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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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淡的藥香縈繞,祁炎下意識想要捉住那只手,紀初桃卻是靈敏地將手縮回了被褥中。 祁炎不動聲色地將手負在身后,換了話題:“殿下是要縫補什么?” 他這么一說,紀初桃想起來了,忙坐直身子依靠在榻邊道:“本宮的禮衣被劃破了一道小口,明日還需穿著回宮,終歸失儀。勞煩小將軍喚挽竹過來,將破口縫補好才是?!?/br> 話音未落,祁炎已自顧自取下木架上晾著的杏黃織金禮衣,盤腿在紀初桃榻邊的毯子上坐下,很快翻找到裙邊的破口之處,單手取來案幾上的針線,開始熟稔地穿針引線。 紀初桃目瞪口呆。 昏暗的燭光鍍在祁炎的側顏上,明明是狂妄不可一世的武將,手里拿的卻不是刀槍劍戟,而是一根小小的繡花針。并且,一點也不顯得女氣,反而有種異樣隨性的灑脫。 紀初桃仿佛頭一次認識他,說不出的新奇,問:“小將軍會女紅?” “不會?!逼钛滓验_始落針縫補,半垂著濃密的眼睫,疏狂一笑,“不過以前常在軍營縫補刀傷劍傷,想來和補衣裳沒差別?!?/br> 差別大了好么! 紀初桃有些擔心,目光緊緊盯著他隨意飛針的絲線,踟躕道:“要么,還是讓挽竹來罷?” 祁炎卻是咬斷了絲線,將禮衣抖了抖道:“好了?!?/br> 真的假的? 紀初桃掀開被褥下榻,踩在柔軟的地毯上,接過禮衣仔細看了看……不敢說毫無痕跡,但針腳齊整,也沒有想象中那般蜈蚣扭曲。 若不放到眼前湊近看,是看不出來端倪的。 祁炎屈起一腿,手肘搭在膝蓋上,大大方方讓她查驗。疆場氣息濃厚的小動作,但不會讓人覺得粗鄙失禮,反有種不羈之態。 他的視線下移,不受控制地落在紀初桃的腳上,雖說穿了襪子,亦能看出她腳掌的小巧…… “你太厲害了,祁炎!居然會補這個?!奔o初桃甚是滿意的樣子,將補好的衣裳貼至心口處,溫聲笑道,“本宮還以為你這樣的人,是不屑于做這些的?!?/br> 那也要看,是為誰做這些。 祁炎動了動喉結,生硬地挪開視線,壓抑著笑意道:“臣還會做別的,譬如床上那些……” 他一提“床上”二字,紀初桃便不可抑制地想到那些因誤會而生的親密接觸,當即斂了笑,警覺地瞪了他一眼。 連瞪人也是這樣軟乎乎的。祁炎將她的反應收歸眼底,挑眉將話補全:“譬如床上那些被褥啊毯子啊,臣也能縫補……殿下在想什么呢?” 他也太壞了! 知道自己想多了的紀初桃臉一熱,轉身坐上榻,惱羞道:“你好煩吶,小將軍?!?/br> 祁炎悶笑一聲,低而沉悶的笑意,來不及捕捉便一閃而過。 轟隆—— 又一春雷炸響,仿佛巨大的車輪從夜空碾過,震得地面顫了三顫。 方才還端正坐著的小公主一顫,忙蓋上被子縮成一團,只留出一個鼓囊囊的身形輪廓來。 她瞪大眼睛,抿著唇沒有吭聲,但祁炎還是從她強撐隱忍的目光中看出了些許恐懼。 他聲音放低了些許,問道:“殿下怕雷?” 紀初桃沒回答。 她以前沒有多怕打雷,最多些許緊張。