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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橋倒是微楞,抬頭望著她,見這入畫生的的確眉目入畫,比旁邊的抱琴顏色還更好一籌,可底細瞧,目光純正,倒不像拿起子有什么狐媚手段的女子,不像那個叫抱琴的,一看就知道心里,必是存了別的心思。 可即已經是秦思明房里伺候的人,現在秦思明呼啦吧的把她們jiāo給自己,卻是個什么意思,難不成是為了讓自己表現賢良淑德,做主替他收了房,讓他好名正言順的左擁右抱。 想到此,謝橋目光一冷,心里哼了一聲,他若是打了這個主意,便錯了,想收房,自己收,沒得推到她身上來,倒想得美。 心里頭雖氣,面上卻笑著說: 『兩位jiejie可說那里話來,我今兒剛進門,況且年紀又輕,也不知道個什么輕重,平常行差辦錯,也是有的,兩位jiejie,伺候二爺的時日長久,必是周到的,該時刻提醒著我才是,哪有我教訓的道理,今兒咱們算正式頭一次見,以后日子長了,不要外道才是『 說完叫了聲巧月。 巧月會意,從那邊捧出托盤,揭開上頭的紅綢布,是四只成色極好的翠玉手串,開口道: 『這原是我們姑娘特意備下給四位jiejie的,另兩位jiejie今兒不在這里,你們兩個就先替她們收著吧,不是什么好東西,平常日子戴著玩吧』 入畫微一躊躇,接了過去,望著謝橋yù言又止,有心想解釋清楚原委,又覺今兒實在不是合適的時機,可是不說吧,還不知道這位新奶奶心里怎樣想的。 正在猶疑間,卻見侍書,知棋,一左一右扶著醉醺醺的二爺進了房里來,抱琴一步就邁上前,服侍著秦思明脫外面的衣裳,那邊張mama和巧月都不禁皺眉,可是見謝橋坐在喜g上,就這么看著,一點起來的意思都沒有,她們兩人也不敢妄動。 秦思明脫了外頭繁瑣的喜袍,抬手揮開幾個丫頭: 『這里不用你們伺候了,下去吧』 抱琴身子一僵,入畫卻松了口氣,拉著其他三人福了福,便退了出去。秦思明含著笑意瞟了謝橋一眼,只這一會兒的功夫,就仿佛去了大半醉意,眼神也清明起來。 幾步走過來,坐在謝橋身邊直眉瞪眼的瞅著謝橋笑,謝橋也不躲閃,直直的和他對視良久,略帶審視的目光,就這樣望著他,清淺若水的眸光變得冷而淡。 倒令秦思明微楞,不明白怎的才這會兒子功夫,橋meimei就變了個樣兒,剛才那種醉人心脾的嬌羞形容,已是一點蹤影不見,待要仔細端詳個清楚,謝橋卻緩緩站起來,扭過身去吩咐: 『巧月,去給二爺端醒酒湯來』 用巧計謝橋渡難關 秦思明笑著說: 『我何曾真吃醉了,不這么著,還被他們拉著灌酒呢,那里能回的來』 說著伸手去拉謝橋,一邊揮手讓巧月和張mama下去,巧月和張mama瞄了謝橋一眼,略略遲疑,見秦思明的目光掃過來,才蹲身一福,退了下去。 秦思明拉著謝橋的手坐在g邊,就著燈光,細細打量她,一身大紅禮服的襯托下,今日的謝橋,更顯肌膚若雪,明眸似玉,珠輝流轉間,散出一種別樣的嫵媚,竟是以前從沒見過的風qíng。 