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
☆、66 “吳通判?”柴世延點點頭道:“卻是好姻緣,只這般好姻緣做什么說給爺,豈不成了明珠暗投?!?/br> 那婆子道:“是她干娘聽見柴大爺名聲,托了老婆子來說媒,雖大爺房里現有大娘子,聽見說是個好性兒的賢惠人兒,情愿居下,做個姐妹,一處里伺候大爺,豈不是一樁美事?!?/br> 賢惠人兒?柴世延暗道,玉娘哪里賢惠,是冷心冷清的一塊冰呢,即便心里惱她,卻又著實撂不下,莫不是前世里的冤家,今生成就了夫妻,怎這般鬧心。 那婆子見柴世延半天不出聲,以為他沒瞧見人,心里頭猶豫,便道:“大爺若不信婆子說的,待尋個好日子,去兗州府走一趟,如今那鋪子里的賬都是這位娘子瞧著呢,要說能干,不是老婆子夸口,可著咱們兗州府也尋不出第二個來,若不是心慕大爺之名,又豈肯委屈做小?!?/br> 柴世延目光閃了閃,倒思想起個主意來,與她道:“你且去,待爺好生計量計量再說?!?/br> 那婆子急道:“這般好事旁人打著燈籠都尋不見,柴大爺還要計量什么?” 柴世延道:“不防你倒是個急性子的媒婆,便是好事,也需與房下商議,不經她點頭便娶進來也不妥?!?/br> 那媒婆聽了暗道,那柴府大娘子慣有個賢良的名聲在外,況如今又懷了身子,漢子跟前伺候不得,前些日子還尋她去要給柴大爺買兩個丫頭伺候,只不知怎地,后來卻沒音信了,想是嫌那些丫頭出身不好,怕不好管束,如今自己說的這樁親事,任你再挑剔的人兒,也挑不出不好來,哪有不依的理兒。 便想定是十拿九穩了,從當鋪子里出去,奔著兗州府報信兒去了,去了那寡婦門上,卻撲了空,只那寡婦的干娘在家,與她言道:”通判府與她嬸子做生日去了?!?/br> 這婆子心里揣著喜訊兒哪里擱得住,想通判府里前兒說要買個上灶的丫頭,自己不如借著這個由頭去走一趟,也給通判夫人磕頭拜壽湊個喜兒,不定能得幾個賞錢。 想到此,莫轉頭去了通判府,到了后頭磕頭說了一溜吉祥話,那通判夫人見她說的好,掠了塊碎銀子賞她,這婆子忙謝了,暗暗在手里掂了掂,足有四五錢,心里歡喜,見高青縣衙門陳府的馮氏也在,忙道:“不防陳夫人在此,好些日子沒去府上走動,聞聽夫人身上不大好,不敢叨擾了清凈,今兒倒是老婆子的造化,在這里遇上,且受老婆子一個禮兒”說著道了萬福。 那馮氏因丈夫執意要納馮嬌兒,惹了一場氣,想府中妻妾本有幾個,房里尚有兩個伺候的丫頭,這還罷了,橫豎都是正經出身,便那些丫頭也是清白人家,怎料他卻瞧上了個粉頭,若在外應酬也還罷了,巴巴的非要納進府來,給個正經名份,自己不過略勸了他一句,倒招他惱恨上來,指著她道:“男人三妻四妾自古便如此,老爺不過想納個妾,怎就這般為難,需知善嫉乃是七出之一?!绷滔略挿餍涠?,把馮氏氣的臉色通紅。 何曾想夫妻這些年,為著一個婊,子,他竟說出如此薄情冷意的話來,又想那馮嬌兒偏與自己一個姓兒,若進了門,跟個粉頭論稱姐妹,外人瞧在眼里,不定要嚼說甚么。 愁思郁結,一口氣憋在心間,趕上懷了身子胎氣不穩,不上半月便見了紅,尋郎中來吃了保胎藥也無濟于事,好好的胎兒未等足月便落下了。 便這般,那沒情意的漢子也未消停,自己還在小月子里,便在府后胡同里置下一個兩進小院,一乘小轎抬了馮嬌兒去,收成了外室,成日呼朋喚友吃酒取樂,府里倒常不見影兒。 