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
“行吧?!狈娇鼰o奈地說。 “好耶,謝謝爹爹?!狈侥昴晷χ?,沈宥豫真名姓趙呢,估計有些小來頭,對他好點兒,免得他以后離開了心存記恨。 屋子里,沈宥豫眼皮越來越重、越來越重,睡意nongnong,方年年的話如蜜水在心中流淌,臭丫頭這是舍不得自己呢。 …… 從驛站這兒快馬五十里就到了京城,京城東區云集達官貴人,其中桂花巷住著閣老王復,從鄉野窮小子成為六位輔政大臣之一,歷經兩朝、權傾朝野,他的一生頗具傳奇。 也就是在兒女親事上,沒有完全順遂。當年與章家結親,本是門當戶對、衡宇相望,可以成為一樁美談。卻因為章家小子不識抬舉,在成親前期出逃京城,美事成丑事,差點兒讓愛女背上無顏丑婦的聲名,成為京城笑柄。 第21章 蜜棗 你不懂,她心悅于我 有王復在其中周旋,挽回了家族和女兒的聲名。 那時剛好放榜,狀元周正品貌雙全、一表人才,他榜下捉婿,在那姓章的前頭得到了乘龍快婿。原定的婚期照常舉行,十里紅妝,風光大嫁,更有皇后、貴妃添妝,陛下賜婚,風光無兩,京中人人羨慕,傳為佳話。 王復更是力壓姓章的成為太子師,獨得帝心,一時風光無兩。 可惜,花無百日紅,人無千日好,與姓章的那人斗法,女婿因為年輕稚嫩、政見太犀利,被姓章的找了由頭參了。陛下礙于章派的咄咄逼人,不得不將女婿貶官嶺南,這一去就是十年。 十年吶,女兒終于回來了,王復心中一團和樂。 “閣老,章游回京了?!睂傧氯绱苏f。 王復的好心情有些糟,咔嚓,把蘭花給剪了,心情更加糟糕! “知道了?!碑吘故墙in官場幾十年、沉沉浮浮的人精,微微動怒后就收斂了所有。擺擺手,示意侍從把花兒拿下去,繼續養著就是了,會養出新的花苞的,不像章家,連個成器的都沒有。 “別讓三娘知道?!蓖鯊腿绱苏f。 屬下低眉順眼地說,“是?!?/br> 三姑娘、姑爺回來了,這個家低迷了十年的氣氛蕩然無存,下人們走動起來都輕快了不少,主子們的笑容就是他們的保命符啊。 三娘的院子不僅僅保留著原來的樣子,屋中還擺滿了思女心切的王復夫妻添置的東西。精巧雅致者有、富麗外放者有,大巧若拙者有、底蘊深厚者有,件件精品、價值連城。 在一片富貴中,王采芹依然保持著隨夫在外十年的樸素,笑容淡淡的看著擺在面前的盒子,弄得倒是精雅,就是送的人真真掃興。 “娘子,誰送來的?”周正從身后而來,他走到夫人身邊,雙手抬起扶著她的肩膀,“平安喜樂,萬事如意,字寫得不錯,像是在哪兒見過?!?/br> “像不像那家店?!?/br> “哪家……”周平想著,恍然說:“是驛站對面那家,這字應當出自于那姑娘之手,真是巧思?!?/br> “是啊,巧思呢?!比镄χ酒饋?,挽著夫婿的胳臂向外走,“去爹娘那兒坐坐,然后我們走走,好久沒有這般悠閑了呢?!?/br> “好?!敝芷阶邥r淡淡地掃了一眼那張卡片,章平意你也回家了。 盒子讓下人拿走,不明不白的東西哪有自己吃的道理。 …… 經過一夜,沈宥豫好了許多,但還是有些虛弱,肚子不翻騰了,體溫也下來了。年輕底子好,恢復的就是快,方大牛守了他大半夜,看他好了就頭也不回地走了。 “真是個怪人?!鄙蝈对ム止?,但不妨礙他的醫術不錯,他一夜就好了不少。 聽到窗戶邊有聲音,沈宥豫懶散地說,“出來吧?!?/br> “殿下?!鄙蚱鋪砹?,低眉順眼地站在窗外。 