念頭至此,秦思明不禁搖頭失笑,自己舊日何曾有過如此時候,并肩挨股而坐,氣息蘭麝相聞,沒有外人,不懼禮法,這樣無遮無擋的執手相對,幾載的相思,終是讓自己等到了這一日了,竟是難以形容心里的歡喜 雙手相合,把一雙蘭花般的柔夷,緊緊握在手中,拉至心口處,動qíng之際,低聲道: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攜老』 謝橋楞楞的,一動不動的望著他,從他的眼底深處,仿佛能望到他心中的坦dàng和摯誠,謝橋不禁微微動容,忽聽窗戶外頭幾聲大笑聲: 『原來我們的秦二爺,也有這樣夜半無人私語時,兒女qíng長的一面,稀奇,真稀奇』 外間的大門被推開,呼啦啦瞬間涌進來十幾個陌生的男子,年紀幾乎都和秦思明相仿,一個個俱都一臉促狹。 謝橋不禁愕然的望著這些人,誰知這十幾個人一見到謝橋,也都發起怔來,一張張年輕的臉上,充斥著明顯的驚艷之色,喜房里一時竟安靜起來。 秦思明倒是大方,放開謝橋的手,站起來道: 『你們幾個剛才喜宴上灌了我許多酒,還不足,這時還好意思來這里胡鬧』 他一句話,眾人才回神,當頭身穿子紫袍,濃眉大眼的男子笑道: 『我說怎么吃著半截酒,新郎官就沒影兒了,到處尋你不見,原來跑回來拉著二奶奶說體己話來了,這可不能饒了你』 秦思明挑挑眉,沒轍的道: 『你們想怎樣』 幾個小子都是宗室里的子弟,慣常都是無法無天的,雖說今兒被叮囑了不能鬧的太過了,加上雖說都是宗室子弟,可秦思明平常跟著太子辦差,卻絕少與他們玩樂,因此這鬧dòng房,也不好鬧的太荒唐,可這位二奶奶實在的好顏色,這些人又嫉又羨,想著以后再尋親近這位的機會可不能夠了,故此一個個都起了壞心。 可待要無法無天的胡纏一場,被這位二奶奶明若秋水的眸子那么一掃,又都覺得不敢太冒失了,這位新娘子年歲雖小,行動間,卻甚為端莊持重,且與常日里見過的那些新娘子不同,大大方方的盯著他們幾個,竟毫不扭捏,弄的他們幾個也不好太過無法無天。。 加上秦思明話里話外的維護,這幾個人低聲商量了個主意,當頭的男子,望著謝橋笑道: 『所謂**一刻值千金,我們幾個也識趣的,只要二奶奶把我們幾個敬的酒都吃了,我們幾個就仍回前頭吃酒去,再不鬧你們,不然,可要住在這里了』 說著無賴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后面幾個一陣哄笑,紛紛喊拿酒來,不知道誰,拿上來幾個大大的青花纏枝蓮的酒盞過來,放在桌子上,一字排開,挨個斟滿,一個個含著壞笑盯著謝橋。 謝橋不禁傻眼,這要是都喝了,豈不要酒jīng中毒了,待要不喝,這樣鬧下去也不是頭,若是惱了卻又沒意思,思來想去,忽的琢磨出一個應對的法子來,眨眨眼,開口道: 『這樣吃酒,卻有什么意思,不若咱們猜謎,輪到誰敬酒,便你我各出一謎面,若是誰猜輸了,便吃了盞中的酒,才公平』 幾人來鬧dòng房的人都是一愣,何曾遭遇過如此有趣大方的新娘子,倒是一個個都點頭應了。 秦思明望著謝橋臉上那抹久違的玩皮,不禁莞爾,竟是忘了,她那時候可不比誰都淘氣嗎,若是她真使出手段來,這幾個哪里是她的對手,說不得就被她算計了去。 想到此,卻暗笑不已,也沒攔著,只在一邊含著笑意望著她,眸光寵溺溫柔。 也就半個時辰的光景,桌上的十幾盞酒,就被這幾個人來鬧dòng房的小子,點滴不剩的吃進了肚子里去,謝橋竟是連酒盞的邊都沒碰過。 一圈下來,謝橋讓巧月另拿了個翠玉的小酒盞過來,倒滿了酒,舉起來道: 『多謝相讓,飲此為敬』 說完一氣gān了。秦思明笑了,這就是這丫頭的聰明之處,先以理服人,最后以qíng動之,就是你再刁的人,還能怎樣。 