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
那紅磚綠瓦的六層小樓同樣被茂密的植被所覆蓋,美不勝收。 秦洛很好走后門,也很少來這里,第一次如此細致的打量這周圍的環境,忍不住感嘆:“詩穎,我搬過來跟你住吧?!?/br> “你別開玩笑了?!彼卧姺f打趣她,“你放著好端端的新房不住,搬過來這里住,你老公公婆不會有意見?他們要是沒有,我肯定歡迎你?!?/br> 她們不緊不慢的走著,偶爾與路過的幾個老師打聲招呼,直到來到道路的盡頭,宋詩穎的房子就在這里。 底下砌了一個人工的小池塘,水里面種著幾株碧荷,如今已過了盛開的季節,但荷葉依然碧綠可愛,猶如一把把圓傘撐在水面上,又如一個個碧玉盤托在水面上,微風過去,一***綠色的漣漪擴散開去,莖稈挺立于水面,在風中快樂搖曳,綠葉下面幾尾金魚偶然獻身,映著這一池碧水流淌滿荷清香,說不出的賞心悅目。 水池邊還有兩把木質的長凳,傍晚的時候可以在這里看看書,乘乘涼,真是個充滿學術氣息的優雅地方。 這樣的美好沖淡了宋詩穎的話帶給秦洛的輕微惆悵:“有什么關系呢,我現在就一個人住在我媽那里,跟你過來住幾天完全不成問題?!?/br> 宋詩穎敏銳的發現了其中的問題:“怎么了,你跟何振光出什么事情了?”宋詩穎對何振光的印象是不好不壞的,也就一般。但他本能的認為,何振光配秦洛,差了點兒。 秦洛這幾天心里郁悶,很想找個人說說心里話,那些不能示人的隱晦事情,幾乎將她壓垮了。 跟著宋詩穎進了屋,屋里收拾的很干凈,窗臺上擺了幾盆綠意盎然的植物,看得出,上一任教授是個很懂得生活的人。 秦洛抿了抿嘴道:“咱們還是先把你這里收拾一下再說吧?!?/br> 有些壓力,她需要人來分擔了。 “那好吧?!?/br> 于是兩個人便搞起了衛生。 秦洛身體不方便,就負責擦擦表面的東西,宋詩穎則麻利的找出了掃把拖把等物,好在這些都是現成的。 雖然搞起來不繁瑣,但幾個月積壓的灰塵還是讓他們搞的灰頭土臉。 宋詩穎跟秦洛一起去洗手間洗了個臉,宋詩穎又把在外面買的零食小吃拿出來,開了空調后這才美美的吃了起來。 她歪在沙發上,用腳踢了踢秦洛的胳膊,懶洋洋的道:“現在可以說了吧?!?/br> 秦洛喝了口水,終于將這些在心頭長久盤踞的話訴諸于口,狠狠的顫抖了一下,才幽幽動唇。 隨著她每說一句話,宋詩穎的眼睛就瞪大一分。到最后,她終于不顧一切的打斷了秦洛的話,拍案而起:“靠,秦洛,虧得你能忍那么久,你就容得他們這么欺負你嗎?還有你那老公,居然不能人道?那你這半年到底怎么忍過來的?”“喂,什么叫怎么忍過來的……自然是跟以前一樣了,又不是沒了那東西就活不下去了?!备螞r還有沈少川…… 相較于宋詩穎的激動,秦洛顯得平靜許多,她甚至示意宋詩穎不要這么大聲,這樓上樓下的,都住了熟悉的人,萬一傳出去一點風吹草動的,秦洛還要不要做人了。 宋詩穎讓她放手,秦洛這才松開她,又坐回了一邊的沙發上。 宋詩穎已經從自己的傷春悲秋里面跳出來了,一副咬牙切齒又同情的模樣看著秦洛:“那何振光去看過醫生了嗎?醫生怎么說,能治好嗎?” 秦洛說:“他做了身體檢查,我看了報告說沒問題,那就是心理問題,我最近讓他在看心理醫生,也不知道他去了沒有,不是我受傷了嗎,一直沒時間?!?/br> “那萬一治不好怎么辦?!?/br> 秦洛目光幽幽的看了她一眼,宋詩穎不以為然的說:“很有可能的啊,這世界上這種男人說少不少,說多也不多啊,怎么就單單讓你攤上這一個呢,難怪你當時蜜月都沒有去度,天,換了我的話,我真不知道會怎么樣,也許隔天我就要求退貨!” 處于圍城外的人,對立面發生的事情都可以夸夸其談,而不用負任何責任,可是處于圍城內的人又豈能如他們所料的那般無所顧忌的做任何事? 