沈宥豫靠在床上沒有動,看著沈其,以眼神問他:你怎么來了? 作為一個合格的下屬,要想殿下之所想、急殿下之所急,殿下一個眼神就要做到心領神會。 沈其說,“殿下,小的回京后娘娘派了芳杏姑姑來府中,詢問殿下近況?!?/br> 說實話,他本心是一點兒也不想回京的,就準備在小茶館附近的客棧里住著,離自家殿下近一點兒再近一點兒。但府中長史急得要死要活,一天十幾只的飛鴿傳書喊他回去,質問他,殿下究竟哪里去了! 沈其能說嗎? 當然不能! 只能夠一邊告訴殿下已經找到了,一邊說殿下不容許他們打擾、過段時間就歸家了。 長史向他施壓,宮中姑姑又冷著臉訓他,主子又不會聽他一個下人的話,沈其苦著臉,他夾在中間,里外不是人。 “你怎么說的?”沈宥豫指尖拿著一枚蜜棗,早晨吃藥,方年年給他拿了兩顆,一顆方才吃了,這一顆他就留著,一直沒吃。 蜜棗不是稀罕物,他一個皇子要什么不能得到,天下奇珍見多看多,從不以為奇。今日看這顆蜜棗,卻覺得大有不同,究竟哪里不同,他一時間說不清楚。 沈其偷偷看了一眼,忍不住想揉揉眼睛,他家殿下笑得好惡心啊……呸呸呸,不對,是笑得好甜啊。 這是怎么了?沈其滿腦子問號,身為下人,不該看的不看、不該問的不問。 “我說殿下在外游歷,不日回京?!鄙蚱湫⌒囊硪淼卣f,就怕主子認為他回復的不對?!暗钕?,皇后娘娘偶感風寒,這幾日身體不大好,娘娘一直貼身照顧著?!?/br> 淑妃娘娘既要照顧皇后,又要協理六宮,事務繁忙,沒有功夫親自搭理兒子的小廝,就派了身邊大姑姑芳杏出宮詢問。大姑姑給沈其的壓力就山大了,幸好沒讓他進宮,不然他肯定雙腿一軟,該說的不該說的全說了……后果不敢想。 沈宥豫眼神一暗,母后又生病了,“……你這是什么表情?” 隔著一扇窗戶,沈其就差趴到窗戶上給主子跪下了,“殿下,回去吧。屬下都不知道你生病了,沒能及時照顧您,您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屬下就不活了。娘娘這么久沒有見主子,也惦記得很吶?!?/br> 主子啊,可憐可憐你的伴當吧,從小跟著您長大,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小的不想失去小兄弟進宮?。?! 沈其心里面吶喊著。 沈宥豫有些猶豫,“……” 是該回去一趟,母后又生病了,母妃肯定心中焦灼,他從舅家出來已經三個月,三個月都沒有走到京城,母妃肯定著急。 “知道了?!鄙蝈对o奈地嘆了一口氣,看著手中的蜜棗,“過幾日我就回去,別把我生病的事兒告與他人,任何人都不準說!” “是!”沈其大聲地應著,接觸到主子不贊成的眼神立刻閉嘴,壓低了聲音,“小的知道了?!?/br> “嗯?!鄙蝈对ヒ馀d闌珊地點頭。 說來也郁悶,回京中途出了岔子,不然早帶著血蓮子入京,與家人過中秋了。 他沒有回去過中秋,父皇也沒有過問一句。 想到此,沈宥豫有些郁郁,當下就把蜜棗扔進了口中,甜甜的滋味驅散著不好的情緒。 “殿下,為什么要過幾日再走?”沈其大著膽子問,就是變相地暗搓搓地催主子早點走,早點回家早安心,“這家子沒有好好待殿下不說,還讓您生病了,簡直可惡,只要殿下一聲吩咐,屬下就讓他們見不到明天的太陽?!?/br> “你敢!”沈宥豫冷冷地說。 沈其縮了縮脖子,可憐兮兮地說,“屬下不敢了?!?/br> 莽糙大漢做小女兒態,看得沈宥豫傷眼睛! 沈其試探地問,“殿下,為何???