馮氏這月子里落下氣,情志不遂,失于調養,直養了一個多月才略好些,正趕上通判府夫人做生日,這通判府的夫人娘家跟她娘家隔著一條街,在京時,兩府常來常往,也算世交之情,既來請,哪有不去的理兒。 她婆婆也道:“成日在府里待著,好好的人都要悶壞了,借著這個由頭出去走走散散心也是好的?!?/br> 因這么著,馮氏才來了通判府,本不過是應酬場面,卻不防那媒婆子忽想起那柴府的大娘子可不跟陳府沾著親嗎,便想著不如拐個彎先透過風去,將來見了面也好有幾分情面。 想到此,與馮氏道:“今日可是巧,老婆子正去高青縣里給這府里的侄姑娘說了一門親事,雖未十分準,倒也有j□j分了,若有緣,倒是跟府上成了親戚?!?/br> 通判夫人身邊兒那寡婦聽了臉紅了紅,莫轉頭避到了后頭,那通判夫人見了笑道:“你這婆子口無遮攔,這般話哪有當著她說的,倒把我那侄女兒臊跑了?!眳s拉著馮氏的手道:“可不是怎的,她不說我也不理會,那柴府的大娘子跟你們家可不是沾著親嗎,這一來二去豈不都成了親戚,我這侄女命苦,若嫁到柴府里,離著你近便,勞你照看一二?!?/br> 馮氏愣了楞,想起前幾日玉娘夫妻不知為什么鬧了別扭,在陳府住了一宿,次日柴世延上門,在婆婆跟前陪了不是,接了玉娘家去,這才幾日,怎又要納新人進門。 想這寡婦,是通判府里的表侄女,又有一份家業攥在手里,什么漢子尋不見,巴巴的非去與人為妾做什么,且偏生瞧上了柴世延。 這寡婦身后有依仗,手里使喚著銀錢,若真嫁進柴府,玉娘孤清清的娘家,豈不給她比了下去,若再得了寵,玉娘便占了原配大房的位子,想也委屈,這日子如何能過順遂。 原先還瞧著玉娘比自己強些,如今瞧來,卻也是個命苦的,想那柴世延便不貪這寡婦姿色,也必然舍不下她手里這份產業,這親事十有j□j是要成的,自己不如提前與玉娘透過信兒去,也讓她先有幾分計量。 思及此,尋個由頭告辭出來,從兗州府回來未進家,直去了陳府,玉娘正在屋里收拾那些書。 瞧著這些書,倒不覺勾起幼年之事,那時哥哥雖進了學卻不喜讀書,每日跑出去便沒影兒,祖父家教甚嚴,藤條不知打折了多少根,也未管束過來,只的任他去,見自己乖巧,便親與她啟蒙,教授詩書道理,故此玉娘是跟著祖父身邊兒長大的,比之爹娘都要親近。 祖父臨終,自己趕在榻前,祖父抓著她的手道:“你哥不成器,陳家到他手里,不定要敗落了去,只可惜玉娘是個女子,若是男子,祖父死也瞑目了?!?/br> 如今想來,祖父也錯看了自己,依著前世那般,連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讓人暗算了去,縱今生,眼瞧著陳家落敗,卻連伸手相救的資格的無,還要去求陳府的老夫人。 哪日玉娘去了陳府,在老夫人跟前跪下道:“想我陳家雖不是甚世家大族,好歹也是書香傳家,那宅子乃是祖產數代傳下來,若給哥哥變賣,如何對得起泉下的列祖列宗,只玉娘一個出了門的婦人,卻有心無力,只得來求嬸子幫著做主?!?/br> 那老王氏聽了不禁恨道:“果真一個敗家的糊涂蟲,這祖宅是根基,豈能隨意變賣,他倒不怕夜里陳家的老祖宗尋他問罪,做出這般荒唐行徑來,你與嬸子說,心里什么計較?” 玉娘便道:“侄女兒這些年倒也積下些私房銀子,這幾百兩還拿得出,只侄女兒縱有銀子卻不好出面?!?/br> 老王氏頓時明白過來,道:“你且莫急,不如我讓管家跑一趟,把這宅子買下,橫豎不能落到旁人手里?!?