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小兄弟,咱們也算得上是不打不相識,以后有啥事兒跟哥說一聲,不用這般動手動腳?!?/br> 天星寨里,不久前被不明人士撞飛在地的未兆這會兒正端坐在平日里那張時常被管木子霸占的太師椅上,依著一副壯士赴死的悲壯模樣示意一旁拿著跌打損傷藥的安易趕忙幫他揉揉。 至于嘴上套近乎的功夫,倒是在瞟見被管木子一同押回來的少年時展現得淋漓盡致,可惜下一秒卻是被看他不安分的安易手中暗下狠勁兒,捏得哇哇直叫喚。 “這位公子,小易今日并非有意沖撞,還請眾位原諒?!?/br> 許是瞧著未兆并沒有追究今晚之事的意圖,與被押少年一同來到天星寨的姑娘家倒是在說話的同時拉著人開始賠禮道歉。 至此,在場眾人才真正聽見少年的聲音。 那是一種低沉,沙啞,讓人完全無法聯想到主人模樣的聲音,同時也像是一種粗糙砂紙摩擦重金屬而發出令人不適的機械噪音。 “什么鬼叫聲音?” 應是被一旁傳來的怪異嗓音吸引,上一秒還在雙眸低垂,耐心接受齊沐對于自己莽撞行為批評的管木子下一秒卻是滿臉好奇樣,抬手抓住身旁人的衣袖就往人多的地方走去。 待搖手示意未兆乖乖待著不用起來讓座后,管木子抬腳就往腳邊的長條板凳腿兒上招呼。 同時不忘用眼神逼退正坐在板凳中間,堪堪抓住桌子角才沒被踹下去的凌栗往一邊兒挪挪,騰出個地方。 “你們怎得都不說話?” 見原本就沉默寡言的少年不再開口,管木子絲毫沒有打斷旁人聊天的自覺感,反倒是在看了一圈將主意直接打在了那位姑娘身上,好奇問道。 “你們兩個人是什么關系?” “我是小易的jiejie,你們喚我語娘方可?!?/br> “親的?” “親的?!?/br> 語娘如實回答,卻是有一點弄不清楚。 就好比現在,她這邊說完,那頭剛剛問她問題的姑娘卻是一個勁兒上下打量起她來。 良久被看得有些不自在的語娘終是用手帕稍掩,輕咳兩聲才將管木子饒有興趣的注意打斷。 “語娘,小易是吧?”似是為了好玩兒,管木子自顧自將兩人的名字念叨了一番,待看見有人點頭確認后,倒是禮尚往來般介紹起她們是誰。 待天星寨里的人認識了個遍時管木子竟是又將視線移回到語娘身上,不過這次倒是先開了口,“你,該不會也有什么……異于常人的地方?” “我jiejie和常人一樣,沒有什么不同!” 見有人懷疑語娘,小易第一個不樂意,雙手拍著桌子就要同質疑他們的人理論,幸虧語娘眼明手快將人輕聲呵住,才沒鬧得桌椅被掀翻的尷尬。 而此時的另一頭,桌子是被凌栗雙手抵住,歸于了平靜。 至于挑事兒的管木子,她承認有被桌子突然傳來的力量嚇到,偏偏自己又是個好面子之人,見雙方交涉無果,沒了再談下去的必要后,倒是故作鎮定地擺擺手吩咐安易送客。 見狀,小易是氣不打一處來,不再顧及語娘的阻撓,拉著人就要往客棧外走,只是苦了語娘這般弱女子,只得堪堪受著。 “哎,我說兄弟,語娘好歹是個姑娘家,你別將人拉扯壞了!” 未兆是被齊沐一個眼神指使上去攔人的。 可惜這會兒小易的脾氣是在氣頭上,根本聽不得任何人的勸阻,腳下步子更是愈發矯健。 眼看著兩姐弟馬上要踏出客棧門,公子給自己下的命令也要面臨失敗,未兆竟是在看了眼齊沐所在的方向后,一屁股坐在門檻處,抱著受傷的自己就開始大聲嚷嚷著要兩姐弟對他負責,帶他看大夫。 雖說此番作為并未真正叫停面前兩人,未兆卻是看出了兩姐弟的些許遲疑,從而繼續加大力度胡鬧。 與此同時,三人身后的管木子不知怎得悠然開口道。 “過了這村,可沒這店,下回不知被撞的又是哪位牛鬼蛇神?” …… 凌栗覺得這個世界玄幻了,即便天星寨每一天都按照往日的發展進行??煽粗咳瘴缟胚^后,定時定點到他店里報道的小易竟時是生出些不該有的同情之心。 那日,兩姐弟是在聽到管木子說的話后愣住了腳步,效果倒是來的比未兆的死纏爛打好的多。 而后,凌栗便在齊家小兩口一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的雙簧搭配中,見識到了前二十三年聞所未聞的詭異之事。 原來之前將未兆整個人撞飛開,并非小易力大無窮,而是此人乃是金剛不壞之身,換句管木子的話說就是這倒霉孩子渾身上下就是一塊兒玄鐵石。 想想也是,被一塊兒玄鐵石撞到,就算是他這個身強力壯之人也難免不會踉蹌幾下,更不要說是有意而為之。 