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
這些事就是連崔銘都想明白了,如今崔銘想著去害死崔通,將崔遠捧做嫡子的念頭都少了。 程瑜想了一遭,覺得她如今最該對付的還是崔銘。崔銘若沒了,她的事也就算了結了。 程瑜想到這,就起了身,命人給她更衣。然后程瑜就帶著身邊幾個懂得醫術的婆子過去看看崔遠。 經崔通得天花一事,程瑜覺得崔通身邊該有幾個懂醫術的人照料著。便花重金買了些懂醫術的婆子進府照看著崔通,雖她們這三四個加起來也不及那郭夫人家的一個。但對于這小兒的病癥,還是有些法子的,對于提前防備的招數還是有的。至于崔遠能不能活,就看他的命了。 除了程瑜自己帶的人,程瑜還去告了劉氏一聲。劉氏雖疑惑程瑜何時這般心軟了,但劉氏既已知情,就派了個婆子隨著程瑜去看看崔遠。畢竟那崔遠也是劉氏的孫兒,便是再不喜,也不好顯得劉氏這祖母的太過刻薄。 程瑜還未走進徐惠娘的院子,就聽見了里面的喧鬧聲。待又向走了幾步,就見一個小丫頭慌慌張張的往外走,一面臉紅腫著,似被人打了一巴掌,看見了程瑜如見到救星一般哭道:“少夫人您來了,方才二少爺還讓奴婢去問少夫人要您身邊慣會給孩子看病的幾個mama過來看看呢?!?/br> “都一道來了?!?/br> 程瑜看了那丫頭說道,心想,這崔銘還當真會惦記著自己身邊的好東西,他不死,自己一日都不會過得舒坦。 程瑜進到院內,聽見徐惠娘的哭聲與崔銘的叫罵聲,也掉了幾滴眼淚哭道:“這是遠哥兒怎么了?鬧得這么嚇人?” 徐惠娘一聽程瑜的聲音,就自屋中被丫頭扶著出來了,哭道:“夫人,遠哥兒怕是不行了?!?/br> “胡說,這還沒醫呢?哪里來得這喪氣話?你這哪里還有為娘的?!背惕ぐ櫭颊f道。 徐惠娘也知自己說錯了話,就只顧著掉眼淚,倒也沒顧得上為程瑜的訓斥而氣惱。反而因著程瑜來了,因她辦事有決斷,心里跟著踏實了不少。 程瑜這時見人亂成一團,就說道:“圍著遠哥兒的丫頭婆子通通散開,一群人圍在那里,好孩子都給悶壞了?!?/br> 程瑜說完,原本圍著崔遠亂成一團的丫頭婆子都散開,按著程瑜的指使,各忙各的去了。 程瑜帶著婆子過去照看了崔遠,因防備著崔遠若是病死了,有人將罪責推到程瑜身上。 那些婆子并未用藥,只是普通的擦身,或用些土法子讓崔遠散熱。而程瑜又拉著崔銘與徐惠娘與劉氏派來的婆子一道看著如何給崔遠祛熱。 待過了一會兒,大夫還未來,程瑜就問崔銘:“這是請的哪里大夫?” “陳大夫,前兩天還給母親過來把過平安脈的?!?/br> 崔銘因為程瑜過來了,見她辦事干練,心里竟也安穩了些,也沒了焦躁。 “陳大夫會看老人病,卻不擅長看小兒的病癥,哪里能請了他來?” 程瑜皺眉說道:“該去請許太醫或馮太醫,這二位才是擅長治小兒之病的?!?/br> 崔銘聽后連連點頭,立即說道:“那快去請,是我忙亂了?!?/br> 程瑜接著又吩咐說:“去稟告老夫人一聲,我們這要備下三份禮給三位大夫。雖陳大夫不擅治療小兒,但也不能讓他空手而回?!?/br> “那是應該的,那是應該的?!贝捭懹诌B連點頭。 一邊說著,崔銘一看眼角還帶著眼淚的程瑜,心想,這原來還亂七八遭的,程瑜一來就井井有條了。莫非這就是正妻的風范? 這時崔銘又聽見徐惠娘細弱的哭聲,一對比,崔銘就在心中嘆了口氣。 此時在崔銘心中,合適的正妻論起來,是沈喬好于程瑜,程瑜好于徐惠娘的。 只沈喬的好處的太過好哄,壞處也是太過好哄,這時能被自己哄得不顧著夫家。指不定往后會被旁人哄得不顧著自己。 等請來的大夫為崔遠看過病,寫下方子,說是無礙之后。 