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
青燈心里又跳了跳,耳根開始燙起來。 這……不對勁啊。 為什么在他懷里,會有一種身體被注入生命的錯覺,身子又軟又熱,連心跳都亂了,錯覺錯覺,一定是錯覺。 她已經死了,不可能再動心的…… ……吧? “本座記得王安生說你也得去宴席,嗯?” 青燈正呆著,堪伏淵又開了口,熱乎乎的。 “我……我沒去?!?/br> “怎么不去,你不是挺喜歡吃的么?!甭曇魩追趾?,倒沒了平日里的玩味。 難道又好吃的她就得去嗎? “不是有一大群美嬌娘載歌載舞嗎,圣女大人又在那兒坐著,我去那兒還不是打下手?我天天給骨瓷跑腿就夠了還得干侍女那份活兒?” 堪伏淵沉默半晌,青燈望著半片屋檐半片夜空,努力使自己思維放空。 他抱姑娘家抱習慣了,可她不習慣,正努力使自己習慣,不停跟自己說自己是具尸體是具尸體,可他結實胸膛的熱度仍源源不斷傳來,燙得凝滯的血液似乎重新開始流動。 末了,堪伏淵嘴唇蹭過她脖頸間的肌膚,惹得她一陣顫抖,輕聲說:“你這是吃醋,還是怨本座虧待你了?” 青燈又是一個哆嗦,趕緊道:“哪里,哪里,宮主大人胸懷寬廣仁慈厚道,青燈感激還來不及呢。宮主大人放開青燈吧,青燈扶您去歇息?!?/br> 她剛支起身,堪伏淵又壓下去,直接撞開了身后的房門,房間小,青燈踉蹌后退幾步就跌倒床上,男人順勢也壓在她身上,沉甸甸的。 青燈全身的血都開始往臉上沖了。 宮主大人似乎真的不甚酒量,這點出乎青燈意料,在她身上醞了好一會兒才有了些反應,微微支起身低頭凝視她。 男子黑暗中的眼眸如上等黑曜石,折射出銳利卻灼熱的光芒,他的瞳孔中倒映出少女無措微紅的小臉,更多則是害怕。 她在怕他。 堪伏淵埋首碰了碰她的嘴唇,少女像是雷殛一般僵硬了,死魚一般筆挺挺躺著。 這這這……又被輕薄了。 青燈欲哭無淚。 “顧青燈?!彼嗔巳囝~角。 “什、什么……” “你可知道你犯了多少事兒么?” 青燈嘴角一陣抽搐,串通止水護法假扮榮承公主這事兒足夠讓她在大海里喂鯊魚了。 還比如,在他那張好看的臉上咬上兩排血淋淋的牙印之類的云云…… 青燈趕緊盯住堪伏淵的下巴,距那夜已有一個多月,已經看不見傷疤了。 “宮主大人大人大量……” “你來這里,就是我的人了?!彼曇舻?,聲線卻因為飲酒過多而微啞,青燈竟然聽出幾分撩人性感來。 她腦子一定進水了,要不就是被骨瓷的藥草喂壞了。 他說的是我,不是本座。 男人呼出的氣息和他壓在身上的溫度使她腦子越來越混亂,他的眼眸里有她捉摸不清的東西,等他手指摸上她的衣襟,重新慢慢低下頭時青燈開始顫抖。 她還是害怕。 來夜凝宮之前她就知道肯定會是這個結果,可她還是害怕。 她天真以為自己已經準備好了,可以為徐孟天犧牲一切,可是沒有。 “你……你不是說對死人不感興趣嗎……” 她聲音里都有哭腔了。 堪伏淵身形一頓,手指竟然就這么摸進她里衣,隔著薄薄肚兜胸前捏了一把,毫不在意調笑道:“沒見過死人這兒還這么軟的?!?/br> 青燈臉漲得通紅,開始掙扎,可他那么重地壓著她,她根本動彈不得,堪伏淵又隔著摸了摸,壓低聲線笑道:“平日瞧不出來,又軟又大,嗯?” 他說得這么下流,青燈臉紅得滴血恨不得一頭撞死。嘴巴張了好半晌也尋不出什么罵人的話來,就這么哆哆嗦嗦的抖,緩了緩神卻發現他沒有再動,隱約聽見淺勻的呼吸。 青燈愣了愣仔細看去,他竟然伏在她身上睡著了。 因為苦茶長老術法力量有限,青燈在夜里時是沒有心跳的,身體也是冰冷,而此時她卻清楚地聽見自己的心跳聲,撲通撲通,如蕭山黎明的悠悠晨鐘。 男人醉了大抵是熱,青燈涼滋滋的身子如一塊浸在冰泉里的山澗玉石,忍不住抱緊了些,蹭了蹭。 青燈石化了好一陣子才開始小心翼翼地從堪伏淵身下抽出來,挪了一半又被他扯回懷里,她只好屏息等了一會兒,又繼續一點一點挪,如此數個來回,她抽身開下床時都徹底沒力氣,跪在地上喘息。 等她緩過來一看窗外天色,都深夜了,秋夜寒氣若有似無,屋子里靜靜,只有一片月光落在地上,如散落的玉蘭花瓣。 她抬頭看看男人,夜里昏暗她看不見他的臉,一點點淺薄的光落在鼻梁。 如果現在對他下手…… 青燈抿抿唇,伸出手,最后只是拉了薄被蓋在他身上,有氣無力地出了門。 