/br> 玉娘心里歡喜,家來封了銀子使小廝送去了陳府,才算去了一塊心病,卻又不禁想起今兒在當鋪子里瞧見的那媒婆,臉色暗了暗,想起剛秋竹跟她說的話兒:“娘以往倒是個明白人,怎到這會兒卻糊涂起來,縱娘心里記著過往的委屈,也不該跟爺說那些話的,爺什么脾性,娘難道不知,好容易如今回轉,一心一意的待娘,娘就該越發使出手段來把爺攏在手里,奴婢瞧著爺的意思,如今也無再納妾的心了,正望著好日子呢,娘秉一時之氣說出那些冷話兒,爺寒了心,豈有不惱,便惱了也未見在院中宿著,便是留著回轉的余地呢,娘只軟軟身段,夫妻之間有甚深仇大恨,笑一笑便過去,況這事本就是娘的錯在先,便瞧著爺巴巴帶會這些書,娘也該念著爺的好?!?/br> 想著秋竹的話兒,玉娘把手里的書放在架子上,尋了筆墨紙硯出來,鋪上一張素簽在炕桌上,提筆寫下曲詞:“冷清清房櫳靜悄如何捱,獨自把圍屏倚,知他是甚情懷。想當初同行同坐同歡愛,到如今孤另另怎百劃,愁戚戚酒倦釃,羞慘慘花慵戴?;ㄣ即?,酒慵釃,如今燕約鶯期不見來,多應他在那里那里貪歡愛。物在人何在 空勞魂夢到陽臺,則落得淚盈腮……” ☆、67 玉娘寫畢,不覺臉紅耳熱,忽聽外頭有人,忙去架上尋了冊書,把那紙素簽夾在其中,仍放了回去。 便見秋竹進來道:“外頭夫人馮氏來了?!?/br> 玉娘不覺怔了怔,暗道,今兒去陳府不見她,問及嬸子,說兗州府通判夫人做生日,邀馮氏去吃酒,她原說不去,是嬸子道,在家這些日子恐悶出病來,才去了,怎這會兒倒來了自己這里。 雖疑惑卻急忙整衣裳迎了出去,說起來,這還是馮氏頭一回來柴府,從大門首進來,不覺四下看了看,只見粉墻黛瓦,一進進院落好不齊整,便那些灑掃粗使婆子也都穿的甚干凈。 進了二門影壁,未進上房院,見后墻處扯著帷帳遮的嚴嚴實實,便問引她的婆子道:“好好的墻怎拆了,倒扯起帷帳做什么?” 那婆子聽了笑道:“夫人不知,那墻后頭原是許家宅子,因他家破了本錢,舉家遷回老家去了,這宅子白隔著無用,便要典賣,正巧我們家爺嫌府里地方小,連個賞玩之處都沒有,便使銀子置在手里,拆了相隔的后墻,尋工匠進來在哪里挖池造景,蓋花園子呢,蓋的j□j不離十了,下月便能完工?!?/br> 馮氏不禁明白了幾分,怪道那寡婦寧可做小,也要來攀附柴府這門親事,這柴世延倒是個有手段有本事的漢子,更何況,聽見婆婆說,他入了工部陳大人的眼,要抬舉他呢,若得了前程,有財有祿,那寡婦想是從通判府得了信兒,才托媒婆來說,只這柴府后院倒過于清凈了。 說話兒進了上房,玉娘已迎出來,拉著她的手端詳端詳她的臉色道:“這些日子不見,瞧著又清瘦了些,今兒去了嬸子哪里,偏巧嫂子去了通判府吃酒,meimei還想明兒得了空再去瞧嫂子,怎嫂子倒先屈尊下降,快屋里頭坐?!闭f著一邊招呼秋竹上茶,一邊挽著馮氏的手走了進去。 進了外間,讓到炕上坐了,馮氏略打量一遭,瞥見炕桌上未及收拾的筆墨紙硯,不禁道:“meimei倒有心思做這些事,怎也不知道著急?” 玉娘道:“嫂子這話從何處說起?”馮氏道:“我且問你,可知你家爺要納妾?”玉娘臉色暗了暗:“原是為這個,便他要納,我又如何攔得住,若攔了,倒落下一個不賢的名聲,索性由他去?!?/br> 馮氏道:“meimei好不糊涂,便攔不住,事前也要有個計量,莫等落后給人算計了去,后悔可不就晚了?!?/br> 玉娘越聽越疑道:“嫂子這話meimei倒越發糊涂起來?!?/br> 馮氏道:“今兒在通判府里見了他家那個表侄女兒,生的頗有姿色,原嫁了個古董商人,不上一年死了漢子,漢子尸骨未寒就托媒婆說親,想也不是個安份婦人?!?