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一旦天子出了意外，沒人擔得起這個責任。 他只能眼巴巴地看著劉協，希望劉協自己表態，決定去留。 劉協權衡了良久，對楊修說道：“德祖，你去問問太尉，明日回復?！?/br> 楊修點頭答應，眼下也只有這個辦法了。 又說了一些安排，楊修匆匆起身出帳，找楊彪商議去了。 劉協與賈詡四目相對，會心一笑。 “陛下，喝點還魂酒吧?！辟Z詡提議道。 劉協微微一笑?！罢斉c先生暢飲?！?/br> 第三十八章 古今之變 賈詡命人重新準備了一些酒菜，與劉協對飲。 喝酒是次要的，溝通有無，深入了解才是關鍵。 有楊修在側，有些話說起來總是不太方便。 太尉之子，又出身四世三公的弘農楊氏，楊修身上的標簽不僅明顯，而且刺眼。 天子與楊彪在營門外的較量也逃不過明眼人的注意，更何況是賈詡這樣的人精。 這一點，劉協明白，賈詡也明白。 所以賈詡剛才主動提出暫留段煨大營的建議，將主動權送到劉協手里。劉協心領神會，順手將難題推給了楊彪。 你不是要兵權嗎？我就給你兵權，看士孫瑞能不能搞得定。 你搞得定北軍，還能搞得定楊奉、楊定和董承？ 別的不說，就你們那副自以為高人一等的姿態，能和西涼反賊、黃巾余孽尿到一個壺里去？ 這算是兩人第一次打配合，效果還不錯。 “先生，朕答應了楊定一個要求，為他籌措半個月的糧食?！眲f開門見山，將之前對楊定的承諾說了一遍。 賈詡品了一口酒，點點頭?！氨菹旅魅湛蓪庉媽④娭毖?，他會安排的?！?/br> “朕可聽說，寧輯將軍與楊定不和?！?/br> “若楊定自求，自然是一粒糧食也沒有。陛下開口，有求必應?！辟Z詡笑笑，提起酒匕，為劉協添了一點酒?！皩庉媽④婋m附董卓，卻與李傕、郭汜等人不同。他在董卓軍中一向不受重視，只是報國無門，別無選擇罷了?！?/br> 賈詡嘆了一口氣?！按蠖鄶滴鳑鋈硕际侨绱??！?/br> 劉協也嘆了一口氣?！柏M止是西涼人，朝廷何嘗不是如此？孝桓皇帝器重段太尉，平定羌亂，落下多少罵名？先帝欲平邊亂，習胡風，食胡食，也成了罪狀?？赡切┐笕迕荚诔蒙狭x正辭嚴，下了朝，吃起胡餅來，比誰都香?！?/br> 賈詡的嘴角抽了抽，費了好大力氣，才沒笑出聲來。 “陛下有高皇帝磊落之氣?！?/br> 劉協瞅瞅賈詡?！跋壬钦f朕對待儒生的態度么？” 賈詡有點尷尬。他的確是這個意思，可是有必要把話說得這么明白么，還能不能愉快的聊天了？ “就對待儒生的態度而言，朕比高皇帝多了四百年的經驗，自問要略勝一籌?！?/br> 賈詡詫異地看著劉協，這才明白劉協剛才不是說話直白，而是有感而發。 他心中一動?！案覇柋菹伦屑??！?/br> 劉協露出一絲淺笑，舉起酒杯，與賈詡碰了碰?！跋壬詥柺侨迨堑?？” 賈詡端著酒杯，沉思良久?！鞍肴灏氲??！?/br> 劉協呷了一口酒?！斑M則儒，退則道？” 賈詡點點頭?！笆鼛捉??！?/br> “你的道是黃老道，還是黃巾道？” 賈詡的眉頭蹙起，再次沉思良久?！八^黃巾之道，不過是巫祝之術，雜以百家之言，豈能稱道？” “先生此言，未免失之偏頗?！眲f毫不客氣地說道。 要得到賈詡真正意義上的效忠，他必須拿出讓賈詡折服的東西。人情世故，他肯定不如打拼了半輩子，見慣了魑魅魍魎的賈詡，唯有從理論高度進行降維打擊，從心理上折服他。 天子是天意的代言人，當然應該思考點高大上的理論，誰會去關心柴米油鹽啊。 “請陛下指教?！辟Z詡淡淡地說道。 “于先生而言，百姓與萬民，誰更不可或缺？” 賈詡臉色微變，神情變得凝重起來。他呷了一口酒，卻含在嘴里，半天才緩緩咽下去。 天子一言，打破了他長久以來的思維誤區。 他痛恨關東世家歧視涼州人，盤剝涼州漢羌百姓，卻忘了自己也是其中一員，而且歧視是家鄉人。 他和那些人有本質的區別嗎？ 恍惚之間，賈詡仿佛登上了一層看不見的樓，低頭看見了丑陋的自己。 “陛下批評得是，臣的確失之偏頗了?！辟Z詡吁了一口氣?！鞍傩毡境龊跞f民，奈何自矜高潔。臣一意指責關東世家心懷偏見，排斥西涼士子，其實西涼士子又何嘗沒有偏見？五十步笑百步爾?！?/br> 劉協笑了?！半蘅嗨及朐?，先生一朝頓悟，不愧是涼州上士?！?/br> 賈詡躬身一拜?！氨菹轮囐?，臣不敢當。論世事人情，臣年近半百，或許能勝陛下一籌。論天地至道，臣不如陛下遠矣。此乃天資所限，非人力可求。愿隨陛下左右，常聆玉音?！?/br> 劉協伸手托住賈詡的手臂?！跋壬灾亓?。朕也是偶有所得，愿與先生共琢磨?！?/br> 賈詡順勢問道：“與壬寅之夜的天象有關？” 劉協搖搖頭?！疤煲庑h，非朕所能臆測?！?/br> 賈詡很意外?！澳潜菹氯绾蔚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