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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溫白忽然有些好奇,腳步慢了下來,和陸征一起走在后頭。 看著前頭正坐在城隍頭上,研究他的木簪的小蓮燈,輕聲開口道:“老板,你覺得這里好,還是千年后的人間好?” 陸征看了他一眼:“為什么這么問?!?/br> 溫白微側過身來:“只是有些好奇?!?/br> 說這話的時候,兩人正好站在一間酒肆前。 陸征偏過頭,看著溫白。 從他的角度看過去,這人就站在燃著紅燭的燈籠下頭,燭火盈動,燈火葳蕤,淺晰的光線隨著風動,一下一下覆在身上,襯得整個人眉眼越發精致。 陸征被恍了一下神。 囫圇記起很久以前,諦聽似乎也曾問過他這個問題,只不過問得更籠統些。 當時他的回答是,都一樣。 無論朝代如何更迭,陰司還是陰司,都一樣。 可現在,他忽然有些說不出話來。 因為他突然意識到,千年前的人間,是沒有溫白這個人的。 這么一想,好像少了點什么。 見陸征久久不說話,溫白輕輕喊了聲:“老板?” 這個問題要想這么久嗎? 陸征不答反問:“你覺得呢?!?/br> “這里好,還是千年后的人間好?” 溫白答得很快:“如果讓我選,我肯定選千年后?!?/br> 陸征:“為什么?” 溫白輕笑:“這還有為什么嗎?” “我的朋友、親人,都不在這里?!?/br> 陸征淡淡“嗯”了一聲。 溫白不解:“嗯是什么意思?” 陸征沒說話。 溫白揣摩了一下:“老板也是覺得千年后的人間比較好?” 陸征仍舊沒說話。 半晌后,才紆尊降貴地啟了口,蹦出一個極其金貴的“嗯”。 溫白原先問這個問題,也就是一時好奇,這么想了,就這么問了。 看陸征思索這么久都沒個準話,還以為肯定要說一番滄海桑田的大道理,或者索性不回答了。 誰知竟真的給了答復,還覺得千年后的人間比較好,反倒更好奇了。 溫白走近一步:“為什么?” 好不容易給了回答的陸征:“……” 他懷疑這人就是故意的。 陸征慢慢停下腳步,看著跟著他一起停下的溫白。 一臉無辜。 還在笑。 可偏偏對著這張臉,就是再有火,都發不出來。 陸征輕一咬牙:“因為不喜歡這里的豐糕,太酸,行了嗎?!?/br> 溫白愣了好一會兒。 等反應過來好,怕自己當著陸征的面直接笑出聲來,只好快速低下頭掩飾:“可以?!?/br> 陸征哪能看不出溫白的表情,繃著臉出聲警告:“溫白?!?/br> 溫白忍笑:“嗯?!?/br> 陸征氣不過,伸手捏過溫白的后頸,拎貓似的把人拎了過來。 這次,又在,笑什么。 溫白原先還在忍笑,陸征這么一碰,微涼的掌心貼在后頸的位置,瞬間忍不住了。 不疼,有點癢,也有點涼。 “老板,”溫白說完這兩個字,就直接笑出了聲,“你是元元嗎?” 喜歡千年后的人間,是因為不喜歡這里的豐糕,太酸了,這是什么幼兒園發言。 陸征:“……” 他遲早得被這人氣死。 溫白難得笑得這么開,前頭的小蓮燈和城隍聽到聲音也停了下來。 小蓮燈一下子飄過來,盯著陸征放在溫白后頸的手,準備炸個小星子電一下他爹,好讓他松開。 可還不等他開電,他爹已經松了手。 然后自己命運的花瓣就被掐住了,動彈不得。 陸征聽溫姓小燈哼唧了好一會兒,才把它送回了另一個姓溫的懷里。 另一個姓溫的:“……” 陸征對蓮燈就沒下過重手,都不等他們走到那個盂蘭盆攤前,剛走出沒幾步,小蓮燈就已經滿血復活。 溫白最先看到的,是立在攤位下頭,用麻繩系成一捆又一捆的竹竿。 每根竹竿大約一臂長,攤主正在拿著一柄短刀削竹枝。 溫白問城隍:“這些竹竿就是拿來做盂蘭盆的嗎?” “嗯,”城隍點了點頭,“這種是小的,一般就是家里祭祖時用的,將竹竿斫成三腳,再在上頭用其他細竹枝編個燈窩,一個盂蘭盆就做好了?!?/br> “等會兒祀孤時候的盂蘭盆,可以留心看看?!?/br> “一個就足有一人高,上頭還會擺放香燭、紅蠟,好看得很?!?/br> 溫白走到攤邊,蹲了下來。 看了一會兒,忽然發現有些做好的盂蘭盆上頭,還貼著幾張黃紙。 上頭好像還畫著什么東西。 溫白指著其中一張黃紙,道:“這是什么?” “目連尊者的畫像?!背勤虻?。 目連救母的故事延續千年,至今還在戲臺上,盂蘭盆也是由此而來,溫白自然清楚。 “那這些呢?也是目連尊者嗎?”溫白指著旁邊的一堆盂蘭盆說道。 怎么看著不太像? 城隍湊近看了看:“這些不是,這些是陰司眾神?!?/br> 溫白眼睛一亮:“陰司?” 他低頭快速一一掃過。 城隍見他看得認真,拄著拐杖,彎下身來:“小公子在找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