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害人者終被害
姜姝不好明說妙關一再加害父親是哥哥所為,金甲先生卻直截了當地說道:“姜遠逆子,大逆不道,當車裂!” 只是眼下不是追究姜遠之時,姜姝迫切問道:“懇請金甲先生救救父親!” 金甲嘆息一聲:“姜公聰明一時,糊涂一時,養了一個如此逆子,也是人生之大不幸。老夫救他,既非是因太子之托,也不是醫者仁心,而是要破解了妙關的異毒。妙關此人,雖然陰險狡詐,卻也是有幾分真本事,他精心氣味之毒,用池塘之中的廢氣和波斯異香相融,會讓人產生迷幻感。姜公以前中過波斯毒香之毒,雖得醫治,余根還在。被廢氣牽引,毒性大作。此毒并不能致人于死地,卻可讓人沉迷于迷幻之中,無法醒來,最終水米不進而死?!?/br> 金甲推門進去,手中香爐點燃,清香縷縷,他又讓姜姝準備了一盆清水和一碗水,先用一碗水喂了姜望一粒藥丸,又將香爐中的爐灰倒入碗中余水,抹在了姜望的鼻子之下。過了少許,姜望猛然打了幾個噴嚏,慢慢醒了過來。 “父親!”姜姝無比驚喜,就要撲過去,卻被金甲喝住。 “不要過去,倒水!” 姜姝一時遲疑,姜望卻猛然坐起,臉色鐵青,嘴里呼呼作聲。她驚嚇之下,將盆中水悉數潑向姜望。 姜望當即被淋成了落湯雞 “??!”的一聲,姜望朝后便倒,雙眼緊閉,似乎又暈死過去。姜姝大急:“金甲先生……” 金甲也不答話,上前按住了姜望人中,片刻之后姜望又悠悠醒來,長出了一口濁氣:“出什么事情了?餓死我了,還不趕緊備飯?!?/br> 姜姝喜出望外,上前撲入姜望懷中:“父親,你總算沒事了?!?/br> 姜望一臉迷茫:“父親原本就沒有事情,你何出此言?父親剛才一直在夢中,一覺醒來,難道發生了什么怪事不成?” 姜姝和金甲將事情經過一說,姜望才知道他再次著了妙關的道兒,起身照了照鏡子,鏡中之人,形容消瘦,猶如行尸走rou,他嚇得扔到了鏡子:“畜生!逆子!來人,取筆墨,老夫要立下字據,姜家家產,姜遠這個逆子休想得到一分!” 金甲既不要姜家酬謝,也要留下吃飯,匆匆告辭。出了姜府,他對隨從范塞說道:“三日之內,找到妙關下落。此人不絕,當為大患?!?/br> “是?!狈度仁墙鸺纂S從,又是金甲弟子,他雖學醫,卻又擅長追蹤之術。 只用了一天,范塞就查到了妙關的下落,畢竟金甲先生在安邑城中威望極高,活人無數,聽說金甲先生要打聽一人,三教九流之人都紛紛獻計,最終妙關在一處民宅正和姘頭鬼混之時,被范塞抓個正著。 金甲在關門審問了妙關一天之后,盡數獲悉了妙關的生平所學,讓范塞送走妙關。妙關以為他還可以活命,跟隨范塞來到了郊外一處荒廢的民宅。妙關正想說此處雖然荒廢但院子挺大時,卻被范塞一棍打昏。 隨后他被扔在了院中的一個枯井之中。范塞唯恐他死得不透,又搬來磨盤蓋住了井口。本來還有幾縷陽光照射的枯井,頓時陷入了黑暗之中。 對妙關來說,也許是永恒的黑暗。 一生游走江湖,靠坑蒙拐騙和害人為生的妙關,最終難逃被人所害的下場。 害人者終被害,道理都有,但在利益面前,大多數人總會認為自己是特例,認定自己就算是害人,也會安然無事,也不會被天道追討。 老子說,以道佐人主者,不以兵強天下,其事好還。師之所處,荊棘生焉……是為天道好還。 ……是以當姜遠發現有山匪奔襲而來之時,他第一個念頭不是迎敵,而是逃跑,只要跑過了周東和慕容莊就贏了。 自己怎么會這么想?隨即姜遠心生慚愧,他從小到大,除了拉幾個丫環侍寢然后沒有收為通房賣了之外,他做過的最大的虧心事就是讓妙關對父親下手了。不過妙關也說了,他的氣味之毒不會死人,頂多讓人昏睡不醒一段時日,等父親昏睡一年半載醒來,大局已定,父親就算再不同意,也是無濟于事了。 想多了,姜遠收回思緒,見遠處的山坡之上,十幾匹馬俯沖下來,為首一人,戴了木制面具,丑陋且嚇人,眼大如銅鈴,還有一對獠牙,猶如惡鬼。他雙手持狼牙棒,哇哇亂叫,仿佛要吃人一般。 