天已全黑了。 徐惠娘自是松了一口氣,全消了對程瑜的不信,對著程瑜十分感激不盡。其實程瑜也沒做了什么,但有的人就是如此。一貫對她好的,她把那當做她應得。一時冷落了她,她就會記仇。但一貫對她冷淡的,稍微對她好些,她倒覺得這人心善可靠,一改往日成見。 所以,程瑜除去崔通,對何人都不會讓對方滋養出她程瑜給予的好處,是對方應得的想法。 而崔銘則略有疑惑的看著臉上帶著溫和笑容的程瑜,這番程瑜能來照看崔遠也著實出乎崔銘的意料。難不成自己錯估了程瑜,這程瑜當真是個賢妻良母? 崔銘想著,對程瑜的種種行為疑惑不解,她不似個妒婦,也不似個賢內助。那她究竟存的什么心思? 等崔遠退了燒,程瑜就特意避開了崔銘,帶著徐惠娘去了偏房說道:“你行事也太不小心了?!?/br> 徐惠娘哭著回道:“是婢妾沒有顧好遠兒?!?/br> 程瑜皺眉說道:“并不是那個,你摸摸你頭上戴得是什么?” 徐惠娘一摸頭上,就將崔銘給她的那支簪子拿了下來,而后疑惑的看著程瑜一眼。 程瑜說道:“如今這時什么時候,遠哥兒還沒入族譜,你又是這么個身份。怎么還不顧及著,這樣花哨的簪子也是這時候戴的,再過幾年,什么樣的花樣戴不得?你怎就糊涂到這份上?這不是更讓人尋罪名拿捏你么?” 徐惠娘聽后,登時一慌,哭道:“是我沒顧慮周全了,這也不是我要戴的,是相公給的?!?/br> 程瑜臉色一沉。 徐惠娘又怕程瑜以為她這是在炫耀,立時哭得更加厲害,說道:“夫人,我并不是那個意思……我……” 程瑜長嘆一口氣,說道:“我知道相公心疼你……” 徐惠娘連連搖頭:“并沒有?!?/br> 程瑜擺了擺手,說道:“無礙的,這也沒個什么。但相公無論如何疼你,你可千萬不能失了自己的主意。他一時樂了,給你戴個花兒,一時重情義,為你與母親爭吵??粗菐土四闾哿四?,最后受埋怨的還不是你?你仔細想想,往后可不能由著他的性子來?!?/br> 徐惠娘聽著程瑜竟似誠心誠意的在指點了她,久未得人幾句暖言的徐惠娘忍不住又流了些淚。仿若回到家中,在她做錯什么事的時候,她的母親也是這樣的教導了她。 一時,徐惠娘又想起她曾經企圖想謀害了程瑜,給她下墮胎藥的事。 不禁又怕又愧。 而后徐惠娘又轉念想道,她先得罪了程瑜,原就起于崔銘對她太過明顯的偏疼。而劉氏雖不喜她,但卻是因為崔銘未她與劉氏爭執,劉氏才厭惡了她。后來程瑜見她可憐,對她和軟了些,偏崔銘又在程瑜面前提什么過繼的事,讓程瑜著了惱。 事情種種,崔銘看似是護著她,實則一步步的將她推到這個地步。 難道崔銘在買簪花的時候,就沒想過她會遭人話柄么? 徐惠娘想著,突然覺得天旋地轉,覺得世間萬物都顛倒了。 忽然又想起,她被父親送到遠親家時,崔銘該知道這府中是什么情況,仍追了過去,去尋她??此朴星?,又何嘗不是把她拖到了這富貴沼澤中? 讓她棄不得,舍不得,放不下,人不人,鬼不鬼的。 這是什么緣分,這是什么情意? 將她拖拽到這一步。 程瑜看著徐惠娘的表情,未再往下說,只長長的嘆了口氣,似乎為徐惠娘憂愁一般 正文 42外有患 外有患 程瑜的話對于徐惠娘就如當頭棒喝一般,讓徐惠娘回去見了崔銘的時候,也仍有些魂不守舍的模樣。 “你這是怎么了?” 崔銘看著徐惠娘魂不附體的模樣,皺眉問道:“可是她說了什么不好聽的話給你,你告訴我,不須怕的?!?/br> 徐惠娘幽幽的看了崔銘一眼,心道,便是夫人真的對付了我。我與你說,你又能為我做主么?也只會讓我在這個宅院里更加難過罷了。 這時徐惠娘心冷了幾分,頭腦也清醒了幾分。雖這樣想著,但只是對崔銘柔聲說道:“夫人那般和氣的人能說什么不好聽的話,不過是叫我多看著些遠兒。