所以未兆當時沒飛出個二里地,都是平時愛做善事的好結果。 如果說小易這種刀槍不入的人是凌栗眼中怪人一樣的存在,那么接下來隆重介紹的語娘簡直就是天上人間獨一無二的怪物。 凌栗是親眼看見一顆顆黃豆大小的眼淚從語娘眼里逐漸成型,化為晶瑩剔透的顆粒,而后慢慢滑落至手中。 那視覺的震撼,完全不亞于點石成金,鮫人淚珠! 偏偏在凌栗環視一周后發現,除了兩個仆人同自己一般被驚到合不攏嘴外,齊家小兩口倒是一副了如指掌的淡定模樣。 到最后,那顆粒在輪流讓眾人長了番見識后不出意外落在了管木子手中。 只是這次,不等齊沐開口,齊小夫人卻是先一步下了定論。 記得那天,凌栗有聽到很多陌生的詞匯,比如,管木子在告訴語娘時提到一個喚作“淚囊結石”的東西,還說什么語娘算是幸運的,她眼淚的開口還算大,沒有阻塞,不然就現在的醫療條件,可能會瞎。 可什么叫做就現在的醫療條件? 凌栗是在一番云里霧里,外加百思不得其解的談話中送走了兩姐弟,之后徑直上樓休息。 等到第二天反應過來,準備告訴齊小夫人昨日說的話略有些過分時,竟是發現原本只有一主一仆待著的偏院里不知何時多了個硬邦邦,光挨打不還手的可憐家伙。 仔細一瞧發現,這不正是昨夜里自己親自送走的兩姐弟中的那位小易嘛! …… 算到今日,已經是凌栗第五次看見在午膳后齊小夫人雙手纏著布條,朝著小易身上胡亂招呼了。 至于被打的人,也是不曾有過任何反抗。 畢竟凌栗有幸親眼目睹過第一次小易不明就里還手時被齊小夫人以四兩撥千斤之勢狠狠反撲到地上,不得動彈,苦苦求饒的模樣。 畢竟玄鐵石不怕痛,可怕癢癢撓呀。 以至于當日聽到的叫聲過于凄慘,導致凌栗無數次在睡夢中驚醒,伸手一摸,竟是一背冷汗。 說來也是奇怪,在凌栗的認知中管木子好歹也是個豪門小夫人,偏偏這成日里的作為倒更像是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街邊小地痞,就連她身邊的丫鬟都不太像個正常人。 自從管木子開始不安分后,凌栗竟是從沒見過安易出來制止過,反倒是助紂為虐,幫齊小夫人隱藏秘密過多。 就好比現在,已經開始不耐煩的小易正準備將面前嬌弱之人推開,哪成想沒等管木子反應,一旁嗑著瓜子,整日看戲的安易倒先一步順手抄起手邊早已準備好的石頭就往小易所在的位置砸去。 至于被砸的人是個瘋子,堪堪躲過小石頭了也不生氣,將石頭撿起來還給原主后,又開始參與到被人打,不還手的畫面中。 “栗老板,你怎么在這兒?” 偏院里已經做完每日不可告齊沐專屬訓練的管木子邊拆著手腕處的布條,邊問靠在門框處滿臉糾結的凌栗怎么了。 這段在天星寨的日子管木子過得還挺開心,畢竟要找到一個像小易這樣不怕疼,還聽話的人rou沙包實屬不易。 以至于太過于開心令管木子根本沒多在意凌栗要說什么,只是在簡單亂回答了兩句后叫著安易和小易就往客棧外走。 其實從第一天小易被管木子拉來練手時她就發現這倒霉孩子完全就是一塊兒沒被開發的璞玉。 當然,是挨人打的璞玉。 不過就小易單單打不疼的架勢,真可謂是多少人羨慕都得不到的東西,只是處在這個時代,同人不一樣就會被當做怪物。 所以當晚將兩姐弟一送走,管木子就開始死乞白賴求了齊沐好些天。 表面上的理由是自己成日里待在客棧里無聊,同時也是第一次見到這么奇怪的人就想多見上個幾次,研究研究。 至于暗地里的勾當只有管木子一人心知肚明,就連每日陪同她的安易和凌栗都被各種威脅,進行了封口。 索性幾天下來,管木子同小易的關系即便不能算得上質的飛躍,可也是能簡單聊上個幾句。 不過大部分時間都只有管木子一個人自言自語。 就好比現在,好不容易可以出街的管木子正好奇將街道兩邊的小玩意兒看了個遍,也問了攤主個遍。 等一圈轉下來,她同安易身上除了荷包癟了些,倒看不出太大的區別。 同被拉出來的小易卻是被掛的滿身小玩意兒,頭頂的發髻處,也不知怎得被強迫帶上了一直竹條編制的小物件。 “你逛夠了沒?” 因著嗓音的獨特性,同行三人一直被刻意拉開的距離此刻被小易不情愿的拉近了許多,嚇得還在前面尋找東西的管木子不由一個激靈。 待回頭準備狠狠教訓一下刻意壓低嗓音,嚇唬自己的人時,管木子卻是先被身一側的叫喊聲打住。 她好像聽見有人在叫“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