說的人永遠是隔靴搔癢,做的人卻是切膚之痛。 這就是宋詩穎與秦洛的區別。 她雖然存了這心思,可是真正實施起來,卻困難重重。 離婚不算什么可恥的事情,流言蜚語雖然有但不會致命,難得是,如何才能脫身。 要是何振光真的是一個壞了的水龍頭也就罷了,怕就怕是個生了銹的。 她嘆了一口氣,與宋詩穎對望一眼。 宋詩穎也冷靜下來了,坐在那里煩躁的抓抓頭發:“瞧你結的這什么婚啊,要不然讓何振光主動提離婚?” 可是這可能嗎? “也不是沒有可能的,萬一他真的不行,總不能讓你跟著一輩子守活寡吧,我覺得現在首先要確認的,就是他這病是能治還是不能治,能治的話再兩說,不能治的話直接起訴離婚吧,法院要是不判就打官司吧?!?/br> 她說的很有道理,關鍵是那么喜歡遮丑的何振光怎么可能主動提離婚,除非太陽打西邊出來,秦洛也不可能在人家的傷口上撒鹽的。 宋詩穎支額:“這個,也有點難度,要是光因為這個,出于人道主義考慮,法院肯定駁回你的訴求,瞧你這運氣真夠背的。千挑萬選,選了個壞的,哦,讓我可怎么辦啊……” 一時間,她們的交談似乎也陷入了僵局。 天色乍暗的時候,沈少川發來短信,問她在哪里,他要過來接她! 秦洛第一個反應便是想跳起來,宋詩穎奇怪的看著她:“怎么了?!?/br> 不等她回答,何振光的電話也到了,秦洛定了定神,才接的電話:“喂,振光?!彼氖种笩o意識的撫摸在冰涼的茶幾上,興致并不高。 “洛洛,你在哪兒呢?!焙握窆饷刻於即螂娫捊o她,只是今天看起來又特別高興一些。 如今,他已經去了財政局上班,隸屬財政局教科文處,一時間,可謂風生水起,前途一片燦爛。 所有市里下撥到各個學校的教育經費都要在他們那里走一圈,如今就連劉主任見了他,都得客氣三分。 最關鍵的是,像升學這種事情,他也有了說話的實權,甚至可以勉力cao作。 真是光輝又美好。 可這一切都是托了她的福,他可是踩著她的傷痛往上爬的。 “洛洛,我在你們學校門口了,今天我們一起吃飯,家里空調統統都修好了,而且我都跟我媽說好了,她再也不會限制你用空調了,我對你好吧?!?/br> 好,真好。 秦洛看了宋詩穎一眼,宋詩穎揮揮手:“回吧,回吧?!?/br> 秦洛嘆氣,告訴了他自己的具體位置,他很快就開車過來了。 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這么幾天不見,他都換車了…… 還是新車,牌照都沒上呢。 黑色君越在夕陽余暉下顯得如此張揚,何振光就倚著車門站立,等秦洛一瘸一拐的走出來,便殷勤的上前扶住她的手:“洛洛,走吧,咱們去吃飯?!?/br> 秦洛有點兒不是滋味的望著他簇新發亮的新車,心口晦澀難開:“你什么時候換車的啊,我怎么都不知道啊?!?/br> 何振光看著秦洛的臉色討好的說:“洛洛,你生氣了?我是為了給你一個驚喜,才沒有說的,下午剛去提的車,我馬上就過來接你了,怎么樣,漂亮嗎?” 秦洛點頭,確實挺好看的,應該說霸氣! 那流線型的線條,如一尾漂亮矯健的鯨魚,真好看。 車內的車飾都是黑色的,真皮的座椅還帶著一股濃重的味道,怪讓人不習慣的,不過車內寬敞,都比他原來那輛別克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洛洛,坐好了,咱們走了!”何振光春風得意的發動車子。 秦洛忍不住問:“這該不少錢吧,你原來那輛車呢?!?/br> 其實結婚后秦洛從未過問過他家的經濟狀況,他們兩個人的錢也都是各花各的,這么看來她知道的真是少得可憐。 “原來那輛啊……”他猶豫著說,“我本來是打算給你開的,不過你現在腿腳不方便,所以我媽做主,先給婷婷開了,不過她出了點錢,那車就算她買了?!?