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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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初桃道:“北燕刺客偽裝成悍匪, 其目標只為刺殺李烈。不論北燕攝政王或是李烈黨派,都沒有余力與大殷再起紛爭,若殺了大殷使臣, 則大殷必舉國之力滅北燕全族,他們不會傻到自斷絕路?!?/br> 兩國交戰,尚不斬來使, 更遑論議和之時? 最多不過擄一個值錢的人質——譬如紀琛, 去換李烈。 祁炎聽她一番分析,短促哼了聲, 涼颼颼道:“多日未見,殿下高瞻遠矚, 令人好生佩服?!?/br> 紀初桃自然聽出了他言辭中微慍而反諷的語氣。 “用李烈換北燕臣服附屬,休戰百年,他不能死,此乃其一?!?/br> 紀初桃白皙的臉上還殘留著幾道灰撲撲的指痕, 想來是在黃沙亂戰中奔跑所致, 花貓似的,唯有一雙杏眼依舊溫柔清透,輕輕道, “其二嘛,本宮也想來看看你?!?/br> 輕飄飄的話語,羽毛似的落在祁炎心間,撫平滿腔暗涌的肅殺。 祁炎不發一言,長臂一伸,拿起盥洗架上搭著的濕毛巾,攥在手中焐暖了些,方將帶著他體溫的毛巾一點點擦去她臉上的灰塵污穢,露出原本白皙細嫩的肌膚。 不知是否是軍中布巾太過粗糙的緣故,紀初桃臉頰被男人擦拭過的地方,很快透出誘人的淺粉色。 隔得這么近的距離,少女的肌膚依舊細幼光潔,看不出丁點瑕疵。那是鐘鳴鼎食的奢靡之中慣養出來的嬌嫩,明明是朵弱不禁風的富貴花,卻偏生有著不輸于古木的韌勁,能扛風雨,能抵驕陽,雖柔弱,卻不怯懦。 紀初桃亦怔怔地看著祁炎,幾乎溺死在他深邃的眼波中。 臉上擦拭的微涼觸感慢了下來,祁炎的眼神漸漸變味。下一刻,陰影落下,炙熱的吻落在她的眼睫、鼻尖和唇瓣上。 熱熱的,癢癢的,紀初桃還對他進門那兇悍一吻心有余悸,可是又像著魔似的,對他的氣息心存渴求。 大多時候,祁炎的吻還是極具誘惑的。紀初桃形容不出那種感覺,有點兒臉燒難受,呼吸不暢,每次迎合他都像是死過一般,但更多的,是一種無法言說的舒坦,心臟被填得滿滿當當,沉甸甸撞擊著胸腔。 似乎每次都是這樣,祁炎看起來兇巴巴的,實則好哄得很。 “不是說要算賬么,這算是什么懲罰?”紀初桃小聲笑道,一點兒也不怕他。 但很快,她意識到自己失言了。 因為祁炎的目光明顯晦暗下來。他瞇了瞇危險暗沉的眸子,單手輕而易舉地圈住他的“獵物”,沉沉道:“臣總是狠不下心欺負殿下,但并不代表,臣是個任人拿捏的濫好人?!?/br> 紀初桃剛想說“我不是那個意思”,就覺得身體一輕,被祁炎輕松打橫抱起。 男人的身體硬朗,熱鐵似的,橫躺在他臂彎中并不十分舒坦,玄鐵護腕硌得人腰背疼。紀初桃的心臟因懸空顛簸而砰砰直跳,蹬腿道:“祁炎,這樣不舒服,放本宮下來!” “殿下別動,摔下去臣可不管?!逼钛渍f著,將她放在了營帳中唯一的行軍床上。 軍營艱苦,這床榻亦是yingying的,墊著一床薄薄的半舊褥子,不過鋪疊得十分干凈整潔。 紀初桃感覺自己像是一條被放在案板上的魚,只能任人宰割。 營帳并不隔音,外頭還能間或聽到將士路過的腳步聲,紀初桃這條“魚”總算慌了,撲騰著要跳起來逃跑。 