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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燭幽幽,除了風聲便無其他。 猊烈閉了眼睛,一只大掌覆蓋住了汗漬漬的面部。 手掌的陰影下,牙筋聳起,面色駭沉。 *** 這兩日,軍營上下眾人的日子都不好過,動輒便遭主帥大人破口大罵,連一向穩妥的曹綱與李進也挨了不少罵,闔營上下無不謹小慎微,生怕稍有疏忽,便遭主帥一頓霹靂雷霆的磋磨——算下來,主帥已經連著三日歇在大營了,可眾人儼然覺得好似過了半年一般,無不叫苦連天。 連倪英都感覺到了兄長的不對勁。 她蹬了一下馬鐙,朝著不遠處的高大男人奔走過去。 “阿兄,這幾日怎么都不見你回府中?” 猊烈喉結動了動,沒有回答她,只從腰間摸出了一張紅弓交給她,這燭龍弓,乃世間少有的輕弓,但堅韌非常。 倪英雖只是一個十四的小姑娘,可倪家血脈,豈有什么弱質女流。倪英接過,立刻便瞧了出來了它的寶貴來,喜不自勝,當下摸了摸,試著開弓,雖是勉強,到底是讓她給拉了個半滿。 這軍中恐怕沒有幾個男兒能及得上她的程度。 猊烈面上難得有了幾許亮色,上前指點了幾番,果然,不肖一炷香的時間,倪英便可拉滿全弓,她興致勃勃地上了一只箭,但聽得一聲尖利的破空之聲,那只箭居然穿進遠處那塊巨石半寸,她喜得心花怒放,倒是忘了方才問他的問題了,只掣著韁繩,來去反復練習,癡迷一般。 曹綱遠遠地看著那對兄妹,眉宇間一抹憂色,正嘆了口氣準備回自己的營帳,一個衛兵匆匆跑過來了。 “曹執事,廣安王來了?!?/br> 一語驚雷,曹綱先是一驚,而后頭皮發麻,當真是怕什么來什么,他全然不清楚二人之間的狀況,也不知該如何應對,只瞧了瞧不遠處的人影,當下吞了吞口水,硬著頭皮前去匯報。 “什么!殿下哥哥來了!”倪英驚喜,連忙翻身下馬,又急急問道:“他現在在哪兒?” “估計這會兒已經到了?!?/br> 曹綱說著,一邊小心翼翼打量了一下猊烈,他面無表情,然而一雙眼睛可以說是寒冰驟現了,曹綱心下惴惴,遲疑片刻,道:“大人,這……” 倪英大喇喇打斷了他的話,一把挽住猊烈的胳膊,笑罵:“這什么,還不趕緊去迎接?” 猊烈一張黑沉的臉變了又變,咬了咬牙關,終究還是忍了下來,隨著倪英大步踏而去。 曹綱擦了擦冷汗,連忙快步跟了上去。 夕陽西下,天際布滿了粼粼的云層,皆被染上了紅,有著蕭索的風景。 一輛素色馬車在數十余府兵的護持下,于營前停了下來,很快帷帳一掀,一個氣度儼然的貴人在小廝的攙扶下,不急不慢下了馬車。 眾人登時齊齊一拜,“廣安王?!?/br> 李元憫微微一笑,作勢讓他們免禮。 倪英恨不得當下便跑上去讓他看自己新得的紅弓,又想拉了他去練場瞧自己新學的本事,然而到底知道收斂,只能按捺住心頭的雀躍,老老實實候在那里。 曹綱站在一旁,偷偷看了一下猊烈,心下突的一跳,但見他們的主帥眼神發直,狩獵一般緊盯著眼前之人,他眼尾發紅,胸膛高高低低起伏,可想而知他呼吸的力道多么重。 正待再看,人群中爆出了一陣喝彩。 原來過兩日便是除夕,廣安王給諸位將士都封了賞,因著猊烈的緣故,嶺南郡守軍闔軍上下很是遵從這位藩王,端方儒雅的廣安王循例說了些犒軍的話,一時間,肅穆的營地有了幾分熱鬧。 然而有一人卻與這氛圍重重排開了來。 猊烈看著那張月白風清的臉,有著滔天的怒火,又有炙熱的燥意,他惱怒地想,這孌寵何必做這等假惺惺的模樣! 他該是什么樣子? 猊烈恨極了想,他合該是蹙著眉頭,半睜著濕漉漉的眼眸,雙手撐著他的胸膛,要哭不哭的樣子! 那張開合的唇也不應當是這般道貌岸然說著些廢話,應該忍著哭一樣咬著,紅的滴血一樣,對,濕漉漉的,吃在嘴里團軟豐盈,帶了蜜水一般,偶爾吐出舌來,勾去了人半條命。 炙熱的目光又落在他的素色領口,他微微瞇起了眼睛,鼻翼忍不住動了動,一縷若有似無的幽香縈繞,他像是聞到了,又像是沒聞到,又想著他離眾人這樣近,說不準人人都分到他身上的羹了!這樣的認知讓他氣急敗壞! 他竟然如此道貌岸然!他又豈可如此道貌岸然! 猊烈簡直要叫他這幅道貌岸然的樣子給氣瘋了,燥郁的心間霎時爆出了無數的暴虐,恨不得撕碎他,不,光撕碎還不足以解恨。 他喉結劇烈翻動,眼里的火都快燒出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赤虎王,口嫌體正直王者之間的王者!晚上約莫還有一更~~~不保證,盡量。 第60章 待眾人退下,?倪英終于忍不住從猊烈身邊小跑上來,親昵地挽住他的手臂,小聲地邀功: “殿下哥哥,?你總算來了!你可不知道我今日有多威風?!?/br> 看著二人交纏的手臂,猊烈眸色一沉,?捏了捏拳頭。 倪英一張臉紅撲撲的,她這段時日一直待在軍營里跟著猊烈cao練,?原本捂白了些的肌膚又恢復成了小麥色,?甚至比之前更黑了幾分,李元憫看得眉頭一皺,?見她滿面歡喜,?不忍當下給她潑冷水,?只扯著唇角淡淡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