/br> 見玉娘還在云里霧里,不禁嘆一聲道:“你倒是個糊涂人兒,連漢子要納什么人進來都不知?!?/br> 玉娘臉色略變了變:“嫂子這話兒,莫非他要納這寡婦不成?!?/br> 馮氏道;“那媒婆想是尋你家爺說成了親事,巴巴跑去通判府里去報喜,遇上我在跟前,不知怎的想起咱們兩家是親戚,說起來,那通判夫人便拉著我道,趕明兒她表侄女嫁到你府上來,勞煩我照應著些,你聽這話可不都十拿九穩了,虧你還兩眼一抹黑,不知道東南西北呢,他不曾與你透過話來嗎?” 玉娘楞了一會兒神,不禁澀然一笑;“縱他要納妾,說與不說不也是這般結果?!?/br> 馮氏見她臉色,與她道:“雖一般結果,這寡婦卻不比外頭那些粉頭,身后有府衙通判的表叔倚仗著,手里還攥著一份家資產業,我一邊瞧著這寡婦,慣會巧言令色,不定幾句話哄住漢子,便名份上她是小,你這個柴府的大娘子,還有甚體面,若她存了壞心,給她暗算了去,說不得性命都難保?!?/br> 玉娘如何不知,前世的教訓擺在那里呢,便自己與柴世延情份好時,遇上這般好事,他焉有推脫的,更何況這寡婦還頗有姿色。 馮氏瞧她臉色,又怕她想不開,回頭再出什么事,忙又勸道:“雖這么說,也不定就是個好性兒的,只她心不藏jian,與你做個姐妹,一處里說話解悶也好,你這府里也太過清凈了些,知道的說那幾個妾沒造化,不知道的,還不定背地要嚼說你什么呢?!?/br> 玉娘知馮氏這是撿著好話兒寬她的心,便道:“嫂子的好意meimei如何不知,便事先知道她不是好性兒的婦人,也無濟于事?!?/br> 馮氏嘆道:“倒是我等身為女子的苦處,難對外人道,只俗話說謀事在人成事在天,這事雖說j□j不離十,終究未下定,且這么大的事,妹夫如何也要與meimei商議商議,討你應了他,才能納進府來,你探探他的意,若有松動,不如另尋個妥帖的與他納進來,總比那寡婦進門強些?!?/br> 馮氏又勸了她幾句,惦記府里,也怕柴世延家來撞上不妥,便起身去了,玉娘直送到二門外,回轉來,盯著炕桌上的東西發了半日呆,心里說不出怎生個滋味,想起什么,下去尋了架子上那冊書出來,把那剛寫好的素簽撕了兩半。 想著再撕,卻聽外頭道:“給爺請安?!?/br> 玉娘暗道他回來不定是與自己說要納妾之事,把那撕了兩半的素簽胡亂藏在炕席下頭,慌亂中卻露出一角來。 柴世延已撩簾走了進來,柴世延目光在炕沿兒邊上停了停,脫了衣裳,遞給秋竹,秋竹接了,使婆子上了茶,便退出去,在外間門簾子邊兒上聽著屋里的動靜。 柴世延瞧了眼玉娘,見這才幾日便清減了不少,瘦了一圈,下巴尖尖,心里不禁軟了軟,想她不定就是嘴上說罷了,若真如她說的那般冷心冷意,自己不家來,她豈不正該自在。 想到此心里略覺好了些,卻思想她前番那些話,真個是誅心之言,又著實難受用,坐在炕上吃了口茶道:“爺家來卻有件事要與你商議?!?/br> 玉娘心里不覺苦笑,暗道,果真快,馮氏剛走,他就來了,便道:“爺是家主,甚事要與婦人商議?” 柴世延道:“若旁事自是不用,這件事卻要你點頭方可,今兒媒人來尋爺,倒說下一樁姻緣,是兗州府通判大人的表侄女兒,道性情模樣兒俱是難得,爺道需家來詢詢你的意思,不知你意下如何?” 玉娘抬頭瞧了他半晌,淡淡的道:“即是這般難得的女子,若在玉娘之下豈不委屈了?!?/br> 柴世延臉色沉了沉:“玉娘這話什么意思?” 玉娘笑了一聲,忽的站起來,盈盈福身下去:“爺何必費這些心思,不若賜玉娘一紙休書,玉娘情愿下堂求去?!?/br> 柴世愣了愣道:“玉娘你說什么,趕是爺聽岔了不曾?” 