但山野中的雷聲,比宮城內更為清晰可怖,就好像是從耳朵邊強行灌進去的獸吼似的,總疑心會劈中她的帳篷。 紀初桃咬了咬唇,細聲道:“你……你還是去把挽竹喚過來罷?!?/br> 有宮婢陪著,兩人抱著睡覺便不怕了。 祁炎沒有起身,只傾身往紀初桃榻邊靠了靠。她緊張得睫毛都在顫抖,披散的發絲黏在臉上,襯得皮膚紅潤瑩白。 祁炎忍不住伸出手道:“此時雨大,宮婢也不好過來……” 然而還未觸碰到她,又一雷聲炸響,紀初桃縮得更緊些。 祁炎心中一軟,理智告訴他此時應該讓位,喚宮婢前來伺候,但眼前脆弱的少女卻讓他中邪般挪不開眼睛,讓卑鄙的占有欲占據了上風。 他沉默片刻,試圖笨拙安撫,手遲疑片刻,終是輕輕擱在被褥上,拍了拍她的肩背。 像是哄小孩兒般:“殿下莫怕,臣久經沙場,滿身煞氣,早已不懼鬼神。有臣在,沒有人能傷害殿下……” “別怕,有我在,沒人能傷害殿下?!?/br> 紀初桃微微一顫,忽的想起夢里遇險時,他也是這么對自己說的。 她沉溺在夢境的回憶中,太過恍神,久久沒有回應。祁炎大概誤以為她抵觸自己,淡色的薄唇壓了壓,緩緩收回替她拍背的手。 五指握成拳,他終是按捺住心底的渴望,壓抑著聲線啞聲道:“……臣這就去喚侍婢前來?!?/br> 剛起身,手指就被人拉住。 他訝然回首,看到昏黃的光影下,紀初桃緊緊拉著他的兩根手指,眼眸水亮濕潤,望著他細聲道:“……別走?!?/br> 一夜雨疏風驟。 子時雨勢變小,拂鈴悄悄來主子的營帳看了一眼。撩開帳簾的一角望去,只見屋內殘燭昏黃,筆挺高大的小將軍托腮坐在榻邊,靜靜凝望著紀初桃的睡顏,不知疲倦似的。 她沒打擾,放下簾子又悄悄離開了。 看來,夜還長著呢。 …… 寅時,天還未亮,一聲巨大的轟鳴聲將所有熟睡的人震醒。 地面劇烈一顫,紀初桃于夢中驚醒,下意識攥緊了手中的東西,問道:“又打雷了么?” 祁炎目光落在被她緊攥的手指上,從寧靜的凝視中回神,定了定心,喑啞道:“聽起來不像?!?/br> 與其說是雷聲,更像是重物高空砸下的轟鳴。 仿佛印證他的猜想,外頭一陣來往的腳步聲,繼而禁軍匆匆而來,跪在帳外慌亂道:“殿下,出事了!” 第37章 墜崖 他沉默著,將她…… 天還黑著, 遠處傳來幾聲雞鳴。 聽到禁軍匆匆來報,再聯想方才震地的轟鳴聲,紀初桃顧不得困倦, 忙下榻道:“取本宮衣裳來?!?/br> 祁炎昨夜沒怎么睡,紀初桃的睡顏甚是安靜甜美, 他可以看上一整夜都不覺得膩倦。 可夜才過了大半, 就被這群人驚擾。紀初桃醒了, 便不再握著他的手, 短暫難得的平靜被打破。 祁炎心里甚煩。禁軍芝麻大點小事都不會處理,整日就跟炮仗似的竄來竄去煩擾紀初桃,若這群廢物是他麾下之人, 早該丟到校場去罰跪伏列陣了。 祁炎腹誹歸腹誹,面上卻不動聲色,取了榻邊疊放整齊的常服, 道:“臣侍候殿下穿衣?!?/br> 女孩兒的衣裳熏了精致淡雅的香, 聞之沁人,春衫單薄, 托在手上有種奇異的觸感。祁炎并未服侍過別人穿衣,很是思索了一番這套漂亮繁瑣的衣物哪件在外哪件在里, 淡然轉身,卻在見到紀初桃的模樣時怔住。 她還未完全清醒過來,睫毛在昏黃的殘燭下一顫一顫,迷迷糊糊張開手, 露出懷抱, 向往常那樣等待侍婢將衣裳一件件套上。 