才發現糕點早就冰冷硬實。 往日里,這些小東西都是寧汝姍自己親自準備的,一點錯也不會錯,但今日她一罷工,這個屋子就開始顯得處處都不順手。 “她受傷了?”容祈等著嘴里的苦味逐漸消失,這才問出口。 冬青手忙腳亂地放好茶壺和糕點,連連點頭,小心翼翼說道:“說是摔了一跤,膝蓋青了?!?/br> 容祈無聲目光,悄無聲息地落在跳動的燭光中,明亮刺眼的燭火落在瞳孔中卻絲毫沒有引起他的反應。 他只是沉默地坐著,像一座堅硬的雕塑,在黑暗中無聲無息地呼吸著。 “世子去看看嗎?”冬青猶豫片刻還是張口問道,“這么不說話也解決不了問題?!?/br> “她大概不想見我?!比萜泶鬼?,低聲說道。 冬青無言以對。 自己的夫君在眾目睽睽下,在前任未婚妻和明媒正娶的妻子中選擇了前者,任誰都受不住這樣的打擊,更別說,在此之前夫人是這么傾心于世子。 “世子為何不和夫人明說?!倍嘈÷曊f道,“夫人性格至善,一定會理解世子的?!?/br> “那我從哪里開始說?”他抬眸看向他,冷靜問道。 “從我和寧家結親一開始就是目的不純,抱著目的靠近寧家?!?/br> “還是從……我自秉承韓相遺志始,便意味著不論如何也不會放棄寧姝?!?/br> 冬青語塞,愣愣地看著他。 “世子為何如此斷定寧二娘子就是韓相之女?!倍嗳滩蛔柕?,“韓相性格大氣至善,聽聞梅夫人絕色美貌,聰慧異常,恕我直言……” 他看著容祈瞬間陰沉的側臉,咬牙繼續說道:“寧姝并未有一分肖像之處?!?/br> 容祈突然冷冷‘看’著他,如銳利刀鋒般煞氣,嘴角緊抿,憤怒卻又隱忍。 冬青二話不說,直接跪在地上,冷靜說道,“世子當年執意和寧家結親,哪怕是大娘子竭力反對,您也是格外堅定?!?/br> 冬青名義上是他的侍衛,但卻是和他一同長大的摯友。 他父親乃是和老王爺一同長大的偏將,當年為救王爺身死敵國,至今都只是立著衣冠冢。 老夫人就把兩歲的冬青接到王府和剛出生的容祈一起照顧,一應用度都與容祈看齊,只是冬青母親不想壞了容家規矩,冬青這才一直以侍衛自居。 這么多年來,兩人一直相互扶持,不曾有過口角,這是第一次兩人發生沖突,也是冬青第一次對他下跪。 “你,起來?!比萜砥鹕?,嘴角緊抿,伸手要去扶他,卻撲了一個空,他僵硬地站在原處,“你,你也是欺負我是個瞎子嗎?!?/br> 他恨恨說著。 冬青長長嘆了一口氣,繼續低聲說道:“寧姝并非表面那般柔弱,且心性并不堅定,世子若是對她傾注心血,一定會適得其反,甚至有礙世子大事?!?/br> 容祈孤零零地站著,死寂的目光落在冬青身上。 “她身上有一塊玉佩,是當年韓相親自雕刻送給還未出生的孩子?!?/br> 冬青瞬間想起白日里容祈古怪的問題:“是黑色那塊?” “正是?!?/br> “黑玉數不勝數,如何能確定就是那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