祁炎將她按回榻上,隨即撩袍欺身上來,半跪在她不自在屈起的雙膝間。 紀初桃看著這個危險的姿勢,聽著外頭軍士cao練的號角聲和腳步聲,唯恐有人撩帳而入,緊張道:“祁炎,本宮方才胡言亂語,你別當真了?!?/br> 她臉燒得厲害,眼睛不住往被風吹得時而鼓脹的帳簾處瞄。 可這次,祁炎沒有心軟,只撐在她身側,俯身道:“晚了?!?/br> 他像是出籠的野獸,紀初桃能清晰地看到他眼中克制的枷鎖正在一點點斷裂,崩塌。 他壓迫吻下來的時候,紀初桃悶哼一聲,忙道:“祁炎,不可以!” “噓?!逼钛滓灾父箟鹤∷拇?,懲罰般輕咬慢碾,低啞道,“軍營人多,殿下最好噤聲?!?/br> 紀初桃忙咬住下唇,杏眼水汪汪地瞪著他,又羞又惱。 “乖?!逼钛讚嶂⑽⑸y的鬢發,指腹沿著少女臉頰至下頜的弧度下移。 長途跋涉這么久,她依舊如此香軟,像是一朵帶露將開的花,精致嬌艷。 鷹隼逆風盤旋天際,朔風凜凜,營帳內突然“啪”地傳來一聲脆響。 紀初桃半倚著身子,披帛散亂,氣喘吁吁地瞪著自己那只被攥住的手腕。 祁炎雖然身手靈敏,但沉溺其中時到底反應慢些,只堪堪捉住紀初桃情急之下胡亂揮來的小手,指甲擦過他的下頜,留下一道不算明顯的淺淺紅痕。 腕上的力道喚回了紀初桃的神智。她望著祁炎下頜處的淺痕,有些后悔,可又著實慍惱,祁炎“懲罰”人的法子實屬欺負人。 “祁炎,你……你太過分了!”營帳外還能聽見下屬說話的聲音,他怎么敢在這里…… 他的手和他的吻一樣不老實! 祁炎對她方才那一下置若不顧,不痛不癢似的,順勢將她蜷起的手指送到唇邊一吻,悶聲一笑:“小爪子還挺利索?!?/br> 這人臉皮太厚了,爪子也撓不疼他! 紀初桃沒了脾氣,使勁兒推開他沉重的身子,坐起身來,默不作聲地攏好自己的衣襟。 祁炎看著紀初桃恨不能坐得遠遠的身影,頓時啞然。 小公主就是吃準了他“心軟”,每次都舍不得真正兇她,便越發恃寵而驕,連北上這么危險的事也敢去做。雖說帳外也都是自己人,不會不管不顧地闖進來,但祁炎也不可能真在這里做出過火的行徑,只想著略施小戒才好…… 即便如此,還是情難自已,越過線把她嚇著了。 祁炎屈起一條腿,仰首長舒了一口濁氣?,F在這把火不上不下地燒在腹中,發不出壓不滅,也不知到底是在懲罰誰。 紀初桃背對著他,去系自己散開的衣結。 祁炎見她搗鼓了半天,心一軟,挨過去道:“我來?!?/br> “不用?!奔o初桃氣呼呼道,將祁炎伸過來的手推開。 可她這一碰就發軟的毛病一點也沒改,越急手上的動作便越發不利索,衣結半晌也未弄好。 祁炎又默不作聲地拱了過來,紀初桃煩悶地將他推開,祁炎便又鍥而不舍地靠過來。 再推,這會兒推不動了。 “我幫你弄,不亂碰?!蹦腥松硢〉穆曇魝鱽?,嘆道。 紀初桃沒了脾氣,挫敗放手,祁炎便半蹲著身子,接過那條皺巴巴的衣帶,利落地系好結,又順勢給她撫平衣袖的褶皺,半闔眼睫蹲身的模樣俊朗虔誠,又帶著幾分不羈的慵懶。 整理她衣領時,祁炎手上的動作慢了些許,目光久久在她頸側的紅印處停留。 紀初桃聽到他的呼吸變得稍稍沉重,但他什么也沒做,只收回手,沉沉起身道:“好了?!?/br> 盡管他極力掩飾,紀初桃還是看見了他蹲身時的異常,不由燙著似的別開了視線。 上次在公主府淋冷水的那次,她便知道男人和女人有很多不同。 這么冷的天,呵氣成冰,祁炎卻解了外袍和護腕,去盥洗架前潑冷水洗臉。 