她就近找了護衛,攤手將事情一說,兩個護衛眼珠子都瞪得如銅鈴大,面面相覷,神色頗為微妙。 青燈沒注意,只是道:“所以勞駕二位將宮主抬回宮罷,那么寒磣的地方宮主自個兒睡著也不舒服?!?/br> 倆護衛一抖,忽然面色凝重地道:“那么拜托你了,顧姑娘?!?/br> “……哈?” “宮主夜眠,哪里是咱們這等下人能見的,況且宮主身居高位武功蓋世,即便夜里也是防備,咱們哪里敢碰??!” “是是是,之前有個夜里來勾引宮主的美嬌娘就被宮主一掌斷了手臂,宮主的床誰敢靠近??!” 護衛說的甚是嚴重,青燈聽聞不禁眼角一抽,她剛才……還打算對宮主出手來著。 幸好幸好。 青燈正這么琢磨著,兩護衛打量她的目光越來越不對勁兒了,好像從她著裝衣襟見能尋出何等蛛絲馬跡來,青燈臉上一熱,硬著頭皮走回房,房里男人睡得安安穩穩,全然不似一介身懷武功之人。 青燈嘆口氣,又把被子給他捻了捻,扯了件長衣自己趴在外間桌上睡了。 ****** 第二天她醒來時自己竟然在床榻間,身上還蓋著被子,心里一跳趕緊爬起來檢查自己身子,衣著整齊身體也未有如何不適。 窗外晨光熹微,淺淺淡淡,風掠過樹梢吹落數點落葉,幾分秋意。 房內無他身影,青燈心里松口氣,堂堂夜凝宮宮主,夜宿民宅她可消受不起,活動著僵硬的四肢去燒開水,她需要熱水來使尸體般冰冷的四肢回溫。 哪知一開門就望見他立于門前小院前,紅衣耀目,負手仰望天空,側顏如畫,黑眸微瞇。 青燈一僵,原來還沒走啊。 堪伏淵見她開門慢慢轉過頭來,竟是對她笑笑,“那么能吃,起得倒是早?!?/br> 青燈理理衣服去側院燒水,“我沒有?!?/br> “哦?銀膳房的廚子與王安生說你每次都要兩人份飯,尚還是以為你偷養了個男人在屋子里呢?!?/br> 青燈又是一僵,她就是能吃怎么了,“廚子的想象力真豐富?!?/br> 堪伏淵注視道:“本座口渴?!?/br> 青燈行了一禮,“側宮地兒小,宮主大人些許不適,寢宮也不遠,清晨景致不錯,宮主大可以自己走過去,那兒有上好的茶葉……” “本座累了?!?/br> “青燈為您去叫轎子來?!?/br> “顧青燈,”堪伏淵笑意盈盈,笑得眾生顛倒,一字一頓從薄唇吐出,“本座口渴?!?/br> 青燈毛骨悚然,默默去煮茶。 于是乎在初秋十月居住下人的小院子里,清晨尚是微涼,蒼白天色越發遼遠,宮主大人坐在院前玉石桌旁,青燈吭哧吭哧給他上茶。 茶葉先行開水輕撣,篩洗一番落入壺中,翠綠的尖兒于沸水中伸展出瑩潤的色澤,緩緩沉入壺底,青燈調開了火候故意磨他,慢慢細細地煮,茶香彌久,沁人心脾。 堪伏淵倒是一點也不鬧,不知哪兒摸出一卷書,支下巴看著,暗紅衣袖露出一截蒼白的手腕,骨節分明。 他的身后是高大而壯麗的朱砂宮闈,金頂在日光下折射出難以忘記的華彩,石桌旁一株枇杷樹,nongnong的墨綠中幾點秋色青黃。 他垂著眸,黑發傾瀉肩頭,一卷繁華。 作者有話要說: 寫這一章的感覺就是,妖孽 關于宮主大人的名字堪伏淵,當年寫十世時一秒鐘出來的,現在寫他的故事時被基友吐槽“長篇里名字最臺言的楠竹” _(:3」∠)_ 其實伏淵這個名很霸氣嘛 最后,撒花的姑娘們讓千里么么么~不許霸王哦 ☆、第十二章 青燈望著他,有些呆。待身后茶蓋沸騰起聲時才趕緊去關火,一碰茶蓋被燙到,嘶嘶地抽氣捏住耳垂跳腳,甩了甩手便斟上一壺紫砂端到堪伏淵面前,香氣更甚。 男人舉起一杯于唇間,青燈一時興起開口:“我下了毒藥?!?/br> 他看了她一眼,唇角笑意未褪,將茶慢慢飲了去,青燈立于一旁不言。指尖仍停留被燙的觸感,她難以忘懷,心里直跳。 她……感覺到燙了。 是因為骨瓷的藥么。 青燈這邊心潮澎湃,那邊堪伏淵悠悠飲畢兩杯,慢慢道:“你茶煮得倒是不錯?!?/br> 青燈趕緊收斂情緒低頭道:“是?!?/br> “徐寬教你的?” 徐寬是紫劍山莊掌門師父的名字,這般直白喚出來青燈反應了會兒才道:“師父愛喝茶,自小學?!?/br> 徐孟天也愛喝,常??渌蟮暮?,嘴上總說一定要娶進家門天天讓她煮茶給他喝。而實際上來山莊之前她就常常煮茶,似乎娘親是愛喝的。 那些早年的記憶她都已經不再記得。 念此青燈心神一暗,早知如此昨晚應該更加抓緊機會去探一探祠堂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