他們如此慢待殿下?!?/br> “你懂什么?!鄙蝈对械煤蜕蚱浣忉屇敲炊?。 沈其憤憤不平,剛才躲在窗戶低下,看到殿下被慢待,他可難過了,“殿下,您服藥,鄉野丫頭就給兩顆棗兒,還讓您一直住柴房,簡直可惡?!?/br> 主子誒,就快點回家嘛。 “別野丫頭野丫頭的叫,叫方姑娘,我知道你的意思,讓我盡快歸家罷了,一天天暗搓搓的,真應該送你進宮在母妃院子里做個灑掃算了?!?/br> 沈其當下夾住腿。 “但我怎么能夠匆忙離開,更不能不告而別,會讓臭丫頭難過的?!?/br> 沈宥豫彎起了嘴角,心情大好,就算是臭丫頭把他的蓮子吃了,他也不在乎。 “再說了,我今晚就不住柴房了?!?/br> 殿下你醒醒,你是金尊玉貴的皇子,怎么可以換個房間就喜形于色。 沈其哭喪著臉,“殿下,屬下不懂?!?/br> “你當然不懂,改明兒讓長史給你留意著,成家你就懂了?!鄙蝈对ザ寄芸紤]到身邊人的婚事,可比以前長進多了。 沈其目瞪口呆??! 沈宥豫暗藏著得意,笑著說,“她心悅于我,我怎么能離開讓她難過?!?/br> 沈其眼珠子要掉出來了,他躲在窗戶低下冷眼旁觀,可沒有看出方姑娘對主子有什么別樣的心思。 沈宥豫含著蜜棗核兒不忍吐掉,甜甜的滋味真是美妙,“多散點人出去,找藥王后人的事兒不能耽誤?!?/br> “是?!?/br> 沈其按捺下所有不解,主子高興就成。 芳杏姑姑說淑妃娘娘已經開始給主子挑選著王妃,估計明年就能成婚,屆時方家姑娘說不定弄個側妃當當,按主子春心大動的樣兒,最不濟也是個夫人。 沈其暗暗地表示,以后要對方家人客氣點。 第22章 冬瓜糖(捉蟲) 少男心也挺難懂的…… 沈宥豫當天晚上就搬進了客房,被褥什么都是新曬的,絕對舒服。因為客房久不住人,難免有些潮氣,方年年就拿了熏籠給這兒熏了熏,熏得整個屋子都是茉莉香。 沈宥豫就枕著茉莉的香味進入了夢鄉,夢里面盡是方年年的一顰一笑。睡著睡著,他竟不知不覺笑了。 茉莉香是方年年慣常用的香粉的味道,家里的熏香也是這個味道,方年年躺床上的時候嘀咕,別把沈宥豫熏成大號茉莉花了,他應該不對茉莉過敏吧? 各懷心思,大家沉沉睡去。 第二天方年年就進入了忙碌狀態,節前就說過縣丞嫁女,在她這兒定了幾色喜餅,還專門定制了花樣,就專供他女兒使用。 糕板模子方大牛已經做好,泡在水里好幾天去掉了木頭的腥氣,又拿出來上了好幾遍的熟油。 縣丞嫁女可是大手筆,光是喜餅就要六百六十六個,其中花好月圓、長相守、鴛鴦錦繡……六種圖案的各一百個,并蒂蓮、花生蓮子的各要三十三個,湊三十三對,因為那姑娘有三十三抬嫁妝。 這在民間可是相當闊氣的了。 大齊重厚嫁,女方拿出來的嫁妝越多日后在婆家的地位就越是高。不得不說,此等風俗也挺害人,有窮苦人家無法按照男方所提的拿出厚厚的嫁妝,姑娘只能老在家中。 官府多詬病這種風俗,多次宣告天下,壓低厚嫁之風,更是出了規制,嫁妝抬數不能超過多少,狠狠地殺著不良風氣,但民間我行我素,傾囊嫁女的不在少數——抬數限制,但里面東西可以隨便塞。 不得不說,現在男人娶老婆真爽,就沒有聽到多少男子說嫁妝厚多不好巴拉巴拉。 不說這個,昨兒個沈宥豫臥床一天不知道方年年忙前忙后已經做好了餡心的準備。 準備了紅豆沙、綠豆沙、黑芝麻、蓮蓉、花生、板栗、地瓜、南瓜等等數種,都在里頭摻入了她做的冬瓜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