姜遠何曾見過如此陣勢,當即嚇得腿都軟了,一把拉住了離他最近的周東:“周、周兄,如何是好?” 怎么慫成這樣?你不是帶了二十多名太子府上的死士?太子的死士,個個武功高強,對付小小山匪不在話下,周東想笑,笑容卻瞬間凝固了,因為他慢慢看出了端倪——縱身而來的山匪恐怕并非烏合之眾,來人雖然裝扮怪異,且大呼小叫,十幾人排成的陣勢,卻錯落有序,既可以防范敵人弓箭手的攻擊,又可以沖擊敵人的步兵陣營。 分明是經過訓練的正規軍! 想通此節,周東心中大驚:“慕容兄,來人非常了得,趕緊列陣迎敵!” 若是太子的死士排隊列陣的話,或許還可以勉強為之一戰。 慕容莊卻是裝傻,唯恐暴露太子的死士,他后退幾步:“周兄,我只是一介商人,怎么懂迎敵之道?只能拜托你來想想破敵之法了?!?/br> 騎兵的優勢在于奔跑如飛,百余丈的距離,瞬息即至,轉眼間,山匪已經不足五十丈遠了,周東卻不慌不忙:“我哪里有破敵之法?我們自求多福好了。王松、子與、子良,保護馬車?!?/br> 隨著周東一聲令下,王松、子與和子良以及司馬運派來的王單和謝建一共五人,各持兵器團團圍住了馬車,周東從容不迫地上了馬車,反正他的馬車經過了沈南的加固,可以刀槍不入。 見周東如此無賴,竟是見死不救,慕容莊和姜遠面面相覷,都驚呆了。呆了片刻,山匪已然沖到了二十丈之外,二人才如夢方醒,慕容莊不得已大喊一聲:“快來人,保護我和姜公子?!?/br> 太子派來的死士以管高為首,以伊洛為副,伊洛就是第一晚被釘死在大樹之上之人。伊洛一死,管高只能便宜行事,因來時太子特意叮囑,讓他大事和伊洛商議,要有決斷,不可事事聽慕容莊和姜遠調遣。此時便是一等一的大事,他也來不及多想,當下呼嘯一聲。 所有死士聽到暗號,各個抽出武器,排成一行,準備迎戰。管高回身看了躲進了馬車中的慕容莊和姜遠一眼,暗中罵了一句,真是無能,如此小打小鬧就能嚇成這樣,竟是忘了頭等大事,太子怎會托付如此窩囊之人如此大事? 太子再三交待,何時出手除掉周東,要由慕容莊和姜遠而定,但具體如何除掉周東,以及如何偽裝成周東被山匪所殺,則由他隨機應變。此時真正的山匪來襲,正是趁亂除掉周東的大好時機,慕容莊和姜遠怎么也不下令了? 管高瞇著眼睛,緊盯著為首的山匪,他伸手接過弓箭,瞄準了為首山匪的馬,屏息,凝神,滿弓,在還有十丈之時,猛然射出一箭。 射人先射馬! 管高在太子的死士中,箭法第一,刀法第一,力壓上百人成為太子最為賞識的一人,絕非浪當虛名。是以一箭射出,他自信可以讓對方戰馬一頭栽倒,他甚至已經做好了縱身躍起,幾個起落將為首山匪擒下的準備。 擒賊先擒王! 利箭發出了奪人心魄的呼嘯聲,一閃就到了為首山匪的馬前,不料為首山匪上身輕輕一動,一彎腰就將管高之箭接在手中。 管高當即驚得目瞪口呆! 作為太子死士中的第一高手,徒手接箭對他來說并非天大的難事,但人在馬上彎腰接箭,卻幾乎沒有可能,他自認完全做不到。對方怎會如此了得?齊國就連山匪也是一等一的高手不成? 到底還要不要趁亂殺了周東? 管高大腦一片混亂,不等他想個明白,為首山匪已經沖到了眼前,他獰笑的面具離得近了更顯猙獰和恐怖,更嚇人的是,他手持一把長刀,一刀朝管高劈來,有泰山壓頂之威。 其余幾人也沖進了人群之中,各亮兵器和死士以及家丁們打在一起。 周東在車內看得清楚,暗嘆一聲,若是慕容莊沒有私心,不怕暴露太子的死士,方才原本可以先以一波箭雨攻擊,再嚴陣以待,至少可以先射殺對方三到五人,且不至于如此狼狽,可惜,先機已失,怕是要有一場血戰了。 盡管心存惋惜,周東卻毫不后悔剛才的決定,對方有殺他之心,他難道還要拼命去救下對方,等對方脫離險境之后再將他殺死?既然慕容莊和姜遠死不悔改,就讓山匪和他的死士大戰一場再說。 周東經歷過千軍萬馬的戰斗,不管是王松還是王單和謝建,都是身經百戰之人,面對山匪,毫無懼意,自會應付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