玉娘道:“爺何曾能聽岔,玉娘豈能阻了爺的好姻緣?!?/br> 柴世延半日方咬著牙道:“卻是好姻緣,旁的且不論,只這冷心冷情的婦人,想來比不得玉娘,既如此,爺成全了你、” 說著正瞧見炕桌上現成的紙硯,一怒之下提筆便要寫,外頭秋竹險些急死,這可是,好好地怎就寫上休書了,娘倒是惦記的什么,這休書豈是隨便求的,若真休了家去,日后可該如何,陳家如今只剩下舅爺,卻是那么個混賬東西,如何指望的上。 正急呢,忽見平安進來,忙扯著他,急切間,卻一個字也說不出,平安雖不知底細,卻計上心來,忙沖著里頭道:“爺,縣外園子里的管事來了,想是有要緊事,現在前頭候著呢?!?/br> 柴世延抬起筆還未落下,心里卻有些悔上來,他本是想用話兒試一試玉娘罷了,豈知她卻要下堂求去,自己一時急怒攻心,應了她,卻哪是真心要休她,不瞧別的,便瞧她肚子里柴家的子嗣,如何使得,卻話兒趕在這兒,若不寫,這面兒上又怎過得去。 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平安這一聲倒是正恰好,擲下筆,瞧也不瞧玉娘,掉頭去了,待他出去,玉娘仿佛失了全身力氣,身子軟了軟險些栽倒,秋竹忙扶住她,嘆口氣道:“娘這是何苦?” 何苦?玉娘凄然一笑,扶著炕桌緩緩坐在炕上,低聲道:“便如今不下堂求去,待那寡婦若進了柴府,自己便空頂了大娘的頭銜,卻又何用,豈不更凄涼?!?/br> 秋竹道:“奴婢瞧著爺不定是嘴上說說罷了,想是記著哪日跟娘拌嘴,用這些話兒刺娘?!?/br> 玉娘搖搖頭:“秋竹你也聽見了,那寡婦有財有色,你家爺是甚脾性,這般好事尋都尋不見,如何舍得推脫出去?!闭f著只覺心口疼了一下,喉頭發甜,張張嘴忙用帕子捂住,拿開一瞧只見一方雪色羅帕上點點紅梅,眼前發黑晃了晃,斜斜倒在炕上。 把個秋竹唬的魂兒都沒了,忙高聲喚人進來,婆子進來又掐人中,又胡嚕胸口,半晌方回緩過來,雖醒轉,玉娘卻想自己這般年紀便嘔出血來,還有甚壽命,心里頓時涼了半截…… ☆、68、 話說柴世延本想試探試探玉娘,哪料玉娘這般烈性竟求休書,若不是平安說園子里管事到了,他還真不知自己如何下臺。 從上房院出來,臉色陰沉,平安瞄見爺臉色,心里不覺敲鼓,雖園子管事到了,卻是詢平常之事,哪有甚要緊事,是平安假托要緊,把爺誆了出來,爺這般惱,一會兒若見了管事知道無事,豈不要問自己罪過,說不得就要挨板子。 正忐忑著,到了外頭,柴世延詢了管事打發出去,只瞧了他一眼,平安那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卻忽后頭婆子跑進來回說:“娘那里不好,爺剛走,便嘔口血出來,人也不省人事,胡虜了半日方緩過來……” 柴世延不等她說完,蹭一下站起來就往后跑,到了上房院門首卻住了腳,玉娘既這般,定是因剛頭事兒,想必心里還惱著自己,若這會兒見了自己豈不添了氣。 柴世延不禁有些悔,過往還罷了,如今怎還不知玉娘性子,面兒上大度,心里卻是個看不開,且自己用那寡婦試她,卻也弄巧成拙,玉娘秉性剛強,如何受這般委屈,若她真個不意自己,又怎會這般,倒是自己成了蠢人。 嘆口氣,忙使平安尋郎中,只院子里立著,并不進去,不多時郎中到了,瞧了脈息出來,柴世延忙問:“如何?可要緊?好端端怎就嘔出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