他躬身時,薄薄的衣料下肌rou蓄勢待發,線條甚是清晰漂亮。 紀初桃想起了正事,也顧不得生悶氣了,問道:“你的傷怎么樣?” 祁炎擦臉的動作微不可察地一頓,若無其事地轉過身來道:“小傷,早好了?!?/br> “傷哪了?”紀初桃道,“你脫下衣裳,讓本宮看看?!?/br> 祁炎帶著一身冰冷的濕氣而來,鬢發滴水,坐在床榻上挑眉道:“這衣裳脫下容易,穿上難,殿下這會兒又不怕臣欺負了?” 他越是這般插科打諢岔開話題,紀初桃便越是擔心,認真道:“本宮沒同你開玩笑?!?/br> 祁炎坐著沒動。 紀初桃索性欺身上去,動手解他的衣襟。 祁炎躲了一下,捂住衣領道:“殿下……” “不許動!”紀初桃皺眉,努力做出兇巴巴的樣子。 祁炎一愣,而后失笑道:“小兔子似的,一點也不兇?!?/br> 話雖如此,他還是乖乖松開了手。 男人的衣裳單薄,紀初桃很快就扯了下來,露出壯碩的胸膛和肩背處深深淺淺的幾道舊傷。 胸口有一道箭疤,剛剛脫痂,長出淡粉的新rou,就在那顆朱砂小痣旁,離心臟不過寸許的距離。 紀初桃難以想象,若是這一箭再偏離些,會釀成如何后果。 她眼一紅,輕聲問道:“怎么弄的?” “佯裝戰敗,好引烏骨達的主力入埋伏?!逼钛撞簧踉谝獾臉幼?,伸指碰了碰紀初桃的眼尾道,“看著兇狠,其實不疼。既是詐敗,不受點傷如何騙過烏骨達那只老狐貍呢?” 紀初桃一點也不喜歡他這種哄小孩似的語氣,道:“都是血rou之軀,哪有不疼的?” “真的不疼?!逼钛壮嘀觳矓堊∷?,“不及殿下疏離時,心疼之萬一?!?/br> 紀初桃心尖一顫,酸澀道:“說了多少次,本宮受夢境所累,有苦難言,不是刻意疏遠你?!?/br> 祁炎“嗯”了聲,強勢道:“所以,莫要有第二次了?!?/br> 哪還會有什么第二次? 紀初桃頷首,篤定道:“不會了?!?/br> 兩人額頭抵著額頭,呼吸交纏,以慣有的方式表達親昵。 祁炎的手上移,飽滿緊實的胸膛隨著呼吸起伏,微微側首調整姿勢。 正此時,宋元白的大嗓門由遠及近:“祁炎,那些被圍困的侍衛和使臣都解救回來了,安頓在州牧府邸別院中。還抓了兩個刺客活口……” “副將軍,且慢!”親衛趕來欲攔,終究晚了一步。 宋元白已掀開帳簾進來,笑道:“軍營外有個衣著華貴的少年吐個不停,不知是誰家傻蛋……” 掃視一眼陰沉著臉“衣衫不整”的祁炎,再看看坐在角落里故作鎮定的帝姬,宋元白微笑著將跨入“地獄”的那只腳收回來,放下帳簾,吱溜轉身欲逃。 “來得正好?!逼钛滓贿叴┮?,一邊伸手按住宋元白的肩頭,手背青筋突起,“準備車馬,送殿下回州府歇息?!?/br> 宋元白忍著肩膀被捏碎的劇痛,齜牙咧嘴道:“沒問題,沒問題!” “本宮不能住軍營中么?”紀初桃有些小失落,州府的官宅離軍營還挺遠的。 祁炎重新披好袍子,放緩語氣道:“軍營艱苦,且不安全?!?/br> 紀初桃輕輕“噢”了聲,問:“那你呢?” 祁炎回身看她,恣意道:“主將不能擅離軍營,今日已是破例。殿下放心,和談那日,我來為殿下撐腰?!?/br> 紀初桃微微一笑:“好?!?/br> 宋元白動作迅速,很快備好了馬匹和馬車,清點了一番人數,請示紀初桃道:“殿下您看,人到齊了么?” 孟蓀環顧一番,道:“安溪郡王還未至,應是身體不適?!?/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