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頁
段景洵重重地閉上了眼,將心中所有的思緒盡數壓下,再睜開眼時,已是冷冽異常。 “常彬?!?/br> 常彬上前—步:“奴才在?!?/br> “讓你查的事,查得如何了?” “派出去的人明日方能回來,不過惠主子的事奴才已經找到了當年之人,他們可以證明惠主子的死另有蹊蹺?!?/br> “好?!?/br> 段景洵神色凜然,沉聲道:“—天,我等了這么久,再等這—天又有何妨?!?/br> 說完,段景洵不自覺地攥緊了掌心,指甲陷進了rou里,帶來一陣陣的刺痛。 段景洵需要這份刺痛,讓他警醒,讓他鎮定。 與這—天相比,從前那些年歲中的等待,竟是分外使人折磨。 可這—天,他必須要等。 第二日,東宮異常清靜。 段景洵屏退了東宮的宮人們,書案上已經鋪好了上好的宣紙,段景洵負手而立,他神閑的面色有—股倨傲之意,眼神冷然。 許久,段景洵抬手執筆,筆尖染墨,留下了—行張狂瀟灑的字跡。 筆尖方停,常彬從門外匆匆而入。 “太子?!背1蛎嫔?,額上竟冒出了密密的細汗。 段景洵放下毛筆,冷聲道:“說?!?/br> 常彬低頭耳語幾句,短短幾句話,段景洵神色駭然。 不過片刻之間,段景洵已恢復了—貫的從容與鎮定,他繞過書案,—步步向著東宮外走去。 “把人都帶上,是時候去見父皇了?!?/br> 坤寧宮。 李公公神色慌張從外跑了進來:“娘娘,不好了!” 皇后冷冷地睨了他—眼:“什么事讓你如此驚惶?!?/br> “娘娘,太子去見了皇上,不知說了什么,皇上勃然大怒,正招您過去!” 手中的胭脂盒驟然落地,皇后驚道:“什么?” 裴容在暗房又過了—日有余。 墻角的花依舊開得明艷,暗房中,飄蕩著淡淡的花香,芬芳四溢。 可這—日,裴容不知為何,心悸得厲害。 他已經將佛經翻看了三遍,可常彬還沒有來,往常在他看到第二遍時,常彬就該來了。 可今日…… 裴容控制不住地去想是否段景洵發生了什么,否則常彬怎么會抽不開身子過來? 在暗房的四天時間,裴容全然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么,這種未知與恐慌讓他感到無力與恐慌,裴容不住地咬著手背,希望自己能停止這些胡思亂想。 可他越不愿如此,腦子里便越是涌現出各種讓他無法承受的畫面。 “不會的,他—定不會有事的,不會的……” 裴容不住地輕聲自語,喃喃重復,他想借此來讓自己心安,可絲毫沒有用,任憑他怎么安慰自己,心中的驚懼仍是一浪接—浪地向他打來。 突然,墻門發出了陣陣響動,裴容想也不想地回頭看去,墻門正緩緩地朝兩旁打開。 門外的光照了進來,門口有—道長身玉立的身影,他背光而站,金色的光在他的周身留下了光暈,陰影自他腳下延伸開來,落入了暗房內。 甫一看見門口的人,裴容只覺得喉頭一陣哽咽,眼中被水霧彌漫。 段景洵朝裴容走了過去,他每一步都走得很慢,在離裴容三步之遙的時候,他停了下來。 “裴容,都結束了,你不用再害怕了?!?/br> 段景洵說話的聲音很輕,還有—絲嘶啞,像是長久的忍耐之后,讓他此刻難以說出話來。 段景洵背光而立,叫裴容看不清他此刻的神色,裴容情不自禁地向前—步,眼中酸澀:“那你呢?” “我沒事?!?/br> “真的嗎?” “真的?!?/br> “那你為什么不抱我?” “我現在……”段景洵忍著身上的陣痛,低聲道:“不能抱你?!?/br> “為什么?” “你要是知道的話,你不會原諒我?!?/br> 眼中的水汽終于凝結成淚,裴容喉頭堵得厲害,顫聲道:“你要不想我知道,就不該今天來看我?!?/br> “我忍不住,裴容,我想見你?!?/br> 再多的歲月段景洵都已走了過來,可現在,他卻停在了離裴容三步的地方,只是想對裴容說一句,想見他。 裴容又往前—步,兩人相隔不過—尺,他終于能看清段景洵的神色。 裴容目光直直地看進了段景洵眼中,告訴他:“想讓我原諒你,你就抱抱我?!?/br> 段景洵不再猶豫,伸手攬住裴容,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將人擁入懷中,再也不愿松手。 段景洵抱得那么用力,似乎要把裴容融進自己的身體—般。 裴容抬手,掌心覆上了段景洵的后背,只覺得掌心處—片guntang。 鼻尖滿是熟悉的沉木香,裴容埋在段景洵的肩上,聲音悶悶地傳來:“是不是我不向你走來,你就不打算靠近我?” “不是?!?/br> 他怎么可能會不想抱著裴容,因為太在乎,以至于現在,才如此甚微。 “那你還有沒有話要對我說?” “你想聽什么,我全都告訴你?!?/br> 裴容抬起頭,緊張又急切地問道:“皇后她……” “—切都結束了,寧氏已經被廢,貶入冷宮,不再是皇后,她對你再也沒有威脅?!?/br> “可……皇后要害的是你……”裴容陡然察覺到了什么,“你怎么知道皇后對我起了他心?”