秦思明推了推帶著頭的男子道: 『由著你們鬧了這大半天,也該足了,再若不走,可要仔細了?!?/br> 幾個人倒是才明白過來,和著今兒這鬧dòng房,不僅沒逗著新娘子,倒是讓人家新娘子拿著他們逗了半天樂子,可人家最后這一盞相敬,又挑不出絲毫的錯去,再瞧秦思明的臉色,知道再鬧下去,必沒好處,便順著坡下了,笑嘻嘻的說了幾句賀喜的話,便轉頭走了。 喜房里這才重新清凈起來,秦思明打發走了這幾個搗亂的,一回身就見謝橋靠坐在g一側,一雙明眸,此時輕輕闔著,羽扇般的眼睫,在眼臉下投下一彎弧度美好的yīn影,雙頰緋紅,面若桃花,便知她不勝酒力,想是吃醉了。 丫頭端了水來,秦思明順手接了過去,讓她倚在自己懷里,杯盞湊到她嘴邊,一口一口喂她喝,謝橋平日里絕少吃酒,這猛的,一氣吃下去這么大盞,直覺有點渾身發軟,嘴里正gān渴,便灌下足足一碗水下去,才覺略好些。 睜開眼發現自己靠在秦思明懷里,不禁臉有些發熱,撐著坐起來,招呼巧月暖月過來幫她梳洗換衣裳。 鳳冠雖說剛頭就摘了,可身上的袍子卻也不舒服的緊,寬了外頭的喜袍,里頭是件襦裙,卻是老太太僅剩的壓箱寶,海棠色的香綺羅,特特尋出來,盯著做的這件衣裳,質地輕軟,穿在身上如煙似霧,步行而過,便有清香隨風而動,卻真是件稀罕物了。 秦思明望著這樣的謝橋不禁心dàng神馳,海棠紅的衣裳,細白如羊脂的肌膚,整個人正如那枝頭開的最好的海棠花一般嬌艷,秦思明忽覺從心中瞬間升騰起一股足可燎原之火,竟是有些qíng難自禁起來。 巧月服侍著謝橋梳洗了,喝下解酒的酸湯,又重新漱口,取了解酒石來,讓她銜在口中,才扶著她靠坐在g上,才蹲身一福退了出去。 放下外頭隔扇間層層的紅帳,掩上外間的房門,喜房中頓時只剩下相對而坐的新人 臂粗的喜燭高高燃著,紅色的紗帳,在燈光下攏起淡淡輕薄的紅霧,氤氳起絲絲暖洋洋的喜氣,謝橋仍覺得頭有些昏沉,心里頭卻異常清晰。 不禁抬眼注視著眼前的男人,對接下來的事qíng,她并不混沌,甚至可以說比這里任何一個新嫁娘都清楚,所謂周公之禮,身心相合,無論男女都要經歷這一遭。 即使做了無數次心理建設,可事到臨頭,還是有說不出的緊張忐忑,想來秦思明該經驗老道了才是,畢竟房里那么幾個漂亮可人的丫頭。 想到此,謝橋竟然止不住心里一陣陣膈應,微微垂首,卻看見秦思明伸過來觸及她腰間絲絳的大手,驀地一驚,下意識就按住他作亂的手,對上秦思明的眸子,不禁暗暗苦笑,果真自己還是看不開的,即使理智告訴自己這是必然的過程,可心里還是不由自主的抵觸。 秦思明卻沒動,停在那里,仔細端詳她半響,低低喊了聲: 『橋meimei......』 這聲橋meimei動qíng動xing,喚的謝橋心神恍惚中,手指一松,不自覺滑落開去,秦思明眼中飛快蹦出一點火星,落在那深黑如墨的眸中,如在黑夜成堆的木炭中燃起一把火來,瞬間就成燎原之勢。 羅帶輕分,裙擺逶地,紅綃帳中,玉骨冰肌,蘭香沁芳,股頸絞纏,起起伏伏,軟語呢喃,山盟海誓,動人的qíng話,落在枕邊,縈繞耳際,jiāo織出一曲最動人的淺吟低唱,是誰的相思債今宵勾卻,又是誰的眸中,染上萬種風qíng,似真似假,卻也分外纏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