/br> 秦洛哦了一聲,何振光打量她的臉色:“洛洛,你不會生氣吧,你放心,以后我都會接送你上下班的?!?/br> “沒有,我覺得挺好的,物盡其用?!鼻芈迨钦鏇]生氣。 不過何振光那小心翼翼的樣子,讓她覺得自己是不是哪里做錯了。車子開到校門口的時候,迎面開來一輛黑色的豐田。 秦洛猝然一驚,何振光也發現了他,頓時踩住了剎車,兩車相會的瞬間,他們都停了,然后很有默契的搖下車窗。 何振光滿臉喜色的打招呼:“沈秘書,真沒想到能在這里遇到你,那真是太好了,本來打你電話都沒人接,告訴了寧律師通知你呢,現在看到你真是太好了,晚上有時間嗎,一起去吃飯吧,不知道肯不肯賞臉?!?/br> 秦洛靠在座椅上,目視前方,不去看沈少川的臉,何振光的邀請直接又突兀,沒想到沈少川竟然問:“是嗎,寧采沒告訴我,好啊,那走吧,你在前面開?!?/br> “好?!焙握窆怏@喜的搖上車窗繼續上路。 秦洛從右側反光鏡瞥一眼跟在后面的車輛,頓時感覺一陣陣胃疼:“振光,吃什么飯啊,為什么要邀請沈秘書,你怎么都沒事先跟我說?” 何振光呵呵笑:“我就是想給你個驚喜,到了就知道了,別心急?!?/br> 她不是心急,她只是焦躁,眼看著沈少川的車子亦步亦趨的跟著他們,她就焦躁,為了分散注意力,她便開始尋找話題:“振光,你去看心理醫生沒有?醫生怎么說的?要不周末我陪你一起去看看?” “洛洛,你不能不要這么掃興啊,是不是……你真覺得寂寞難耐了?” 他突然扭頭看了她一眼,秦洛只覺得右眼皮直跳,那眼里那直接的透明的毫不掩飾的幾乎直達她心靈的探視讓她無法在他面前理直氣壯。 她訥訥的咽了咽口水,僵硬的扯了扯嘴角的肌rou:“你想多了?!?/br> “洛洛,我知道我對不起你,讓你受委屈了,可是你相信我,我會在其他方面補償你的,真的!”他說的那么鄭重其事,緊握著秦洛的手,幾乎將她的手指骨捏碎。 而秦洛卻發現了異樣,在其他方面補償她? 何振光從來不是一個輕易言敗的人?沒來由的,她對他的那份檢查報告提出了懷疑。 只是沒給她提問的機會,車子已經到了麗晶酒店。 她同時被這個富麗堂皇的五星級酒店給弄暈了,迷糊問:“振光,我們來這里干什么?!?/br> “進去就知道了?!?/br> 何振光一邊小心扶著她,一邊招呼身后的沈少川,退去剛才的不安,他有種春風得意馬蹄疾的暢快,秦洛從他的眼神里看出了他更大的野心與對權勢的求賢若渴。 惟獨沒有對自己身體的關心。 她知道,他要的肯定不止這些的。 甚至,他會想著與沈少川平起平坐。 推開包廂門,看到一個打通內的包廂內擺了兩桌酒,秦洛真是驚詫不已。 她沒想到,會有這么大的場面。 其中的一桌已經坐滿了人,都是何家至親,另外一桌,還有幾個空位,但也洋洋灑灑坐了辦桌。 沒想到寧采也在。 寧采看到沈少川進來的時候,略微吃驚,然后站起來挽住他的胳膊:“少川,我給你打電話手機關機,還以為你在忙呢,就沒告訴你,原來你都知道了啊?!?/br> “洛洛,坐吧?!焙握窆庖笄诘臑樗_椅子。 她點了點頭,寧采在她旁邊落座,笑盈盈的道:“秦洛,我一直沒有跟你正式的說一聲對不起,sorry,因為我的失誤,害你現在還在承受這些痛苦,我真是萬分抱歉,你放心,如果以后有什么用得到我的地方,盡管說,我一定盡力而為,還有啊,恭喜啊,振光又升官了,你一定很高興吧?!?/br> 秦洛勉強笑了笑,說了聲沒關系。 張文英笑得跟一朵花兒似的:“寧律師,你說的這些真是太見外了,洛洛也是因禍得福,不礙事,不礙事?!?/br> 她因禍得福?聽張文英這么說,秦洛的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 誰的禍,誰的福?可真能睜眼說瞎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