祁炎驀地生出一股沖動,特別想將她攬入懷中,用力地抱一抱她。 他取了素白的中衣, 朝紀初桃走去。她依舊張開雙臂,毫無防備…… “祁將軍,這些瑣事還是讓奴婢來做罷?!鼻宕嗟穆曇舸驍嗔似钛椎膭幼?。 挽竹和拂鈴兩個婢女一邊穿衣一邊擠了進來,取走了祁炎臂上搭著的衣裳,有條不紊地給紀初桃套上。 紀初桃甚是乖巧,讓她抬手就抬手,讓她起身就起身,根本不在乎服侍她的人是誰。 祁炎嘴角的弧度壓了下去,額角一陣抽搐,沉沉地掃視了兩個礙事的侍婢一眼。 挽竹撓撓腦袋:“咦?拂鈴,你方才有沒有覺著后背一陣涼颼颼的?” 拂鈴瞥了眼黑著臉離開的祁炎,沒做聲。 祁炎撩開帳簾出來,呼吸一口濕潤清冷的空氣。他的視線順勢投向山腳桑田中的sao亂,炙熱的目光漸漸冷冽下來。 …… 雨雖停了,野外小道卻是濕滑不已,何況天還未亮,打著火把也看不清前方道路。 去事發地的桑田,需要過一條溝渠。渠上臨時搭建了竹橋,但因下雨濕滑,踩上去晃晃蕩蕩的。 “殿下,下雨后泥土松動,這要如何過去?”挽竹氣呼呼看著竹橋,心里責備禁軍做事不謹慎。半晌,提議道,“奴婢覺得,還是讓內侍背您過去罷?!?/br> 紀初桃還未回答,便見祁炎先一步踏上竹橋,走了兩步,隨即抬腳一跺,借著身體的力度將松動的卯榫踩入泥地釘好,又沉了沉步伐,確定竹橋穩固了,這才朝后頭的紀初桃伸手,沉穩道:“殿下,把手伸過來?!?/br> 他背映著山巒漆黑起伏的輪廓,有種說不出的可靠。 “好?!奔o初桃將手搭在他的掌心,隨即感覺身體一輕,被他輕輕松松拉過了竹橋。 落地時因為慣性沒站穩,紀初桃朝前撲去,被祁炎單臂攬住,替她緩過那陣沖勁兒。 他的手臂結實修長,撲上去時能感到堅硬的肌rou,紀初桃感覺自己像是撞在了一條鐵臂上似的。來不及思索那股子奇異的感覺,她忙站穩身形,輕輕道了聲謝。 桑田里已經圍了一圈人,有禁軍,也有聽到動靜趕過來窺探張望的命婦及隨臣。 黎明前夜色蒙昧,混沌的火光掠過,那一張張臉忽明忽暗,變幻不定,摻雜著些許驚恐和慌亂。 見到紀初桃前來,眾人自覺讓開一條道路,每個人臉上都流露出諱莫如深的表情。 紀初桃來之前已做好了最壞的打算,最多不過是天雷劈壞了桑田,給此次躬桑禮蒙上一層不祥之兆…… 但見到眼前一幕的時候,她方明白事情比想象中更為糟糕。 桑田中憑空出現了一塊丈許的圓石,砸壞了不少桑樹,走近一看,圓石上隱隱約約有暗紅的字跡。 “把火把拿過來?!?/br> 紀初桃低聲命令,立即有禁軍圍攏一圈,將圓石照得亮如白晝。如此一來,圓石上的字也無比清晰地暴露在她面前。 上面寫著: 【牝雞司晨,女禍亂世;天道昭昭,以正陰陽?!?/br> 周圍一片吸氣聲,紀初桃望著圓石上如血般扭曲的暗紅字跡,心里咯噔一聲,只覺渾身血液逆流,如墜冰窟。 圓石同“妧”,再加上“女禍”二字,這塊石頭在針對誰已是不言而喻。 “這是天石,是神仙下達的天命……” “不錯!方才那么大一聲巨響,這石頭只能是從天上飛下來的!” “……白天還晴空萬里,傍晚便電閃雷鳴、飛沙走石,會不會亦是天神發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