我這也是被遠兒嚇壞了,沒有精神?!?/br> 崔銘長嘆一聲:“遠兒這一遭卻是嚇人,他身子也著實不好。不如……” 崔銘拉著徐惠娘又想再續方才的溫存,就笑道:“我們再給遠兒生個弟弟?!?/br> 徐惠娘聽到這里眉頭一跳,心頭一緊。心想,這男人總是不拿孩子當回事的,一時見遠兒病重,就起了另外生子的法子。但這個時候又怎能要孩子,怕是溫存過后,自己還要飲藥避孕,到時候傷得還是自己的身子。遠兒這時已經病了,自己再因著胡鬧鼓搗壞了身子,自己與遠兒都不須人來針對,就無聲無息的消逝在這國公府中了。 莫非這就是崔銘的情意? 因徐惠娘已將以往的種種不順遂,都推到了崔銘身上。此時無論聽著崔銘說的什么話,都會往歪里想了幾分。 崔銘見徐惠娘怔怔得看著自己,不禁笑著說道:“怎得?莫不是太久不見,不認得相公我了?這番就讓你好好看看相公我長的什么模樣?!?/br> 說著,崔銘就解開了上衣的扣子,壓在了徐惠娘身上。 徐惠娘想著程瑜這還未離了院子呢,崔銘就這樣,如果被程瑜看見了,她可怎么活? 徐惠娘就推了推崔銘,急道:“這是什么日子?遠兒才好些,你怎就惦記著這等事?” “不做這等事,那我們還能做什么?”崔銘摸進了徐惠娘的衣服里,輕笑著說。 這本是崔銘的一句調笑,但聽在徐惠娘耳里又是另外一番意思,忍不住心就有冷了幾分。 徐惠娘就越發不肯在今日今時從了崔銘。 兩人錚了半天,崔銘也有些氣極了,待要說幾句著惱的話。 突然有人隔著窗戶說道:“二少爺可安歇了?” 崔銘聽這是他身邊小廝的聲音,就冷聲罵道:“真是個沒眼色的,對你略好一些,你就什么事都看做了。這時來擾人做什么?” 崔銘說著這話,不經意就掃了徐惠娘一眼。 徐惠娘心思細,就疑心崔銘這是指桑罵槐,將這話說給自己聽,就忍不住了落了淚。 崔銘見徐惠娘無端端的又掉起了眼淚,雖覺得徐惠娘這樣與自己擰著來樣子,竟有幾分像了程瑜,讓他不喜。但徐惠娘落淚的姿態實在太美,不由得又讓崔銘心軟起來。 待崔銘要勸上幾句。 就聽屋外那小廝又說道:“二少爺,是二姑娘回來了?!?/br> 二姑娘就是崔嫣,這天又黑了,她回來,必是出了事。 而崔嫣還牽帶著南安郡王,崔銘與徐惠娘二人聽見崔嫣回來,兩人彼此對看一眼,均想起了那日南安郡王對徐惠娘所做之事。 兩人的心均像是被針扎一樣。 徐惠娘是為了崔銘的軟弱與崔銘事后對她的不信。 崔銘是為了自己的自卑之心與對徐惠娘的疑心。 到這這時,崔銘也失了方才的興致,皺眉說道:“既meimei回來了,那我先看看她去。你……” 徐惠娘抬頭,面目表情的看了崔銘一眼。 崔銘心中大痛,便冷聲說道:“你且顧好遠兒,類如今日之事,萬不可再出了?!?/br> 徐惠娘低頭應了一聲,就一直垂著頭。覺著崔銘出去了,徐惠娘才如釋重負般的長舒一口氣,慢慢窩在榻上。一個人靜靜的呆著,心中愈加清冷哀怨。 崔銘聽崔嫣現今在劉氏那里,就連忙過去,才踏進屋子就說道:“meimei如今嫁為人婦了,怎還這么不懂事。怎想回娘家就回娘家,你也不想想……” 話未說完,崔銘就愣在那里。只見眼前的崔嫣渾身是傷,披頭散發。 崔嫣啞聲說道:“我若能在郡王府活下去,我也不想回來?!?/br> 崔銘與崔嫣還有幾分兄妹情意在,看著崔嫣這樣也心中一痛,忙問:“這是怎么了?” 崔嫣笑道:“無礙的,不過是一個侍妾失了孩子,有人把罪名推到我的身上??ね鹾攘藥妆?,就將我打了一頓?!?/br> 崔銘皺眉:“怎打了這么狠,南安郡王也不怕人上折子告他毆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